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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零五章 查头牵出案中案 仅凭凶器辨元凶
屠夫王五几经袁崇焕提审过堂,拒不招供,大声喊冤。
袁崇焕心知王五有重大嫌疑,但是没有人证物证,凶器也没找到,只得将王五羁押起来,继续查案。
终于有邻居告发,案发那天晚上,看见王五进入过钱家!袁崇焕大喜,立刻提审王五,王五还是不招供,说那天只是路过,见钱家大门开着就进去串门,发现史丽华一个人在家,不好多待,转身就走了。
袁崇焕冷笑道:“史丽华已死,死无对证,谁能证明你没有杀他?”王五倒也光棍,反问道:“谁能证明是我杀她?大人?”袁崇焕无言以对,想了想下令把王五关进牢房,特地调了个和王五有亲的狱卒叫王双喜,负责看押他。
果然不出所料,王五在外面大吃大喝惯了,关进牢房粗茶淡饭很不习惯,妻子来探监时,要妻子留下一些银两,暗地里请王双喜给他加菜、买酒喝。
袁崇焕不动声色,暗地派人监视王双喜,偷听他们说话。果然王五沉不住气了,不住地向王双喜打探案情,王双喜也不知道,只以好言搪塞他。
袁崇焕经常提审王五,责令他招供,王五自然不招,袁崇焕也不打他,就坐在堂上看着王五,直到王五跪得膝盖疼痛无比瘫倒在地,才放他回牢房。
几次提审下来,王五熬不住了,破口大骂袁崇焕,这下袁崇焕有了动刑的理由,下令重责王五二十大板,打得鲜血淋漓!王五痛不欲生,只得招供,人不是他杀的,只因他垂涎钱正兴之妻史丽华的美色,那天天刚黑路过钱家,看见门开着,就装着胆子摸进去,却赫然看见史丽华倒在床上血泊中,头颅没了!
袁崇焕听完,自然不信,又下令打板子,王五连忙求饶,改口说是自己杀了史丽华,只因史丽华不肯从他。袁崇焕追问人头去了哪里,王五一会说丢进河里了,一会说扔进树丛里了,就是没个准确地点。
杨县丞提醒袁崇焕,王五的话前后矛盾,没有人头和凶器无法定案。袁崇焕点点头,下令把王五押进牢房,不给饭吃,让他好好想想,人头和凶器丢到了哪里。
王五饿了三天,躺在牢房里奄奄一息,饿得受不了,只得央求狱卒王双喜去他家里一趟,还写了封信让王双喜带去。
王双喜离开牢房,很快就有监视的衙役禀报袁崇焕,袁崇焕立刻带了四名衙役赶去王五家,走进去一看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袁崇焕就在王五家里等,不一会儿王五妻子回来了,看见袁崇焕却面如土色,吓得直哆嗦,说不出话来!
袁崇焕大喝一声:“你家王五串通王双喜,鬼鬼祟祟地来你家,有什么阴谋?还不从实招来!”王妻一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大人,不关民妇的事,只因你追逼王五要人头,他就要饿死了,只好写了信央求王双喜送给我,信里嘱咐我送给王双喜五十两银子,请他找皮匠缝制个假人头送去衙门顶包,免得他生不如死!”
袁崇焕问道:“王双喜去了哪里?”王妻说:“他拿了银子匆匆走了,去向不明。”袁崇焕立刻命随行的衙役带路,去王双喜家。
袁崇焕一行刚到王双喜家门口,有个衙役说:“大人,你看那边,王双喜捧着个包袱回来了!”
袁崇焕迎上去喝道:“王双喜,本县在此!”那王双喜一见袁崇焕,忽然神色大变,转身就跑,没跑多远,就被衙役追上踢翻在地,将他按在地上。袁崇焕命衙役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个木盒,再打开木盒,居然滚出来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袁崇焕问王双喜:“这人头是哪儿来的?”王双喜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说:“大人,这是王五被关在牢里生不如死,托我去他家找他老婆取了银子,我请皮匠冯二保用兽皮缝了个人头,洒上鸡血,带回去替王五交差。小的一时心软,贪图银两,帮着王五弄假,请大人恕罪。”
袁崇焕蹲下来细看,还伸手沾了些血迹闻了闻,怒道:“这个人头是真的,不是缝制的!你这该死的东西,铁证面前,竟敢说瞎话。若不从实招来,本县定不轻饶!”
王双喜目瞪口呆,百口莫辩,立刻带路,去找皮匠冯二保。冯二保一见衙役来了,顿时紧张起来,转身就往后院跑!
袁崇焕急忙令衙役抓住他,押着冯二保来到他家后院一看,柴房里赫然倒着一具尸体!
冯二保急忙跪下,磕头如捣蒜,喊道:“大人,人不是我杀的!这是个女乞丐,饿死在我家后门对面的墙下已经一天了,街坊邻居都知道,没人过问。今天恰好王双喜来找我,说愿意出二十五两银子,让我用兽皮给他缝制个女子的人头,还要这人头长得像死去的史丽华。我细细一想这很麻烦,但是又舍不得那二十五两银子,就把王双喜留在前面饮茶,我悄悄出了后门,把饿死的女乞丐尸体拖进柴房,割下脑袋,装在木盒子里,又在上面洒上人血,弄得血淋淋地看不请面孔,拿去给王双喜。”
袁崇焕一听,立刻派衙役,传来冯二保家的邻居一问,果然那个女乞丐是饿死在冯家后门外面,路人都绕着走,谁也不想报官惹上麻烦。
袁崇焕沉吟片刻,命衙役取出那颗人头,与柴房里的死尸比对切口。谁知冯二保一见人头,神色大变,盯着柴房的地面看,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袁崇焕看出蹊跷,问道:“冯二保,这人头有什么不对?”冯二保战战兢兢地说:“没什么,我就是看见人头害怕。”袁崇焕挥手命衙役把人头安到尸体的脖子上,竟赫然发现不合缝,这人头不是女乞丐的!
袁崇焕想了想,命衙役取来一桶井水,把人头上的血污冲洗干净,一个衙役看了惊叫失声,这人头正是死者史丽华的人头!袁崇焕立刻下令将冯二保拿下,冯二保吓得直哆嗦,眼睛还是盯着柴房的地面。
袁崇焕心知有异,命衙役找来锄头,掘开地面。刚挖下两尺来深,就挖出一颗男人头!袁崇焕细看土坑的边缘,六尺来宽都是新土,心中起疑,一个人头需要挖这样大的坑吗?就命衙役继续向下挖,很快便见土下隐隐现出一块衣襟,不一会儿从里面挖出一具男子的尸体!
袁崇焕瞪了一眼冯二保,冯二保低头不语。袁崇焕喝问:“此人是谁?”冯二保知道抵赖不过,只得说了实话。原来那天清早冯二保起来打开店门,却看见门口放着一个竹篓子,里面赫然放着史丽华的人头!
冯二保忍不住惊叫了两声。不想引来了邻居邓红墙,那邓红墙见到人头,一口咬定是冯二保所杀,张口就勒索五十两银子,要不就报官说冯二保杀了人。冯二保哪里拿得出五十两银子,又被纠缠不过,便假意说去取银子,回屋取了割皮具的短刀,趁其不备将其杀死。因恐被他人发觉,就将史丽华的人头和邓红墙的人头、尸体分三层埋在柴房里面。
不想过了几天,王双喜来找冯二保,要他缝制一个假人头。冯二保将计就计,挖出史丽华的人头交给王双喜,然后出后门,把饿死的女乞丐拖进柴房里,割下人头扔进水井,这样即使史丽华的人头被官府发现,追查下来,自己一推三不知,实在不行就说的取的饿死的女乞丐的人头。
袁崇焕一时也没了主意,竟然出现了三颗人头!沉吟良久,命冯二保先带衙役去水井打捞起女乞丐的人头,果然和尸体完缝!袁崇焕随即命衙役在冯家搜索凶器,找到几把洗得干干净净的刀具,冯二保主动指着其中一把说:“这把就是杀死邓红墙的刀,上面的血迹已被小的洗净了。”
袁崇焕眼尖,看到里面还有一把剔骨尖刀,就问冯二保:“这把刀也是你的吗?”冯二保摇头说:“回大人,这把刀不是小人的,是那天和人头一起放在竹篓里的。上面有好些血,小人也一并洗净了。”
袁崇焕拿起刀看看,这剔骨尖刀应该是屠夫用的!心中豁然开朗,立即押着冯二保、王双喜回县衙门,提审王五。
王五上堂,依旧大声喊冤道:“小人无罪,大人非要小人交出人头,实在是让小人为难,小人只有托同宗亲戚王双喜去找个人头来凑数,实在是被大人打怕了!”袁崇焕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如此倒是本县的不是了。本县现在就不问你要人头,只向你要一样东西。只要你立时能取出来,本县就判你无罪。”
王五听了精神一振,问:“什么东西?大人说的东西须是小人家中能拿出来的。”袁崇焕笑道:“定是你家中有的。”随即语调一变,厉声喝道:“你平常杀猪用的剔骨尖刀在哪儿?”王五一下子委顿下来,结结巴巴地说:“这……我前两天喝醉了酒,不知道丢哪儿了。”袁崇焕一声冷笑,说:“本县倒是拾得一把,你看看是不是你丢的?”就把那剔骨尖刀扔在王五的面前。
王五面色大变,狡辩道:“大人,这刀不是我的。”袁崇焕一拍惊堂木:“好你个王五,罪证面前,还敢狡辩,你看也不看,如何就说刀不是你的?刀柄上刻的‘王’字该如何解释?况且我已拿此刀让你妻子认过……”不等袁崇焕说完,王五早已瘫倒在地,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大人英明,我招我招,莫要用刑。”
袁崇焕亲自提笔记录,很快真相大白!史丽华被杀的那天,王五卖完猪肉回家,看见史丽华倚门站着,面带笑容。
那史丽华的美貌早就让王五心猿意马、垂涎已久,只恨没有机会。王五正打算上前搭讪、调笑几句,忽然开金店的公子林金俊走了过去,史丽华一见他,立刻眉开眼笑。
王五见了,心中暗恨,这史丽华平时见了自己板着脸,假装正经,一见有钱的林少爷就一副狐媚样。王五躲在墙角处,听得两人约定,今夜钱正兴不在家,让林金俊天黑后去家里幽会,还约定了大门不关。
王五十分高兴,回家换了干净衣服,天刚擦黑,就走进钱家,去敲史丽华的房门。只听里面史丽华低声娇骂:“你这个偷腥的贼,这个时候就来了,也不怕邻居看见。是不是几天不见,想我想得紧了!”随即把房门打开。
王五一进门,就将史丽华抱住,口里心肝宝贝地乱叫,也不管胡子拉碴,就去亲她那粉脸。
史丽华发觉有异,使劲向外推他,惊问:“你是谁?怎敢调戏良家妇女?”王五将史丽华抱得更紧了,淫笑道:“我是卖肉的王五哥,你不记得了?你吃了我多少白送的猪肉,你让林金俊来,就不许我来?”
史丽华用力挣开一只手,抽了王五一个耳光,喝道:“你再不住手,我要喊人了。”王五从怀里掏出剔骨尖刀,架在史丽华脖子上,吼道:“吃我那么多猪肉,今天就让哥快活一回,要不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史丽华喊道:“谁让你白送猪肉来孝敬我?都是你自己下贱!猪狗一样的人,也想沾我的身子!”一面说,一面开始喊救命!
王五又气又怕,手中的刀轻轻一划,那史丽华就立刻叫不出声了,一下瘫软在地。王五以为她吓晕了,正好可以行事,不想弯腰一摸,竟摸到个滚在地上的人头!王五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想法子善后。看见房里有一个竹篓子,就把剔骨尖刀和史丽华的头颅放进篓子里,提起来就跑。
路上看见林金俊的身影,知道他去赴约,那么凶案很快会败露!王五不敢回家,走了几条街,遇上打更的更夫远远走来,急忙把竹篓子放在路旁人家店门口,躲在树后。等更夫走远了,王五一看,那户人家是皮匠冯二保家,索性嫁祸于他,匆匆逃回家中,烧掉血衣,紧张得一夜未睡。
第二天果然案发,林金俊被抓,但是林金俊被吓得神志不清,案子未有结果。王五躲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
后来有死者史丽华的邻居告发,那天见过王五进过史丽华家,王五落网。
王五还心存侥幸,抵死不招,觉得有了替罪羊。不想袁崇焕竟怀疑上了他,每天逼着他要人头,他只好装作熬刑不过,写了封信请亲戚王双喜去交给自己妻子,信中指名要王双喜去找皮匠冯二保弄颗假人头,其实是想官府追查下去,在冯二保家里找到真人头!想不到冯二保因为捡到人头被邻居邓红墙发现了,勒索银两,冯二保拿不出来,就怒杀了邓红墙!
后来袁崇焕顺藤摸瓜找到冯二保,挖出邓红墙的头颅和尸体,却发现了杀死史丽华的那把剔骨尖刀,不该是冯二保所有,一直追查到王五头上!
真是机关算尽,天网恢恢,终究难以逃脱!
袁崇焕将王五、冯二保押入死牢,将案件呈文上报。王五奸杀人妻,罪大恶极,拟秋后问斩;冯二保因一己之私害人性命,罪无可恕,也判了斩刑;林金俊所行不轨,理应严惩,姑念其已经神志不清,不再追究。
连环案终于告破,原本是一件风流韵事,只因一时心存歹念,竟引发几条连环命案,袁崇焕心中感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