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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六零章 熟悉环境遇表妹 尝菜发现大秘密
石榴见华安吃得香,不住地夸自己的厨艺,喜得心花怒放,不住地夹菜给华安吃。
华安一边吃,一边不忘举杯敬老管家华福夫妇,二老笑得合不拢嘴,也争着夹菜给华安吃。
石榴面脸笑容看着华安,芳心暗许,也顾不上吃菜。
华安久经风月场,自然明白石榴的心意,不动声色地夸赞了石榴一番,夸她人美菜香,为人又和气,可算是丫环队里第一人!
石榴被华安左一个石榴姐右一个石榴姐叫得心花怒放,忽然问道:“华安兄弟,你多大了?是哪年哪月哪日出生?”
华安笑呵呵地回答:“在下是成化六年三月初六午时出生。”石榴大喜道:“真有这样的巧事?我也是成化六年三月初六午时出生!以后你就别姐姐姐姐地叫了,就叫我石榴,我叫你四同兄弟,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嘻嘻。”
华安听了淡然一笑,心知这是石榴套近乎,世上哪有这样的巧事?但是嘴上却喜道:“四同姐姐,小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请你多多指教才好。”
石榴喜滋滋地说:“那是自然!不是我夸口,我是专管小厨房的,专门伺候老爷太太吃饭!那个王好比虽然是大厨,但只能做些家常菜,老爷太太爱吃的菜,他还得央求着我去做。两位公子也爱吃我烧的菜,有这几个人做我的后台,况且还有老管家做你的干爹,谁还敢欺负你?兄弟你就放心吧!”
石榴说得高兴,也端起酒杯,敬了华安一杯。正在此时,一个小丫环急匆匆地进来,说道:“石榴姐姐,石榴姐姐,你还在这里呀?快回去一趟,内宅的秋香姐姐要吃莲子银耳羹呢,指名要你亲自做,王好比让我来请你回去。”
石榴非常不悦,嘟囔道:“秋香一个丫环,也值得我去伺候她? 哼!无非是借着老夫人的名义,说老夫人要的,否则她才用不动我。”嘴里说着,身子却站了起来,对华安笑道:“四同兄弟,姐姐先回去一趟,你吃完饭好歹去我那里坐坐,姐姐弄燕窝汤给你补补身子,嘻嘻。”说完匆匆地走了。
华安笑笑,见酒喝得差不多了,殷勤地站起来,去盛饭给老管家夫妇吃。
老管家见他懂事,十分欢喜,吃了饭又领着华安在后院里四处走走,认认路径,熟悉熟悉丫环们。
唐伯虎本就随和,平时对待下人也客气,此刻记着自己是个书童的身份,见人就打招呼,叔叔、婶婶、姐姐、妹妹一阵喊。家丁和丫环们见华安长得眉清目秀,嘴巴又甜,又听说了他替两位公子写文章的事,个个喜欢华安!
唐伯虎随着老管家走了一圈,混了个脸熟,心中有数了。华府里男家丁都归老管家管,一等的家丁有四个,华平、华安、华富、华贵,都是伺候老爷公子的,可以听老爷的召唤进入后院内宅。其余粗使家丁有五六十个,都在外院伺候,统归老管家管着,有浇花养花的、修葺房屋的、采办物品的、记账的、掌管库房的、饲养牲口的、专管往来书信请柬的、还有专门给华府上下做衣服的裁缝。
此外还有佃户,租种华太师田产的人若干,月月供给米油柴粮、鸡鸭鹅鱼、猪牛羊鸟、蔬菜水果若干,也归老管家华福管。
丫环侍女们分两部分,外院的都归管家婆管,有浆洗衣服的,有伺候两位公子茶水的,有采办女红用品的,有在厨房帮忙做饭做汤的,有专门伺候华文华武两房媳妇的,有打扫庭除和各间屋子的,有专管采摘鲜花、制作胭脂的,统统都听管家婆调遣。
内院的丫环,名义上是华老夫人统管,实际上华老夫人只抓大事,琐碎小事都交给秋香代管,秋香的权力很大!
一等丫环有四名,春香、夏香、秋香、冬香,名义上是平起平坐,其实华老夫人最疼爱秋香,百依百顺,这四名丫环是专门伺候老夫人的。其余粗使丫环在内院的也有二十多名,伺候华太师夫妇起居,做各种杂役。
厨房比较特殊,大厨房专门管下人们的饮食,主厨就是介绍华安进府的王好比,归老管家管。王好比做菜烧饭兼采办,是个肥缺,手下有学徒的厨师三名,烧火打杂的家奴十名。小厨房在大厨房隔壁,专门供给内院华太师夫妇和华文华武兄弟以及妻子饭食、汤点,却归秋香管。秋香按身份应该吃大厨房的饭,但秋香聪明伶俐,做事周到,能歌善舞,深得华太师夫妇喜欢,恩赐秋香也吃小厨房的饭菜,其余三香虽然嫉妒,也无可奈何。
华安跟着老管家华福处处拜访,自然也见到了四香。春香、夏香、冬香三个都是浊物,在虎丘山匆匆见过华安一面,但是早已忘却,华安又换了奴才穿的青衣直裰,自然认不出来;秋香却百伶百俐,一眼就看出了华安就是在虎丘山上遇到的那个呆书生,心里大吃一惊,暗暗戒备,华安与三香搭话时,秋香悄悄走开了,理也不理华安。
华老夫人见了华安却十分高兴,因为华安做书童,帮自己的两个半傻儿子做文章的事,老夫人已经听说了,自然欢喜。一看华安长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对人礼仪齐全,十分高兴,当场就吩咐老管家,下去后立刻带华安去量尺寸,给他新做四季的衣服。
老管家遵命,带华安出去量了尺寸,有家奴找他回事情,老管家就匆匆走了。
华安回到书房见了二位公子,看看二人都无心读书,又不敢早早回房歇息,怕挨媳妇骂,就伏在桌子上打盹。
华安打量打量二位公子,睡得很死,齁声此起彼伏,口水流得沙沙地,忍不住心中感慨:万物造化真是神奇,这华文华武兄弟出身太师之家,锦衣玉食,却天生愚钝!这二位若是生在普通人家,连个媳妇都找不到,可偏偏生在华太师家,各自都娶了如花似玉的媳妇!华文的妻子杜雪芳还和自己有亲,算来得叫表哥;华武的媳妇听说叫冯玉英,是姑苏通判冯铸九的女儿,也是个大家闺秀,听说才学还十分厉害,今日自己没有见到二位少奶奶,日后免不了要见面,若是表妹杜雪芳认出自己,那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华安觉得烦躁,就随手拿起桌上一叠文稿看,都是华文华武平时写的文章。
华安聪慧过人,过目不忘,只看了几眼就明白了,这华文华武兄弟不是榆木脑袋,而是教书的西席先生有问题!
华文口吃,华武是个刁嘴,喜欢嘴里喊“戚哐咙咚呛”,这都是天生的缺陷。但二位公子因此被人瞧不起,虽然没有人当面指责他们,但几任教师想必都不耐烦教这二人,呵斥多夸奖少,导致二位公子厌学,敷衍了事,不肯下苦功夫!自己看了二位公子的文章,文理还是通的,若加以循循诱导,二位公子起码是中人之姿,不会太差!
想到这里,华安心中一喜,华太师和华夫人都老了,全部心思都在这两个不成器的宝贝儿子身上,自己若能够调教得两位公子考上个秀才,华太师夫妇必定欣喜若狂,到时候必然重赏自己,自己提出只要秋香,十有八九华太师夫妇会答应!
想到这里,华安顿时高兴起来,正要喊醒二位公子读书,忽然一个小丫环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华安说:“快,快唤醒二位公子,大奶奶来了!”
华安一看,来的是小丫环春桃,专门伺候华文的妻子杜雪芳的,心中大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杜雪芳这么快就和自己面对面了,她若拆穿自己怎么办?
华安心乱如麻,立刻推醒华文和华武,让他们二人赶紧拿起书本读书,杜雪芳来了!
华文与华武一惊,立刻坐直了,各自拿起一本书读了起来。过了一会,华安听得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心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干脆走到门外,远远看见杜雪芳袅袅婷婷地走来,急忙快步上前,单膝跪下,喊道:“奴才华安,见过大少奶奶。”
杜雪芳一看心中不悦,奴才见了主子,应该双腿跪拜,这华安刚刚进府,怎地如此不知礼数?这时华安也不等杜雪芳发话,自己站了起来,笑吟吟地对杜雪芳说:“大少奶奶,在下华安,姑苏人氏,只因家中父母双亡,迫不得已投身华府为奴,做了个书童。以在下看来,二位公子并不笨,只是教师教导无方,若教给小人调教,非是小人夸口,考上个秀才,那是孔夫子教书--顺理成章!”
杜雪芳仔细一看,大吃一惊,这华安竟然是远房表哥唐伯虎!杜雪芳也是个知书识礼,聪明伶俐之人,细细一想,表哥唐伯虎风流倜傥,行为常常出人意料,如今投身华府为奴,必有缘故!自己若是拆穿他,唐伯虎必定会被逐出华府,弄不好还要治罪,那样仇就结下了!不如替他遮掩一二,唐伯虎才华过人,乡试中解元,会试中会元,调教自己的丈夫和小叔那是绰绰有余!
想到这里,杜雪芳板着脸说:“华安,我们大户人家,可不是由着你捉弄的!你说到就要做到,若是华文华武兄弟考上了秀才,那么皆大欢喜,若是考不上,你可仔细你的皮!”说完杜雪芳也不进书房了,转身袅袅婷婷地走了。
华安惊出了一身冷汗,表妹杜雪芳这几句话绵里藏针,分明是识破了自己的来意,不戳破自己是要自己调教华文华武考取秀才,要是兄弟二人考不上,那么真是前途堪忧!
华安转身走进书房,华文和华武都吓得呆呆地站着,看见华安进来,连忙拉住问长问短。
华安笑道:“二位公子都是堂堂七尺之躯,难道还惧内不成?”华文忙说:“华、华安呐,你没成亲不、不知道,世上最、最可怕的就是老、老婆,最可爱的也、也是老婆。”
华安笑问:“大公子,此话怎讲?”华文说:“父、父母,老,老师都管、管着我,只有老、老婆疼我,晚、晚上让我快、快活!但、但是最、最可怕的也、也是老婆,喜、喜怒无常,发、发起火来,能、能够几天不、不理我!”
华安总算听明白了,暗暗发笑,这时华武又说:“华安呐,戚哐咙咚呛!世上只有三种人最可怕,但最最可怕的还是老婆。一是严父可怕,总是训斥我,二是老师可怕,总是嫌我笨,三就是老婆可怕,温柔起来小鸟依人,发起火来罚我顶鞋子跪踏板,膝盖跪得那个疼啊......”
华安听了捂着肚子发笑,华武忽然脸一沉说:“华安,戚哐咙咚呛!我们是公子,你是仆人,怎敢笑话我们?大胆!大踱头,一起揍他!”华文一听,撸起袖子说:“二刁嘴,还是老法子,我抱住他的胳膊,你动手!”
眼看就要动手,华安连忙解释:“二位公子莫恼,小人刚才不是笑二位公子,而是笑你们的老师--王立本!”
华文华武向来不喜欢王立本,一听就笑问:“华安,你说说这王老头子哪里可笑?”
华安指着书房里的墙壁说:“公子请看,这三面墙壁上都挂着字画,王守溪的画、文征明的画、祝枝山的字、周文宾的诗词都有,独独就没有唐伯虎的画!须知唐伯虎乃当代第一才子,诗书画三绝,乡试中解元,会试中会元,缺了唐伯虎的字画,可见这王立本眼光太差!”
华武想了想说:“我记起来了,王立本老夫子是个道学先生,不止一次说过,唐伯虎是他最瞧不起的人!”
华安疑惑地问:“为什么?”
华武说:“老夫子说了,唐伯虎是个无行文人,品德太差,考试舞弊,厮混妓院,好不容易被宁王看上了招为幕僚,却戏弄宁王的妃嫔,当众小解,太不要脸了!老夫子一再告诫我们,为人莫学唐伯虎!故而这书房里各大家的字画都有,就是不许挂唐伯虎的!”
华安听了恨得牙痒,这王立本与自己素不相识,根本不知道自己装疯卖傻的苦衷,背地里竟如此诋毁自己,找个机会一定要羞辱他一番!
想到这里,华安问了华武那个是老师的座位?然后走过去,拉开抽屉,看见一叠文稿,拿起来刚要看,忽然石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拉起华安就往外走!
华安觉得莫名其妙,忙把一叠文稿塞进怀里,正要问什么事?已经被石榴拉出了书房!
石榴一边走一边说:“快,走快点四同兄弟!我特地为你做了最拿手的冰糖扒鸭,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华安好笑地说:“多谢石榴姐姐,你为何不拿到书房里,让两位公子分享?”
不想石榴啐了一声说:“我呸!那两个蠢货也值得我做这道菜?这道菜非常费事,要把握火候和调料,什么时候放什么调料,一点也大意不得!就是老爷想吃,轻易我还不做呢,好不容易做了一只,那两个蠢货根本不懂品菜,拿起来就嚼,都吃到肚子里了还不知道什么滋味!”
华安听了暗暗好笑,这石榴不过是个丫环,竟也瞧不起公子,独独拉自己去吃冰糖扒鸭,只怕这里面没有那么简单。
石榴一路拉着华安走,来到一所院落,门口是一池清水,水上一座朱红色的九曲玲珑桥,进了院子就看见苍松翠柏,松涛阵阵,还夹杂着一股桂花香气!
华安不由得问:“石榴姐姐,这是哪里?我初来乍到,还没来过这里。”石榴得意地笑道:“四同兄弟,这就是你石榴姐的住处,两边厢房住着几个小丫环,被我打发睡了,姐姐邀请你来我屋里坐坐,有话要对你说。”
华安不由得一愣,果然被自己料中,不是吃饭那么简单。
石榴风风火火地拉着华安走进自己屋子,华安一看里面很是雅致,也挂着字画,桌案上还摆着两瓶桂花,怪不得刚才一进院子就闻到桂花香。
华安被石榴热情地拉着坐在椅子上,一看桌上果然放着一个大青花瓷盆,里面装着一整只冰糖扒鸭,一看色泽就令人食指大动!再看还有几个菜与一壶美酒,几个菜是松鼠桂鱼、清蒸鲈鱼、红烧狮子头、乌骨鸡炖水饺。
华安一看,小心翼翼地问:“石榴姐,做了一桌子佳肴,只为了招待我?”石榴嫣然一笑说:“当然!你是我的四同兄弟,其他人谁值得我这么用心?就是老爷要吃,我也不会让他来我屋里吃!放眼天下,只有你与我有缘,我甘心情愿地伺候你,嘻嘻。”
华安对石榴的用意心知肚明,故意岔开话题说:“石榴姐,你不是说扒鸭要趁热吃吗?你不动著我还不好意思吃呢!”
石榴笑吟吟地说:“四同兄弟,这扒鸭要你先吃一口我才吃,动手吧!”华安疑惑地拿起筷子说:“这一整只鸭,叫我从哪里下手?”石榴神秘地一笑说:“随你,让你看看姐的本事!”
华安随手去夹鸭腿,不想筷子到处,鸭腿应声而开,轻而易举地就夹了起来!华安送到口里一嚼,鸭香浓郁,肥而不腻,又甜又醇,三两口吃完,忍不住又夹了一块鸭脯。
石榴笑吟吟地双手托腮,问道:“四同兄弟,烂吧?好吃吧?呵呵,能做成这样,姐姐费了好大一番心事呢!我敢夸口,单单这道菜,皇宫里的御厨未必做得比我好,那个大厨王好比根本就做不出来!我偷偷地告诉你,王好比每次想吃这冰糖扒鸭,都要买好多胭脂花粉送给我,哄得我高兴我才肯做呢!兄弟你慢慢吃,吃得下就把一整只鸭都吃了,日后只要你想吃吱一声,姐天大的事也要放下给你做鸭子吃!”
华安也是到处品美酒尝佳肴的老饕餮,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鸭子,一边吃一边饮酒,赞不绝口。
忽然觉得身边没了动静,抬头一看,石榴竟不见了!华安正在疑惑,过了片刻,石榴笑吟吟地从里间走出来,换了一身艳服,含情脉脉地问:“四同兄弟,姐好看吗?”
华安连声称赞,说人美,衣美,菜更美!石榴脸上乐开了花,转身又走进去换了一身衣服,问华安哪套好看?这样连换几套衣服,华安有些厌烦,转移话题问:“石榴姐姐,你房间里挂了这许多字画,想必也是此中高手?”
石榴却脸色暗了下来,想了想说:“不瞒兄弟,我其实大字不识一个,这些字画是用来装装门面的。自古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非但做得一手好菜,还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对了,兄弟你明天拿双鞋子来,姐给你做几双鞋子穿,嘻嘻。”
华安敷衍了几句,举杯敬石榴,石榴含情脉脉,几杯酒下肚,脸色绯红,对着华安情话绵绵。
华安坐不住了,推说酒足饭饱,起身要走;石榴连忙拦住,又泡了一壶好茶,让华安喝完了茶再走。
华安不好贸然离开,喝着茶,也不搭理石榴的情话,悄悄从怀里掏出那几张文稿来看。
石榴顿时不悦,说:“四同兄弟,你怎么这样忙?看那些劳什子有什么意思?难道那些字比姐姐好看?”
华安敷衍道:“姐姐有所不知,这几篇是公子写的让我修改,明天太师老爷要查问呢,大意不得。”
华安搬出华太师,石榴不便阻拦,拿起一只茶盏也斟了一杯茶喝,边喝边含情脉脉地看着华安。
华安细读取自王立本抽屉里的几篇文章,却发现了两个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