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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零章 四处查访擒凶顽 县里又出连环案

作者:翩然一鹤 | 发布时间 | 2020-06-23 | 字数:5298

袁崇焕问陈杜氏:“卞二作为陈忠诚的朋友,出力、花钱,算是仁至义尽,你的婆婆答应将你改嫁他为妻,你本人亦无异议,你父母出来阻拦是为什么?”陈杜氏说:“民妇也不知为何,父母就是死活不同意。”

袁崇焕陷入了沉思,卞二若是诚心资助陈家,仁义为重,别无所图,那么即使陈杜氏的父母一时不允,卞二也不应该告官,这显然有悖常情。卞二告状时提到了人财两空,究竟有何目的?想了半天,决定去陈杜氏家看看。

陈杜氏在前面领路,来到城北,出了城门,紧靠城墙根的三间草房,就是陈杜氏家。

袁崇焕进去一看,深吃一惊!那位默默坐在竹椅上的陈婆婆白发苍苍,眼眶深陷,竟是个双目失明的老人!望着她瘦骨嶙峋弱不禁风的身子和满脸凄苦的神情,袁崇焕不由得想到,要是陈杜氏与卞二暗中有了奸情,陈婆婆应该不知道。

陈杜氏客气地搬来一张竹椅子请袁崇焕坐下,还倒来一杯清茶。袁崇焕和蔼地对陈婆婆说:“老人家,我是县衙的人,卞二去官府告状了,所以我来看看。你有何想法,可要如实告诉我。”

陈婆婆颤颤巍巍地说:“大人见谅,老婆子眼睛看不见,不能行礼了。大人啊,卞二想娶我儿媳为妻,自愿塞给我纹银百两,我从未向他索要,而是他自愿塞给我的。至于亲事拖住了,是我那亲家与亲家母不同意,不关老婆子的事。”

袁崇焕问:“你亲家与亲家母为什么不同意?”陈婆婆说:“他们就一个儿子陈忠诚,而且没有生下一男半女,若是陈杜氏改嫁,陈家就绝了后了,而且老了没人照料。”

袁崇焕点点头,问:“你亲家与亲家母如此考虑,也有道理。对了,他们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陈婆婆说:“亲家叫杜苗,亲家母叫杜张氏,住得不远,就在我家茅屋向东一里地,倚靠城墙筑屋,同是茅草屋,两家家境差不多。”

袁崇焕点点头,说:“婆婆你安心休息,我去你亲家家里看看,陈杜氏你在前面带路。”不想陈杜氏忽然眉头紧皱说:“大人,民妇忽然肚子疼,我娘家离此不远,大人自行前往吧。”

袁崇焕一怔,随即点点头走出门去,心想这陈杜氏刚才还是好好的,不肯去见父母,莫非有什么隐情?一路想,一路走到杜苗家。

杜苗与杜张氏夫妻两个非常客气,让座奉茶,袁崇焕接过茶碗,看看杜苗家里也很贫寒,和陈婆婆家差不多。就把来意告知,问杜苗为什么不同意女儿改嫁?

杜苗愤愤地说“我家女婿死得不明不白!他平时虽然有点心脏不好,但是前年的除夕晚上突发心绞痛,是卞二帮着在东大街保和堂抓的药。对了,郎中是请的陈忠诚家屋后的郎中,叫许晓晴。可这许晓晴却是个兽医,能开出什么方子来?而且卞二为人狠毒,是个笑面虎,所以我们对女婿陈忠诚的死颇为怀疑......"

袁崇焕大吃一惊,问道:“什么?给陈忠诚看病许晓晴却是个兽医?胡闹,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杜苗点点头说:“老夫闻讯赶去也问起此事,可我女儿帮卞二说话,说当时事发突然,陈忠诚疼得在地上打滚,把她吓坏了!恰好卞二来串门,说郎中离这里很远,怕是没请回来人就断气了,许晓晴也通医理,不如先请他看看 ,以解燃眉之急。”

袁崇焕沉吟道:“似乎也有道理,除夕晚上,一般的郎中是不肯出诊的,找许晓晴这个兽医救急,不失为一种方法。”

杜苗说:“那卞二为人虚伪,表面上很客气,见人一团和气,我却看他是皮笑肉不笑,别有所图。”

袁崇焕说:“莫不是贪图你女儿的姿色?我见过陈杜氏,是个小家碧玉。”

杜苗没有吭声,袁崇焕已知卞二有重打嫌疑,出了杜家,匆匆赶回县衙,派人去传卞二。

卞二赶到大堂,袁崇焕一看,此人个子瘦瘦高高,削颧骨,鹰钩鼻,眼神凌厉,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袁崇焕命卞二把陈忠诚的死因复述一遍,卞二说是在东大街保和堂抓的药,具体药名却不记得了。袁崇焕问:“你因何请个兽医给陈忠诚治病?”卞二激动地说:“大人!那天是除夕之夜,谁家郎中肯出诊?而且事发突然,陈忠诚疼得倒在地上打滚,其他郎中住得又远,只有请兽医许晓晴来救急。”

袁崇焕点点头,亲自带上卞二,还有两个衙役,一起去东大街保和堂验证此事。

一路上卞二神情极不自然,念叨说自己好心救人,反倒被官府怀疑了,真是不值当!

袁崇焕装没听见,暗暗叮嘱两个衙役看着点卞二。

一路进了保和堂,掌柜的见了县太爷十分客气,让座奉茶。袁崇焕说明来意,掌柜的立刻派伙计拿来账簿,翻到前年除夕晚上的记录,赫然记载着卞二那天来买过三两砒霜,说是药老鼠的!

袁崇焕转头严厉地瞪着卞二,问他是怎么回事?卞二脸色大变,随即辩解道:“大人,小人家里老鼠成群,箱笼衣物被老鼠咬得一塌糊涂,故特意来买点砒霜灭鼠。药铺对普通药物是不会记载的,只有砒霜这类剧毒,才登记在簿,小人若是心里有鬼,怎敢随大人一起来?”

袁崇焕自然不信这等鬼话,命衙役把卞二绑了,亲自带回县衙,派出其中一个衙役去传陈杜氏。

等陈杜氏带到,袁崇焕火速升堂,一拍惊堂木,厉声斥责道:“大胆奸妇淫妇,死到临头,还不速速招供吗?”

陈杜氏吓得魂飞天外、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如筛糠一般,卞二却神色自若,强作镇定。 袁崇焕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当即趁其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之际,单刀直入喝道:“那三两砒霜呢?陈忠诚喝了当然心如刀绞,倒地打滚,你们却称他是心绞痛犯了,哼!”

陈杜氏自知事已败露,料难挽回,便放声大哭道:“贱妇该死,贱妇该死!不瞒大人,贱妇早早就和卞二有染,因嫌丈夫碍事,和卞二密谋,定下毒杀之计。丈夫死后,卞二想公开娶我,故不惜重金买得婆婆同意。其实,婆婆一个盲人,年岁又大,即使银子给得再多,她又能拿得到哪里去?最终还不是落入我们自己手里。不过万万没有想到,我父母知晓卞二从小就劣迹斑斑,磨破嘴皮也不许我嫁他,没奈何,卞二才决定上衙门告状。”

真相大白!袁崇焕慎重起见,还是亲自率了衙役,去掘开陈忠诚坟墓,当场验尸。仵作查验一番,证实陈忠诚确系中毒身亡。

本案破了,之后的一周都没有人来县衙报案,袁崇焕松了一口气,写了一首《初至邵武》诗:为政原非易,亲民慎厥初。山川今若此,风俗更何如。讼少容调鹤,身闲即读书。催科与抚字,二者我安居。

袁崇焕爱民如子,宅心仁厚,在邵武知县任上,做了四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是救民水火。一日下午,离县衙不远的民宅失火,袁崇焕作为一县的父母官,亲自上房,为百姓救火,不摆官架子,不搞特殊化,视同布衣,救火为民。

第二是平反冤狱。在袁崇焕接任知县之前,前几任知县留下不少积案、冤案。袁崇焕闲了下来,一一核查案卷,贴出告示,凡是对积案判决不服的,可以上诉。袁崇焕接到诉状后,微服私访,仔细查证,秉公办事,折狱公断,平反错案,为民伸冤。

第三是关心辽事。袁崇焕中进士那年,明军在萨尔浒之战中四路大军两双败北;任邵武县令那年,明军丢掉辽东重镇沈阳和辽东首府辽阳。其时,明廷朝野震惊,京师九门昼闭。随后努尔哈赤迁都辽阳,后金由辽东山区进入辽河平原。努尔哈赤稍作休整,继续进攻,明军兵败,弃守广宁。这时京师震动,对关外形势普遍持悲观论调,辽东经略王在晋甚至认为已经无局可守。

大明辽军的败报,不断传到福建邵武。这就使得忠于社稷、胸怀大志、满腔热血、图复失地的袁崇焕,公务之暇,了解边事,偃文习武,志图报国。袁崇焕虽身在福建,却心系辽东。经上表朝廷同意,袁崇焕就地招募兵勇,尤其是本地籍贯的老兵,从辽东前线败退下来的,袁崇焕经常与之交谈,了解后金军的作战特点,了解辽东边事,为后来的军旅生涯,做了初步的准备。

袁崇焕饱读兵书,又参研《九天玄女天书》,招募来的兵勇一一训练,其中就有一个勇士罗立脱颖而出,后来在固守宁远之战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放炮击伤努尔哈赤!

第四是建立一座聚奎塔,用以凝聚人心,提倡尚武风起!奎宿为天庭二十八宿之一,主武运,袁崇焕亲自选址,在邵武县城十里外天符山上,建了一座六角五层高塔,并亲自题辞。

前后忙碌了两个月,聚奎塔刚建好,有人来县衙报案。

报案的是胡府管家,说主人胡员外死了!这胡员外却不是一般人,非但家里富有,还是袁崇焕的顶头上司胡知府的弟弟!袁崇焕急忙带了仵作和衙役赶去胡府,发现胡员外死状极惨,身上一丝不挂,头颅被人砍下,鲜血洒了一地!

袁崇焕打量打量现场,不是上房,就问管家,这是哪里?管家说,是小妾如玉的房间,昨夜老爷在这里过夜,半夜里如玉大喊救命,管家冲进来一看,老爷已经身首异处!

袁崇焕急传如玉,问她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玉脸色惨白,嘴唇不住地哆嗦,半天才说出两个字:“包公!”

袁崇焕一皱眉头,这事怎么扯上包公了?这时搜索的衙役递过来一件东西,是一道令牌。袁崇焕接过来细看,这种令牌不是官府里坐堂审案所用的,而这道令牌的后面写了一个“包”字,正面被香烟熏黑,一查竟然是出自包公祠里!

袁崇焕命管家端来一碗糖水,如玉喝了,慢慢冷静下来,对袁崇焕说:“大人,昨晚老爷来小妾房里过夜,激情过后相拥而眠。就在我们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床前闪出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影,黑夜里看不清面目。我还没弄明白是谁,就听到那人一声大吼:‘大胆胡员外,本官乃开封府包拯,你所犯罪行,本官洞若观火,今夜特来审你,还不从实招来!’我们邵武县的民众非常敬佩包公,有几处包公祠供奉香火,我和胡员外都吓得说不出话来!这时,那包公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利斧,一手提起胡员外,一手就劈了下去!我吓得大喊一声救命,就吓昏过去,再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

袁崇焕听完,立刻派人去城里几处包公祠查访;又在现场看了一番,房间除了门有一扇窗户通向外面,窗户离地很高,也很宽敞。胡员外与小妾如玉云雨,房门应该是关着的,难道凶手是从窗户里跳进来的?

几个衙役搜索一番,禀报没有发现线索,袁崇焕就带了如玉回到县衙,嘱咐胡府管家,胡员外的尸体先不要动。

袁崇焕与杨县丞商议案情,杨县丞说道:“邵武县离着陈州很近,据说包公当年陈州放粮曾到过这里,并在这里破了不少案子。邵武人最敬仰的莫如包公了,并且县里庙堂香火最大最旺的,就莫如包公祠了,百姓每逢初一十五的都到包公祠里进香。这案子我看是凶手假托包公所为,包公都去世几百年了,怎会现身杀人?”

袁崇焕点点头,问道:“那死者胡员外为人如何?莫非得罪了什么人,才被人假装包公取了性命?”杨县丞叹了口气说:“这胡员外是个劣绅!依仗他哥哥胡知府的权势,胡作非为。他为富不仁,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就说今天在场的小妾如玉,本是个百姓的妻子,被他强抢回家,纳为第四房小妾!苦主不服,在前任知县手里告过几回,有胡知府庇护,不了了之。”

袁崇焕正要细问,衙役来报,城里一处包公祠里发现血迹!袁崇焕立刻邀请杨县丞一起,赶去察看。

这座包公祠占地不小,迎面是大殿,后面还有院子,住着管理香火的道人,门口松柏苍翠。

袁崇焕怀着崇敬的心情跨入包公祠,迎面就看到包公审案的塑像,公案后坐着的包公,一手扶着几案,一手捋着胡须,脸上有一种威然正气。在公案上一个竹筒子里,放着些令牌。两侧站立着张龙、赵虎、王朝、马汉的塑像,公案后面是帷幔,帷幔下一字排开龙、虎、狗三口铡刀。

其中那口虎头铡的幔布已经被卷起,刀口上有鲜血,并且血迹犹新。袁崇焕上前用手指沾了些鲜血闻了闻,果然是人血!

袁崇焕走进后院细看一番,两个道士都是瘦弱和善之人,不像是用利斧砍人头颅的凶手。袁崇焕正在和他们谈话,忽然衙役匆匆进来禀报,胡知府来了!

袁崇焕只得出去迎接,胡知府气势汹汹,一见面就对袁崇焕大发雷霆,限期袁崇焕在一月之内破获这起案子,抓住真凶,为他弟弟报仇,要不就把他这个知县撤掉。说完不等袁崇焕说话,扭头便走。

袁崇焕苦笑笑,有兄如此,其弟可知?无奈地摇摇头,又问了两位道士几句,两人都茫然不知虎头铡怎么会有鲜血?袁崇焕就与杨县丞和几个衙役回县衙去了。

回去后又派出许多衙役,查找与胡员外有过节的人,并且调查包公祠里那两个道士的来历。

不想还没找到线索,第二天又有民妇来报案,说丈夫李如松昨夜被人杀死在家中,身首异处!

袁崇焕急忙带人赶赴现场,调查之下,李如松是一位刀笔先生,精通法律、狱讼,专门替人写诉状及指点如何告状、陈词,经常和衙门打交道,衙役们都认识他。

李如松头颅被人砍下,奇怪的是,在李如松尸体旁,还有他亲笔写的罪状。历数自己这些年来,所犯下的种种罪行,条条件件,都很清楚。并且在凶案现场也发现了包公祠里的令牌,袁崇焕心里一动,派人再去昨日那座包公祠查看,果然包公祠里狗头铡的幔布也揭开了,上面有了血迹!

袁崇焕把李如松的妻子带回衙门问话,李妻说:“民妇昨日回家为母亲祝寿,未在家中,今日晌午回家一看,丈夫已经倒在血泊里,身首异处!大人,民妇的丈夫死得好惨,求大人伸冤雪恨呀,呜呜......”

袁崇焕好言安抚了几句,命李妻先回去,县里自会查处此案。

袁崇焕派出衙役去调查李妻和李如松有没有仇人?不想第二天又有人来衙门报案,说丈夫元小俊昨日一夜未归,今天早上发现倒毙在他家门口的树林里,也是身首异处!

报案的是里长,主动介绍说,元小俊是一个小混混,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无所不为。

袁崇焕立刻让里长带路,来到元小俊的尸体旁,虽然现场没有元小俊的罪状,却摆着他偷来骗来的钱财,还有他玩赌博、出老千用的假骰子!

袁崇焕心里一动,派衙役去包公祠里查看,果然包公祠里的狗头铡,又一次被鲜血染红了!

三天连出三件命案,都是头颅被利器砍下,并且还都跟包公扯上了关系!袁崇焕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到底是谁冒充包公,除掉恶人?凶手难道与三人都有仇?还是嫉恶如仇、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