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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二章 华安秋香诉衷肠 文宾扮做美姑娘
华安正要和秋香走出去说话,听老太师发话先吃饺子,只得坐下,拿起筷子一边拨弄饺子,一边吹气,让饺子凉一点再吃。
华文和华武却不管这些,夹起一只饺子就往嘴里塞,一下子烫着了,又把饺子吐到碗里,伸出舌头吹气。
华太师瞪了华文华武一眼,两位公子顿时坐着不敢动,呆呆地看着碗里的饺子。
华安拨弄了一会饺子,忽然心里一动,其他饺子都随筷子而动,有两只却一直沉在碗底,显得重了许多。华安用筷子夹起一只细看,感到筷子夹到了硬物,顿时心里明白,这只饺子里包了金钱!
华安想想饺子是秋香端来的,金钱饺子必然也是秋香特地选给自己的,立刻转头,对着秋香微微一笑。
秋香也是嫣然一笑,悄悄伸出手指对着饺子碗指了指,华安随即夹起碗底的另一只饺子,觉得里面也包了金钱!
华安顿时心里暖洋洋地,十分感动,转念一想,自己将来等不及华太师赐婚,要提前带着秋香逃走,那么华太师必然要兴师问罪,多个仇人不如多个朋友,这两个包了金钱的饺子还是个华文华武吃为好!
想到这里,华安从桌子下悄悄伸出手,捏住秋香的手按了按。秋香正在奇怪,华安已经伸手把华文和华武的饺子碗端到自己面前,笑道:“二位公子,小心烫嘴,我这碗饺子凉些,跟你们换了吧。”说着把三碗饺子换了位置,又拿起筷子说:“二位公子读书辛苦,多吃一点。”说完不动声色地把两个包了金钱的饺子,一个拨到华文碗里,一个拨到华武碗里。
秋香站在华安身后,看在眼里,先是不悦,继而想想,华安做得有理,若两个包了金钱的饺子全被华安吃到了,华太师必然知道有鬼,反倒不美。
果然如秋香所料,大家一起吃饺子,忽然华文咬到了一块硬物,吐在桌子上一看,隐约露出一枚金灿灿的崭新金钱,是皇上御赐给华府过年的!华文得意洋洋地用手拿起金钱,哈哈大笑说:“我华文吃到了金钱,今年我要转运了,啊哈哈哈!”
华太师夫妇听了面露笑容,华文口吃渐渐好了,文章也大有进步,现在又吃到金钱,非常吉利!
忽然华武也叫起来:“这是什么?硬邦邦地?哦!原来也是金钱!”华武说着从嘴里吐出一枚金光灿灿的金钱。一桌子人都很高兴,纷纷举杯敬华文华武酒,祝贺他们遇到了好运,新年大吉!
华安转头看了看秋香,二人会意地一笑,彼此都佩服对方聪明。
之后的几天,秋香总是有事没事地去书房转悠,华安大喜,悄悄出来,两人走到僻静处,互诉衷肠。华安把自己误投宁王府,发觉宁王要造反,为了避祸不得不装疯卖傻,到处沾花惹草,其实是为了让宁王相信自己是真疯了,放过自己的苦衷,和盘托出。
秋香这才明白,眼前的华安果真是江南四大才子之首的唐伯虎,既同情他的怀才不遇、命运多舛,又感慨自己零落为奴婢,家道中落。二人惺惺相惜,感情突飞猛进,经常招机会见面,却只是老老实实地谈话,从不动手动脚。
秋香这天笑问:“华安,你对我情痴已久,从虎丘山一直追我到这里,如今我对你已经芳心暗许,你却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是为何?嘻嘻。”
唐伯虎正色道:“秋香姑娘,我是发自内心地爱你的!说实话,我与祝枝山逢场作戏,出入青楼,也算是个风流的才子。但你有一种圣洁的美,我不忍去亵渎它!什么叫礼仪?‘发乎情,止乎礼’也!我唐伯虎今生能得你为妻,足矣!所以我要守礼仪,非要等到成婚后,才与你销魂,呵呵。自然,我会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去,虽然不能给你正室的名分,但我就当你是妻子了,其余几位妻子,我从此远离她们。”
不想秋香沉吟片刻说:“那样也不好!糟糠之妻不可弃也!我秋香丫环出身,能得你一个名满天下的才子青睐,于愿足矣!但是不能因为我,就冷落了其他几个妻妾,大家合得来就共居一处,合不来你买三间小屋,我一个人住足矣。”
华安感慨道:“难得秋香你这么贤惠,我自有主意,绝不会让你吃亏。对了,我和你感情日笃,干脆我们现在就私奔吧?”
秋香嫣然一笑,沉思了良久,毅然说:“现在不能走!你答应过华太师,要辅佐华文或者华武考取功名,以你的能力,这个不在话下!现在走了,我们就是私奔,以华太师的地位,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会到姑苏追究我们,你我一介平民,怎么斗得过太师?还有,你已经约了周文宾与祝枝山来追求王素琴,因缘前定,说不定周文宾就与王素琴有缘,因为你我的关系,成就了这门良缘,岂不是美事一桩?圣人教诲我们,与朋友交,守信,现在不能半途而废,还是等周文宾来了,走一步看一步。”
华安沉吟半晌,佩服地说:“秋香你投胎女子真是可惜了!以你的智谋韬略,不亚于任何男子,只怕将来祝枝山见了你都要怕你,哈哈。”秋香趁机问起祝枝山是个什么样的人,华安从头到尾细说一遍,秋香笑得前仰后合!华安又把文征明、周文宾的为人、特点、擅长什么,一一告诉秋香,秋香听得津津有味。二人经常见面,因为过年,各人都忙着玩乐,华文与华武也不用去书房,反倒没有人注意他们。
好景易过,很快到了正月十五,华安丝毫没有祝枝山与周文宾的动静,不免心中焦急,守在华府后门外的码头,看着一船船下来的行人,盼望着周文宾和祝枝山。
到了午后,果然看见祝童与周德各背着一个行囊,走上岸来!华安大喜,急忙迎上去,又看见祝枝山与周文宾施施然登岸!
华安知道码头上人多眼杂,对着祝枝山与周文宾努努嘴,也不说话,带走走进东亭镇,找到一处僻静点的客栈,安排四人住下。
三人好久不见,自然格外亲切,相互见礼完毕,周德与祝童端来了茶壶茶杯,五个人坐在方桌边饮茶。
祝枝山打开了话匣子:“小唐,你知道我老祝为了你的事去杭州,简直是九死一生啊!你该怎么谢我?”唐伯虎笑道:“你智斗‘银环蛇’的事,祝童已经讲给我听了,你我至交好友,我的事不就是你的事么?想要什么 ,只要我有的,你尽管开口!”祝枝山眯着眼睛笑道:“真的要什么你都肯?那我要秋香新婚之夜先陪我睡一觉。”唐伯虎笑骂道:“我呸!老没正经的,你家‘云里观音’肯让我睡么?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别的你要什么?”
祝枝山奸笑道:“那就把你自己最好的画作送三幅给我,这账就两清了。”
唐伯虎瞪了祝枝山半晌,开口笑道:“我明白了,你绕着弯子,其实是想要我的画作珍品?老祝,你也太黑心了吧,画画也要灵感、时机、体力处于最佳状态,不是每一幅画都能成为精品,你一下子就要我三幅精品,岂不是要我的命了?”
祝枝山乜斜着眼睛看了唐伯虎一会,忽然站起来,一言不发,拉起周文宾就走!
唐伯虎连忙起身拦住,赔笑道:“祝兄别走啊,你知道我爱秋香爱得痴狂,故意拿这事威胁我对不?好好好,小弟认栽,只要你帮我娶得美人归,我家中所有的画任你挑选便是!”祝枝山得意洋洋地笑了,返身坐下,不妨祝童多了一句嘴:“一万两银子到手了,呵呵。”
祝枝山勃然大怒,甩手就抽了祝童一记耳光,祝童顿时不敢多嘴,捂着嘴巴低下头去。
唐伯虎好奇地问:“祝兄,什么一万两银子,是怎么回事?”祝枝山笑而不答,端起茶壶给自己斟茶。唐伯虎玲珑剔透,转头又问周文宾,周文宾笑而不答,让唐伯虎自己猜。
唐伯虎沉吟片刻,眼睛一亮,对祝枝山笑道:“好你个‘洞里赤练蛇’,你去杭州与那‘银环蛇’恶斗一场,事情早已传开,人人都说是那杭州太守胡太守偏袒你的!胡太守与你素不相识,这其中必有交易!听闻胡太守爱画如命,想必是你用我的画作精品去引诱胡太守,他才肯帮你,是也不是?”祝枝山微笑着矢口否认,说根本没这回事。
唐伯虎盯着祝枝山笑了笑,说道:“老祝,我忘了告诉你,我和秋香已经发展到无话不谈了!她同情我这个遭遇坎坷的才子,我怜惜她如花似玉沦落为丫环,现在即使你不帮我,我也有把握将秋香带回姑苏去!”
祝枝山不信,坏笑笑说:“那你现在进华府,去把秋香叫来让两位大爷看看?”唐伯虎果真站起来就往外走。
周文宾连忙拦住说:“都是自家兄弟,就别再闹了,还是谈正事吧。”祝枝山笑道:“怎么接近王素琴,唐伯虎,你可有主意?”唐伯虎看看门外无人,还是不放心,让周德和祝童去门外望风,然后凑近周文宾和祝枝山,把计划和盘托出。
二人一听大喜,唐伯虎说:“那就这么办,我私自离开华府不能久留,就静候两位的佳音吧。”周文宾和祝枝山点点头,起身相送。走到客栈门外,祝枝山忽然拉住唐伯虎说:“小唐,我和小周大老远地赶来帮你,你也不管我们吃饭住宿?这太说不过去了吧?难道还要我们自己掏钱?”唐伯虎笑道:“你这个老祝,真是个财迷!幸亏你上次借给我的一百两银票我一直没花到,现在给你,你们四个吃饭住宿应该够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祝枝山。
祝枝山毫不客气地手下,笑道:“一路走好啊,静候佳音啊!”转身就回到客栈,带着周文宾、周德、祝童去下馆子!
唐伯虎素知祝枝山秉性如此,也不计较,一路喜气洋洋地走回华府,只要周文宾的亲事一成,自己离娶秋香就不远了。
刚进大门,就见老管家匆匆走来,笑着说:“华安你在这里,让我好一通找!”华安忙问:“干爹,找我何事?”老管家笑道:“是老爷找你呢!老爷说今日是元宵佳节,晚上要在府里到处张灯结彩图个热闹,要你和华文华武都去写些灯谜,然后我带人去张挂,晚上要大家猜灯谜玩。”
华安笑道:“我写可以,但是我不能去猜,呵呵。”老管家笑道:“那是那是,你才高八斗,你去猜,都猜得出来,谁还能超过你?老夫人和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已经在准备奖品了,凡事猜上灯谜的,一律有奖!”
华安高高兴兴地跟着老管家去书房,会合华文华武制作灯谜,这时祝枝山与周文宾以及祝童、周德坐在东亭镇最好的酒楼--文华楼上已经吃喝起来。
周文宾几杯酒下肚,倦意袭来,抱怨道:“老祝,你就贪吃贪喝,我们坐了那么远的船来到这里,应该先在客栈睡一觉,晚上再出来吃饭不迟。”
祝枝山嚼着一块松鼠桂鱼,笑道:“这是给你小子相亲,你还不听媒人的?你明知我老祝眼睛近视,到了晚上视物模糊,还不趁着白天先吃个痛快?你不用心疼银子,小唐给了我一百两银票,就是供我们吃喝玩乐的!”
周文宾反驳道:“既然你说晚上视物模糊,那么唐伯虎和我们定下的计策,是晚上引王天豹上钩,你晚上看都看不清楚,怎么办?”祝枝山笑道:“我这不是带着祝童么?他就是我的眼睛,哈哈!王天豹那小子仗着家里有钱有势,一出来必定是前呼后拥不可一世,非常好认!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吃饱喝足再说,要是唐伯虎的计谋得逞了,你下一顿饭还不知在哪里呢,哈哈!”
周文宾无从反驳,只得坐下,饱餐了一顿,却不敢多喝酒,怕晚上误事。
祝枝山却不管,左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周文宾不喝,他就盯着周德喝,很快两人都半醉了。
周文宾又好气又好笑,说道:“老祝,你把祝童当眼睛使,却拉着我家周德喝,你不知道周德要帮我化妆吗?”祝枝山笑而不答,拍拍手叫来小二,命他泡一壶浓茶来,喝了醒酒。
周文宾陪着喝了几杯茶,天色已经擦黑,祝枝山还没吃够喝够,又喊小二拿来菜谱,点了几样没吃过的菜,要小二把桌子清理干净,重上佳肴,再换美酒。
周文宾呆不住了,站起来说:“老祝,祝童留下伺候你,我要和周德回客栈去准备了,失陪。”
祝枝山也不挽留,坐着点点头,继续等酒菜。
周文宾带着周德匆匆赶回客栈,路上买了几样女子穿的时新衣裳、花粉、胭脂、珠翠、耳环。周德关上房门,帮着主人化妆,半个时辰后,周文宾焕然一新,一身女装,涂脂抹粉,俨然一位美少女!
周德伺候着主人出了客栈,来到酒楼回合祝枝山,周文宾决定先拿祝枝山试一试,示意周德先不过去,自己袅袅婷婷地坐在祝枝山对面,娇滴滴地问:“官人,这里有人坐吗?奴家一时找不到桌子,想在这桌吃点饭,未知方便么?”
祝枝山正大口地嚼菜,忽然闻到一股香风,一看对面坐着一位如花似玉的白面少女,喜出望外,张口就说:“坐坐,快请坐!现在到了上客的时候了,这家酒楼生意好,位置不够很正常。姑娘敢莫是一个人出来吃饭?”
周文宾害羞地点点头,伸手拿起桌上的菜单点菜。祝枝山色眯眯地打量了周文宾一阵,笑道:“相逢就是缘分,姑娘你爱吃什么尽管点,今天这顿饭我请了。”周文宾小声说:“这怎生使得?我与父母出来游玩赏花灯,不慎走散了,腹中饥寒,就来吃点饭食。哎呀糟糕,我忘了带银子了,这如何是好?”
祝枝山一听大喜,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张一百两银票往桌上一拍,说:“点,尽管点,有这张银票,足够你吃一个月!吃完了我陪你去找你父母可好?或者索性在附近客栈住下,等他们来找你。”
周文宾羞答答地说:“还是去找我父母吧,我待字闺中,又和先生不熟,要是在外面过夜,我妈不打死我才怪!”
这时小二过来,用胳膊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笑道:“姑娘吃点什么?那边有空桌子了,您过去坐么?”祝枝山把眼睛一蹬,喝道:“问什么问?挑你店里最拿手的菜只管上便是,大爷难道吃不起么?”说着把面前那张银票往小二面前推了推。
小二扫了一眼银票,满脸堆笑说:“得了,爷,您慢慢吃,我这就给这位姑娘叫菜去。”
很快各种佳肴摆满了一桌了,小二笑呵呵地问:“大爷,这位姑娘,这些菜够吗?”
周文宾低头不答,拿起筷子细嚼慢咽。祝枝山把手直摇,说:“去去去,忙你的去,要加菜大爷自会叫你!”
小二赔笑着走了,祝枝山拿起一个干净酒杯,斟了一杯酒,放到姑娘面前说:“姑娘晚上寒气重,喝一杯暖暖身子。莫要害怕,这不是烈酒。”
周文宾暗暗发笑,老祝到现在都没认出自己!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忽然害羞地说:“奴家失礼了,大爷请吃请喝,我还没请教大爷的名字呢?”
祝枝山满脸得意地说:“在下不才,忝居江南四大才子的祝枝山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