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各个击破（五）

当顾向阳、陈思江等人分别在边城和呼图壁县对郭涛和耿爽进行审讯并取得重大进展的时候，受边城公安局之托、以“奇石收藏大家”的身份引王海等人“出洞”的来自厄河市的王海也开始了行动。

送走张斌和江天雪，坐了一天的飞机、舟车劳顿了十几个小时的王海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他仰身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复想着刚才和张斌、江天雪商量的行动计划。在检察院工作了十几年、与各色犯罪分子周旋过无数次的他深深的知道，能够连续制造三起杀人案并且做得天衣无缝、让公安机关至今抓不住“尾巴”的这群犯罪嫌疑人绝对不是“善茬”，跟这些人打交道，自己必须慎之又慎，否则，非但不能帮助边城警方找到破案线索，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惹一身麻烦，甚至会有生命危险。虽然有厄河警方派来的、身怀绝技的冯胜龙警官给他保驾，边城公安机关也会竭尽全力保证他的安全，但如果这群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知道了他来边城的目的，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对他王海作出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一旦出现这样的结果，他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侧脸看了看对面床上已经鼾声四起的冯胜龙，微笑着摇摇头之后，随手拿起江天雪交给他的有关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儿子郝雷以及与他同名同姓的边城的这位“兄弟”王海等人的资料认真的看了起来。

第二天早晨，刚刚睡了没有多长时间的王海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赶紧睁开眼睛，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然后又拿起江天雪交给他的一沓资料看了一眼，表情顿时变得有些慌乱起来：是他的“兄弟”王海的电话！

看着面前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王海低着头响了一会儿，然后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身子靠在床头上划开了手机接听键：“您好，哪位？”

“是来自厄河市的王海先生吗？我是您的替身。王先生，这么早给您打电话，实在不好意思。请问您现在说话方便吗？”电话里，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对着手机笑了一下，王海板下面孔一脸严肃的说道：“这位先生，我不知道您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了我的联系方式，知道了我的名字，但对于您的问候还是表示衷心的感谢。但是请您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好吗？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玩石头的人，又不是什么著名演员，哪来的什么替身？又有什么必要找替身呢？您还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我就挂电话了。谢谢......”

“王先生，对不起，刚才跟您开了个玩笑，请不要生气。”一听说王海有挂电话，对面的王海赶紧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到：“厄河市的杨凯杨先生您应该认识吧？”

“杨凯杨先生是我在赏石方面的引路人，更是我的师长，所以，我们不但认识，而且关系情同父子。不过，您是怎么认识杨老师的？是他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您的吗？”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支香烟，点上火，王海继续着自己的“表演”。

“王先生说的对，是杨凯先生把您的联系方式给我的并让我联系您。刚才我跟您开了个玩笑，说我是您的替身，其实也不是完全开玩笑。我和您同名同姓也叫王海，只不过比您小几岁而已。所以，说我是您的替身并不为过吧？”说到这里，王海的语气变得格外正经起来：“王先生您好，我是边城的王海，您同名同姓的兄弟。欢迎您光临边城淘宝！”

“啊？您就是王海先生啊？对不起，由于不知道情况，刚才我的话有些言重了，请您原谅！”听了王海的话，王海故作惊讶的说道：“我动身来边城的时候，杨先生确实告诉过我，他有一位朋友在边城，和我同名同姓，但他给我的电话号码并不是您现在给我打电话的这个号码，这是......”

“哈哈哈哈哈，王先生不要误会，我有两个电话号码，杨凯先生给您的是我另外一个号。刚才在给您打电话的时候我随便用了另外一个号，让您费心分析了半天。这是我的失误，还请王先生原谅！”电话对面的王海先是哈哈一笑，然后解释着他“失误”的理由。

伸手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王海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两声，然后冲着已经起床坐在他身边的冯胜龙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冯胜龙手里拿着的手机。

冯胜龙先是愣了一下，思忖片刻之后理解了王海的意思，赶紧打开手机，按下录音键，放到了王海面前。

轻轻的拍拍冯胜龙的肩膀，王海对着电话说道：“哎呀，真的不好意思了，不了解情况，误会兄弟您了，实在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大哥客气，是我的不对，不怪您。您现在在酒店吗？起床了没有？昨天晚上休息好了没有？”听了王海的话，电话对面的王海习惯性的哈哈一下，然后关切的问道。

“边城风景优美，气候宜人。虽说正值盛夏，但这个地方却凉风习习，与厄河市的春天相差无几。所以，昨天晚上我睡得很好。再加上我有早起的习惯，早就起床了。现在正在一边接听您的电话，一边对着窗子赏景呢！谢谢兄弟您的关心和问候，哈哈哈哈哈！”见“兄弟”客气，王海也不敢怠慢，语气轻松的说道。

“王大哥，您来边城的事情是杨凯杨先生告诉我的，并且让我竭尽全力帮助您，把边城最好的奇石带回厄河。我和杨凯先生交往已久，他是我在赏石领域最佩服的人之一，所以，对他的委托我当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据杨先生讲，来边城的应该是您一个人。但是，根据我掌握的情况，和您一起到边城的还有一个年轻人。王大哥，对于您我这次见面的重要性我就不讲了，您心里清楚。所以，我想冒昧的问一下，跟您来的这位先生是干什么的？这个人可靠吗？”见王海心情平静，语气温和，电话这头的那个王海突然话锋一转，语气有些严肃的说道。

听完王海的话，电话这头的王海大吃一惊。冯胜龙和自己来边城的事情他确实没有告诉杨凯，从下飞机到现在自己也没有跟他接触过，可冯胜龙和他一起来边城的事情王海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自己和冯胜龙从下飞机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跟踪了吗？如果是这样，昨天张斌和江天雪去机场接他的事情他一定知道了。如果是那样的话可就危险了！

对着手机思忖片刻，王海先是看看同样惊呆了的冯胜龙，然后轻轻的微笑了一下：“王先生果然是神眼通天啊，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是的，我这次到边城来确实是两个人，这个人是我在赏石圈里的一位朋友。他虽然年轻，但在奇石圈里已经混迹多年，赏石、鉴石的能力绝非等闲之辈。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富二代’，其父是我们厄河市实力最强的一家房地产开发商，经济实力没的说。在边城的时候，我听杨凯杨叔跟我说过，王先生您这次要出手的奇石不是几方，而是一批，数量大、精品多，价值不菲。这么大的一宗买卖，岂是我王海一个人能‘吃得下’的？所以，我便帮您请了我这位朋友。这件事情我确实没有告诉杨凯杨叔，但我这也是为了您王先生好。当然，如果王先生介意，我可以让我这位朋友提前回去，我想他会……”

“王大哥，您误会了我的意思！”一听说王海要“打发”冯胜龙回去，对面的王海赶紧打断了他的话题：“来的都是客，哪有平白无故的拒客与门外的说法，况且人家是来跟我做生意的，我们更要热烈欢迎了。只要王大哥觉得这个人可靠，没有问题，那我就放心了。这样吧，公司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我今天早晨要参加一下，就不陪您吃早餐了，您在酒店凑活着吃一点。我的这个手机号就是我的微信号，咱们两个等会儿加一下微信，我会发一个位置到您的微信，中午的时候我陪您共进午餐，然后商量一下我们共同关心的问题。您看怎么样？”电话里，王海说话的语气依然是那么淡定，让电话这头的王海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儒雅的“味道”。

“王总生意兴隆，日理万机，我们之间就不要客气了。我现在就挂电话，加您的微信，您通过以下，给我发一个位置，咱们中午见！说到这里，王海不等对面的“兄弟”再说什么，便赶紧挂断了电话，打开微信，添加了手机号码，等待着他的验证。

“王哥，王海这么着急要见我们，可见他‘抛货’心切呀！我们是不是要把这个情况给边城公安局的张斌警官和江天雪警官通报一下？”看着王海低着头拿着手机忙活，冯胜龙一边拿起手机关掉录音键，一边看着王海问道。

冲着冯胜龙点点头，王海赶紧拿起手机找到张斌的电话。

“张大队长，我是厄河市的王海。您现在说话方便吧？我有一个重要的情况向您汇报。”电话接通后，王海对着手机说道。

看到王海打来电话，正在和顾向阳、江天雪一起审讯郭涛的张斌赶紧站起身来，一边冲着顾向阳指了指手机一边赶紧走出审讯室，走到楼道的尽头，一边按下接听键对王海说道：“王先生您好。我现在在‘小红楼’办案，和江天雪警官在一起。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说，我听着呢！”

对着电话，王海把边城这边的王海跟他通电话的情况详细的跟张斌讲了一遍。说到最后，王海对张斌说道：“张大队长，王海之所以这么着急的见我而且是另外一个我不知道的电话号码给我打电话，肯定是与他要着急出手的那些奇石有关系。而且他已经知道我这次来是和冯胜龙冯警官一起来的这个情况。现在我最最担心的是，他是怎么知道我和冯警官一起来边城的这件事的？难道他一直在跟踪我们吗？如果是这样，他就可能知道我已经和您、江警官接触的事情，因为是您们昨天从机场把我们接到酒店的。现在我该怎么办？”

听完王海的话，张斌一边想问题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火，思忖片刻之后对着手机说道：“在接到您的电话十分钟之前，我的同事通过监听系统监听到了您的‘兄弟’王海给您的老熟人杨凯打的电话。电话内容就是我们边城的这个王海对您这位同名同姓大哥的调查。杨凯很不错，拍着胸脯向王海保证您没有问题，完全可以信任。由此看来，您之前在杨凯面前的‘表演’很到位，已经完全取得了他的信任。在这样的情况下，王海才给您打了电话，约定见面。从这一点看，您的这位‘兄弟’很狡猾，做事非常缜密，因此，在接下来的交往中，王先生您还要加倍小心，防止这只狡猾的狐狸看出破绽啊！”

“是啊，我已经感觉到了，所以才向您请教一下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冲着手机点点头，王海虚心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王先生客气了，您也太谦虚了吧？您是有着十几年办案经验的优秀检察官，在与犯罪嫌疑人打交道方面您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我的老师，还需要向我请教啊？王先生，您千万不要这么客气，否则，我都不知道咋接您的话了。”听了王海的话，张斌先是哈哈一笑，然后接着说道：“等会儿加了王海的微信，他会给您发一个中午见面的位置。如果我没有猜错，地点应该是绿城御园别墅区旁边的那家益阳咖啡厅。这家咖啡厅是‘12.11’案件被害人郝建成的儿子郝雷开的，王海也有股份，是王海这些人经常聚会的不二场所。如果你们在那里见面，您就早去一会儿，找一个姓张的男领班，他是我们安排在益阳咖啡厅的人。等会我会把他的照片发到您的微信里，只要您告诉他您是从厄河市来的，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王先生您放心，为了您今天和王海见面，我们重案大队在益阳咖啡厅周围安排了很多人，所以，个人安全问题您不必担心，放心大胆的按照咱们之前制定的计划和王海谈就是了。”

听了张斌的话，王海默默的冲着手机点点头：“张警官，说句真心话，我真的不是为自己的安全担心。我知道，只要我不暴露与他接触的真正目的，我的这位同名同姓的兄弟是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只不过，我还是不放心：他王海是怎么知道我是和冯胜龙警官一起来边城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和他接触，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听了王海的话，电话那头的张斌沉吟了一下，然后才对着手机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王海知道您和冯警官一起来边城这件事的时间是今天早晨。在他给您打电话之前，负责监视他的民警发现他确实开车去了您现在居住的酒店，并在前台打听了您的情况。从这一点来看，这家伙的鼻子确实够灵，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您住在哪里，和谁一起来的这个情况。但对于我昨天晚上和江警官一起去接您这件事，他绝对不知道。所以，对于这方面的担心大可不必，您放心的去和他接触就是了。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您就及时和刚才我跟您说的那个姓张的领班沟通，我们再采取应对措施。”

“张警官，您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就这样吧，王海发信息给我了，要加我的微信，我先通过一下，然后咱们再联系。”

就在王海与张斌通电话的时候，王海手机上来了一条微信好友提示，一看到“边城王海”四个字，王海赶紧挂断了电话，进入微信，通过了王海的请求。

果然不出张斌所料，王海通过微信发给他的见面地点就是在绿城御园旁的益阳咖啡厅。

“王叔，我们走吧？有边城公安给您保驾护航，特别是有我这个文武双全的人在您身边，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瞧瞧您这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看着王海一会儿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一边到背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样子，冯胜龙和王海开起了玩笑。

抬起手腕看看手表，王海从床上坐起来，一边穿外套一边冲着冯胜龙笑了笑：“小伙子，你有点瞧不起你王叔我了。想当年我在司法战线工作的时候你可能小学还没有毕业呢！我害怕？害怕啥？一个小小的王海就把我吓住了？可笑！走人！”

胳肢窝里夹着小包，王海到背着双手走出了房门，脸上挂满了自信的笑容。

但是，他并没有想到，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的那个同名兄弟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堪，接下来的会面竟然像警匪片一样的充满了未知和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