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下山
“你神神叨叨的干嘛呢？”小武子推开周大胡子的手问道。
周大胡子瞅瞅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道：“小武子，帮哥哥一个忙！”
“啥忙？”
“把你的枪借俺使使！”
“枪？”小武子眼睛一斜看着周大胡子腰间的短枪，“你不是有么？”
“一把枪哪能够？俺要两把！唔，还有子弹也给俺一些！”周大胡孑一边说，一边扭头注意着远处刚刚走过的几名士兵。
看着周大胡子紧张的表情，小武子意识到他不是开玩笑，肯定出了什么大事。便一把掰正周大胡子的脑袋，一本正经地问道：“老周，到底出了啥事？”
周大胡子咽了口唾液，盯着小武子的脸看了三秒钟。他明白如果不把实情托出，小武子肯定不会轻易答应，于是将自己被郑玉梅威胁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小武子听了直皱眉头，嘴里头还不住地发出啧啧啧的唏嘘声：“完了完了，大胡子你死定了！”
周大胡子此时哪有闲情逗乐，涨红着脸问道：“俺就问你一句，帮还是不帮？”
小武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搔搔头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冷不丁又冒出一句：“喔，感情俺的衣服是你偷走了！”
“是是是，是俺拿的！你赶紧的给句痛快话！”眼看与郑玉梅约定的时间越走越近，周大胡子心里不免有些焦急。
“这个嘛……”小武子又装出慢条斯理地嘟囔着，一副天塌下来跟老子无关的模样。
周大胡子被逗得火起，一把将他按在旁边的墙上：“再这个熊样，俺可要翻脸了！”
小武子嘿嘿笑了两声，又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用力推开周大胡子说道：“逗你玩呢！你大胡子发话，俺哪敢不听？”
“这还差不多！一天到晚没个正经！”周大胡子松开手说道。
“你呀，就就作吧！早晚把你自个儿搭进去！”小武子说着，解下其中的一支配枪和几个弹夹悉数递给了过去。
看着周大胡子利落地将枪弹掖进怀里，小武子忽然鼻子一酸。他明白周大胡子现在干的是掉脑袋的事情，心里面顿生无穷的不舍。
“俺拿走你的枪，你咋给团长交待？”周大胡子问道。
“这个你甭管，俺有办法！你以后咋办？”
“啥咋办？”
“你把郑小姐弄下山，团长能饶得了你？”小武子平日里虽然话不多，但是这小子天生机灵。在团部待的时间长了，也学会了考虑事情。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这个问题周大胡子确实没考虑过。
小武子想了想说道：“大胡子，你别回仰天山了，团长早晚会知道，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大不了俺回老家种地去！”
“切！”小武子歪了歪鼻子，“你老家还有人么？还有地么？”
周大胡子眼睛一瞪： “哪咋办？难不成俺当叫花子去？”
“那到不用！你说这郑玉梅八成是去找六子？俺听说六子在县城当了汉奸……”
“啥？你让俺也去当汉奸？”周大胡子一听差点跳起来。
小武子连连摆手道：“不是不是！你说啥呢？”
周大胡子还是没明白小武子的用意，问道：“那你到底啥意思？有屁快放！”
小武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俺觉得吧，你干脆好人做到底，把郑小姐送到县城去！”
“送完人呢？”
“前几天俺听团长跟吴副团长说过一件事，说是孙家岭那一带出了共产党。”
“共产党？”
“对！不如你去投奔共产党，这样一来，团长也就不能把你咋样了！”
“这个俺想想，再说吧！”周大胡子是个直筒脾气，心思没有小武子缜密。投奔共产党可不是件小事，他虽然之前听说过一些共产党的传闻，但对于共产党到底是些啥样人谁也不知道。
看看天色将黑，周大胡子说了句：“俺走了！”转身便要走。
“等等！”小武子伸手拦住去路。
“还要啥事？”
小武子不无担忧地说道： “就你们这样咋下山？别以为郑大小姐换了俺的军装别人就认不出，她那张脸那个身材，大老远就能看得出来。”
周大胡子一下子僵在那里：“那咋办？”
小武子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待会儿俺去把寨门的哨兵引开，你们俩再趁黑混出去。”
“中！就这么定了！”事到如今，周大胡子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角落，分头行动。此时天已擦黑，正是晚饭时间，周大胡子看看四下无人，连忙向老松树方向走去。
不大工夫，只见身着军装的郑玉梅急匆匆赶了过来，胳膊上挎着一个包袱。一身娇气的她，此时显得有些狼狈。
细心的郑玉梅将头发梳拢起来，为了防止别人认出，还特意在脸上摸了一层锅灰。
小武子见了忍不住想笑，心里暗道：“到底图个啥啊？”
周大胡子瞪了他一眼，转身迎上郑玉梅，埋怨道：“俺的姑奶奶，都啥时候了，还挎着个包袱干嘛呢？赶紧扔了吧！”
“不行！”郑玉梅一口回绝，“丢了啥也不能丢了这个包袱！”
周大胡子知道她的倔脾气，拗不过，只好说道：“那成吧，你把包袱给俺，俺背着！”说着不等郑玉梅说话，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
“走！”周大胡子伸手去拉郑玉梅，却被郑玉梅一巴掌打开。
周大胡子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郑玉梅的姑娘身份。他也顾不得道歉，趁着黑色领着郑玉梅奔向寨门。
正当两个人庆幸没人发觉的时候，意外出现了。只见路边忽然闪出一个人影，拦住去路。那人见了周大胡子，不由得一愣，脱口问道：“哟，这不是周大哥么？吴副团长不是派你去清风寨传达命令么，咋还没走？”
周大胡子也认出了来人是副团长吴连成身边的丁家顺，心里暗叫了一声：““坏事了！”脸上却不露声色，打着哈哈道：“是家顺啊，俺还当是鬼子偷袭了呢！俺执行的就是吴副团长的命令啊，这不是要过鬼子的防区么，天黑好行动！”
“鬼子哪能上得了咱这仰天山？”丁家顺说着，眼光却一个劲地瞄向周大胡子身后的郑玉梅。
郑玉梅心里面一阵发慌，赶紧低下头躲到周大胡子身后，生怕被认出。
周大胡子看到丁家顺的眼神，连忙挺身挡住他的视线，问道：“兄弟们都在吃饭，你咋不去？”
丁家顺哭笑了一下说道：“这几天也不知道吃了些啥，一个劲地闹肚子。”
周大胡子故作关心地问道：“别是夜里受风着凉了吧？没去找军医看看？”
“看了，吃了两剂药不管用！”说话工夫丁家顺忽然又一捂肚子，“哎呦哎呦，不行了！俺还得去茅房！”
说完后，丁家顺弓着腰一副疼痛难忍的表情，一溜烟跑没了影。
郑玉梅担心地问周大胡子：“该不是认出我了吧？”
“不管他，咱们抓紧走！”周大胡子来不多想，迟则生变。不管丁家顺有没有认出郑玉梅，现在必须马上离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直奔寨门，突然黑暗里传来一声吆喝：“口令！”
周大胡子下意识地答道：“军刀！回令！”
“宝剑！”随着一声回令，从一堆乱石后面闪出一名手持步枪的哨兵。这是寨门的暗哨，为了防止日军偷袭，也为了防止山上的士兵开溜，王建业除了在岗楼上设的观察哨之外，特意设了暗哨。
观察哨的主要责任是观察寨墙外的一举一动，而暗哨的责任更重，除了观察山上山下的动静外，还要时刻注意明哨是否被袭击。换而言之，暗哨是整个宿营地的最后一道保险。
一问一答间，暗哨认出了走在头前的周大胡子，连收起步枪陪起笑脸问道：“是周排长啊！这么晚了下山，是要执行任务吗？”
“废话！不执行任务难不成去喝喜酒？”周大胡子把眼睛一瞪，“赶紧打开寨门，俺还要赶路！”
“好嘞！”哨兵答应着，双指放在口中打了个呼哨，示意寨墙上的兄弟升起寨门。
寨墙上的士兵听得一清二楚，也没有起疑，几个人齐用力转到绞盘，嘎吱嘎吱缓缓升动寨门。
郑玉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紧紧盯着越升越高的寨门。几步之遥的门外，就是自由的天地，那里有新鲜的空气和挂念的人。从此，再也不用忍受表哥那无休止的纠缠，再也不用过这种人间牢笼的日子。
正当这紧要关头，哨兵扭头看到了忐忑不安的郑玉梅，狐疑地问道：“这个兄弟面生得很，以前咋没见过呢？”
周大胡子心里面格登一下，故作平静的说道：“啊，你说他啊！这是前几天下山抓的壮丁，老子见这小子灵头，带他下山历练历练。”
“不对啊，前几天抓丁时俺也去了，咋没见过这小子？”哨兵愈发怀疑，上前几步走向郑玉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