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八九章 千挑万选中秋香 二位公子调戏忙

很快管家婆又叫上来一名丫环，华安打量打量这个丫环，胖瘦恰到好处，头却向前凸出，是个驼背！

华安想想明白了，此人正是大厨房丫环弦月。于是笑道：“弦月姐姐，小弟也赠你一首诗：不胖不瘦刚刚好，前凸后翘体态妙，风姿绰约容貌娇，两不着实容易翘。”

弦月听出弦外之意，啐道：“你这是骂我，驼子跌跟斗，两头不着实！哼！”说完转身就走，管家婆赶紧又喊了一名丫环上去让华安挑。

华安细细一看，走到面前的这个丫环步履有些不自然，再往脚上一看，差点笑出声来，脚上穿着一双鞋底极厚的绣花鞋，一看便知，这人是上房的一等丫环--春香。

华安笑道：“春香姐姐，小弟有一首《黄莺儿》相赠：姐姐名春香，真不愧俏娇娘，柳腰桃腮俊模样，美比王嫱，艳比王嫱。“春香嫣然一笑说：“华安兄弟，你把我说得太好了，莫非就选我了？”

华安笑道：“姐姐，刚才你才听了一半，还有呢：只可惜身高一丈，好似扈三娘。”

春香不悦地说：“我知道自己个子矮，矮有矮的好处，还省布呢，哼！”说完转身走了。

随即又走来一个丫环，华安看看此人屁股特别大，走路一扭一扭地，一看就知道是上房一等丫环，和秋香并列的夏香。

华安笑道：“夏香姐姐，小弟也有一首《黄莺儿》相赠。”夏香说：“华安兄弟，前面几个姐妹都被你一顿羞辱！我是个爽快人，你要骂我就痛痛快快地骂，不要先夸后骂，好比倒过来吃甘蔗--先甜后苦。”

华安笑道：“诚如姐姐所言，甜先来了：姐姐叫夏香，算是美娇娘，有谁和你同罗帐

？戏水鸳鸯，逐水鸳鸯，偎红倚翠人人想。只可惜后藏鸭蛋，前面卖生姜。”

夏香沉着脸说：“果然如我所料，先甜后苦！你挑媳妇如此挑剔，只怕要定做呢！”华安笑道：“小弟不曾修到艳福，姐姐见谅。”

夏香扭头走了，一会儿又过来一个丫环，一边走一边嘟囔：“明明华安喜欢的是秋香，老太师却让我们一个个地过来献丑，还不如直接把秋香许配给他得了！”华安一听说话极快，知道必定是冬香，也是上房一等丫环，与秋香并列的。

华安笑道：“冬香妹子，也有一首《黄莺儿》赠你：妹妹叫冬香，也是个美娇娘，倘然和你入洞房，千种旖旎，万种风光，颠莺倒凤人人想。只可惜唾沫飞舞，点点溅衣裳。妹妹年纪尚小，日后自然得配如意郎君，有劳了。”

冬香转身就走，嘟囔道：“选不中就早说，啰啰嗦嗦说了这一堆，还嫌弃我说话唾沫飞舞，哼！”

这时花厅上高坐的华太师与夫人、两房儿媳商量说：“华安眼光真毒，这些丫环蒙着面也被他一一认了出来，这可不妙！本来我是想他让选不中秋香，安心留在府里辅佐两位公子读书，可看来瞒不住他了，如何是好？”

几人面面相觑，大媳妇杜雪芳说：“公公所言甚是，若华安点到了秋香，与之成亲，自然分神，不如让剩下的丫环一起上去给华安挑，这下他眼花缭乱，肯定挑不出来。”

华太师一听大喜，连忙伸手招来老管家，命他去办。

老管家不敢抗命，随即下去传令，让剩下的丫环一起走上花厅，把华安围了几层，让他一次挑选！

华安绝顶聪明，立刻猜出是老太师的主意，故意为难自己，让自己选不重秋香，好一心皈命地继续辅佐两位公子读书！

华安暗暗庆幸，幸亏自己人缘好，王好比提前送了一瓶桂花油让秋香抹在头上，秋香自己又暗暗约定，在衣服的下摆上绣一朵菊花！

华安胸有成竹，气定神闲地站起来，背着手踱步，在一帮蒙了面的丫环中走来走去，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桂花油香！华安大喜，快步走上去，正要选定她，忽然觉得身材不大像！细细打量，此人和秋香身材差不多，但举手投足间缺了一股神韵，猛然想起，这是针线房丫环巧云！巧云向来也爱涂桂花头油，碰巧今天是选亲，差点把她当成秋香！

华安笑道：“巧云妹妹，你打扮脱俗，只可惜年纪尚小，也赠你一首《黄莺儿》：妹妹爱梳妆，满头桂花香，年纪轻轻俏模样，玲珑脸庞，素净衣裳。飞针走线女红强，巧手缝衣人夸奖，来日做新娘。”

巧云幽幽叹了口气，走出花厅。华安继续观望，终于发现秋香静静地站着，双手却摆弄着衣角，衣角上分明绣着一朵菊花！

华安喜出望外，推开旁边的丫环，冲上去一把抓住秋香的手，秋香羞得挣了几挣却没有挣脱。

华安满心欢喜地笑问：“秋香姐姐，可要也赠你一首《黄莺儿》？”秋香笑道：“你只说一句不中意我就行，重新选一个吧。”华安连连摇头，说：姐姐听着，《黄莺儿》来也：生性爱秋香，不惜穿奴装，西厢待月十分像，我是张生，你是莺娘，勾销一笔风流账。我与你双宿双飞，戏水效鸳鸯。”说完一把扯下秋香的蒙面巾。

秋香满脸含羞地瞪了华安一眼，低下头去，周围的丫环们欢呼雀跃，纷纷鼓掌！

华安拉着秋香的手，满心欢喜地走过去，对着华太师夫妇双双跪下。华安说：“蒙太师恩典，小人选中了秋香为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华太师满脸堆笑，扶起华安和秋香说：“真是天作之合，一对璧人！华安你莫心急，我之前许诺你的事情，一条也不变，明年就拨五千两白银，让老管家为你们准备嫁妆。还有，赐给你们住的屋子也要收拾一番，待一切就绪，老夫亲自选择良辰吉日，为你们主婚！”

华安早就料到是这个结局，还是和秋香一起再次跪拜华太师夫妇。华老夫人笑呵呵地说：“华安呐，老身要叮嘱你几句。你眼力很好，看上了我的掌上明珠秋香。秋香非但相貌好，人品也好，书函文墨，针线女红，样样都好！我本来打算收她为义女，好好找个大户人家公子把她体体面面地嫁了，如今遇上了你，你才貌双全，二人也算是般配。别的我也不指望你，只要你悉心辅佐华文华武读书，他二人只要有一人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你就是我华家的大恩人！这门亲事算是定下了，成亲的事莫要着急，待一切准备停当，再为你们完婚，你该干什么还要认真去干。”

华安连连称是，心里却五味杂陈，华太师和华夫人说的是一个道理，都是羁縻住自己，为他华家效劳！自己干得再好，也不过是华府一名奴才，日后怎么去见祝枝山、周文宾与文征明？看来祝枝山说得不错，要在华府里熬到华文或者华武考取功名，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还是要另寻脱身之计才是！

这时老管家夫妇笑眯眯地走过来，老管家华福扶起华安，管家婆扶起秋香，说：“你二人乐坏了吧，呵呵，太师早已走了，速速随我去我们房里坐一会。”

华安回过神来，四下一看，华太师夫妇与华文华武夫妇都已走了，看热闹的丫环与家丁们也大多走了，剩下些与自己和秋香交好的下人们站在一旁，纷纷贺喜。

华安随着老管家夫妇来到住处，老管家亲自给跟来的人泡茶，管家婆从屋里拿来一个红盒子，笑吟吟地递给秋香，动情地说：“秋香姑娘，我们老两口向来无出，就把华安掌柜干儿子当亲儿子了！你就是我们的亲媳妇！这里面是一对金戒指，送给你们权当定亲的信物，待你们正式成婚时，我们另有心意表示，不会让你们比普通人家成婚差！”

秋香连忙站起来说：“干娘，这如何使得？礼物太贵重了，我不敢收。”

管家婆自然不肯收回，秋香推了几次，老管家走上前来，接过首饰盒子，塞到华安手上说：“打开，给你媳妇戴上！”华安笑眯眯地打开一看，是一对金灿灿的龙凤戒指，一只戒指上盘着一条金龙，另只戒指上盘着一条金凤！两枚戒指十分硕大，做工精致，价值不菲！

华安也不谦让，拿起凤戒给秋香戴上，自己戴上龙戒，拉着秋香跪谢厚礼。

老管家夫妇乐得合不拢嘴，连忙扶起二人，对着看热闹的众人说：“都别走，来者便是客，今晚就在我屋里摆酒，为华安与秋香庆贺！我这就去吩咐王好比准备，华安、秋香，晚上把你们的好友都约来，热闹一番！”

华安和秋香再次道谢，分头去约客人，秋香走进上房，看看丫环们都各自办事去了，大厅里静悄悄地，隐约有人说话， 就走过去掩在门外偷听。

就听大少奶奶杜雪芳说：“公公婆婆，这华安是天纵之才，华武的情况我不大知道，华文经过华安调教，文章进步飞快！明年秋天就有乡试，正可让华文华武下场一试，我看很有把握。所以这时候万万不能让华安与秋香成亲，两人成了亲必定分神，新婚燕尔，哪有精力再去辅导华文华武的学业？”

华太师听了频频颔首，笑道：“老夫正是料到这一层，才没有直接把秋香许配给华安，而是安排他在花厅选亲。不过这华安确实聪明，居然在四十四个人中一眼选出秋香，此人不简单！”

华老夫人说：“相公，这事没那么简单，我听下人们说，秋香常常趁空独自去见华安，只怕二人两情相悦，已经私定终身了也未可知。”

华太师眼睛一亮，说：“确有可能！可能两人约定了什么暗记，华安才能一眼认出秋香。”

忽然大少乃你杜雪芳离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请公公婆婆恕罪，儿媳有一件事隐瞒二老多时了。”

华老夫人连忙离座扶起杜雪芳，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起来说话。”

杜雪芳站起来说：“不瞒二老，那华安进府没多久就被我认出来了，正是我那表哥、姑苏才子唐伯虎！”

华太师和华夫人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地站起来问：“什么？！华安竟然是唐伯虎！你为何不早说？”

躲在门外偷听的秋香也大吃一惊，想不到杜雪芳竟然把这事捅了出来！

就听杜雪芳说：“儿媳见到表哥也非常吃惊，本想揭穿他，但细细一想，表哥唐伯虎风流倜傥，行为常常出人意料，如今投身华府为奴，必有缘故！我若是拆穿他，唐伯虎必定会被逐出华府，弄不好还要治罪，那样仇就结下了！不如替他遮掩一二，唐伯虎才华过人，乡试中解元，会试中会元，调教自己的丈夫和小叔那是绰绰有余！所以儿媳才一直隐忍不发。”

华太师沉吟道：“若真是唐伯虎化身为华安，倒不奇怪，唐伯虎与祝枝山交好，被他带坏了，听说到处寻花问柳，家中已经娶了八个老婆还不知足！他为了追秋香，自甘下作，卖身为奴，倒也做得出来。只是我觉着纳闷，唐伯虎远在姑苏，怎么会认识秋香呢？”

华老夫人想了想，忽然说：“对了！我曾听丫环们说起过，去年我们到姑苏虎丘进香还愿，遇到过一个呆呆傻傻的公子，对秋香颇有些意思，还和秋香说了几句话，莫非是他？”

华太师忽然笑道：“若真是唐伯虎从虎丘追到这里，倒也是个痴情种子！大儿媳，这事不怪你，我华家是因祸得福也！我两个宝贝儿子的德行我知道，非得唐伯虎这样的大才，才能点石成金！且不管唐伯虎是不是为了秋香来我华府，左右他有卖身契在我手里，不怕他跑了！明日我再关照华庆，经常盯着华安，看看他都与些什么人接触？潜入我华府到底有何企图？若只是为了秋香，我倒想成全这个风流才子，郎才女貌，也是一段佳话，哈哈！”

华老夫人忽然说：“秋香这丫头也变了，以前和我无话不谈，现在也变得有心事了，华安的事她一句也没和我说过！真是女大不中留，死丫头思嫁了！”

杜雪芳笑道：“老夫人一向疼爱秋香，如今也对她不满意了？”

华老夫人笑道：“我是打算收秋香为义女，我这一辈子就差个女儿。可义女再亲，怎么也亲不过亲儿子不是？只要华文或者华武考取了功名，那就什么事也没有，我把秋香风风光光地嫁给华安！若是两个儿子都没考上，哼哼，我们华家必定要治罪华安，就问他个诱拐婢女，品行不端之罪！”

秋香听了大惊失色，顾不得再听下去，立刻转身就走，急匆匆地去找华安商量对策。

不想秋香刚刚走出内宅门，迎面看见华文华武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急忙闪身在道旁，让二位公子先走。

华文与华武见了秋香都是眼睛一亮，平时既怕父母又怕老婆，也难得见秋香一面；今日秋香已经许给华安了，两人一看秋香明媚动人的样子，不由得妒火中烧，互相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把秋香围住！

华文色眯眯地说：“秋香，香啊，你身上为何总是那么香呢？”华武直接走上去，捉住秋香的手说：“大踱头，你说秋香是香的？我倒是不信，且待我闻上一闻。”

秋香急忙抽出手，喝道：“你们两个要做什么？老夫人和老爷都在里面，再胡闹我就喊人了！”

华文和华武一吓，连忙让出道来，秋香匆匆离去。

不想秋香刚刚走远，华太师和华夫人一起出来，往花园方向去散步了；华文华武大喜，急急返身，追上秋香，拉拉扯扯，要占便宜！

秋香连忙大声喊救命，不想路过的家丁和丫环，一见是华文华武调戏秋香，都不敢多事，纷纷绕道走了！

也有丫环看不下去要来解围，却被旁边的丫环拉住说：“你管秋香的事作甚？今天中午华安趾高气扬地在花厅选亲，把我们丫环一个个地作诗羞辱，你气还没受够？活该秋香被调戏，我们就躲在树后看热闹，就看秋香这小蹄子怎么收场！”

秋香呼救了一阵，没有人来解围，眼看两个呆公子得寸进尺，对着自己动手动脚，嘴里还念叨着再不亲热就没机会了，秋香要嫁给华安了！

秋香急中生智，想出一条自保之策，忽然笑道：“二位公子住手，这里人多眼众，小心有人去告诉太师老爷！”华文和华武一吓，停住手，依旧色眯眯地看着秋香。

秋香笑道：“奴婢知道二位公子疼我，这样吧，今晚酉时，我约二位公子在后花园东暖阁里见面，二位公子有什么话，可以在那里说。”

华文和华武喜出望外，华武说：“香香，你真的不骗我们？也不告诉华安？”

秋香嫣然一笑说：“华安现在尚未与我成亲，我还是自由之身，跟二位公子说说话有什么不可？若是嫁给了华安，再见面私谈就不容易了，嘻嘻。”

华文拉着华武走到一边，商议一阵，觉得机会难得，后花园晚上没人，可以上下其手，先沾点便宜再说！

二人走到秋香身边，一再叮嘱今晚酉时在后花园见面，谁不去谁是小狗！秋香欣然答应，二位呆公子高高兴兴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