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试探气球（一）

在老大看来，黄安家说的这些话，也并不是推脱，而是事实求是的真心话。对老大来说，这么多年，不跟银行打交道，除了对谢俊波照顾有加之外，对银行的其他人，则基本上没有往来。

倒也不是他天生势利，只知道抱领导的大腿。而是他，特殊情况下的特殊应对之道。他为了逃废银行债务，就必须尽可能少地跟银行有关人员打交道。

俗话说，烧得香多，引得鬼多。跟银行有关人员联系得越多，暴露自己真实意图，真实地址，真实实力的机会也就越多，也就越容易给银行的催讨贷款，带来机会。

对于黄安家，除了考察的时候，进行一视同仁的招待，再后来还跟银行打交道的时间内，老大老二，也按照当时市场的流行行情，人情往来的基本原则，该看望的时候看望，该给礼品的时候给礼品。当然，这些都是小打小闹，都是正常范围内的人情往来。

这些交往，也符合银企之间的正常交往惯例。所以，老大，老二，跟黄安家之间，既说不上关系好，也说不上关系不好。在打交道的期间，关系维持得比较密切，后来这么多年以来，基本上就断绝了往来。

从安家这方面来说，于公，对老大老二，恶意逃废银行债务，非常气愤，觉得自己当时支持他们发展业务，真是看瞎了眼。

这些人说到底，就是白眼狼，不要说作为一个企业家，就是作为一个正常的人际交往，不知恩图报，过河拆桥，这样的人，即使在商业上，能取得成功，那么这种成功，也一定是短暂的，不会长久的。做生意也要看人品，人品好，生意就能做大。反之，只能算是一个投机倒把的机会主义者。

但是，于私，老大老二，并没有做出什么，能让黄安家挑理的事情来。他们之间的交往一直是中规中距，基本上维持一种比较亲近的工作关系。所以，从内心深处来说，黄安家也没有，对老大老二抹下情面，斩尽杀绝的动力。

所以，现在，老大找上没来，黄安家，也没有拒绝见面的理由。见面之后，对于老大提出的问题，黄安家也不能，推三挡四。而只能是，尽自己所能，尽自己所知，劝说老大，正确处理以车抵贷的事情。

黄安家，实话实说，说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老大却不这样认为。

老大从谢俊波的嘴里知道，现任的营业部总经理，对于黄安家，还是非常欣赏的，在有关信贷问题上，黄安家的意见，甚至比谢俊波这个副总经理的意见，更为高昶旭所看重。这也就是谢俊波提议，叫老大先找黄安家，然后叫黄安家引荐，介绍，给高昶旭的重要原因。

老大说道，“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这么多年没有跟银行发生关系，本身就是不对的。不过呢，有一句老话说得好，该钱不昧，见官无罪。我虽然这么多年，没有还银行的贷款，但是，我并没有说过我不欠银行的贷款。那时候不还银行贷款，是因为没有能力。现在刚刚有了点小能力，尽管还的不是现金，但那辆车，可是很值钱的呀，它也是别人用现金买来的呀。”

“我用这辆车抵贷，不管怎么说，从我个人的出发点，也是要给银行归还一点贷款的，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能还多少还多少。没还贷款的时候，尽管每年银行，都会通过各种方式来催讨，也动用过法院。但是，并没有公安部门的传唤通知书，法院的人，也没有给老二戴过手铐。”

“奇怪的是，现在我觉悟了，有了一点小能力了，要归还贷款了，却反而招来了你们向公安部门报案。公安部门接连发出传唤通知书，又是给老二戴手铐，又是把老二拘留。我就想不通，银行的贷款，到底是不还好，还是还了好？”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老大显了真身，他说的这一套，听起来也是振振有词，也是逻辑严密，好像也有他的道理。乍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从黄安家个人的感受来说，好像老大说的，还都是事实。

不过，再仔细一想，黄安家就觉得，以前银行催讨贷款，说实话，在很多情况下，都只是应付差事而已，并没有人动真格的。

而这一次，高昶旭动了真格，是铁下心来，要把这一笔贷款盘活。其实，大家都知道，吉祥蜜饯公司，并不是经营不好，并不是倒闭破产，也不是亏损。他是有能力还银行贷款，而故意久拖不还。他真实目的，就是要逃废银行债务，他打的如意算盘，就是经过长时间的拖延，从时效上，来个银行贷款不归还的既成事实。

只是在国家有关个人征信系统，初步建立，日益完善的大背景下，他们兄弟二人，才来了一个以车抵贷，玩了一个花招。应该说，他们这个花招玩得还是很有技术含量的。

按照行家的鉴定。老大老二他们抵贷的额度，其实是那辆车真实价值的N多倍。一里一外，老大，老二通过还贷，又赚了银行好几百万。

这个事情，如果没有人点破，也就罢了，银行吃个暗亏。但是，一经高人点破，全行上下都有别人把银行卖了，银行还帮着人家数钱的感觉。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特别不好，好像银行是一群白痴在掌权，在干事儿，智商低得惊人。

所以，黄安家就说，“话也不能这样说，刚开始那几年，你们吉祥蜜饯，跟银行的关系还算是很正常的。但是后来，你们就突然断绝了跟银行的所有联系，银行多次派人到上海找你，也不见踪影。说实话，那时候，银行上下，特别是最高领导，没有来真格的，多次催讨贷款，现在看来都只是隔靴搔痒而已。对于这一点，大家也都有很多的议论。”

“你突然之间，搞了个以车抵贷，你说你是有了点小能力，能归还银行贷款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拿现金还呢？你当时从银行贷款，拿走的可是真金白银；现在要还贷款了，却来了个以车抵贷。而且，抵贷的金额，跟那辆车的实际价值，大相经庭，明摆着是把银行当猴耍。也难怪，我们领导大发雷霆，下了决心，要把这事彻底纠正。”

“如果不是，向公安部门报案，你这么多年都不露面，今天，能自动地找上门来吗？所以，你就不要占了便宜还卖乖，好像你是还贷款，还出事情来了。”

对于黄安家义正词严的批评、讨伐，老大并不反感。但是，老大还在继续为自己辩护。“你说的也都是实情，也都是真理。从你看来，确实是那么一回事，但是，在我这方面，确实有难言之隐啊。”

“欠着银行那么多贷款，我也心里着急，还是前面说的那句话，不是不想还，而是还不起。这么多年，我在上海做生意，说实话，不说赚多少钱吧，起码是没有赔钱。但是，赚下的这些钱，都只是账面上的钱，不能算数的。你也知道，这几年的三角债，非常厉害，大家都是你欠我，我欠你，能欠下别人的，就等于是自己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