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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四章 周文宾夜宿香闺 对对联情深意切

作者:翩然一鹤 | 发布时间 | 2020-05-28 | 字数:5677

周文宾被抢进王天豹家关在书房,正在焦急万分,秋香施施然来到王家!

秋香怎么回突然来到王天豹家?自然是唐伯虎想出了补救措施。唐伯虎一直关注着周文宾混进王素琴家里的事,虽然身在华府,却一直动着脑筋,想想自己的计策有什么缺陷?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忽然灵机一动!周文宾男扮女装被王天豹抢回去,王天豹是好色之徒,极有可能霸王硬上弓!一旦王天豹发觉周文宾是男扮女装,那么周文宾就有危险!

唐伯虎惊出一身冷汗,恰好这时秋香来找他谈心,唐伯虎急忙拉着秋香走到僻静处,把心事和盘托出。

秋香听了也是一惊,沉吟片刻说:“当务之急是要派个人去王家,把王天豹瞒着母亲强抢民女的事告诉王老夫人,王老夫人向来正直,必定会出面阻止这件事,这样周文宾的计划就可以顺利进行了。”

唐伯虎听得连连点头,随即不无担忧地问:“让谁去王家合适呢?华家与王家素无来往,谁能面见王老夫人陈说此事?”

秋香想了想笑了,说:“能担此重任的,只有我最合适!”

唐伯虎追问道:“你以什么名义去?听说王天豹一直垂涎你的美色,不行,我不能让你去犯险!”

秋香嫣然一笑,看了看唐伯虎说:“你听我把话说完,再着急不迟嘛!我们华老夫人虔诚信佛,每日诵佛一万遍,够了一万遍就在一支檀香木牌上点一个红点,等红点点满了,就派我拿去家庙里烧化。偏巧王老夫人也信佛,每天在家里吃斋念佛!那么我假托华老夫人之命,去求见王老夫人,就说我家老夫人虔诚念佛,感动了观音菩萨,菩萨托梦说要我家老夫人与王老夫人一起,去普陀山烧香拜佛。你说我这么说,王老夫人高不高兴?”

唐伯虎细细思量,这果然是条妙计!但是还不放心,对秋香说:“那么我亲自护送你去王家?我怕王文豹不让你见老夫人,却对你动手动脚!”

秋香又是嫣然一笑说:“你放心好了,我光明正大地去求见王老夫人,王文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还敢对我非礼不成?哼!”

唐伯虎还是不放心,坚持说要护送秋香去王家,等秋香出了门再一起回来才放心。秋香拗他不过,只好答应一起去,心里却甜滋滋地。

于是二人一同出门,准备往王天豹家而去。唐伯虎坚持和秋香去王家,秋香怕人看见说闲话,一再推辞才答应,但心里喜滋滋地,知道唐伯虎十分在乎自己。

忽然老管家华福匆匆赶来,对二人说:“你们两个都在,华太师命你们去参加晚宴呢,太师兴致颇高,听说今晚还要猜灯谜,快去吧。”

秋香一惊,对着华安使个眼色,匆匆走了。

华安无奈,只得摆出笑脸,上前对老管家说:“干爹,我陪你前往,秋香有点急事要出去一下,您多担待,若太师老爷问起,就说秋香身上不大舒服,拜托了。”

老管家笑眯眯地看着华安说:“安儿,干爹都知道,干爹看着你和秋香日益亲近,心里无比欢喜!你干娘都在悄悄准备金首饰了,等你与秋香成亲这天,我们为你大操大办,让秋香风风光光地出嫁!左右你父母已故,我们就当你父母吧,你放心好了,天下没有爹娘不盼着孩子好的。”

华安心里一热,想想有点惭愧,为了混进华府,自己诈称父母都已病故,有点对不起干爹干娘,日后一定要想办法,接老管家夫妇回家赡养,当亲爹亲娘一样供奉。

华安跟着老管家去见华太师,这时秋香一路疾行,赶到王天豹家,对着看门的家丁说要求见王老夫人。

王府的家丁不认识秋香,看她十分美艳,说话十分客气,问了姓名,请她稍等,去禀报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已经用过晚饭,正和王素琴及儿子王天豹坐着品茶说话。王天豹做贼心虚,强抢了男扮女装的周文宾关进书房,自己来找母亲说会话,就等着母亲睡了,自己再去书房成就好事。

王老夫人一听华太师府里秋香求见,心中一愣,王家与华家向无来往,秋香是华老妇人的心腹丫环,晚上来做什么?沉吟片刻,命家丁请她进来。家丁走后,王老夫人知道儿子王天豹对秋香垂涎已久,怕他见色起意,说出不检点的话来,就挥挥手让他暂避。

秋香跟着家丁来到后宅参见王老夫人,王老夫人打量打量秋香,果然出落得如花似玉,就伸手搀扶秋香起来,命她坐下说话,一边让女儿王素琴倒茶。

王老夫人笑吟吟地说:“秋香姑娘,你因何事来找我?”

秋香笑道:“老夫人,我家华老夫人素来信佛,您是知道的。”

王老夫人点点头,说:“我早听说此事,对华老妇人的精进念佛,赞叹不已,是我学习的楷模。”

秋香说:“我家老夫人念佛念出祥瑞来了!老夫人每念满一万遍佛号,就在檀香木牌上点一红点,等红点点满了檀香木牌,就令我拿去家庙里在祖宗牌位前焚化。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感动了观世音菩萨,菩萨昨夜托梦给我家主母,说她和您都有佛缘,要你们今年春天去普陀山观音道场烧香拜菩萨,赐福给你们。我家老夫人听说有这等好事,就让奴婢来问问老夫人,去是不去?”

王老夫人惊喜地站起来说:“去,一定去!人说心到神知,果然菩萨知道我事佛至诚,怎能不去?不瞒姑娘说,我除了念佛,经常在观音菩萨像前大礼跪拜,那是五体投地!果然得了菩萨的感应,赐我祥瑞,怎敢不去?呵呵。你回去多多拜上华老夫人,说我一定同往,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秋香笑道:“除了这事,我还为一件事情而来,请老夫人做主。”

王老夫人笑呵呵地说:“姑娘尽管开口,老身必定全力成全。”

秋香说:“观音菩萨托梦给我家主母,说您至诚拜佛,却没有直接托梦给您,是有一个缘故!老夫人吃斋行善菩萨都知道,但令郎王天豹却多行不义,就在今晚,将有一位姑娘被令郎强抢进府,欲行不轨,老夫人若是晚去一步,就有一位黄花闺女被糟蹋了!”

王老夫人大惊失色,站起来问:“竟有此事?素琴,你哥哥哪里去了?”

王素琴连忙回答:“刚才秋香姑娘来时,你让他回避一下,我看他出去了。”

王老夫人连忙走到门外,问管家:“少爷去了哪里?”管家一惊,他早已被王天豹买通替他望风,王天豹去书房与刚抢来的姑娘风流快活去了,想不到老夫人这时候问起。

管家支支吾吾不敢说,王老夫人忽然伸手,“啪”地打了管家一个耳光,所有人都呆住了!管家捂着脸,不敢再说谎,只得告诉老夫人,少爷去书房了。

王老夫人风风火火地往书房走,王素琴和秋香紧随其后,路上王老夫人余怒未消,说:“这个孽子被我惯坏了!一定又在为非作歹,连观音菩萨都知道他作恶,这怎么得了?怎么得了?!!!”

王素琴从未见母亲发过这么大的火,小心翼翼地说:“娘您别着急,小心气坏了身子,我们赶去阻止他,应该还来得及!”

三人急匆匆地往书房走,走到离书房不远处,忽然听到一阵凄厉的叫声:“救命啊,救命啊!”王老夫人心知不好,火急火燎地冲过去,随手一推,门没锁,应声而开,就看见王天豹正趴在床上,身下压着一个少女!

王老夫人怒不可遏,抢步上前,拉着王天豹的衣领,一耳光打在王天豹的后脑勺上!

王天豹暴跳如雷,正要入巷,却被人打断,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立刻站起身来,转身挥拳便打,却看见是母亲站在身后,只得硬生生地收住拳头。

王老夫人喝道:“畜生!你做什么!”王天豹虽然骄横跋扈,但是自小就怕母亲,心知为非作歹被母亲识破,不敢回嘴,满脸通红地站着。

王素琴在旁,见母亲气得微微颤抖,连忙转圜道:“哥,你先出去,没事不要进来。”说完把王天豹推出书房。

王老夫人这时才得空打量打量床上躺着的美貌女子,见她面容精致姣好,衣着朴素却整洁,虽然被王天豹压在床上衣衫不整,但双手死死地按住胸襟,双眼噙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王老夫人暗暗叹息,上前扶起周文宾说:“姑娘莫怕,有老身为你做主,哪个畜生不敢再碰你!你是谁家的女儿?姓甚名谁?怎么会被王天豹抢到这里?”

周文宾心里也是骇怕,若是王老夫人晚来一步,自己是男扮女装的事就穿帮了,王天豹非要毒打自己一顿不可!周文宾假戏真做,一边抽泣一边说:“老夫人,多蒙你搭救。我本是东亭乡下一位民女,因与母亲一起来镇上看花灯,不慎走散了。我见你家门口花灯好看,就停下看了一会,不想被王公子抢进府来,欲兴非礼之事,呜呜呜......”

王老夫人见姑娘哭个不停,扶她到椅子上坐下,命王素琴倒杯茶给她压惊,让她继续说。

周文宾说道:“奴婢叫周爱琴,别无兄弟姐妹,与父母相依为命。可怜奴家一个弱女子,被王公子抢进府来,如此羞辱,日后还怎么嫁人?呜呜呜......”

王老夫人耐心地劝道:“姑娘莫怕,一切都有老身做主,王天豹怎么你了?又没有被他得手?”

周文宾抽泣道:“我被你们家几个恶奴抢进府来,关在这书房里,门被反锁了逃不出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门被打开,王公子淫笑着走进来,说只要你从了我王天豹,我就娶你做妾,穿金戴银,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一个良家女子,自然不肯从那恶贼,他就露出凶相,上来对我动手动脚!我万分惊恐地让他走开,不然我就喊人了,他却坏笑着说,你只管喊,我王老虎在大街上强抢民女都没有人敢过问!说着就来扯我的衣服!我连忙死死抓住胸襟,大喊救命,却被他压倒在身下,双手来撕扯我的衣服,眼看我贞节不保,老夫人赶来救了我,呜呜呜......”

王老夫人气得咬牙切齿,说:“我不知道哪辈子造孽,生下这么个孽子!姑娘别怕,现在我派人送你回家?”

周文宾一边打量着王素琴,一边说:“我母亲和我走散,也不知道在哪里,一个人走夜路我害怕。”王素琴见她可怜,劝道:“母亲,现在让这位周爱琴回家不妥,我那哥哥的脾气我知道,只怕你一个人!若送周爱琴走了,我哥派家丁半路拦截怎么办?”

王老夫人想想有理,就问:“女儿,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王素琴说:“不如让这周爱琴留宿一宿,天亮后我们派人去她家里找她父母,让她父母把她接走最好。”

王老夫人颔首道:“周爱琴姑娘,你就在我家住下,在这书房睡一觉,天亮后我派人去找你父母来接你?”

周文宾忙说:“不,我不睡在这里!老夫人你一走,那王天豹再来找我怎么办?”王老夫人想想有理,就转头对秋香说:“秋香姑娘,周爱琴不敢住我家,要不你把她带回华府睡一夜?”周文宾连忙哭道:“我不去,我不认识她,不敢去。”

王素琴劝道:“母亲糊涂了,家丑不可外扬,送周爱琴去华家,岂不是闹得满城风雨?况且华府里华文与华武也不是省油的灯,万一有个闪失,我们怎么对得起周爱琴姑娘?”

王老夫人点点头,反问王素琴:“那依你之见怎么办?”王素琴说:“我看由我把周爱琴带回房里睡一夜,我哥再荒唐,总不至于闯进妹妹房里?母亲你看如何?”

王老夫人一拍脑袋,喜道:“对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周爱琴姑娘,你去我女儿房里睡一觉,意下如何?”

周文宾一听正中下怀,嘴里就说:“我一个乡下姑娘,怎么敢睡小姐的房间?只怕糟蹋了地方。”

王素琴笑着走上前拉住周文宾的手说:“妹妹别怕,我看你一副文弱的样子,就睡一觉又何妨?跟我走吧。”

周文宾心里大喜,扭扭捏捏地跟着王素琴走了。秋香一看大功告成,也告辞王老夫人,回华府去了,老夫人一再叮嘱秋香,今晚的事谁都不能告诉,要保全王家的脸面。秋香欣然答应,赶回华府不提。

王素琴领着周文宾上了自己住的绣楼,周文宾脚踩着猩红地毯,四处一看,不禁暗暗叫好!王素琴的闺房内香气氤氲,却不是脂粉香,而是淡淡的墨香!闺房内并无过多的饰物和时装,却挂着许多名家字画,更收藏了许多古墨,香气应该就是古墨发出来的。临窗一张大茶几,摆着瑶琴、笛子、古筝等乐器,却不见绣物等女红,还摆着一本诗集!

周文宾信步走过去,拿起诗集一看,字迹娟秀,大多是闺阁咏叹之作,虽不免脂粉气,却文采斐然,立意新颖,无丝毫矫揉做作!

这时王素琴端着一杯茶走过来,递给周文宾,笑问:“周姑娘,你也读过书,识得字?”一开口,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扑鼻而来。

周文宾已经是意荡神驰,接过茶杯笑道:“奴家在家里是独女,父母极为宠爱,也让我读过几年书,会些诗词,且懂音律。”说完近距离地打量王素琴,只见王素琴面如满月,眉似秋水,鼻如悬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欲语还休,分明是一个大美人!

这时王素琴取来一管洞箫,笑着说:“我看你惊魂未定,现在也睡不着,不如我吹一曲给你听?”周文宾喜得连连点头,王素琴就“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周文宾捧着茶杯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听曲,一曲终了,忍不住放下茶杯鼓掌。王素琴娇笑道:“周姑娘,我吹的是什么曲子,你可听得出来?”周文宾笑道:“奴家恰好听过这支曲子,是一首古曲,曲中意思是:杨柳绿如烟,惯逐东风舞,舞向长亭又短亭,不辨东西路。忙整玉骚头,春笋纤纤露,谁是江南杜牧之,解作秋娘赋。”

王素琴听了大为惊讶,说:“周姑娘如此博学,不像是乡下民女,敢问师从何人?”周文宾说:“我幼时在姑苏表哥家里住过一阵子,是学的表哥的,今晚我和母亲以及一位叔叔一起来这里赏花灯,同行的还有我表哥及他的书童,只可惜被你哥哥撞散了,我表哥还挨了打,去向不明......”

王素琴歉意地笑笑,问:“你表哥是何人?如此博学多才?”周文宾答:“我表哥便是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祝枝山,与唐伯虎同居在姑苏城内,我小时候受两位才子熏陶,自然得益匪浅。”

王素琴惊讶地问:“你竟然与两大才子颇有渊源?怪不得如此聪慧过人!倒是我失敬了!对了,你精于琴棋书画么?”

周文宾想想不能暴露,就说:“琴棋书画倒是不精,略知一二罢了。对联一道,倒是粗通。”

王素琴喜道:“不想妹妹腹中颇有丘壑,我出几个对联你对如何?”周文宾点点头,王素琴说:“上联来了:点点杨花入墨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周文宾脱口而出:“双双燕子穿帘幕,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王素琴笑道:“再来!高山流水,君是知音客!”周文宾对道:“论文谈诗,侬成入幕宾。”

王素琴又出:“竹影徐摇心影,回首月影去。”周文宾对:“涛声震撼心声,迟疑雁声离。”

王素琴连连点头,笑道:“这回出个长的:橹摇波,轮扬尘,苦海旱地奔不断,哪处是头,何时是尾?”

周文宾略一沉吟,对道:“帆乘风,轴激烟,欲海红尘独清扬,本来无我,何必着相?”

王素琴叹息道:“姑娘这等才学,却沦落在乡下人家,真是可惜了。听好,上联:谁喻苍苍造物意,但与之才不与地?”

周文宾笑道:“下联:孰解轮回造化功,仅授富贵不指迷?”

王素琴拍手称快,又说:“蝉孤饮,蚕独食,待秋风春雨后,方悟宿命有别。”

周文宾对道:“鹰独立,鹦自栖,等花开叶落时,才知轮回不爽。”

二人面对面地对对联,王素琴吹气若兰,十分喜爱这个博学又美貌的周爱琴妹妹,周文宾假扮的周爱琴也十分倾慕这貌美如花兰心蕙质的王素琴小姐,两人情深意切!

忽然丫环瑶琴端着一个托盘走过来,笑着说:“小姐,该喝人参汤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