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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七章 住宿客栈逢命案 抽丝剥茧擒真凶
文天祥被那负心汉气得不轻,也不借宿了,走了一夜,离开那山三十里路!
走到天明,文天祥又累又困又饿,看见路旁有一座客栈,走进去投宿。草草吃了一碗饭,倦意袭来,文天祥进了客房,倒头便睡。
这一觉睡得很香,一直睡到太阳西沉,文天祥还没有醒来。忽然客栈后院传出了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掌柜的,你走了,撇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呀?呜呜呜......”哭声一阵接一阵,哭个不停,终于把文天祥惊醒。
文天祥起来洗了把脸,哭声越来越大,不禁好奇地出去看,究竟是谁死了?
后院里站着好多人在围观,文天祥好奇地问小二,死者是谁?小二小声说,死去的是客栈赵掌柜,那个哭泣的女人叫甘素娥,是赵掌柜的妻子。那个正在说话的 ,是赵掌柜的弟弟赵平。
就听赵平说:“嫂嫂,我哥哥一直好好地,又没有生病,怎会突然暴毙?这事太过蹊跷!我要报官查验尸体!”
甘素娥哀哀地哭道:“你哥哥上午还好好地,下午正在店里忙着,忽然喊不舒服,就到自己房间里躺下休息,我已经派小二去请大夫,可大夫还没赶来,你哥就死了!呜呜呜......我好命苦啊!呜呜呜......”
赵平走进去一看,哥哥躺在床上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直直地望着屋顶。伸手一摸,身体还是热的,忍不住嚎啕大哭!
保正说:“我也觉着这事蹊跷,已经派人去报官了,知县大人很快就会赶来,赵平兄弟节哀吧。”
围观的人兴奋地等着,文天祥走回客房喝了一盏茶,没多久外面一阵喧哗,像是知县来了。
文天祥走到后院一看,果然是知县带着仵作和四个捕快来了,看热闹的人被挡在死者的房门外面,仵作进去验尸,四个捕快逐个房间地寻找线索。
仵作很快验完尸体,禀报说,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从死者的脸色来看,系心疾突发猝死。
而捕快兴奋地拿来一只男鞋,说是在死者的床底下发现的,跟死者的脚比对过了,穿不上去,显然不是死去的赵掌柜的!
赵掌柜的弟弟顿时大哭起来,一口咬定说哥哥是被嫂嫂串通奸夫害死的,求知县大人报仇伸冤!
知县觉得赵掌柜死得确实蹊跷,可又找不到被害的迹象,沉吟片刻,喊来店小二,命他在客栈里找一间空房子,自己要就地审案!
小二遵命而去,恰好文天祥住的那间房间隔壁空着,就临时做了公堂,文天祥坐在房间里静听。
忽然脚步声响,有两个人走进隔壁,就听其中一人说:“知县大人,小人听这位山货铺的胡掌柜说,有重要线索提供,就带他进来了。”
知县问:“胡掌柜,你让吴捕快带你来,有什么线索?”
胡掌柜说:“大人,小人与死者赵掌柜是总角之交,从小就一起长大的,两家店铺离得也不远。我与赵掌柜经常一起喝酒谈家常,有一次他酒喝多了告诉我,怀疑妻子甘素娥与人有染,我一再追问,他又说不能肯定。今日赵掌柜突然暴毙,在下觉得此中必有蹊跷,就来禀报大人。”
知县沉吟道:“既然没有那奸夫的名字,这案子就不好查下去。你看甘素娥是个不安分守己的人吗?”
胡掌柜沉默了半晌,知县说:“你和死者赵掌柜非常熟悉,有什么线索就大胆说出来,即使说错了,本县也不会怪你。”
胡掌柜终于开口:“大人,其实小人早已心中有数!我和赵掌柜的交情不薄,看着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我心里头憋得慌。大人,实话跟您说了吧,他赵家的儿子是个野种!”
知县声音惊喜地说:“书办,立刻记录下来。胡掌柜你莫怕,本县只是顺藤摸瓜,不会追究你有没有说错。”
胡掌柜顿了顿说:“甘素娥家离我家也不远,她生得秀丽,却是个水性杨花之人!早在待字闺中时就结识了一个读书人,那人非常爱慕甘素娥,可家里实在太穷,甘素娥的父母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后来我的好友赵掌柜看上了甘素娥,请人说媒,重重地送了一笔聘礼,甘素娥的父母贪图财物,就答应了这门亲事。那读书人也因此事,气得出了家,法号
了尘和尚,就住在离这里二十里路的听涛寺里。
有一次我替母亲去听涛寺烧香还愿,恰好发现甘素娥也在听涛寺里,她却没有发现我,匆匆烧了香,一个人去了庙里的后堂。我远看甘素娥一步三回头,生怕被人发觉似地,就觉得这里面有鬼,于是就跟了进去。不想一进后院就看到,在一棵大树下,甘素娥竟扑在一个和尚怀里痛哭起来!我仔细一看,这和尚正是了尘和尚。
再推算甘素娥生子的日期,是早产,竟早了三个月!那时候赵掌柜还没有迎娶她,她天天和那读书人在一起,所以我怀疑赵家的儿子不是亲生的!”
知县沉吟道:“谢谢你胡掌柜,你且回去,我会派人调查,若本案真是奸夫淫妇谋害了赵掌柜,案子破了,本县会赏你的!”
胡掌柜走了,知县立刻派两个捕快去听涛寺传讯了尘和尚,又派两个捕快去传甘素娥。
甘素娥哭哭啼啼地进来跪下,知县问:“甘素娥,你家丈夫床下发现的那只男鞋的谁的?”甘素娥哭道:“大人,民妇实在不知啊!平时谁也不会去注意床底下,要不是捕快找出这只鞋,我都不知道这回事。”
知县忽然问:“甘素娥,你与那了尘和尚私会,是怎么回事?”
甘素娥吃了一惊,说:“大人这个也知道了?了尘和尚未出家前是个读书人,和我有过一段来往,但我父母坚决反对,嫁给赵掌柜后,我就难得与了尘和尚见面,只是偶尔去听涛寺烧香,说上几句话,并无私情。”
知县说:“有人告发,说你的儿子并不是赵掌柜的亲生儿子,他父亲应该是了尘和尚?”
甘素娥大哭道:“大人冤枉啊!此事百口莫辩,大人不信民妇,可以把我儿子喊来滴血认亲!”
知县果真派一个捕快押着甘素娥去找她儿子,又派一个捕快那只碗,盛上一碗水,把死者赵掌柜的中指用针刺破,取几滴血来。
过了一会,甘素娥带着儿子回来了,捕快也回来了,当场刺破儿子的手指,滴血认亲!
隔壁静默了一会,知县奇怪地说:“果然是赵掌柜的亲生子,莫非举报不实?”这时又进来两个衙役,把了尘和尚带了进来。
知县说:“了尘和尚,你与甘素娥的前缘我都知道了,你实话实说,赵掌柜是不是你和甘素娥联手害死的?”
了尘和尚跪倒喊冤,说:“冤枉啊大人!真是天大的冤枉!小僧俗家时爱慕过甘素娥不假,但是家贫,她父母不同意这门亲事,小僧出家后一心念佛,早已断了男女之想。甘素娥偶尔来寺里烧香,我与她见过几面,寒暄几句,这是有的,寺里其他僧人也看见过。”
知县对一个捕快说:“你把从甘素娥床下找到的那只鞋让了尘和尚穿穿看。”随即捕快惊喜的声音响起:“大人!大小正合适,这就是了尘和尚的鞋!”
知县喝道:“好个奸夫淫妇,真会巧言令色!有人看见甘素娥在听涛寺抱着了尘和尚痛哭,现在甘素娥的丈夫无故暴死,了尘和尚的鞋子又在甘素娥的床下发现,你二人还有何话说?”
了尘和尚辩解道:“大人!是有一次甘素娥来寺里进香,找到我哭了一顿,可那是他们夫妻斗嘴,甘素娥受了委屈才找我倾诉的!”
知县怒道:“胡说八道!你一个出家人,不守清规,与有妇之夫勾三搭四还不供人合谋杀人!来呀,与我各打二十大板!”
文天祥细听,隔壁房里很快响起“噼噼啪啪”的打板子声,和二人的惨叫声。
打完板子,甘素娥痛哭不已,了尘和尚一言不发,知县再问,二人矢口否认合谋杀人,不住地喊冤!
知县微微一笑,说:“不怕你二人抵赖,捕快,速去传证人!”捕快转身去了,功夫不大,带来了胡掌柜。
胡掌柜当着知县的面,把之前的证词又说了一遍,不想甘素娥哭喊道:“大人,他是陷害民妇!胡掌柜垂涎民妇有几分姿色,几次拿话勾引民妇,民妇念在他是我亡夫的好友,没有揭穿他,只当没听见,今日他落井下石,要陷民妇于死地!大人明察!”
知县自然不信,开口让胡掌柜先退出去,下令再打甘素娥和了尘和尚二十大板!二人被打得昏死过去,知县派衙役去提来井水,把二人浇醒,喝令招供!
二人全都放声大哭,一起喊冤,只是不招。
文天祥听二人哭得实在凄惨,走进隔壁房间,对知县施礼说:“县尊大人,在下文天祥,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举人,就住在隔壁。在下听了半天,觉得此案疑点重重,忍不住来帮大人出出主意。”
知县说:“哦?你既是个举人,且坐下说话,本官断案有什么疑点?”
文天祥说:“证人胡掌柜说甘素娥与了尘和尚通奸,还生下了私生子,可是刚才滴血认亲,已经否定了这一点。甘素娥说胡掌柜垂涎她的美色,勾搭不成挟私报复,也有道理,不能全听胡掌柜的一面之词。还有,作为证物的了尘和尚的鞋子,也有疑点。如果甘素娥与了尘和尚合谋杀害了赵掌柜,那么怎么会把一只鞋子留在床底下让人发现?就算当时紧张,甘素娥发现丈夫死了,保正去报官,这中间有一段时间,足够把鞋子藏起来。”
知县沉思半晌,点点头说:“文进士说得有几分道路,依你看,这案子该从何处下手?”
文天祥说:“不管谁是凶手,验尸是重要的一步!死尸有时候可以无声地说话。在下建议大人,重新验尸,仔细勘查!”
知县颔首赞同,请文天祥一起去,带了仵作再次验尸。
文天祥细看,尸体安详地躺着,脸上有点发青,却不像是中毒的迹象。仵作说:“文进士,尸体死后,血液不流通,有点发青、苍白,这都是正常现象。在下已经用银针试探过尸体的口鼻,没有发现银针变黑。”说着拿出一根银针给文天祥看。
文天祥接过银针,小心翼翼地伸进尸体嘴唇里,过了一会取出一看,果然没有发黑。再把银针探进死者的鼻孔,文天祥慢慢地捻动银针往里面探,忽然心里一动,伸手摸了摸死尸的鼻孔,对仵作说:“死尸鼻孔里有东西堵住了,不仔细查,还发现不了!”
仵作一愣,随即拿出一把解腕尖刀,把死尸的鼻子割开,两边鼻孔里赫然都有一支铁钉!
知县惊呼道:“凶手好歹毒!这两根铁钉塞进去,死者很快窒息而死,可凶手会是谁呢?”
文天祥仔细地察看了死尸身下的床单,转头对知县说:“在下看来,凶手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此人膂力过人,能够轻易地把铁钉塞进死者的鼻孔,死者必然反抗的,但是被凶手按住了,动弹不得。二是此人必定是死者的熟人,死者才不会防备他,让他轻易得手。”
知县点点头,回到房间问甘素娥与了尘和尚:“你二人可有什么仇家,力气大,又与赵掌柜熟悉的?”甘素娥摇摇头,哭道:“民妇难得出门,手无缚鸡之力,怎会有什么仇人?”了尘和尚想了半天说:“我倒是有一个,只不知道是不是他,不敢乱说。”
知县眼睛一亮,笑道:“你且说说,本县只是调查,查出真凶也好为你脱罪。”
了尘和尚说:“我出家的听涛寺里,有一个中年和尚,法号叫无得。这个无得和尚出家前做过强盗,膂力极大,后来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不得已出家当了和尚,托庇于山门。无得和尚的资历在我之上,只是他出家后依然凶性不改,多次欺负其他和尚,方丈甚是不喜。再加上无得和尚不识字,是个粗人,而我是个读书人出家的,佛经都能看懂,而且会念诵,方丈就有意让我继承他的位置,无得和尚因此憎恨我,对我非常不友好。我想想出家人应该与世无争,加上方丈身体还健康,就处处忍让,不与无得和尚计较。无得和尚经常外出化缘,在这客栈里也住过几次,与死者赵掌柜算是熟人,会不会是他干的?”
知县听完沉吟不语,文天祥急忙说:“大人,可传无得和尚来此询问!”知县点点头,派出捕快,不到半个时辰,捕快带着无得和尚回来了。
文天祥打量打量无得和尚,果然一脸的彪悍之色,眼冒凶光!
知县开口问:“无得,你可知道赵掌柜被害一事?”无得和尚眼神闪烁不定,答道:“听说了,是被他妻子害死的!”知县追问:“你如何知道凶手是他妻子?”无得和尚一愣,说:“别人都这么说的,赵掌柜平时没有病,突然暴毙,当时只有他妻子甘素娥在场,难道还会是别人干的?”
知县捋了捋胡须,问:“你看甘素娥是怎么害死赵掌柜的?”无得和尚一愣,说:“小人不知,这是官府的事情。”知县又问:“案发时你在哪里?”无得和尚忙说:“小人出去化缘了,没经过赵掌柜的客栈,却不知赵掌柜什么时候死的?”知县一听,立刻派三名捕快出去查访左邻右舍,很快就有了结果,有人看见无得和尚在客栈附近匆匆离去!
知县把脸一沉,喝道:“与我重打二十大板,无得和尚有杀人嫌疑!”无得和尚被按倒打板子,心中不服,口中连声喊冤。
这时文天祥说:“无得,你与了尘向来不和,你想做方丈,就暗中打算除掉了尘。而寺里僧人众多,你不好下手,就暗中观察,发现了了尘和尚与甘素娥有旧,甘素娥婚后还去看望了尘和尚,你就想出一条借刀杀人之计!你偷了了尘和尚的一只鞋子踹在怀里,悄悄寻找机会。今天你又混进客栈,发现赵掌柜因为身体不适,独自回房休息,你就暗暗跟了进去,用两枚铁钉害死了赵掌柜,再把了尘和尚的鞋子扔在赵掌柜的床底下,借刀杀人!你撒谎说外出化缘没有经过客栈,可偏偏有人看见你匆匆地离去,你再不招,只有皮肉受苦!”
无得和尚惊骇地喊道:“你是人是鬼?怎会知道这些?”
知县笑了,凶手果然是无得和尚!于是下令重重地打板子,无得和尚熬刑不过,只好招供,一切均如文天祥所料,甘素娥和了尘和尚无罪释放!
文天祥生怕知县留住自己饮宴,一心赶路,悄悄取了包裹,走出客栈,继续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