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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零六章 袁崇焕智烧妖道 于大厨为友状告
袁崇焕刚破了连环杀人案,第二天一早,就有一名里长赶来县衙报案。
袁崇焕客气地命衙役给他看座奉茶,让他慢慢讲,里长娓娓道来。
邵武县龙湖山下,有个向阳村。小山村不大,但山清水秀,土地肥沃,山货也多,人们过着其乐融融,堪称世外桃源的田园生活。
昨天一大清早,村里何老汉家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叫声。村民们十分奇怪,纷纷赶去观看。
何老汉的儿子何小平一早被发现死在炕上,而昨天是他新婚大喜的日子,村里老少爷们不少还去喝过喜酒呢。没想到,好端端的一个活蹦乱跳的人居然死在新婚之夜。
是暴病而亡,还是另有隐情?人们议论纷纷,莫衷一是,就请里长前来报案。
袁崇焕一听出了人命,立刻带了四个衙役以及仵作,骑马赶去向阳村。
还没进门就看见何老汉家门口围着许多人,里长上前喝开一条道路,袁崇焕一行走了进去。
院子里站满了看热闹的亲朋好友、邻居,何老汉满脸悲伤地蹲在新房门口守着,不让人进去。里长上前说了几句,何老汉连忙站起来迎接袁崇焕。
袁崇焕摆摆手,问:“你儿子尸体是否还在新房里?”何老汉点点头,说:“我儿昨日新婚,不想夜里忽然暴毙,死得不明不白!我一直守着房门不让人进去,就是等官府来为我儿子伸冤呐!”
袁崇焕点点头,看看房门上白纸覆盖着红纸,心里也觉凄惨,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新郎何小平穿着睡衣,直笔笔地躺在床上,面容僵白,早已没了气息。仵作不用吩咐,上去验尸,袁崇焕趁机在房里四处转悠,房内一切器具都摆得好好地,没有打斗的痕迹。
袁崇焕走出房外,何老汉跟了过来,袁崇焕问:“新娘现在何处?叫什么名字?”何老汉答道:“儿媳叫何冀氏,是邻村人,今年才十九岁,从小就善良老实,应该没有问题。”
这时仵作来报:“大人,死者既无明显的外伤,又无内伤,一时实难查出死因。只是……在死者的发际脖颈处有一红点。”袁崇焕连忙进去细看死尸,死者面色安详,似睡非睡,似笑非笑,脸上显出一股莫名的诡异之气,让人心生寒意。袁崇焕探身查看,脖颈处有一细小的齿痕,若有若无,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呢。
沉吟片刻,袁崇焕走出新房,来到何夫人的房里,儿媳何冀氏正坐着泪流满面。
袁崇焕仔细打量一夜之间成为寡妇的新娘,何冀氏十八九岁的样子,眼睛哭得红肿,神情哀凄,模样倒也端庄清秀。
袁崇焕命她说说,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何冀氏哭哭啼啼地说:“昨夜闹洞房之后,何小平便抱着我求欢。我初为人妻,自然羞涩,一动不动任他摆布。一阵激情过后,我就昏昏睡去,夜里也没听到什么动静。谁知今早起来,发现丈夫一直在蒙头大睡,我看看天色不早,就穿衣起来,一边叫他也起来,一起去拜见公婆。谁知叫了半天不应,我一推他,一动不动,感觉事情不妙,连忙出去喊来公婆,这才发现丈夫已亡故。”说着,泪如雨下。
袁崇焕一直看着何冀氏,见她面色坦然,对答如流,看不出异样。袁崇焕只好把手一挥,吩咐衙役,带上尸体,打道回衙门。
袁崇焕派出几名衙役去查访,新娘子何冀氏为人正派善良,并无不安分之事。新郎何小平一向老实厚道,更无仇人。排除了奸情仇杀,询问了许多两家的亲友,毫无进展,只好把新郎定为暴病而亡。毕竟当天新婚大喜,新郎四处操劳,晚上兴奋过度,突发疾病,不治而亡,也说得通,就结案了。
没想到几天后的一早晨,袁崇焕刚刚来到衙门,有一名里长匆匆来禀告,离向阳村十里路的山阴村,有一户姓黄的人家,也是儿子昨天刚结婚,今天凌晨暴毙在床上!
袁崇焕吃了一惊,又是新婚暴毙,连忙带了仵作和衙役去察看。这户人家和之前何家的新郎情况一模一样,死者的脖颈处竟然也有一淡淡齿印。袁崇焕四处派出衙役查访,毫无线索,新娘也是贞洁之人,并无奸情,新郎为人老实厚道,没有仇家!
袁崇焕十分震惊,两起新郎暴毙案都查不出凶手,若说是操劳过度,新郎年纪又不大,连发两案,决不会这样巧合!
袁崇焕陷入了沉思,把黄新郎的尸体带回衙门细细查验,没有其他伤痕,案情暂时搁置。
民间却流言四起,传言妖孽横行,专灭新郎,吓得再无人家敢给儿子娶亲了。袁崇焕心急如焚,派出大批衙役,城里乡里四处巡逻,以安定民心,但是衙役人手不够,民众还是不敢娶亲了!
袁崇焕想想这案子蹊跷,很可能是外地人所为,因为两户死了新郎的人家,自己派人秘密查访过,连个嫌疑人都没有!袁崇焕沉思良久,传来牢头,对他如此这般嘱咐一番。
牢头领命而退,回到牢房就放出话来,袁大人为了新郎离奇死亡案操心,有谁提供线索,除了死罪,一概减罪一等,罪轻的立刻释放!
当天晚上,就有一名小偷,悄悄被牢头带到袁崇焕面前。
袁崇焕打量打量他,面目猥琐,衣衫破旧,看来也是贫穷逼得他走上偷窃的道路,就和颜悦色地让他坐下,还让衙役给他倒了杯茶。
小偷面露感激之色,看了看袁崇焕身边的衙役和一旁的牢头,欲言又止。
袁崇焕察言观色,挥手命其他人都退下,小偷还是惴惴不安,想了想干脆走到袁崇焕跟前,耳语道:“大人,这是桩通天大案,我劝您还是不要查了,就以冥案结案吧。再查下去,您轻则官位不报,重则丢了性命!”
袁崇焕心里十分震惊,想了想说:“你莫要有所顾忌,知道什么就实说!本官的官声你也听过,一不为发财,二不为升官,只求问心无愧,做好本职!”
小偷佩服地说:“大人,小人知道您的为人,所以才来找您。我若提供了线索,您能不能释放我,并且送我一笔银子让我远走高飞?”
袁崇焕盯着小偷看了半晌,一脸的诚恳之色,不像是欺骗,就开口到:“你犯的是轻罪,若能提供破案线索,本官就放你走,还赠你路费!当然,这个路费是我自掏宦囊,不是官府的银子。”
小偷听了感佩不已,跪下说:“大人,万历皇帝年事已高,体质虚弱,自然希冀长生之道。他宠信一个李道士,这个李道士献了个方子,说能长生不老!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前些日子行窃,无意中在一家客栈中潜入这个李道士的房间,听到李道士对他徒弟说起此事,说宝贝最近弄了不少药材,很快就能回京复命了。本来我对这事也不感兴趣,正准备离去,但是听李道士对他徒弟说,行事千万要谨慎,若被人发现会被活活打死!那徒弟嘟囔了一句,新婚之夜乱糟糟地,谁会发现?我听完就悄悄走了,最近想起本县连发两起新郎猝死案,想必和这李道士师徒颇有关系。”
袁崇焕听了震惊不已,如果小偷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案子就棘手了,李道士是替皇上办事的,怎么法办他?沉吟良久,看看小偷不像是说谎,毅然站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三十两银子说:“本县是个清官,只能给你这么多,你拿了银子赶紧走吧,千万不要再回邵武县!”
小偷大喜,接过银子跪下,恭恭敬敬地给袁崇焕磕了三个头,转身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袁崇焕回去休息,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请来杨县丞,密议一番,杨县丞慨然允诺。
杨县丞随即写了许多请柬,派衙役四处送给亲朋好友,说三日后为儿子娶亲,在府中大摆宴席!
这下邵武县都轰动了,这个时候还有人敢娶媳妇?莫非不怕断子绝孙?民间议论纷纷,都说到了成亲这天,要去看看热闹。
杨县丞似乎不信邪,赶紧回到家里布置新房,准备操办喜事。
三天后,杨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吹吹打打,高朋满座。门外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都说杨县丞胆大!
杨家人似乎不信邪,充耳不闻,照样热热闹闹操办喜事。近午时,一顶花轿吹吹打打送进了杨府,看热闹的人纷纷打听,却只知道新娘是邻县的大户人家小姐。
当天晚上,喜酒也吃过了,洞房也闹过了,贺喜的宾客与亲朋全部走光,一对新人亦吹灭烛灯安歇。
万籁俱寂之时,忽然一条黑影疾行到杨府外面,脚下轻轻一纵,就如鬼似魅般翻墙落入院内!黑影辨了辨方向,很快找到门窗上都贴着喜字的新房,“嘿嘿”一声冷笑,走到窗户边上,掏出一根银管,吹入迷魂香!
等了一会,黑衣人确信房内的新郎新娘已经昏睡不醒,才闪身来到房门前,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挑断门闩,闪进房内!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一对新人的床前,嘴角闪过一丝冷酷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轻轻托在手掌里。那东西毛茸茸的,呈暗棕色,不算大。
那东西被黑衣人轻轻用嘴一吹,竟然动了起来,很快展开一对翅膀,赫然是一只吸血蝙蝠!这蝙蝠丑陋不堪,却与普通蝙蝠不同,嘴又短又尖,还有一对细长的獠牙!
黑衣人等吸血蝙蝠展开翅膀,一扬手,吸血蝙蝠飞了出去,直扑床上躺着的新郎的脖子,这时候黑衣人才发觉,床上只有一人!
说时迟那时快,床上躺着的新郎已经悄然睁开眼睛,放在床里的手突然一扬,一片渔网骤然飞起,把吸血蝙蝠连同黑衣人反兜在网中!那黑衣人大吃一惊,挣扎着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道符一扔,口中念念有词,渔网竟然自己烧了起来!
假扮的新郎也吃了一惊,立刻大喊一声:“动手!”床下立刻窜出一条黑影,手执钢刀滚了出来,一刀砍断黑衣人的双腿!
黑衣人惨叫一声,大喊道:“谁敢伤我?我是皇上特使李道士!”
这时新房外面火把纷纷点起,照得一片雪亮,袁崇焕赫然站在前面,喊道:“衙役们都出来吧!”床上假扮新郎的衙役和床下埋伏的衙役,遵命冲出新房,袁崇焕把手一挥,下令:“动手!”
新房外面的衙役顿时把手中火把投向新房,很快新房就一片火海!
这时杨县丞兴冲冲地走过来,笑道:“袁大人,都准备好了,我已安排家丁提着水桶,在新房周围泼水,不让火势蔓延。”
袁崇焕拱手道:“多谢大人深明大义,你放心,烧了这间屋子,我袁某自己掏钱赔你就是。”
杨县丞连连摆手说:“大人说哪里话来?都是为民除害,要什么赔偿?皇上也糊涂,竟然让这妖道带着怪异的吸血蝙蝠,偷取新婚男子的鲜血去合药,妄想长生不老!我们奈何不了皇上,还奈何不了这妖道?若不除掉他,他还不知道要害多少人!”
袁崇焕点点头说:“此人身上肯定带有皇上的密旨,只有这样除去他,才免除后患。衙役们我都叮嘱过了,今夜的事一个也不许说出去,日后别人只知道杨大人家里失火,却不知是为地方除害!等火势熄灭,还劳烦杨大人把妖道的骨殖杂碎,混在屋子烧剩的灰烬里倒入河中,就永除后患了!”
杨县丞笑道:“下官也是此意,袁大人的胆识谋略,下官十分佩服!这样处理最合适,死无对证,皇上也不会知道,也保全了朝廷脸面,佩服佩服!”
袁崇焕却心情沉重地说:“朝中奸臣魏忠贤当道,一个宦官翻云覆雨,胡作非为,这样下去,朝廷怎么得了?唉!”
杨县丞也叹了口气说:“朝局如此,如之奈何?魏忠贤少时家境贫穷,混迹于街头,不识字,但却懂得射箭与骑马,喜欢赌博,迷恋酒色! 魏忠贤经常和一群恶少赌博,有一次,他赌博大输后感到很苦恼,便恨而自宫,改名叫李进忠,因早与宫中太监熟识通融,谣传因此未净全身,仍有一粒睾丸,却混进宫里当了太监。
魏忠贤自万历年间被选入宫,隶属于太监孙暹,靠巴结孙暹进入了甲字库。他又请求做皇长孙的母亲王才人的典膳,巴结上了魏朝。
魏朝在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手下当差,受到王安重用。魏忠贤刻意奉承,与魏朝拜了把子,魏朝就多次在王安面前推荐和赞赏魏忠贤,魏忠贤才能得到王安的信任和赏识,进而慢慢的开始崛起。”
袁崇焕连连点头,说:“下官也听说了,魏忠贤得势,还有个女人起了很大作用,就是客氏!客氏本来是魏朝的对食(太监的妻子),却被魏忠贤勾搭上了,两人在乾清宫的暖阁里争抢客氏,吵闹的声音惊动了皇孙朱由校!朱由校对两人没有偏颇,但是却偏心自己的奶娘客氏。在得知客氏喜欢魏忠贤之后,便将客氏给了魏忠贤,魏朝因此愤而让位。
魏忠贤后来又在客氏的帮助下,斗垮了王安,成功成为新一任大太监。执掌大权的魏忠贤插手朝政,卖官鬻爵,皇上却年迈多病,不理朝政!再加上努尔哈赤虎视眈眈,无一日不思南下夺我大明江山,真是朝局堪忧啊!”
正说着,有一名衙役匆匆来报,县衙有人连夜击鼓告状!
袁崇焕连忙把善后事宜托付给杨县丞,自己率衙役回到县衙,升堂问案。
邵武县城里有位中年男子名叫于顺年,烧得一手好菜,素有大厨之美名。
五天前,县城外五十多里处有一户人家操办寿宴,请于顺年过去掌厨。等于顺年忙完宴席回到家中,已是五天后的下午。他刚喝了两口茶,忽听从一户邻居家里隐隐地传来一阵哭声。于顺年正在疑惑,老婆于李氏走了过来,告诉他说,左邻蔡家在办丧事,户主蔡年俊死了。
于顺年大吃一惊,蔡年俊也是他朋友,今年才三十多岁,常年以贩卖米面为生,家中很是富有。蔡年俊为人也慷慨,经常喊于顺年喝酒,于是于顺年就走过去看个究竟。
蔡年俊的遗孀蔡孙氏一身的重孝,哭得死去活来,于顺年一再安慰,蔡孙氏才说出原委。昨天蔡年俊应朋友朋友雷开海之邀,去他家中喝酒。不料酒刚喝到半酣,蔡年俊忽然一头栽倒在地,雷开海连忙去请郎中,可没等郎中赶到雷家,蔡年俊早已气绝身亡。
郎中赶到后查验,说蔡年俊向来有心疾,喝酒喝猛了猝死!雷开海就带着郎中一起,把蔡年俊的尸体送回家中,拿出一大笔银子赔偿给蔡孙氏,只求她不要报官,私了。
蔡孙氏知道丈夫向来有心疾,酒后常喊心口疼,又看在银子的份上,就答应不再报官,忙着给蔡年俊发丧。
于顺年听了却疑窦横生,蔡年俊有心疾他也知道,可酒喝多了才觉得不适,而且正值壮年,酒喝到半酣就死了?怀疑蔡年俊是被人害死的,匆匆赶到县衙报官,状告蔡年俊是被雷开海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