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各个击破（十二）

陈思江和杜启明对耿爽的审讯进展顺利；顾向阳、张斌等人对郭涛的审讯收获颇丰；原边城市公安局副局长张文和他的妻子在准备外逃时在机场被抓获，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边城市政法委书记李勇被顾向阳半夜叫醒来到“小红楼”，准备对张文展开调查。应该说，边城市公安局对三起杀人案的侦查工作进展的还算顺利。

那么，应边城市公安局之约，以赏石收藏大家之名来到边城协助公安机关破案的王海和冯胜龙现在怎么样了？本来是要在益阳咖啡厅见他那位同名同姓的兄弟的，但边城这边的王海突然改变了主意，将见面地点改到了齐鲁大酒店。面对这样的局面，在厄河市检察院工作了多年的王海，和在厄河市公安局有着“小李小龙”之称的特警冯胜龙该如何应对？

让我们把目光转移到益阳咖啡厅门口。

和同名同姓的“兄弟”王海派来接他和冯胜龙的张猛握了握，王海的心里暗自敲开了鼓：自己的这位“兄弟”临时更换见面地点，充分说明了他对自己的不信任，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改变主意推脱不去，无论是什么理由，王海绝对更加怀疑他，接下来的工作根本无法继续。但如果贸然赴约，一些不确定因素却让他放心不下。可以预料，王海等人盗取郝建成、汪梅的奇石藏品肯定不少，价值不菲，如果让他发现自己是受边城公安局之约来“收拾”他们的，他会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就像一只狗，眼看着有人要抢它碗里的肉，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如果是在益阳咖啡厅见面，王海根本不害怕，因为边城市公安局在咖啡厅的周围和内部安排了足够的警力，即便边城王海发现了他这次来边城的目的是想对他干点什么，也许他们刚想动手的时候就已经被边城公安“按倒”了。

但是，如果换了地方而张斌他们没有做出相应的安排的话，王海一旦动手，仅凭他和冯胜龙两个人是根本摆不平的。到了那个时候，不但没有帮上边城公安的忙，反而把自己也搭了进去，那可就真的划不来了。

想到这里，王海有些着急的想到：“现在最关键的是要给张斌他们报个信，让他们有所准备。但是，这个张猛就站在他面前，电话怎么打？”

借着冯胜龙和张猛寒暄的机会，王海突然想起了之前在跟张斌通话的时候，张斌告诉他的一件事：如果在益阳咖啡厅内出了事儿，就去大堂找一个姓张的男领班，他是我们的人！

想到这里，王海抬头往益阳咖啡厅门口看了看，发现在咖啡厅旁边有一家药店，于是心生一计。他轻轻地拍拍正在背着身子和冯胜龙聊天的张猛的肩膀，然后微笑着对他说道：“张先生，昨天晚上我不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胃有些不舒服。您和冯老板现在这里聊一会儿，我到前面药店买点胃药，然后咱们就去齐鲁大酒店见王总。您看怎么样？”

转过讨来看看王海，张猛的脸上露出了一副讨好的笑容：“好的王先生，您赶紧去吧，我和冯老板在这里等您，顺便再聊一会儿。您不知道，我和冯老板还是甘肃老乡呢。在老家，我们两个村子相隔不到十公里，是地地道道的近老乡！”

“是吗？那你们就好好聊，我去去就来！”借着张猛不注意的机会，王海一边说话一边冲着冯胜龙挤挤眼睛，然后一溜小跑跑进了益阳咖啡厅旁边的药店。

进了药店，王海正在想着如何才能在张猛不注意的时候溜进益阳咖啡厅的时候，他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到益阳咖啡厅去干什么？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我直接给张斌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何必再费劲去咖啡厅找那个姓张的领班呢？真是猪脑子！

想到这里，王海赶紧拿起手机，翻到张斌的电话号码，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嘟嘟嘟响了好几声，但一直没人接，再打，还是一样。看看手里的手机，王海的心里直冒火，一边抓耳挠晒的往门外看，一边在心里叫苦连天：我的张大队长啊，越是关键的时候您越是不接电话，您这是搞得哪样？

连着打了几遍电话之后，王海有些急了。他想，看来张大队长肯定有事或者是手机不在身边，否则，他怎么会不接电话？但无论怎么样，就这样一直等总不是个事。王海派来的这个张猛也不是一般的人，如果自己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长，必然会引起他的怀疑。

那现在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赶紧往窗外看看，见张猛和冯胜龙正背对着他聊天，于是赶紧打开门，跑进了药店隔壁的益阳咖啡厅。

跑进大厅，王海赶紧来到前台，看着一位正坐在前台的椅子上玩手机的年轻小伙子问道：“请问，那位是咖啡厅姓张的张领班？”

正在玩手机的小伙子看看王海，然后又低头看了一下手机，站起来看着王海说道：“我就是，您就是来自厄河市的王先生吧？张斌大队长交代过的。有事请讲！”

“我和边城这边的王海见面的地方改了，在你们边城市的齐鲁大酒店。请您马上把这个情况报告给张斌大队长，让他做出相应安排。我在这里不能待久了，王海派来接我的人就在门口等我。我走了！”趴在前台的大理石桌面上，王海小声的说完话，然后不等姓张的领班说什么，便转身走出了益阳咖啡厅。

齐鲁大酒店位于边城市新建的开发区内，是边城市为数不多的五星级酒店之一。建筑高大雄伟，装修富丽堂皇，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但由于距离老城区较远，加之消费过高，前来下榻或就餐的人并不多。王海之所以之所以选择这家酒店约见他同名同姓的“兄弟”，首先考虑的应该是隐秘和安全，至于高得离谱的消费，王海是不会在乎这些的。

王海和冯胜龙下车后，在酒店门口等候的王海一个健步冲上前去，紧紧的把他同名同姓的兄弟拥入怀中，就像久别重逢的朋友：“王大哥，欢迎您来到边城！”

“兄弟”的“满腔热情”把王海吓了一跳。他笑着把边城王海紧紧搂着自己的胳膊轻轻的挪开，然后一脸笑容的说道：“在厄河市的时候就听杨凯杨叔讲过，说王总您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待人热情似火。今天一见终于领教了。王总，您好，第一次见面就承蒙您如此厚待，心中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哈哈哈哈哈，王老板，您过奖了。您是杨凯杨老师的忘年交，我和杨老师又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您不远千里来到边城，我请您吃顿饭还不是应该的？便饭一顿，谈不上厚待。”冲着厄河王海哈哈大笑了几声，边城王海一边说话一边欠着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王老板，您先请，咱们进去慢慢聊！”

冲着边城王海点点头，然后扭过头来冲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冯胜龙使了个眼色，厄河王海跟在他的“兄弟”、边城王海的身后走进了齐鲁大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堂。

在一位美女领班的引导下，几个人来到了二楼一个包厢门前。美女领班走上前去推开包厢的门，对着两个王海和跟在他们两个身后的冯胜龙、张猛燕语莺声的说了声：“各位老板请进！”

在边城王海的恭让下，厄河王海率先走进了包厢。在厄河市检察院没有辞职之前，厄河王海经常出差，也经常接待和被接待，属于见过世面甚至是大世面的人。但是，当他今天迈步走进这个叫做“豪情厅”的包厢时，眼前的情景还是让他一愣，惊讶的差一点喊出声来。

在这个足有100多平方米的包厢中间，摆着一张足可以容纳30位贵宾就餐的大圆桌，虽然一张大大的金丝绒布遮住了桌子的大部，但通过露出来的边角，对雕刻和木材有些研究的王海断定，这张桌子连同围成一圈的几十把椅子，都是用名贵的金丝楠木人工雕刻而成，其价值应该在百万元人民币之上。桌子中间一大束水珠欲滴的鲜花，整齐摆放着的锃光瓦亮的餐具和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的两男两女四名服务生，足以说明能到这间包厢就餐的人非同凡响的身份。

“王总，今天的午餐您还邀请了一些重要的领导和贵宾吗？”被边城王海死拉硬拽的安坐在首席上，厄河王海一脸不解的问道。

“哈哈哈哈，王老板，您误会了。今天的宴席是我专门为您和冯老板摆的，参加今天这顿饭局的就是您我，还有冯先生和我的兄弟张猛。”说到这里，边城王海从张猛手里接过已经打开的中华烟和打火机，一边给厄河王海递烟一边接着说道：“王老板，您不要这么谦虚，对于我来讲，您就是最尊贵的客人，您的到来让整个酒店蓬荜生辉，我还有必要请其他的客人吗？哈哈哈哈哈！”

说完话，边城王海又习惯性的扯开他的大嗓门哈哈大笑起来。

“既然就我们四个人，搞这么大的包厢干什么？这不是浪费吗？是不是换个小一点的包厢，我们简单地……”

“王老板，我的王大哥，您就别再客气了。”不等厄河王海把话说完，边城王海便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第一，您颠簸三千多公里从厄河来到边城，作为朋友，我尽一次地主之谊，请您和冯先生吃顿饭是天经地义的，没有什么浪费之说；第二，我听杨凯杨老师不止一次的说起过您，说您是一位有头脑、有眼光且藏品丰富的奇石收藏家，而我只是一个奇石爱好者，在我的面前，您就是我在奇石收藏领域的老师。作为学生，请老师吃顿饭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第三，您的一方厄河奇石以120万元的天价卖给了我们边城最有名的奇石收藏家郝建成先生。一方奇石卖了100多万元，您是我心目中绝对的‘大神’，一个有身份、值得我敬仰的人。如果今天我慢待了您就是我有眼无珠，我会后悔一辈子的。所以……”

“王总，王总，您千万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我就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见边城王海滔滔不绝，越说越来劲，厄河王海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站起身来摇着手打断了他的话。

“哈哈哈哈哈！”厄河王海有些夸张的举动，惹得冯胜龙和坐在边城王海身边的张猛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服务员。你过来！”笑声过后，边城王海冲着门口站着的四名服务员招招手。

“王总，请吩咐！”一位年龄稍大、穿着和其他服务员不一样的工作服的女孩子走到边城王海面前，轻轻的弯下腰，一脸恭敬的说道。

“菜单我就不用看了，把你们酒店的招牌菜捡最拿手、最好吃的统统上来，另外给我拿一瓶83年的茅台，一瓶上好的法国拉菲。快去准备吧！”

说完话，边城王海冲着这名服务员点点头，并随手在服务员的脸上摸了一下。

也许是习惯了王海的这种动作，这名长相俏丽的服务员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献媚般的冲着王海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出了包厢。

“王总，千万不要铺张，就咱们四个人，随便吃点……”

“王老板，您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客随主便，您就听我的安排吧。如果我今后有机会去厄河市，您就是用天上的龙肉招待我我都不会跟您客气。”微笑着对厄河王海摆摆手，边城王海转头看看和张猛挨坐在一起的冯胜龙，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向着冯胜龙伸出了右手：“冯老板，从开始到现在一直跟我的老大哥聊天，忽略了您，失敬，失敬！这是我的不对，在此给您赔礼道歉了。”

见边城王海客气的走到自己面前，冯胜龙赶紧站起身来，迎着王海伸过来的手握了过去：“王总，您太客气了。我和王老板是通过玩石头结成的朋友，关系情同兄弟。您对他的好就是对我的好，您们多聊几句我难道还要吃醋啊？再说了。您们二位都是老板级人物，聊起天来有共同语言。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奇石爱好者，除了观赏石，我真的不知道要跟您聊什么。所以，您们两个尽管聊，我在旁边听着也是受益匪浅啊！”

“哈哈哈，冯老板真的会聊天，让我听着舒服！”把一支香烟递到冯胜龙面前并亲自帮他点上火，边城王海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然后看着冯胜龙说道：“在您们来边城之前，我通过王老板的介绍，得知您冯老板也特别喜欢奇石，而且有很多的奇石精品，是厄河市颇有名气的奇玉石收藏家。作为一个赏石文化爱好者，我不想错过任何学习的机会。借着现在还没有上菜，我想向冯老板请教一下有关厄河石的知识，不知冯老板是不是愿意收我这个学生？”

说到这里，边城王海微笑着看看冯胜龙。

听完边城王海的话，冯胜龙用眼睛瞄了一眼坐在自己上首的厄河王海，见王海眉头紧蹙、一脸紧张的样子，他轻轻的摇摇头。他知道，王海所说的“请教”实际上就是一种“考核”，看看他冯胜龙是不是一个真的奇石收藏者，是不是真的像王海说的那样，是一个肯出钱买奇石的人。

想到这里，冯胜龙微笑了一下，看着边城王海说道：“王总您高估我了。我就是一个做房地产开发的商人，收藏奇石只是我的一个业余爱好。与您，与我的朋友王老板相比，我只算是一个奇石爱好者，什么收藏家呀，大咖呀，那都是子虚乌有。不过，如果您说到厄河奇石，我倒是还知道一点皮毛，但如果您王总愿意听我就给您啰嗦几句？”

“好，非常好，请冯老板给我们上课！”冯胜龙的话刚一落地，边城王海就接着他的话叫起好来，甚至有些夸张的拍了两下巴掌。

欠欠身子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冯胜龙习惯性的清了清嗓子，然后看着边城王海一本正经的说道：“厄河市位于我国的西北部，

从3亿多年左右的古生代至今，厄河盆地经历了由海盆、湖盆到陆盆的地质演变过程，形成了目前丰富多彩的地形地貌和复杂的地质构造。厄河绿洲四周大都是戈壁荒漠，这片广袤的戈壁荒漠，蕴藏了厄河最为丰富的奇石资源。上世纪九十年代，厄河拥奇石资源之丰富，得内地赏石之风气，迅速兴起了奇石收藏热潮，形成了目前厄河独特的赏石文化，成为了全省乃至全国最大的奇石产地和重要市场。”

说到这里，冯胜龙端起面前的额茶杯喝了口水，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兴致勃勃的接着说道：“厄河奇石品种一般分为厄河石、图纹石、矿物晶体、化石、其他等五大类。厄河石是指生成、分布在沙漠、戈壁地区，有些经风沙长期研磨、吹砺而形成的奇石。一般裸露于地表，或半埋半露，总体特点为以外型造型美取胜。以硅化木、风凌石等为代表的厄河石一直是厄河奇石市场的主力，也是维持厄河奇石市场十年来发展的主要品种，占到了市场份额的70％以上，而厄河奇石品种主要以厄河石为主，是厄河奇石的主要代表。比如前段时间王老板卖给您们边城最具威名的奇玉石收藏家郝建成先生的那方‘钢铁战士’，完全具备传统赏石观的“丑、漏、透、瘦、皱”的标准，是我们厄河石精品中的精品，百年难得一见，这也是为什么能够卖到120万元天价的主要原因。”

说到这里，冯胜龙笑着看了看边城王海：“王总，鄙人才疏学浅，对奇石了解的不是很多，刚才跟您讲的那些，大都是听我们厄河市的奇石藏家杨凯、我的这位朋友王老板等众多前辈讲的和我自己瞎琢磨的，不知您是否满意？”

看看一脸淡定、面色从容的冯胜龙，边城王海面露惊讶之色。他刚想张嘴说什么，放在面前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斜着眼睛瞄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边城王海会心的一笑，然后看看厄河王海，再看看冯胜龙，一边摇头一边说道：“边城这个地方就是怪，说谁谁到。我们刚刚说到您们厄河的杨凯杨老师，现在他的电话就来了。对不起，耽误一下，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完，他站起身来冲着厄河王海和冯胜龙轻轻的点点头，然后拿着手机转身走出了包厢。

看着王海往外走的背影，厄河王海和冯胜龙大吃一惊。特别是厄河王海，甚至有些着急的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心里暗暗的想道：从厄河来边城的时候，为了保密起见，他和张斌张大队长商量之后，并没有把冯胜龙警官“陪他”一起来边城的事情告诉杨凯。如果现在杨凯给边城王海打电话说起冯胜龙来边城的事情，并且告诉边城王海是什么人的话，原来预谋的一切就会完全暴露！

“刚刚开始就碰到这样的事情，现在怎么办？”望着包厢门口，厄河王海默默的拿起一支烟叼在嘴上，额头上的疙瘩越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