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武爷爷在此

“团长！”看到王建业从马上摔下，几名兄弟惊呼一声，不顾嗖嗖打来的子弹，一起冲了过去。

几个人七手八脚将他扶起来，王建业的左臂已经被鲜血完全浸透，右手短枪也不知道甩到了什么地方。

“快，赶紧带领兄弟们撤！”王建业艰难地站起来，急切地说道。

十几名日军从树林里冲出来，叽哩哇啦怪叫着，相互交替掩护着，直逼王建业等人。一排子弹打到王建业身边的岩石上，溅起一串火花。

几个人重新将王建业扶上马，一名兄弟在马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枪托，转身对着冲来的日军便是一枪。

黑暗中枪口擦过一道火花，子弹脱膛而出，射向一名正以半蹲姿势瞄准射击的日兵。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名日兵的枪也响了。

两道拖着火红痕迹的弹丸在半空中擦肩而过，双双击中对方。巨大的冲击力之下，两个不同国家素不相识的男人，在漆黑的夜里、在大山深处互相倒在对方的枪口下，倒在血泊中。

王建业的战马受痛之下，长嘶一声扬起四蹄，沿着山路狂奔而去！

面对着十几名日军的疯狂进攻，国军士兵且战且退。

随着攻击距离的拉近，双方开始互相投掷手榴弹、手雷。爆炸声此起彼伏，火光冲天，交战双方不断有人倒下。

在另一侧的山梁上，小武子带领几名兄弟沿着羊肠小道正在追赶周大胡子与郑玉梅。根据他对周大胡子的了解，两个人极有可能躲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看看身后几个人，都是不紧不慢，一副游山玩水的模样。所有人都明白郑玉梅与团长的关系，即便追回，团长也不会把她怎么样，搞不好到头来团长会把怒气发泄到他们身上。于是大家索性放慢脚步，又不是打鬼子，干嘛那么拼命。

小武子也乐得随他们去，一边故意大声和兄弟们说着话，眼睛却努力在黑暗中寻找。

正当小武子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千万别撞上周大胡子，忽然王坟据点方向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不好，八成团长他们遇到鬼子了！”小武子一惊，急忙招呼几个兄弟原路返回。

一听团长遇险，大家也都急了，沿着羊肠小道直下山路。

小武子转过身正欲跟着兄弟们下山，忽然发觉一处草丛中有些异响。他放慢脚步，看着大家走远，折身来到草丛前，低声呼道：“大胡子，大胡子！”

沉寂片刻，草丛中冒出一个脑袋，接着传出周大胡子的声音：“在这呢！”

小武子看着一脸狼狈的周大胡子，埋怨道：“你们咋还没走？”

“郑小姐崴脚了，跑不动。”周大胡子有些无可奈何。

“快点走吧，让别人看见就不好办了！团长那边八成遇到事了，俺得赶紧过去！”小武子说着转身要走。

郑玉梅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吃力地站起来，问道：“是不是你们团长遇到鬼子了？”

“不知道，八成是吧！”小武子看了看这位大小姐说道。

“不行，我要去看看！”郑玉梅分开草丛就打算钻出来，被周大胡子一把拽住。

“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

正说着，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兄弟发现小武子没跟上，便大声喊道：“小武子，快点，干嘛呢？”

“就来，就来！”小武子连忙应道，又低声对两个人说道：“俺得走了！团长那边有俺们，放心吧！”

没等迈步，周大胡子却又喊住了他：“等等！”

“还有啥事？”

周大胡子把手一伸：“出来急，忘带钱了！”

“你……”小武子又气又急，无奈地将口袋里唯一的一块大洋递了过去，说道：“就这么多，丫自个儿想辙吧！”

说着，不待周大胡子说话，飞也似的跑向山下。

周大胡子将大洋装进口袋，说了声：“走！”重新背起郑玉梅，深一脚浅一脚地翻向山梁另一侧。

此时此刻，郑玉梅无比惦记着王建业的安危。趴在周大胡子背上，不住地向身后望去，一边不停地问周大胡子：“你们团长不会有事吧？”

“没事，有小武子他们呢！”周大胡子安慰着，慢慢走向茫茫的黑夜。

枪声仍在继续，兄弟们都打红了眼，掩护着王建业奋力杀出一条血路。

十几名日军好像吃定了他们，在后面穷追不舍。

突来的遭遇，让双方的战斗力及战场反应能力立现高下。日军士兵枪法精准，比国军士兵强了不是一星半点，打得极其凶猛而且从容不迫。

缺乏实战经验的国军士兵明显处于下风，在日军的疯狂进攻下节节败退。团长王建业的负伤，让大家更是丧失了斗志。大家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摆脱这伙鬼子的纠缠杀出去。

漆黑的夜色为王建业等人提供了救命的保护，依仗熟悉的地形，几个人硬是在日军的两面夹击下冲了出来。

后面的日军却不肯放弃，一副不全歼对方誓不罢休的态势，紧紧咬着不松。

王建业狼狈到了极点，左臂的鲜血不停地流，顺着衣袖汇集到指尖，洒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即便在南京，也没有如此不堪过。

由于骑在马上，王建业的目标格外显眼。紧追的日军认定了这是一件级别不定的长官，十几条步枪一起冲着他开火。

子弹一颗接着一颗，贴着王建业的身体掠过。他只能强忍着疼痛，右手紧紧抠住马鞍，身体最大幅度地俯在马背上。

日军的这支巡逻队隶属于野战部队的第十师团，自驻守王坟据点以后覆行的基本是治安军的职责，极少有机会击毙或俘虏中国军官。眼看着王建业这条大鱼近在咫尺，十几名日兵像打了鸡血般亢奋。如果能抓获王建业，那么对崇尚武士精神的日本军人来说，绝对是无上光荣的事情。

但日军并不知道，这个负了伤的国军军官，正是他们念念不忘的国军新四师新七团团长王建业！但是所有日军士兵都明白一个道理，在物资给养极度匮乏的国民党军队里面，有资格配带短枪且能骑战马的军官，军衔绝对不会太低。

一轮追击下来，国军士兵仅剩四人掩护着王建业撤退。

眼看着这条大鱼唾手可得，十几名日军愈发兴奋，一起呐喊着企图一鼓作气全歼余下的国军士兵并生擒王建业。

所谓老马识途，王建业胯下的战马速度极快，即便是在黑夜，仍然箭一般沿着山路奔驰。

十几名日兵用的都是步枪，在视线模糊的情况下想要击中快速移动的目标显然相当困难。几轮射击下来，都没能击中王建业。

正当这生死攸关之际，黑暗里忽然杀几个人，飞快的插在王建业身后。长短枪支同时开火，射向后面的日军。

为首之人身形矫健，手持二十响快慢机，甩手一梭子子弹打过，枪口喷出耀眼的火舌。口中大声喝道：“武爷爷在此，不怕死的上来！”

这支小队伍的突然出现，让战场形势瞬间发生了逆转。

日军巡逻队措防不及，被打了个晕头转向。黑暗中不晓得哪里冒出这么一支队伍，也不晓得对方到底多少人？

出于战场上的本能反应，十几名日军迅速调整进攻状态，各自就近寻找掩体。

小武子指挥着弟兄们对着日军一顿猛射，然后趁着敌人还没缓过神过，架着负伤的兄弟向仰天山方向撒退。

片刻观察后，日军发现对方人数并不多。一种被戏弄的感觉瞬间激怒了他们了，在军曹指挥下重新展开攻击队形，向着小武子他们撤退的山路紧追上来。

小武子从前有过与日军交手的经验，再加上团长警卫员的身份，得以天天出入团部指挥所。耳闻目染，相比其他国军士兵，小武子对日军的情况更加了解。

他深知日军的单兵作战能力远远强于国军，那枪法绝对不是盖的！对面这十几个日军的战斗力，足抵得上国军一个排甚至一个连。

而现在己方无论是人数还是武器，都处于劣势。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地形，尽快摆脱这伙鬼子的追击。

“你们先撤！”小武子冲着弟兄们大吼道。

近距离的交战，小武子手中的快慢机发挥了明显的优势。他时而躲在树后，时而跃到岩石后，手中快慢机不时地喷出一串火舌。

一连串的反击，日军的火力被成功吸引，十几条步枪纷纷转向小武子。子弹嗖嗖嗖地跟在他屁股后面，钻进树干打在岩石上。

几番对射后，小武子开始感觉到火力的不足。他后悔将另一枝短枪和那些弹夹送给了周大胡子，如果现在双枪在手，绝对不会打得这么吃力。

渐渐的小武子发现，这支日军的巡逻队相当难缠，数次想分兵包抄自己。

每次变换位置，他都不敢过多停留，通常是打上两枪便立刻移到这一个障碍物。一则避免被敌人锁定压制，二则防止被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