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头万绪（十五）

边城市公安局会议室里，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兼边城市政法委书记李勇、边城市公安局局长、“12.11”、“12.18”专案组组长顾向阳、副局长、专案组副组长张文、“12.29”专案组组长陈思江、副组长、呼图壁县公安局副局长杜启明、边城市公安局重案大队大队长张斌、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江天雪以及“12.11”、“12.18”、 “12.29”三个专案组全体成员端坐在会议室里，大家屏住呼吸，等待着第三次专案组案情分析会的召开。

整个会议室座无虚席，鸦雀无声，似乎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的到。

这时，顾向阳突然扭过头来看看张文，悄声问道：“张局，郭涛安排好了吧？”

冲着顾向阳点点头，然后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已经安排好了，昨天省局下了一个通知，要派一名同志到省局参加刑侦骨干学习班，我就让他去了。这样一来，既解决了我们目前需要解决的问题，又不至于让他对我们的安排产生怀疑。老伙计，这个安排还可以吧？”

冲着张文点点头，顾向阳有些惋惜的说道：“唉，也只有这样了，只不过浪费了一个学习的名额，有些可惜了！”

“你呀！”笑着看看顾向阳，张文轻轻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看着顾向阳和张文交头接耳的说起话来，坐在张斌和江天雪中间的陈思江也憋不住了。他先是看看主席台上的李勇、顾向阳和张文，然后悄声说道：“人都已经到齐了，还不开会等什么？我手里还有一大摊子事情呢，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看看陈思江一脸焦急的样子，张斌笑了笑，然后悄声说道：“师傅，您着的哪门子急呀？人家李厅长、顾局长和张文副局长难道还没有您忙啊？人家三个人都稳如泰山，您在这里急的像什么似的干嘛？‘12.29’案件已经把您累的够呛了，借这个机会休息一下，养精蓄锐，以利再战！”

翻着眼睛看看张斌，陈思江没有说话，拿出一支香烟放鼻子上闻了起来。

“我看好像是在等一个重要的人。不然的话李厅能在这里坐得住？听他的女儿、我的同学李洁说，李厅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到深夜，可现在他连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不是等人还能干什么？还有，你们发现了没有？在会议室首席李厅和顾局中间留了一把空椅子，说不定啊，这把椅子就是给要等的这个重要人物留的。”看看陈思江和张斌，江天雪也把头凑过来，看着他们两个小声说道。

江天雪的话刚一落地，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边城市公安局技术科科长张菊芳带着三个身穿便装的人走了进来。

“李厅，顾局，张局，实在不好意思，因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耽误了几分钟，影响大家开会了吧？”三个人中间，一位年龄稍大的中年男子走到主席台前，先是冲着李勇、顾向阳和张文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一边和他们握手一边悄声说道。

“张处，辛苦了，请坐！”冲着中年男子笑了笑，李勇指了指他和顾向阳中间的一把椅子，然后又看了看和中年男子一起进来的两个人说道：“小张，小李，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客气了，赶紧找位置坐下，我们马上开会！”

等三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李勇站起来一脸严肃的对着大家说道：“同志们，“12.11”、“12.18”和近日发生的“12.29”三起杀人案发生以来，省委、省政府、省公安厅高度重视，不但在警力、物力和财力方面给予了大力支持，而且应我们边城市政法委、边城市公安局的请求，派来了以省公安厅侦查处张正初处长为领导的三人秘密侦查小组，负责对我们几个重点嫌疑人的秘密调查工作。此前，由于保密工作的需要，张处长他们没有和大家见面，现在随着三起杀人案线索的逐渐明朗和案件侦破工作的需要，秘密侦查组今天终于和大家见面并参加了今天的案情分析会。大家对三位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会场上想起了热烈的掌声，张正初等三名民警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敬了个军礼。

“这个张正初虽然年纪不大，但在整个省公安厅却是鼎鼎大名啊！”借着大家鼓掌的机会，陈思江看看张斌和江天雪悄声说道：“他毕业于中央警官学校，在美国高级警察学院进修了两年。毕业回到省城后，被分配到刑侦处，短短三年的时间便当上了处长。在省公安厅，素有‘神探’之称，曾经破获过多起大案要案。这个人可是个了不起的人啊，现在他临时到咱们边城支援来了，你们两个可要好好的向人家学习，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啊！”

听完陈思江的话，张斌和江天雪默默的点点头。

“今天是秘密调查组的三位同志第一次参加我们的案情分析会，在接下来的案情讨论中，调查组的同志会根据已经掌握的情况和大家一起分析和讨论案件的线索和存在的各种疑难问题。”等掌声安静下来之后，顾向阳看着大家一边说一边把目光落在李勇身上：“李厅，您先讲一下？”

看看顾向阳，李勇一脸严肃的冲着他摆摆手：“案情分析会嘛，你让我先讲，讲什么？怎么讲？大家先说情况吧。”

“好的！”冲着李勇点点头，顾向阳把目光落在了张斌身上，然后看着他说道：“张斌同志，你现在把‘12.11’郝建成被杀案、‘12.18’汪梅被杀案的侦破情况汇报一下，陈思江、江天雪同志做补充。”

“是！”冲着顾向阳回答了一声“是”，之后，张斌打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汇报工作。

“‘12.11’杀人案的被害人郝建成准确的死亡时间是12月10日晚上11点30分左右，死亡原因是颈部被绳索勒住窒息而死。这一结论已经我局技术部门和法医部门鉴定并报省厅核实，在此不再赘述。近几天来，我们专案组的工作主要围绕着郝建成被谁所杀？犯罪分子的作案动机是什么？12月10号晚上，哪些人和郝建成接触过这三个方面的问题进行了侦查。根据调查结果我们分析，‘12.11’、‘ 12.18’以及近日发生的‘12.29’ 三起看似并无关联的杀人案，其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我们目前所掌握的几个犯罪嫌疑人虽然让我们掀开了蒙在这三起案件上面的一层面纱，但这些人都不是‘主角’，在他们的身后藏着一个庞大、狡猾、诡计多端的犯罪团伙，他们对于郝建成和汪梅的谋杀并非一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至于刚刚被杀的郝建成家的保姆王大玲则是前两起杀人案的一个偶然事件，并不在这个犯罪团伙的计划之中。但根据我们得到的最新情况显示，王大玲这个人也不是‘无辜’被杀，她有直接参与郝建成被杀案、汪梅被杀案的嫌疑。她的被杀，是整个犯罪团伙‘内斗’的结果，具体原因有待进一步调查。”

说到这里，张斌停下话题，然后抬头看了看坐在会议室领导席上的李勇、顾向阳、张文和省公安厅侦查处处长张正初。

“张斌同志，我有个问题想问您：按照您刚才的分析，目前专案组掌握的这些犯罪嫌疑人都是三起杀人案的‘小喽啰’，真正的杀人凶手是他们背后的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犯罪团伙，而这个团伙的‘大人物’尚未露出水面。请问，您做出这个判断的依据是什么？证据在哪里？”这时，坐在张文身旁的省公安厅侦查处处长张正初一脸严肃的看着张斌问道。

张正初的话刚一落地，会场上包括李勇、顾向阳在内的所有的人一起把目光落在张斌身上，因为张正初的质疑并不仅仅是针对张斌，而是针对整个专案组。

冲着张正初点点头，张斌的脸上挂满了严肃的表情：“张处长刚才提的问题也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但也是现实存在，我们必须要正确面对。对于目前存在的困难，我包括专案组所有的同志们都没有失去信心。虽然我们目前只是抓到了几个‘边角料’，但毕竟是掀开了蒙在这三起案件上面的一层面纱。面纱都掀开了，距离揭开真相的时间还远吗？”

说到这里，张斌笑了笑，然后看着众人说道：“现在我来回答张处长提出的问题，陈调研员和江天雪副大队长作补充。”

说完这番话，张斌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陈思江和江天雪。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冲着张斌点点头。

“根据我们对被害者的妻子康晓梅和儿子郝雷以及已经锁定的犯罪嫌疑人王海的调查，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口径：12月10号晚上，郝建成和汪梅在一起‘鬼混’，并且商量转移财产，准备与妻子康晓梅离婚。提醒大家注意的是，郝建成和康晓梅虽然在一起生活了近30年，而且有了儿子郝雷，但他们只是事实婚姻，郝建成真正的妻子是汪梅，就在郝建成和汪梅被杀的半年前，他们就已经通过边城市民政局取得了结婚证。通过这件事我们可以明确，郝建成和汪梅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他们两个的相继被杀并非两起单独成立的案件，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将‘12.11’和‘12.18’两起案件并案侦查的原因。”

“郝建成和汪梅在民政局办结婚证的事情调查清楚了没有？”借着张斌停下话题弄电脑的机会，李勇看着他问道。

“报告李厅，这件事情已经搞清楚了。”听完李勇的话，江天雪插话说道：“为郝建成和汪梅办理结婚证的是边城市民政局的一位副局长，名字叫孟昭炎。郝建成和康晓梅虽然没有结婚证，但他们在一起已经生活了近30年，属于事实婚姻。根据这一情况，边城市民政局给郝建成和汪梅办理结婚证的行为并没有违法违规，但处理的程序存在重大问题，边城市民政局副局长孟昭炎存在受贿现已。经过调查汪梅发现：孟昭炎利用职务之便，在接受了郝建成5万元的现金和一方和田玉手把件的贿赂之后，安排手下帮郝建成和汪梅办理了结婚证。对此，孟昭炎供认不讳。按照执法程序我们已经将侦查到的情况报给了边城市民政局和边城市纪检委处理。”

“嗯，好的，从现在开始，本次案情分析会每发现一个问题，现场就要制定解决方案并责任到人、到单位，以提高办案效率。”冲着江天雪点点头，李勇又抬头看看张斌：“张大队长，请继续。”

“好的李厅长！”看看李勇，张斌接着说道：“通过康晓梅、郝雷和王海反映的情况与我们已经掌握的线索相对比，我们发现他们三个人都在说谎。因为在郝建成被杀的时间里，汪梅并没有在现场，而是一直在益阳咖啡厅的12号包厢里喝咖啡，直到凌晨12点多钟才离开咖啡厅，然后坐着他的表哥杨万年的黑色桑塔纳轿车回到了一号矿区。对此，当晚和他在一起的王海的小舅子陈洪涛、来自厄河市的石商张鲁、汪梅的表哥杨万年都有交代且交代的情况相吻合。”

说到这里，张斌停下话题，然后看了看李勇等人并扫视了一下整个会场，然后皱着眉头说道：“针对我们已经掌握的情况，我们可以肯定，康晓梅和郝雷编造了一个汪梅和郝建成在‘鬼混’的谎言，然后把这个谎言传达给王海，让王海去郝建成的别墅替他们‘捉奸’。因此可以断言，此前郝雷之所以在王海资金困难的时候慷慨的借给他50万元人民币的真实用途就是一个诱饵。”

“但是，通过我们近期掌握的情况来看，王海不仅仅是一个诱饵。种种迹象表明，王海应该是‘12.11’、‘12.18’、‘12.29’三起杀人案的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张斌的话刚一落地，陈思江马上接着他的话说道：“从整个案件的发生过程和我们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郝建成家的保姆王大玲应该见证了郝建成被杀的全过程，又是经过王海的授意，让陈洪涛把她送到呼图壁县的。如果她没有死，我们完全可以从她身上打开缺口，获得王海甚至更多犯罪嫌疑人的线索，但不幸的是，她被杀了。而作为王海的情妇张晓梅，她一定知道其中更多的事情，但她现在在逃，在没有抓到她的情况下，我们无从获得王海确凿的犯罪证据。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

说到这里，陈思江停下话题看了看李勇和顾向阳，最后把目光落在张正初身上。老谋深算的他知道，张正初带着他的秘密侦查小组参加今天的会议绝对不是一种形式，而一定是有备而来，他们带来的消息一定会是他陈思江和专案组所有的办案人员最想知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