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各个击破（四）

“三位警官，我下面要说的事情是我亲眼所见，并没有半点杜撰或者是想害别人的意思。但这些事是不是和郝建成被杀案、汪梅被杀案有联系我也不能确定。所以，在我说了但经过你们的调查证明我的怀疑是错误的话，你们可千万不要说我诬告陷害并因此定我的罪啊！”抬头看看陈思江、杜启明和张昊，耿爽有些担心的说道。

陈思江、杜启明和张昊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陈思江看着他笑了笑：“你小子懂得还不少啊？这些道道是谁教给你的？还诬告陷害？凭着我对你的了解，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是不是有人给你‘敲边鼓’啊？”

苦笑了一下看看陈思江，耿爽点点头：“我是学理科的，又是个大专生，哪懂得这些法律条款？是王海和你们边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郭涛告诉我的。”

耿爽的一句话让陈思江三个人禁不住一愣，坐在杜启明身边做笔录的张昊刚想张嘴说话，却被陈思江的一个眼神挡了回去。他拿起面前的茶壶走到耿爽面前，亲手给他的水杯里添满了水，然后看着他说道：“耿爽，其实王海和郭涛告诉你的法律条款是正确的，法律上确实有诬告陷害这条罪。《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规定，诬告陷害罪是指捏造事实诬告陷害他人，意图使他人受刑事追究，情节严重的行为。但根据司法解释的规定，不是有意诬陷，而是错告，或者检举失实的，不适用此规定。你现在是配合我们公安机关工作，你所说的一切情况我们都要一一核实，如果你不是刻意的诬告他人，即便是说错了或者怀疑指向有问题我们也不会怪你，更不会给你以此定罪。所以，你一定要放下思想包袱，把知道的、有所怀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放心，我们是依法办案，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对于你们这些能主动交代问题、向公安机关提供破案线索的人，我们更是持欢迎态度。我的解释你听明白了吧？”

“明白了，明白了。”听完陈思江的话，耿爽就像鸡啄米似的冲着陈思江点点头。

“你刚才说是王海和郭涛告诉你的诬告陷害罪这条法律规定，他们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看看耿爽，杜启明皱着眉头追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端起面前的一次性纸杯喝了口水，耿爽看着陈思江和杜启明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12月1号，距离郝建成被杀十天的时间。那一天是个星期六，我轮班休息。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妈突然来了。她告诉我，郝建成和汪梅要去宁夏银川参加一个石展，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和儿子去了玉石矿，在这样的情况下，郝建成就给了我妈两天假，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所以，我妈就来了我这里。我妈还告诉我，她这次来想好好的陪我两天，现在马上就要换季了，带着我买几件衣服。您们可能不知道，我妈……”

“耿爽，你都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了，张嘴闭嘴都是你妈妈，你不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吗？”见耿爽又要围着“妈妈”的话题扯个没完，张昊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看着他继续说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我很清楚，一定是你妈妈对你如何如何好，是吧？耿爽，咱们都有妈妈，每一位妈妈对子女的爱都是无私的，让人终生难忘。所以，你妈妈如何疼你我们能感觉得到，你就不要啰里啰嗦说个没完了好不好？说正题，不要有这么多无关紧要的铺垫！”

说到这里，张昊有些生气的用手中的钢笔帽敲敲面前的桌子，皱着眉头看看耿爽。

“好的，好的张警官，您不要生气，现在我就说正题！”冲着张昊尴尬的笑笑，耿爽赶紧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中午吃完饭，我陪着妈妈逛了半天街，买了几身衣服。晚上，我和妈妈商量，吃完晚饭后去看一场电影。可当我刚刚吃完晚饭，准备去影院的时候，突然接到了王海的电话，让我马上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接到他的电话之后，我不敢怠慢，赶紧把我妈妈送到公司的招待所安排她休息，然后一路小跑到了王海的办公室。之前我跟您们讲过，王海对我有知遇之恩，对于他的安排，我一直是惟命是从，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人是要有报恩之心的，虽然现在看来我的这种心态有些愚蠢甚至错误。”

说完这番话，耿爽停下话题，有些尴尬的笑着看看陈思江、杜启明和张昊，然后用一双带着手铐的手笨拙的从口袋里掏出陈思江刚刚给他的半盒香烟，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最后不好意思的笑着看了看张昊。

张昊当然明白他要干什么，于是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来走到耿爽身边，点燃打火机帮他点上火。

“谢谢张警官！”冲着张昊的背影笑了笑，耿爽美美的抽了两口烟，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走进王海的办公室，我看到了王海的情妇、在边城市XX保险公司上班的张晓梅。由于我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也没有把我当外人，所以，虽然我进了办公室，但他们并没有停止打情骂俏的动作，让我看着心里格外不舒服。”

说到这里，耿爽突然停下话题看着陈思江说道：“陈警官您一直在边城工作，应该认识张晓梅这个人吧？”

冲着耿爽摇摇头，陈思江说道：“我在边城工作就一定要认识张晓梅吗？边城几百万老百姓，我难道要全认识啊？不过，在参与侦办‘12.11’郝建成被杀案的时候我听说过这个人，并且亲自审讯过她，对她的情况有些了解。不过，肯定没有你知道的多，你可以简单地说一下这个人。”

“既然您们已经知道了张晓梅这个人，那我就说一些您们肯定不知道的事情。”冲着陈思江点点头，耿爽先是伸手往面前另外一个一次性纸杯里弹弹烟灰，然后才一脸得意的看着陈思江说道。

陈思江和杜启明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会心的一笑，然后饶有兴趣的把目光落在耿爽身上。

“现在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也就是郝建成被杀案发生之后，您们边城公安把王海和张晓梅都抓了起来。王海是取保候审‘出来’的，张晓梅则是您们没有审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而‘放掉’了，是这么回事吧？”见陈思江和杜启明两个人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耿爽越发得意，说话的语气随之“飘”了起来。

“耿爽，你严肃点。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嬉皮笑脸的就像开玩笑一样。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你也问，是不是我们对你太好了？”看着耿爽嬉皮笑脸的样子，张昊禁不住对着他斥责道。

“是，是，我改正！”看看张昊严肃的面孔，耿爽赶紧收起脸上的笑容，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张晓梅和王海、郝建成的儿子郝雷是小学到高中的同学，直到王海和郝雷考上大学离开边城之后，他们才又重新聚在了一起。这个情况您们一定是知道的了，但有一个情况可能出乎您们的意料：张晓梅真正的情妇不是王海，而是郝雷。说明白一点吧，张晓梅并不是王海一个人的情妇，是他和郝雷两个人‘共用’的。他们两个是……”

“你说什么？张晓梅是王海和郝雷‘共用’的情妇？你不是在编故事吧？王海和郝雷是发小、同学，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聚会，难道他们对你说的这个情况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他们两个人还会‘和平相处’呀？”不等耿爽把话说完，张昊便禁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有些吃惊的看着他问道。

冲着张昊点点头，耿爽接着说道：“郝雷和王海同一年考上的大学，同一年回的边城。回到边城之后，郝雷直接去了他父亲郝建成的公司，成了公司的总经理；王海则自主创业，成立了一家小型建筑公司当起了包工头。那个时候，郝雷要比王海混的好得多。所以，几个同学重逢聚会时，郝雷身上的光芒远比王海耀眼。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年轻漂亮，身材又好，说话嗲声嗲气的张晓梅只是经过一次同学聚会便成了郝雷的情妇。但是，郝雷的家境您们是知道的，即便张晓梅长的再漂亮也是个有夫之妇，年轻帅气、家里又有花不完的钱的郝雷怎么可能对他情有独钟？只是把她当做一个随时发泄欲望的玩物而已。因此，在玩腻的之后，郝雷使用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把张晓梅‘让’给了王海。张晓梅不仅有一副好看的皮囊，最可怕的却时她强于一般人的心计。她知道郝雷把自己当做顺水人情‘送给’王海是什么意思，所以，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周游于两个有钱的男人之间，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赚了不少的钱。她的宝马车，180多平方米的豪宅还有她一身的珠光宝气，都是王海和郝雷的‘功劳’。女人啊……”

话说到这里，耿爽停下话题，一边把手中抽剩的烟头扔进那个做烟灰缸用的一次性纸杯里，一边感慨着摇着头。

“按道理来讲，即便是这个张晓梅长的再漂亮，再风骚，再能收获男人，但他毕竟年纪不小了，而且是一个有夫之妇。但郝雷和王海都是在边城大名鼎鼎的‘富二代’，他们看上的仅仅是张晓梅的外貌和风骚才和她交往并且给她那么多钱吗？并非仅仅如此吧？”看看耿爽，杜启明有些不解的问道。

“杜警官，您的分析太有道理了。”冲着杜启明竖了竖大拇指，耿爽接着说道：“一段时间的激情过后，张晓梅在郝雷和王海的心目中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吸引力，身份也有情妇变成了他们两个人随时使用的一个‘工具’，一个做坏事、敛取不义之财的‘替身’。三位警官，说句不该说的话，在您们把王海和张晓梅抓了之后，我心里暗暗的想，您们一定能从他们两个身上挖到一些他们违法犯罪的线索，甚至把郝建成和汪梅的被杀案一起侦破掉。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王海被您们取保候审，张晓梅更是被您们放掉了。唉，其实啊……”

说到这里，耿爽再一次停下话题，摇头晃脑的感叹起来。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你说吧，对于王海、郝雷和张晓梅之间的事情特别是他们违法犯罪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听完耿爽的话，陈思江由衷的点点头。

传讯张晓梅和王海的时候，“12.29”王大玲被杀案还没有发生，那个时候陈思江还是“12.11”郝建成被杀案、“12.18”汪梅被杀案的专案组成员。虽然没有直接审问王海和张晓梅，但了解其中的所有细节。对王海采取取保候审措施，是局里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拿到他切切实实的犯罪证据而实行的“缓兵计”，为犯罪团伙摆的一个迷魂阵。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计谋还是取得了不小的成果。而对于张晓梅，由于当时掌握的情报有限，被“张晓梅仅仅是一个风流成性的渣女、王海发泄欲望的情妇”的假象所迷惑，所以就没有往深里审。直到张晓梅和陈洪涛带着盗取的郝建成和汪梅的奇石藏品远走厄河销赃、从北京中转时脱逃的事情发生后，包括张斌、江天雪、陈思江自己在内的所有专案组成员才感觉到当初的疏忽大意。

“张晓梅抓到了没有？等会儿给张斌打个电话问问。”一边等着耿爽说话，陈思江一边在心里暗暗的嘀咕着。

“我知道的他们的事情很多，但现在我先找一个最重要、目前您们最关心的一件事说吧，就是刚才我没有说完的、王海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那件事。”看看陈思江和杜启明，耿爽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之后接着说道：“进了王海的办公室之后，我发现王海和张晓梅正躲在一边说着悄悄话，而您们边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郭涛则和郝雷坐在茶台前喝茶聊天。见我走了进来，王海便拉着我进了他办公室里边的一个卧室里小声跟我说，今天晚上张晓梅要到郝建成的一号玉矿执行一个‘秘密任务’，让我到凌晨两点钟左右开着车到一号矿汪梅的办公室楼下等她，把她接回到呼图壁。按照王海给我定下的规矩，我没有敢问张晓梅要去执行一项什么秘密任务，只是草草的点点头，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听了耿爽的话，陈思江禁不住一愣。在顾向阳局长对汪梅的表哥杨万年进行审讯时，杨万年交代，就在汪梅和郝建成从厄河市买了一方叫做“钢铁战士”的厄河奇石回到边城没有几天，他们两个就到宁夏银川参加石展去了，而那方“钢铁战士”就放在了汪梅的办公室里。而就在这段时间里，杨万年通过微信认识了张晓梅，两个人很快就住到了一起。有一天晚上，两个人“那个”了之后，杨万年昏昏入睡。借着这个机会，张晓梅偷走了汪梅办公室的钥匙。由于担心被汪梅骂，杨万年没敢换锁，而是用汪梅藏起来的一把备用钥匙在地摊上配了一把，从此再也没有敢进汪梅的办公室。但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他再也没有联系上张晓梅，这个神秘出现的女人又突然神秘的‘人间蒸发’了！让杨万年气急败坏的是，等汪梅参加完石展回到边城之后，放在她办公室的“钢铁战士”竟然莫名其妙的丢了！所以，杨万年一直怀疑是张晓梅偷走了钥匙并接着盗走了“钢铁战士”！

今天听了耿爽的这番话，陈思江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豁亮了很多。

“当天晚上凌晨三点钟，我在约定的地点接上了张晓梅。在往呼图壁返的路上，张晓梅给王海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汪梅办公室的钥匙已经拿到手了，现在就回去交给他，并且提醒王海让他赶紧行动，以防发生意外。”看看陈思江和杜启明，耿爽略一停顿，然后继续说道：“之后没有几天，我就听到了郝建成放在汪梅办公室的一方价值几百万的奇石丢了的消息。当时我就想到了几天前到汪梅的办公室接张晓梅、张晓梅在车上给王海打电话那件事，并且断定丢掉的那方奇石一定与王海和张晓梅有关系。三位警官，您们想一想，郝建成花一百多万买的石头在汪梅的办公室丢了，之后没有几天郝建成和汪梅相继被杀。如果他们两个人的被杀与这方石头有关的话，他王海和张晓梅能逃得了干系吗？我怀疑王海和张晓梅在两起伤人案中甚至在我母亲的被杀案中有犯罪嫌疑没有道理吗？”

说到这里，耿爽停下话题，有些得意的拿起刚才只抽了几口便掐掉的半截香烟，笑嘻嘻的看了一眼已经被他的一番“演讲”感染的直发呆的张昊，小声叫了声：“张警官，嘻嘻嘻……”

展站起身来走到耿爽面前，打着打火机帮他点上烟，张昊看着耿爽问道：“汪梅办公室的钥匙是张晓梅盗取了之后交给王海的，但郝建成丢掉的那方珍贵的奇石未必是张晓梅偷走的。一是石头太重，张晓梅一个女人绝对搬不动；第二，王海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女人去做。耿爽，你知不知道郝建成放在汪梅办公室的那方‘钢铁战士’是谁偷走的？”

正在闷头抽烟的耿爽抬头看看张昊，然后又看看陈思江和杜启明，神情坚定的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偷走‘钢铁战士’的人应该是郝建成的儿子郝雷！”

“什么？”耿爽的一句话就像一枚炸弹，让坐在椅子上的陈思江、杜启明和张昊三个人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用三双惊呆了眼睛看着神情淡定的耿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