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头万绪（二十四）

就在顾向阳、李勇和张正初正在聚精会神的听小赵进行案情汇报的时候，顾向阳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用眼睛瞄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赶紧冲着小赵摆摆手示意他暂停汇报，并冲着李勇和张正初招招手，然后按下手机的免提键。

“顾局，我是张斌，您现在说话方便吗？”电话里传来了张斌有些着急的说话声。

“我现在和李厅、张处以及秘密调查组的另外两位同志在一起，有什么事情吗？”看看李勇和张正初，顾向阳一边说话一边拿起烟盒，分别给张正初和小李、小赵各发了一支，然后拿起一支烟叼在嘴上，点上火，一边吸烟一边把目光盯在面前的手机上。

“太好了，正好各位领导都在，我把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向您们汇报一下，请各位领导定夺。”紧接着顾向阳的话，电话那头的张斌接着说道：“散会之后，我和江天雪同志到了机场，接上了从厄河市来边城协助我们破案的王海王先生和厄河市公安局派来的冯胜龙警官，现在我们已经把二位安排到了酒店，在......”

不等张斌把话说完，顾向阳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我亲爱的张大队长，厄河市的王海先生来到了边城这也是重要情况啊？我早就知道并且是我安排你和江天雪到机场接他的。现在人家人已经来了，你不带着客人去吃饭，反而在电话里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干嘛？我现在和李厅、张处他们在咱们的餐厅吃饭，因为要说案子的事情，让王海先生和冯胜龙警官到这里来吃饭不合适，你和江天雪赶紧陪着客人去吃饭，剩下的事情等吃完饭之后再说！”

说到这里，顾向阳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拿出一支烟点上，然后一边吸烟一边看着面前的手机。

“哈哈哈哈，顾局，您老人家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批评我呀？”听完顾向阳的话，张斌非但没有害怕，反而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接着说道：“把王海先生和冯胜龙警官接到酒店之后，我和江天雪警官首先是带着二位客人办了入住手续，然后就带着他们在酒店里吃了饭。就是在吃饭聊天的过程中，我从王海先生那里得到了一条重要消息，所以就想马上向您汇报，没有想到非但没有受到表扬反而被您臭骂了一顿，早知道这样……”

“好了，啰里啰嗦的烦不烦人啊？你快说什么重要情况？”顾向阳再次打断了张斌的话，对着手机吼叫道。

“是，顾局！”听顾向阳的口气有些生气，张斌赶紧收起玩笑，一本正经的对着手机说道：“在吃饭的过程中，王海先生告诉我们：在经过杨凯的一番‘劝说’，王海同意到边城购买奇石后，杨凯给了他两个到了边城之后的联系电话。经过我们派到厄河市办案的吕长江警官和马全恩警官查证，这两个电话分别是咱们边城的那个王海的，另外一个是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的。杨凯让厄河市的王海到边城找咱们边城这边的这个王海是我们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让他联系‘12.11’杀人案的被害人的妻子康晓梅却让我们大吃一惊。咱们都知道，王海要兜售的这些赃物大都是郝建成和汪梅的奇石藏品，现在，作为被害人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却在联系销售属于郝建成的奇石藏品，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觉得很蹊跷，但始终找不到答案。对此，我和江天雪研究了半天也不能确定其中的缘由，所以，只好把这个重要的情报汇报给您。现在您不是和李厅、张处他们在一起吗？正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张斌的一番话把顾向阳惊了一下。看看面前的手机，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李勇和张正初。

默默的思忖片刻，张正初把顾向阳的手机拿到自己面前，然后对着手机说道：“张大队长，你好，我是省厅秘密调查组组长张正初。厄河市来的两位客人安排好了吗？你和江天雪警官现在在哪里？”

“报告张处长，厄河市来的两位客人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并且对即将开展的工作进行了研究和安排。现在他们两个已经在酒店休息，我和江天雪警官正在办公室里讨论其他事情。张处长，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听了张正初的话，张斌赶紧对着手机汇报道。

“好，你和江警官现在马上到你们公安局食堂二楼包厢里来一下，我们碰个面，就相关问题详细交流一下，谢谢！”冲着手机点点头，张正初一边说话一边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张正初看看顾向阳和李勇：“二位领导，对于张斌大队长刚才汇报的事情，您们怎么看？”

把手中抽着的香烟按灭在面前的烟灰缸里，顾向阳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杨凯让王海到达边城后联系和他同名同姓的王海这是我们意料之中的事情，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有参与‘12.11’、‘12.18’和‘12.29’三起杀人案的嫌疑也是在我们之前已经怀疑的到的。但根据我们当时的判断，可能因为洞察到了郝建成与汪梅之间不正常的男女关系，康晓梅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并且雇佣杀手杀害了汪梅。但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么早就跳到了前台，并且亲自参与到赃物的买卖上来。这个康晓梅到底是个什么人？在三起杀人案中到底起了什么作用？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说到这里，顾向阳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然后重新拿起一支烟叼在嘴上，一边吸烟一边不解的看看李勇和张正初。

拿起顾向阳的打火机放在手里把玩着，李勇看了看一脸焦急的顾向阳：“既然我们已经怀疑康晓梅与三起杀人案有染，她现在想干什么都属正常。既然是意料之中，又何必对她的一举一动感到惊讶？现在跳出来的只是康晓梅，等郝雷露出水面的时候，情况可能更会出乎我们的意料，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有，通过张斌刚才汇报的情况，进一步说明我们之前的判定是正确的：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与三起杀人案有关，特别是在‘12.18’汪梅被杀案这件事情上，她难逃干系，有可能是这起案件的指挥者和操纵者。她现在之所以参与赃物的销售，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王海等人盗窃的赃物中，属于汪梅的那些奇石藏品是康晓梅组织盗窃的，其目的可能是图钱，也有可能是为了报复汪梅。现在汪梅死了，既然这些奇石藏品能变成实实在在的金钱，她康晓梅何乐而不为？还有，郝建成是她的丈夫，即便是两个人的关系再不好，她也不可能做监守自盗的事情，因为她知道，无论郝建成是否活着，这些奇石藏品都有她的一份儿，所以就没有必要去偷。”

说到这里，李勇把手中把玩着的打火机放到桌子上，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冲着张正初、顾向阳和小李、小赵几个人晃了晃，神色平静的抿了一口酒，并悠然的拿起筷子吃起菜来。

由于心里有事儿，顾向阳只是象征性的端着酒杯表示了一下，张正初等人也是喝了一点点酒，一边吃菜一边看了看李勇。

“李厅长，来自厄河市的王海已经到了边城，王海和康晓梅等人很快就会跟他联系，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放下筷子，小李看着李勇问道。

把手中的筷子放到桌子上，李勇拿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先是微笑着看了看小李，然后却把目光落在了小赵身上：“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如何让厄河市来的王海先生演好这出戏，把三起杀人案的幕后黑手引到前台并缉拿归案，首要的问题就是对这次行动的绝对保密，不能让王海、康晓梅等人有丝毫的察觉，否则，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会浮水东流甚至会让这些犯罪分子闻声遁迹隐藏的更深，让我们的案件侦破工作陷入被动。因此，对已经发现的郭涛、张文采取什么措施？在我们边城公安局内部还藏着多少犯罪分子的‘卧底’？都是那些人？这才是我们目前必须知道并快速解决的首要问题。所以，小赵同志，你还要把你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说完，如果证据充分，我们马上就要对张文等人采取措施，并通过他和郭涛挖出藏在我们队伍中的所有败类。只有这样，我们今后的工作才能顺利进行，否则，结果不言而喻！”

说完这番话，李勇脸上的表情变得格外认真起来。

听了李勇的话，小赵赶紧点点头，然后重新打开笔记本说道：“好的，李厅长，我接着刚才的话题，先说一下原边城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郭涛如何利用职权‘协助’郝雷、王海等犯罪分子违法作案的情况吧！”

“要详细，具体，有证据”看看小赵，张正初提醒道。

“好的，张处。”冲着张正初点点头，小赵接着说道：“在将郭涛确定为‘内鬼’之后，我们除了监听他的电话、跟踪他的行踪之外，并对他以及他的妻子等直系亲属的经济状况进行了调查。经查，郭涛一共有两张银行卡，卡上的余额不到10万元，存款金额与实际收受相对比尚属正常。但他的妻子马晓华在中国农业银行、中国建设银行两张银行卡上的余额总计360余万元，其经济收入远远超过她一个国家公务员的收入标准。郭涛的月工资加奖金年收入为8万元左右，他的妻子马晓华是边城市统计局的一名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年收入在5万元左右。根据他们夫妻二人的收入情况，他们从参加工作的那一天起不吃不喝也不可能有如此巨额的存款。”

“能不能查出郭涛妻子马晓华银行卡上的钱是谁给她的？通过什么渠道汇进来的？”借着小赵停下话题喝水的机会，顾向阳看着他问道。

把水杯放到桌子上，小赵冲着顾向阳点点头：“我们通过银行系统查了马晓华的银行流水，我们发现，有17笔总额在5万元以上的汇款都来自同一家公司：建成奇玉石文化有限责任公司。这家公司的老板就是‘12.11’案件被害人郝建成。后来我们又进行了详查，郭涛和他的妻子以及所有我们能查得出来的亲属中，没有一个人做和郝建成的行业有关的生意，也没有生意间的来往。既然如此，郝建成的公司给他郭涛的妻子银行账户上打钱是什么意思？由此我们可以确定，马晓华账户上的钱就是郭涛接受的郝建成的贿赂款，只是让郝建成把钱打到了他妻子马晓华的银行卡上，企图掩人耳目而已。”

说到这里，小赵转身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银行流水单放到李勇和顾向阳面前。

草草的翻了翻流水单，李勇抬头看看小赵：“郝建成为什么送给郭涛这么多钱？郭涛又帮着郝建成办了哪些事儿？目前有没有这方面的证据材料？”

“因为还没有审讯郭涛，对于这方面的证据不是很多，但有两件事情可以说明您刚才的问题。”冲着李勇点点头，小赵接着说道：“去年的3月27日，郝建成的玉石矿工人因为工资的问题集体罢工，几百名农民工把郝建成的建成大厦围了个水泄不通。为了平息罢工，郝建成给郭涛打电话求援，郭涛带着刑警队几十号民警出警，驱散了罢工群众并把几个不听话的农民工抓进了看守所。那些农民工慑与公安机关的威信，再也没敢闹事。就那一次，郝建成便付给了郭涛10万元的好处费。”

“唉，这就怪了，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对这个情况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呀！几十名民警出动行动，没有我这个局长同意他郭涛敢干？”小赵的话刚一落地，顾向阳便看着他不解的问道。

看看顾向阳，小赵笑了一下：“顾局，消息的来源您不必怀疑，绝对没有问题。这是我们省国安厅的同事侦查得到的消息，应该没有任何问题。还有，去年的3月份整整一个月您都在北京国家安全厅参加学习培训，您不在边城，郭涛当然知道他这样做严重违反了纪律，所以自然不会告诉您，他不给您讲，别人又没人说，您怎么会知道？”

低着头思忖片刻，顾向阳才冲着小赵点点头，但脸色越来越难看。

“根据你们调查的情况来看，在‘12.11’、‘12.18’、‘12.29’三起杀人案中，郭涛都帮助犯罪分子干了些什么？有没有证据？”看看小赵，李勇接着追问道。

“李厅长，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这时，坐在小赵身边的小李看着李勇说道。

看看小李，李勇点点头。

“第一，12月10日郝建成被杀的当晚，郭涛和汪梅、王海等人在益阳咖啡厅喝咖啡、吃西餐，相互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第二，郝建成被杀的当晚，他所居住的绿城御园别墅区5公里之内的所有监控全部‘失灵’。据我们调查证实，是郭涛利用负责各小区监控设施设备管理的权力，串通绿城御园小区主管物业的副总经理唐世豪故意破坏，让附近5公里之内的监控设备停止工作长达6个小时，从而掩盖了犯罪分子杀害郝建成的证据，为专案组破案制造了很大的障碍；第三，在我们秘密调查组到达边城的第二天，郭涛就将这一消息告诉给了王海，这件事情刚才我们已经说过，在此再不赘述；第四，‘12.11’、‘12.18’、‘12.29’三起杀人案发生前后，郭涛与郝建成的儿子郝雷、妻子康晓梅以及我们已经确定的犯罪嫌疑人王海一直保持着秘密联系，电话通话内容多为透露我们公安机关的行动方案，为犯罪分子躲避侦查提供了机会和条件；第五，王海等人在盗取了郝建成和汪梅的奇石藏品后，藏在了郭涛家的地下室，这就充分说明，郭涛知道此事甚至直接参与了他们的犯罪活动，其他问题我们正在进一步落实并查找证据，待证据落实后再向各位领导汇报。”说到这里，小李把一大摞证据材料放到李勇面前。

翻了翻面前的一大摞纸，李勇看了看顾向阳，然后一脸严肃的说道：“顾局长，派到省城抓郭涛的人到了没有？”

顾向阳抬手看看表，然后冲着李勇点点头：“在省厅纪检委的帮助下，我们的人已经把郭涛带回来了。在刚才往餐厅来的路上，小郑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他们带着郭涛已经在路上了，估计明天早晨就能到边城。”

“紧紧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郭涛已经够抓捕的条件了。押回来之后马上进行审讯，需要市纪检委配合的话就跟我说一声，我让市纪检委来人。只要打开郭涛的口，三起杀人案的侦破工作就会往前迈一大步，一定要抓紧。”看看顾向阳，李勇一脸严肃的说道。

“好的李厅，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等郭涛被押解回来，我们马上开始审讯。”冲着李勇点点头，顾向阳一边吸烟一边说道。

这时，坐在李勇身边的张正初抬头看了看小李，然后说道：“郭涛的事情暂时讲到这里，小李，你现在再把张文的情况和李厅长、顾局长汇报一下。”

“好的，张处。事情……”

“报告！”正在这时，包厢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报告声，打断了小李的话题。

从喊报告的声音中，顾向阳已经听出了张斌的声音。但此时此刻心情已经被郭涛和张文的事情闹得极度不好的他头也不抬，黑着脸冲着门口应答了一声：“进来！”

张斌和江天雪推门走了进来。

“二位辛苦了，快点坐，咱们边吃边聊！”见张斌和江天雪推门走了进来，张正初站起身来冲着他们两个打着招呼。

“各位领导慢慢吃，我们两个已经陪着厄河市来的两位客人吃过了。”把手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张斌坐在顾向阳身边笑着对张正初说道。

从进门之后见顾向阳一直黑着脸，为了调节气氛，坐在椅子上的江天雪便看着他开起了玩笑：“我们今天占了个便宜，跟着厄河市来的王海先生和冯胜龙警官混了一顿饭，反正由顾局报销，所以吃的饱饱的！”

“哈哈哈哈！”江天雪的一句话把在场的所有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就连从开始到现在没有见过笑脸的顾向阳也禁不住咧着嘴笑了起来。

“顾局，张副局长请假了吗？我明天还想专门找他汇报专案组的工作呢，他突然请假走了，明天只有麻烦您听我们的汇报了哦！”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张斌看着顾向阳说道。

“张副局长请假？谁说的？我一个党委书记、局长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张副局长请假了？”听完张斌的话，顾向阳先是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可说到最后的时候却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和张斌。

正在一边聊天一边吃菜的李勇和张正初也赶紧停下手中的筷子，一脸雾水的看着张斌。

“刚才我和江副大队长开着警车往局里走的时候，在西虹路的十字路口看到了一身便装、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的张副局长和他的妻子马晓华，当时我和江副大队长都禁不住一愣，于是便停下车问他去干嘛。张副局长告诉我，他请了年休假，准备带着妻子去外地旅游。听他这么一说，我们两个人心里很是不解：三起杀人案正在侦破的紧急关头，作为专案组副组长的张副局长竟然在这个时候请年假出去旅游，时机应该不对啊！但是，张副局长是我们的领导，我们当然不敢多问，于是便开着车赶到了这里。顾局长……”

“张斌，你等一会儿”不等张斌把话说完，李勇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有些吃惊的看着张斌和江天雪问道：“”你们两个见到张文的时候是几点？”

李勇突如其来的一个举动把张斌吓了一跳，他抬手看看手表，然后看着李勇说道：“应该有30分钟左右吧？怎么了李厅长？”

冲着张斌点点头，李勇看了看顾向阳和张正初：“二位，如果不出意料，张文应该是闻到味道了，他会不会是想‘跑路’啊？”

“张斌，江天雪！”来不及回答李勇的话，顾向阳一边说话一边站起身来看着江天雪和张斌。

“到！”见顾向阳神情严肃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张斌和江天雪赶紧站起身来，冲着顾向阳响亮的回答道。

“马上通知机场、车站、客运站派出所，一旦见到张文和他的妻子，立即扣押，绝不能让张文逃出边城！”说到这里，李勇转身从椅子的靠背上拿起外套，一边往身上穿一边看着李勇和张正初说道：“李厅，张处，您们慢慢吃，我一定要把张文这个败类抓回来！”

说到这里，他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然后看着张斌和江天雪说道：“你们两个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