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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九章 汲取山泉闻异事 借宿被拒睡树枝

作者:翩然一鹤 | 发布时间 | 2020-03-23 | 字数:4705

文天祥帮助县令破了杀人命案,悄然离去,继续东行。

这一日来到金华境内,金华的地势是“三面环山夹一川,盆地错落涵三江”,金华东北有座名山--会稽山,文天祥一路问路,前去游览。

会稽山西麓的空冲水北山岩缝中,有一悬流滚珠溅玉,从空降下,空冲水村即以此为名。文天祥游玩到此,不由得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造化,流连赏玩。

文天祥细看那水色清澈,不由得解开腰间装水的葫芦,把陈水倒掉,满满地汲了一葫芦山泉。

刚刚站起来,忽然不远处有个青年,长得样貌俊美,风采翩翩,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无精打采地走了过来。

文天祥打量打量此人,眉宇间愁眉不展,尽是哀伤之色,忍不住问:“这位兄台,可是来此处游玩的?在下是个外地人,想烦请兄台领我一游?”说完深施一礼。

那青年连忙还礼,说:“兄台客气了,在下任俊杰,也是个外地人。我本是个读书人,自以为文章也不错,可命运多舛,屡试不第!我性子非常豪爽,为此十分焦急,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读书,我就不信我考不取功名!我父母怕我闷出病来,强迫我出来游山玩水,于是我就来到这里。”

文天祥见此人说话直率,心里颇有好感,就问:“公子既然出来游玩,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怎么愁眉不展地?”任俊杰叹了口气,说:“此事说来话长,我遭逢了一场奇遇,正为此事烦恼!兄台高姓大名?”

文天祥忙说:“在下吉州庐陵人氏,鄙姓文,名天祥。那边有一座凉亭,何妨去歇歇脚,叙谈叙谈?”说完文天祥拍拍腰间挂的一个水葫芦,说:“我这葫芦里装了清泉水,聊以解渴,我们以水当酒,休息片刻?”任俊杰笑道:“相逢便是有缘,我也随身带了个装水的葫芦,只是水喝光了,待我去前边山泉下面汲取一葫芦泉水,再来与文兄叙谈,文兄先请。”

文天祥也走累了,欣然走到凉亭里坐下,慢慢饮水。

那任俊杰果然守信,过了一会走进凉亭,二人席地而坐,促膝而谈。

任俊杰先问了文天祥来此何事?文天祥据实以告,进京赶考,转而为任俊杰为何面带忧色。

任俊杰叹了口气,说:“我是北方人,久闻会稽山名胜古迹颇多,又离帝都不远,人文荟萃,就买舟南下,来此游玩一番。

我先在会稽城里游玩一番,在一家酒楼里听说会稽山下有座会稽湖,景色非常优美,就问明了路径,匆匆赶往会稽湖游玩。

等我找到会稽湖,已是黄昏暮色,天上的星星若隐若现,与刚刚出来明月辉映相交,远远看去,竟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水,水天一色。太阳已经落山,还有一些余晖洒在湖面上,霞光与星月同耀,宛若仙境。

我沿着湖边游玩,不知名的水鸟啾啾叫着,宛如仙乐,我顿时兴起,从怀里摸出一支短笛吹了起来。

笛声悠扬中,湖面上悠然驶来一只画舫,十分精美,配着这湖光山色,简直是美轮美奂!说也奇怪,那画舫竟然悠然向我面前驶来,到了湖边停住,船舱里走出一位绝色的妙龄佳人,一袭雪白的纱衣,容颜精致,后面跟着一个婢女提着灯笼,不由得把我看呆了,忘记吹笛,呆呆地看着这美女。

那美女缓缓登岸,走到我身边,微笑不语,笑吟吟地看着我。我细细一看,那女子长得姿容雅淡,清丽可人,身韵飘飘欲仙,身后有个小女婢提着绛红色纱灯跟随。

我不由得神思动摇,想入非非,连忙向那美女施礼问好。

那美女落落大方地说:“妾身见月光皎洁,偶然乘兴出游,不想闻得公子的笛音十分美妙,便循声而来,打搅了公子吹笛,还望恕罪。”

我连忙施礼道:“无妨,无妨,姑娘天仙般的人物,肯听在下胡乱吹笛,真是三生有幸!”

姑娘回礼说:“方才听见公子吹笛,有如天籁之音,如诉如慕如斯,不绝于耳,公子可有雅兴,去我船上坐坐?天色已晚,船上略备薄酒,妾身还想听公子吹上一曲。”语音如同玉珠落银盘,柔美甜脆。

我早已心荡神驰,连连点头答应,随那美女上了画舫。

画舫里不知熏了什么香,暗香袭人,闻着令人陶醉!船舱前面是客厅,摆着楠木圆桌和几张楠木椅子,桌上早已摆下了几样精致的菜肴,还有一个盛酒的金壶!

我看看这摆设过于华贵,心里忐忑不安,坐下后试着问美女:“姑娘姓甚名谁?家中似乎是富豪人家?”那美女脸色突然暗了下来,伸出纤纤玉手,拿起金酒壶斟了两杯酒,放一杯在我面前,幽幽地说:“不瞒公子,我名绛雪,是一豪富人家的小妾。只因长得貌美,丈夫视如掌上明珠,夜夜专宠,引起了大夫人的妒忌,几次暗中下毒要害我性命!偏偏我那丈夫是个惧内的,岳父家里财大势大招惹不起,只得备下这条画舫,让一个婢女伺候我,每日出来游玩。我的夫君非常忙碌,又怕大夫人发觉,一个月才能偷偷来会我一次,可怜我看似华服美食,却如同一个囚犯,呜呜呜......”

我心里顿时起了悲悯之意,频频举杯敬那绛雪。绛雪看似文弱,却腹中颇有才华,与我谈诗论赋,极有见地,我高兴得连吹几首笛子,以助酒兴。

杯觥交错中,不知不觉我和绛雪都喝多了,婢女端上茶来醒酒,我与女子隔桌对坐,两人谈论古今人物,说词唱曲,十分相投,引以为知音。外面夜色已深,绛雪却没有要我走的意思,不知不觉中我怦然心跳,血脉贲张,情迷意乱,拿话挑逗绛雪,绛雪只是羞涩地低着头,脸红如桃,含笑不语,既不嗔怒,也不答话,只是垂首摆弄着丝帕。

我越发大胆,走到绛雪身边坐下,色眯眯地瞪着她,她也不说话,脉脉含情地看着我,眉目传情,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欲火,站起来一把挽住绛雪的细腰身,抱于怀中,走进后舱,倒在床上,二人极尽缠绵......

第二天天亮,我悠悠醒来,美人在怀,幽香阵阵,我兴奋不已,搂着绛雪又温存了一会。绛雪躺在我怀中,手中拿着丝帕,淡淡说道:“你我有缘,昨夜我把我心交于公子,公子千万不要忘记了昨夜呀,更不要忘记了妾身呀!”

我连忙说:“承蒙美女错爱,赐我枕席之欢,在下今生今世都无法忘记你,此情刻骨铭心,此意地老天荒,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好疼爱的!”

绛雪忽然撒娇说:“我不信,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得手了就不在乎了,我不相信你!”

我一听急了,急忙起来传上衣服,看见前面有张小桌子,上面有文房四宝,我就提笔写了一首《忆秦娥》,以表心意!我一挥而就,拿给绛雪看,绛雪娇笑着接过来一看,顿时眉开眼笑,上面写着:香蕴蕴,罗帏锦帐风光好。风光好,金钗斜插,凤颠鸾倒。恍疑身在蓬莱岛,邂逅相逢缘不小。缘不小,最关情处,娥眉淡扫。

绛雪欣喜地穿衣起身,也写了首词给我看,只见上面写道:和《忆秦娥》。杨枝袅,恩情无限天将晓。天将晓,漏穷鸡啼,教人烦恼。画舫一夜无限好,匆匆别会应难保。应难保,最伤情处,残云风扫。

我细品绛雪和的词,我不由得击节称叹,十分倾慕地说:“娘子的诗词,文采飞扬,真是人美词更美!娘子风华绝代,才貌双全,只是这词中之意,是说我们别后很难相见,见上一面真的很难吗?”

绛雪忽然失声哭了起来:“公子,你是外乡人,我也不可久留此地,怕我的夫君寻我。今日一别,真是佳期如梦,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面了,呜呜呜......”我也不禁眼中落泪,流连不已。

绛雪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方香罗帕,匆匆题了一首诗,递给我说:“公子该走了,这方罗帕赠与公子,见它如见我。我题了一首诗,公子日后再细看吧。”说完命婢女送我上岸。

我不敢多留,出来一看,画舫已经靠岸,天色大亮,便匆匆上了岸,惆怅地看着画舫离去......

好在我盘缠足够,也不舍得绛雪那个佳人,就日日在湖边留连,期望能够再见上一面;不想我等了月余,始终不见那艘画舫,又不敢问人,怕她丈夫知道,就失魂落魄地在附近四处瞎转悠,想找点线索,不想今日遇到了公子您。

文天祥坐着凉亭里听任俊杰娓娓说完,心中不觉疑惑,山下的会稽湖不算太大,断没有找了月余却不见画舫踪影的道理!沉吟半晌,对任俊杰说:“公子可否把那绛雪送与你的罗帕让我一观?”

任俊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罗帕递过来,文天祥接过一看,帕上题着一首七绝诗:

不断尘缘露本真,绛雪花下绕香魂,如今了却风流愿,一任东风啼鸟声。

文天祥仔细一想,忽然吃惊地说:“任公子,看这首诗,颇有鬼意,莫非是幽冥中人所写?”任俊杰大吃一惊,急忙拿过罗帕来看,确如文天祥所说,顿时目瞪口呆!

文天祥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忍,说:“我左右是来游玩的,就陪着你绕会稽湖走一圈,查找一番?”任俊杰点点头,一言不发,站起来走出凉亭,在前面带路。

一路来到会稽湖畔,已是黄昏时分,星月交辉,湖面上还有落霞映照。任俊杰忽然失声说:“今天的景色,和我那天遇到绛雪的情形十分相似,莫非我有缘再见绛雪一面?”

文天祥心里叹息,却不好回答,举目四顾,忽然看见湖边又一处地面凸起,上面长满了树木和枯草,不细看还看不出来!

文天祥心里一动,走过去一看,枯草丛中,赫然有一座土坟,年久失修,已经看不出坟头!

任俊杰跟着走来,却没看出这里有座土坟,问文天祥发现了什么?文天祥折了棵小枯树作树棍,在枯草丛中一阵拨,忽然惊叫道:“在这里了!”任俊杰赶忙上前一看,只见地上插着一块石头做的墓碑,上面赫然刻有四个字:绛雪之墓!

任俊杰惊得瘫倒在地,喃喃自语道:“不可能!难道那天我真的遇鬼了?”然后放声大哭!

文天祥见他哭得凄惨,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劝他,索性登上土坟顶上,举目四顾,发现湖边有条小渔船,正缕缕冒出炊烟。

文天祥惊喜地对任俊杰说:“任兄节哀,那边有条渔船,我们不妨过去问问?事已至此,也不怕绛雪说的那个夫君找你麻烦了,我们问清了情由就离开此地,即使绛雪真有个有权有势的夫君,又能奈你何?”

任俊杰点点头,跟着文天祥走到湖边,只见一条不大的渔船上坐着一个老婆婆,正在烧饭吃。

任俊杰寻人心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走上前去把那日的艳遇一五一十地告诉老婆婆,老婆婆听完神情黯然,凄凄地说道:“公子说的,应该是附近胡员外的那位绝美的小妾,叫绛雪。绛雪精通诗词,擅长歌舞,清美绝色,莫说是公子,老婆子我见了都喜欢!只可惜绛雪才高命薄,胡员外的正房夫人容不得她,几次下毒害她,终于得逞,把绛雪和伺候她的一位婢女一起毒死!胡员外悲痛欲绝,但是畏惧岳丈家里有钱有势,自己又惧内惯了,不敢报复,只得偷偷地把绛雪埋在这里,在她坟边种满了绛雪花,因为绛雪生前最喜欢绛雪花!可惜现在是深秋,百花凋谢,你们看不到那绛雪花。公子,听老婆子劝,人死不能复生,如同这绛雪花一样,过了季节就凋谢了,还是忘了她吧......”

任俊杰脸色愕然,听完后悲伤痛哭,情不自已,叹息绛雪之薄命,叹缘分竟如此薄。随后起身回到绛雪坟前,痛哭一场,拿出那方罗帕,和了一首诗:精魂不散凝成身,销魂夜遇销魂人,清风一阵吹无迹,惟留湖水呜咽声。吟完仰天大笑,大步流星地走了......

文天祥怅然不已,看看天色将晚,急急赶路,来到一处镇上,寻找客栈投宿。

谁知一路问人找到客栈,客栈的伙计刚好摘下门前的灯笼--客人住满了。文天祥摇摇头,叹了口气,在街上慢慢走着,想找一户人家借宿。

文天祥走了一阵,天已经完全黑了,看见路旁一户人家,大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文天祥一喜,上前扣门想借宿。

刚扣门两下,里面就有个娇滴滴地声音说:“来了!死鬼,这么晚才来,快把我急死了!”然后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大门“吱呀”一声拉开,先是飘出一股脂粉气,然后露出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脸来。

本来她满脸堆笑,可一见文天祥马上勃然变色,啐了一口问:“你要干什么?”文天祥赶紧深施一礼说:“在下是个过路之人,只因天晚,客栈又满了,见贵府亮着灯,想来借宿一晚,房钱照付,请大姐行个方便......”“我家里头没男人,孤男寡女地不能留宿,你到别处去吧!”那女人不等文天祥把话说完,“砰”地一声把大门关紧了。

文天祥碰了个钉子,只得转身走开。他朝后面一看,见这户人家对面有一株大树,足有三丈多高,一搂多粗,而且叶茂枝繁。文天祥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好,今天就在这儿过夜吧!学一学祖先,以树为巢。”于是紧了紧包裹,慢慢爬到树上,双脚登住树杈,躺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走了一天路,又累又困,很快眼皮发沉,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