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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二章 掩奸情杀人嫁祸 查死尸脚上鞋无
袁崇焕接到报案,立刻升堂。沈雪妹把那天舞龙大会之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袁崇焕打量打量沈雪妹,生得十分秀气,颇有风韵,就问:“你丈夫赵允平外出经商,你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与什么人来往?”
沈雪妹说:“奴家恪守妇道,平日里一吃好晚饭,便闩紧门窗,然后挑灯刺绣,赚点小钱贴补家用。我婆婆搬走那天,我吃过晚饭就早早睡了。谁知我刚刚睡着,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平时与邻居很少来往,就以为是街上的混混,知道我一个人在家前来骚扰,就不敢出声,把头钻进被子里继续睡。
不想门外敲门的人见没有动静,大声叫喊起来:“雪妹,是我,快开门呀!”
我听着居然像是丈夫的声音,但又不能肯定,就起来穿好衣裳,下床摸索着找到一根木棍握在手里,这才轻轻打开堂屋的大门,壮起胆子走出去问:“你是谁?若想图谋不轨,我可要喊人了!”
门外那敲门人“扑哧”一笑,说:“媳妇,我是你丈夫赵允平呀!”
我心里一喜,正要抽掉门闩,可又缩了手,问道:“既然你是赵郎,那你说说上回你是何时离家的,分别之时又跟我说了什么?”
门外人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上回是三月初六早晨离开家的,分别时我答应过给你买苏州最好的五彩丝线!这不,我带回来啦,快开门!”
我听到这里,喜出望外地打开了大门。月光下,果然是丈夫赵允平含情脉脉地望着我说:“雪妹,你真聪明伶俐,你如此谨慎,我在外面也放心了!”
我帮丈夫接过行囊,走进屋里,赵允平是个孝子,也不管天色已晚,就去敲母亲的房门准备问候一番。
我叹了口气说:“别敲了,前几天婆婆跟我呕气,今天刚搬到老屋去住了。我求了好几次,她都不肯搬回来。你明天去说说好话,请她搬回来跟我一起住吧!”
赵允平听了,面露难色,说道:“明天天一亮,我就得采购一批粮食,送到码头上装船,赶去苏州贩卖。这是跟买家约好的,超过期限是要赔钱的。”
我一听丈夫仅仅回来一夜又要出远门,不由得报怨说:“你们这些商人满脑子都是赚钱!你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你既然回来了,总该去问候她一声吧!不然你这一出去又不知几时回来,难道就让我和婆婆这么僵着?”
丈夫赵允平见沈我不开心,就勉强答应了。第二天早上我一觉睡醒,发现赵允平已不在身旁。我以为赵允平去老屋向婆婆问安了,便起床做了饭等他回来吃,可一直等到日上三竿,赵允平也没回来。
我就当作婆婆留儿子吃饭了,也不好去打搅他们,就自己草草吃了饭;到了下午,我见丈夫仍然未归,就找去婆婆家寻他,不想婆婆反倒指着我破口大骂起来!
婆婆赵韩氏指着我鼻子就骂:“你这个贱人,为何要挑拨我跟平儿的母子关系?平儿他好几个月才回家一趟,你……你竟然不让他来看我一眼!”我惊问婆婆怎么知道的?
婆婆也不避嫌,喝道:“昨夜里长居二贵在外面喝酒,半夜经过你家,恰好看到你打开院门让赵允平进去。居二贵一大早就来告诉我赵允平回来了,我等了半天,也不见赵允平来问安,你霸着他不放,是何居心?”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说:“婆婆,赵允平不是一大早就来老屋看望您了吗?我在家里等他吃饭也不见人影,难道他不辞而别运货去苏州了?”不料没等我说完,“啪”地一声,脸上就挨了我婆婆一记响亮的耳光。
婆婆发疯似地抓着她我头发,又踢又骂,吼道:“你个贱人,一定是你把舞龙大会那天的事告诉平儿了,我让你乱嚼舌头!我叫你挑拨离间!”
我被打得晕头转向,幸亏邻居刘大妈跑来劝阻,婆婆才放开晕倒在地的我,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
我匆匆赶去码头,询问那些船家,早晨可有一艘装运粮食的商船在此起航?有个船家告诉我,今晨起航的商船倒有十几艘,但装运的是什么他们也不太清楚。我被逼无奈,只好来衙门报案。”
沈雪妹断断续续地说完,袁崇焕立刻派出六名衙役,去码头上查找,可曾有人见过赵允平。不想衙役们去了半个时辰,没找到线索,却抬回来一具男尸,说是浮在河里,被打捞了上来。
沈雪妹上前一看,正是赵允平,不由得眼前一黑,栽倒在尸体上!
袁崇焕立刻派出衙役去找里长居二贵,命他把赵韩氏带来认尸,一边派衙役救醒沈雪妹。沈雪妹悠悠醒来,抱着尸体放声大哭,以头抢地,磕出了血!袁崇焕知道她们夫妇新婚情深,急忙命衙役阻止她磕头。
过了一会,赵韩氏在里长里长居二贵的陪同下来到县衙,看见赵允平嚎啕大哭,继而扑上去,对沈雪妹拳打脚踢,骂她害死了儿子,要打死她为儿子报仇!
袁崇焕立刻喝止,这时候仵作已经验完了尸体,禀报说,死者生前脑部曾遭钝器重击,头骨都被砸破了,是死后被人推入河里,溺水而亡!
袁崇焕一一审问沈雪妹和沈雪妹,两人都知道赵允平回来了,沈雪妹说赵允平一大早就去看婆婆了,赵韩氏一口咬定没见到儿子!
袁崇焕问里长居二贵:“居里长,你应该知道地方上的事情,赵韩氏搬出去住,到底是为什么?”
居二贵作证说:“沈雪妹自恃有几分姿色,仗着丈夫疼爱,嫁入赵家后就对婆婆嘴不是嘴,脸不是脸,刚过门就吵架!赵允平我亲眼看见他夜里回来的,在家里过了一夜人竟然死在河里,不是沈雪妹干的还能有谁?”
袁崇焕冷不丁地问了一声:“居二贵,你和赵韩氏是什么关系?”居二贵一愣,随即辩解道:“大人,莫非听到了风言风语?赵韩氏守寡得早,我身为里长,关心关心她,偶尔去她家帮她干点重活,就有人嚼舌头,说我和赵韩氏不清不白!”
袁崇焕沉吟半晌,问沈雪妹:“赵允平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沈雪妹满脸流泪地说:“大人,奴家委实不知。今天早上我醒来,就发现赵允平不见了,我满以为他去看母亲赵韩氏了,谁知他竟遭人毒手,呜呜......”
袁崇焕又问:“你与婆婆不和,是为了什么?赵允平与你感情如何?”
沈雪妹满面羞涩地说:“婆婆管得太多了!赵允平都与我成亲了,婆婆还事无巨细都要过问!赵允平穿什么衣服,吃什么菜,还有出门要带哪些行李,她都要过问。更羞人的是,我新婚之夜与赵允平同床,我们都睡下了,夜里婆婆几次敲门,提醒儿子要保重身体,要节欲......”
袁崇焕转头看看赵韩氏,满脸怒火地瞪着沈雪妹,一脸的不屑!
袁崇焕想了想说:“沈雪妹留下,其他人全都回去,该办丧事的办丧事,本官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几个人都走了,袁崇焕立刻派出六名衙役去查线索,两名去赵韩氏家门口询问邻居,赵韩氏为人如何?两名去沈雪妹家走访邻居,赵沈雪妹为人如何?究竟和婆婆有什么矛盾?两名去码头查找,赵允平定下运粮食去苏州的那个船家是谁?务必要把他带回县衙问话。
安排停当,袁崇焕问沈雪妹:“你之前所说,撞破你婆婆与居二贵的奸情,可是实话?”
沈雪妹连连点头说:“奴家不敢撒谎,刚嫁到赵家我就觉得奇怪,居二贵与我们非亲非故,却为了婚事忙里忙外,俨然像是赵允平的父亲一般!我也问过丈夫,丈夫说居二贵是里长,为人热情,与他亡故的父亲曾是朋友,所以帮着操办婚事也很正常。我听了也就信了,直到舞龙大会那天,我提早回家,发现居二贵和婆婆衣衫不整地先后从屋里出来。对了大人,就从那一天起,我婆婆天天和我吵架,气得搬回老屋去住,难道与这居二贵没有关系?”
袁崇焕沉吟半晌,命沈雪妹先回家休息,帮婆婆操办丈夫的丧事,不许再吵架,等官府发落此事。
一个时辰和后,派出去的衙役都回来了,四个衙役众口一词地说,婆婆赵韩氏和赵允平两家的邻居都说沈雪妹不好,不孝顺婆婆,经常跳起吵架;还有两名去码头查访的衙役说,赵允平生前确实定了一条货船运粮食去苏州贩卖,但是船家久等不到赵允平,就把船开走,为别人送货去了。但是这两名衙役还带回来一条线索,就是赵允平回到邵武县是傍晚时分,有人看见了里长居二贵和他走了个迎面,两人还寒暄了几句。
袁崇焕听了心里却犯起了踌躇,沈雪妹从外地刚嫁到邵武县,和邻居们都不太熟悉,怎么会两处的邻居都说沈雪妹不好?婆婆赵韩氏搬回老屋去住也没几天,怎么老屋那边的邻居也说沈雪妹不孝顺?只怕是许多邻居都没见过沈雪妹的面!
袁崇焕想了想,派出两个得力的衙役,去把两处的邻居各带几个来衙门问话,然后派人去传里长居二贵。
邻居们先来了,袁崇焕挨个问话,邻居说出,是里长居二贵提前关照过了,官府要是有人来调查,要说沈雪妹不孝,气得婆婆搬出去住的!普通百姓都不想得罪里长,而且和沈雪妹又不太熟,就按居二贵教的话说了。
袁崇焕听了欣喜,居二贵处处出头,案情基本明白了!
过了一会,居二贵若无其事起来到县衙,施了一礼也不下跪。袁崇焕一拍惊堂木喝道:“跪下,你这个杀人凶手!”居二贵一愣,问道:“大人,您说小人是杀人凶手?我杀了谁?”
袁崇焕说 :“我来问你,你和赵韩氏的奸情是真是假?”居二贵回答说:“这事之前小人在公堂上已经说过了,我是念在赵韩氏是故友的遗孀,偶尔帮她干点重活,我为人热情,爱帮助别人,邻居们都知道,大人也信那谣言,认为我和赵韩氏有一腿?”
袁崇焕说:“那么舞龙大会那天,沈雪妹提前回家,看见你和赵韩氏衣衫不整地从屋里出来,你是去帮赵韩氏干什么了?”居二贵面露怒色,说:“那是沈雪妹与婆婆不和,故意这么说,陷害婆婆,以下犯上!自古捉贼拿赃,捉奸那双,沈雪妹难道看见我上了她婆婆的床?”
袁崇焕喝道:“好一张伶牙利嘴!我再问你,你为何关照沈雪妹的邻居,还关照赵韩氏的邻居,但凡官府派人调查,就说沈雪妹不孝顺?”居二贵辩解道:“哪有此事?这是从何说起?”袁崇焕笑了,说:“两处的邻居都在这里,他们都证明了是你打了招呼,你敢当面抵赖?!”居二贵转头看了看堂上的邻居们,低下头去。
袁崇焕又追问:“赵允平那天回到邵武,刚离开码头,和你走了个对面,你们还寒暄了几句,你之前在大堂上为何不说此事?”居二贵脸色煞白,说:“我忘记了。”
袁崇焕喝道:“好一个忘记了!赵允平回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你为何不立刻去告诉相好的赵韩氏?分明是你知道和赵韩氏的奸情被沈雪妹无意中发现,怕沈雪妹告诉丈夫,你们无脸做人,就想了这条毒计,谋杀赵允平,嫁祸沈雪妹!想必你和赵允平寒暄时就知道,赵允平第二天早上就要走,你就回家拿了凶器,暗藏在码头附近,等赵允平过来,你猝不及防地用钝器砸破了他的头骨,再把赵允平的尸首拖动河边,扔进河里销尸灭迹!你好狠毒!”说完袁崇焕急急派出两个衙役,去居二贵家里查找凶器,又派人急传赵韩氏来。
居二贵面无人色,瘫倒在地,一言不发。
半个时辰不到,衙役回来复命,在居二贵家柴房里找到一把铁锤,上面的血迹未干,正是凶器!居二贵还不认罪,强词夺理说自己没有杀人,那铁锤是打野狗用的。
这时赵韩氏赶来,袁崇焕把自己的推断又说了一遍,还让赵韩氏看那凶器铁锤!
赵韩氏放声大哭,拿起那把血迹斑斑的铁锤看了又看,忽然扑上去,一把将居二贵推倒在地,边哭边骂:“你这个天杀的畜生!你睡了老娘的身子,还杀死老娘的独子,我和你拼了!”边哭边抡起铁锤,就去砸居二贵!
衙役们急忙拦住,把赵韩氏拖开,居二贵再无话说!袁崇焕把写好的供词扔给居二贵画押,依律问斩!
袁崇焕破了此奇案,正要休息几天,不想第二天刚起床,捕头萧三就来禀报,说县城北门外的树林里发现一具男尸。
袁崇焕急忙命萧三去衙门召集人手,穿上官服出了门。
赶到现场,只见尸体的脖子上勒着一条红布带,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捕头萧三说:“大人,在下认得此人,是本县的绸缎商王富贵,长年在外倒卖绸缎,已经一年没在城里出现了,不想今日死在这里。”
仵作查验下来,也是被人勒死的,身上别无伤痕。最奇怪的是,王富贵居然光着脚,鞋子不见了!
袁崇焕命两名衙役把尸体抬回衙门,带着其他人直奔王富贵家。
捕头萧三说王家离此不远,半里地都不到,就在树林那边,袁崇焕命他在前面领路。
刚刚进入王家,袁崇焕发现大门开着,里面静悄悄地,就把手一挥,带人直奔卧房。
卧房里王富贵的妻子王徐氏十分慌乱,见有人闯进来,急忙弯腰把床下的一双鞋踢进床底,随即抓过床上的大红新袄穿上,要系袄腰时却没摸到腰带,袄上的腰带不见了!
袁崇焕命衙役把王徐氏拉开,亲自弯腰从床下摸出那双新鞋,看看鞋底上干干净净,应该是做好了没有人穿过!袁崇焕对着王徐氏喝道:“这双鞋是谁的?”
王徐氏惊得跌坐在地,脸色煞白,却不说话。袁崇焕又掏出一物,问道:“认识这个吗?”王徐氏一看,是丈夫一直带在身上的圆形雕花玉佩,是袁崇焕在尸体怀里发现的,就带了过来。
王徐氏忽然失声痛哭,疯了似地站起来,冲出家门,一路奔到树林里,抱着王富贵的尸体嚎啕大哭!
袁崇焕带着衙役们赶来,把她绑了,带回县衙去细细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