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胶着
日军巡逻队的十几名日兵都是历经沙场的老兵，单兵作战能力个个不俗，战场应变能力也极为迅速。自踏上中国这片土地，在正面战场上可以称得上所向披靡，所遇国军无不溃败。
在鲁中的这片山区，在这漆黑的夜里，被一个瘦小的中国小兵折腾得团团转。几轮攻防下来，竟没伤得了小武子分毫。
眼见得王建业越跑越远，日军被惹得火起。叽里呱啦一阵怪叫，不顾一切地从障碍物后面冲了出来，子弹劈哩叭啦地打向小武子。
小武子顿时被压制得抬不起头，蜷缩在岩石后面动弹不得。
偏偏此时手中的短枪咔叭一声空响，小武子心里一惊，没子弹了！伸手在身上摸了个遍，除了两个空弹夹，再也没有其他可用的武器。
“大胡子，大胡子！你可害死小爷了！”小武子一边念叨着，一边试图从岩石后面观察一下敌情，立刻被嗖嗖打来的子弹压制回去。
日军显然已经发现这个小个子国军士兵打光了子弹，纷纷端着刺刀从不同方向围拢上来。其中一名日兵用半生不硬的中国话喊道：“缴枪不杀！”
虽然失去了王建业这条大鱼，但日军巡逻队对王建业的身份并不清楚，所以日军迫切想从这个落单的国军士兵口中知道答案。
突然停息的枪声，让小武子也明白了日军的意图。他颓废地背靠着岩石，眼望着渐去渐远的团长和弟兄们，身体慢慢滑了下去。
姥姥的，小爷今儿个要撂在这山旮旯了！只可惜身边连颗手榴弹也没有，不然的话还能拉几个小鬼子垫背。
小武子胡思乱想着，目光悠悠转向深邃的夜空。
也不知道周大胡子咋样了？这家伙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背叛了自己的长官！人家自个儿家里的事儿，关你鸡毛？又不是你家媳妇儿！
想到周大胡子，小武子忽然来了精神，冲着夜空大声吼了句：“大胡子，这辈子你欠俺的！下辈子还俺！”
吼完后，小武子觉得无比轻松，轻蔑地扫了一眼冲到跟前的日军。面对着十几把明晃晃几乎要伸到鼻梁上的刺刀，他笑了笑。
就这样被俘？那不可能！
早就听说落到小鬼子手里生不如死，与其当俘虏还不如死在这儿痛快！战死战场，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也省得团长日后追查自己私放周大胡子与郑玉梅的责任。
想到这儿，小武子猛地站起来，一把扯开自己的上衣，大声叫道：“来呀小鬼子，有种的冲爷爷这儿捅！”
日军们被这声吼唬了一跳，以为小武子怀里藏着手榴弹，下意识得后退了一步。
这哪成？小武子有点急了，你们这帮龟孙子不来捅老子，老子咋死？
他挺起胸膛，大吼着便要向鬼子的刺刀扑去。
为首的日兵立即明白了小武子的自杀意图，手中步枪一横，侧身躲开。木制枪托顺势扬起，准确地砸在小武子肩头上。
小武子收势不住，“啊”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还未等他起身，日军一脚将他踩住，步枪再次扬起，对准他的后背便要砸下。
“住手！”带队的日军队长伸手将步枪拦下喝斥道，“我们需要活口！”
“嗨！”几名日兵答应一声，伸手将小武子拽了起来。
完蛋了！小武子暗自叫苦，这回真落到小鬼子手里了！
就在这紧要关头，黑暗中伴随着呯的一声枪响，一颗子曳着亮光飞了过来，击穿一名日兵的脖子。带着腥味的血沫儿喷涌而出，溅到小武子半边脸上。紧接着，又是一排子弹打了过来，如热锅里炒爆的豆子，劈哩叭啦响成一片。
“支那军！”随着一声喊叫，十几名日兵迅速就地卧倒，朝着子弹打来的方向瞄准还击。
离小武子最近的那名日兵此时已顾不上这个小个子国军，左手抓着枪右手撑地，几个起卧来到受伤同伴的旁边，将他拖到低洼处。接着又从随身携带的急救包内抽绷带，飞快地缠住脖子上的伤口处，一边大声安慰着：“铃木君，坚持住！”
受伤的日兵脸色煞白，剧烈的疼痛折磨着他的神经，身体一阵紧过一阵地抽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铃木君，你一定要坚持！看着我，马上送你到县城的医院！”
铃木强忍着疼痛苦笑了一下，艰难地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他大口大口喘了几下，大脑中的意识渐渐模糊。
任凭如何呼唤摇晃，铃木的目光依旧不可抑制地变得混浊起来。忽然他的脑袋一歪，倒在同伴的怀里。
此时空旷的山谷里，日军巡逻队和仰天山方向增援而来的国军打成了一锅粥。耀眼的弹道在夜晚划过一条条直线射向对方，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中腾起一团团烟雾。
日军巡逻队因为自己这一方有人伤亡而变得狂躁不已，从仰天山增援来的国军在副团长吴连成带领下急于救出团长王建业，从一接火双方便摆出玩命的架势。
吴连成的出现并不是偶然，早在王建业带人下山追赶郑玉梅时，他便派出观察哨时刻注意山下的动静。团长的脾气他知道，不追回郑玉梅绝对不会罢休。
如此一来，王建业极有可能闯入日军的势力范围。所以吴连成提前命令一个营的兄弟做好准备，随时支援王建业。
果不其然，哨兵报告王坟据点方向传来激烈枪声。吴连成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团长王建业与日军交上火了，于是急忙带着人下了仰天山直奔王坟据点。
半路上正遇到负伤而归的王建业，带出去的兄弟也仅剩下不足一半。
团长负伤，兄弟们立马就上了火，不等吴连成下命令，一个个嗷嗷叫着便向鬼子冲了过去。国军仗着人多，起初根本就不把这十几号小鬼子放在眼里。
但日军巡逻队的战斗力远远超乎所有国军的想像，更兼配有一挺歪把子机枪。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但相互之间配合默契，步枪与机枪的火力呼应发挥了最大的杀伤力。
一轮交锋下来，冲在前面的国军士兵便倒下了六七个。吃了这么大的亏，后面的兄弟不敢再轻举妄动，更不敢再轻易冲锋。各自寻找障碍物，与日军展开了对射。
日军虽然抵住了国军的冲击，发现对方人多势众，却也不敢主动反击。只是牢牢钉在自己的阵地上，也不敢轻易后撤，顽强地对国军进行火力压制。
因为他们知道，如此激烈的交火早就惊动了据点内的守军，援兵很快就会赶到。只要守住阵地拖住国军，等援兵一到即可重创对方。
就这样，双方陷入了胶着状态。
此时，日军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对面的国军身上，一时间竟忘记了身后的小武子。
小武子趴在地上看了半天，知道是自己人支援来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眼睛盯着正聚精会神射击的鬼子们，四肢着地像壁虎似的慢慢向后退。
那挺歪把子机枪不停地喷着火舌，扫向对面的国军。小武子真想冲上去搞掉鬼子机枪手，无奈机枪两侧还有数名日兵策应。一旦冲过去，只能白白送命。
“便宜你个兔崽子！”小武子心里想着，继续悄无声息地倒退。
爬到一片灌木丛时，小武子猛地起身钻了进去，猫着腰在灌木丛的掩护下跑向不远处的树林。
正当他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时，忽然发现王坟据点方向的山路上闪过几束光亮。那光高由远及近，并隐约传来叽里呱啦的吵嚷声。
“咋回事？”小武子暗自嘀咕着，悄悄躲在树林里仔细观察。
这一看不要紧，把小武子吓了一跳。那是手电筒发出的亮光，照耀之处是一队全副武装的日伪军，正在跑步疾行。很明显，这些日伪军是王坟据点的守军，听到枪声前来增援。
再回头去看兀自激战的那些兄弟，显然没有发现这支驰援的日伤军。一旦鬼子合兵一处，那些国军士兵势必会吃大亏，必须立刻将这一情况通知兄弟们。
小武子不敢逗留，迅速穿过小树林，绕开交火地带，沿着沟底向国军阵地跑去。
这边，国军兄弟救下王建业等人，医护兵迅速将王建业扶下马，现场进行简单的包扎止血。
王建业坐在石头上，看着正在酣战的兄弟们，直皱眉头。这些手下除了极个别小打小闹与日军交过手外，绝大多数都没有实战经验。以一百多号人对阵十几个鬼子，表面上看双方僵持不下，其实自己这一方整体上已经处于下风。
看来偏安一隅以求自保的做法实在要不得，无论单兵作战能力还是整体协调能力都亟待提高，以后需要对全团进行强化训练。
正想着，忽然山路边的草丛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
“谁？出来！”一名兄弟大声喝问道，端着枪冲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