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命令很简单

晚霞映照着天际，如姑娘娇嫰的脸蛋被人发现后，立刻变得绯红。在羞涩中却又不愿离去，回头偷偷瞥了一眼，看着围坐在清风寨山顶的这群男人。

对于李春生提出的问题，赵明训早已考虑过。在日军眼皮子底下伏击运输物资的卡车，无疑危险性极大。也正因为如此，才能做到出其不意。无论是日军还是伪军，断然不会想到有人会如此胆大妄为。

“春生考虑的不无道理！”赵明训用手指在石子周围划过，“云门山距县城不到十里，一旦发生枪战，县城的日军和伪军便能迅速增援。所以我们的这次伏击战必须要迅战迅决，一个字，快！”

黄修明搔了搔头，问道：“咋个快法？”

日军的单兵作战能力，在场的每一个都领教过。以现有的这几个人和弹药，想短时间内解决两名全副武装的日兵谈何容易！退一步讲，既便是能够成功伏击日军卡车，从县城增援的敌人又该如何摆脱？

赵明训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个快字主要是两个方面，一是要快打，另一个就是快跑。为什么这么说呢？在县城的鬼子伪军增援之前解决战斗，然后迅速脱离战场，让敌人找不到我们。”

他的这番话，无意中说出了游击战的精髓，只是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而已。说白了就是一句话，打完就跑。吃亏的买卖咱不干，为啥？因为赔不起！在场的兄弟们对此也觉得稀奇，之前跟鬼子打仗那都枪对枪刀对刀寸土不让。

现在长官却提出了打完就跑的理论，虽然听上去觉得有点儿离谱，仔细想想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吴敬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微笑中带着对赵明训的赞许还有肯定。

对于具体的作战方案，赵明训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指着地上一块稍大点的石子补充道：“云门山的地形我们大家都很熟悉，非常适合打伏击上次就是在这地方我们跟鬼子交过手。我的计划是这样子，派两个兄弟在道路两侧的山坡上准备乱石滚木，等鬼子卡车来的时候，推下乱石滚木堵住道路。这样的话，车上的鬼子肯定会下车查看。其余兄弟埋伏在山坡下，等鬼子一下车立即开火，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法子不孬！”黄修明一拍脑门。

和青山迟疑了一下，问道：“那接下来呢？我们往哪个方向撤？”

与其他兄弟不同，和青山考虑问题总能比别人多一些。赵明训的伏击计划无疑是可行的，撤退的方向才是最关键的问题。如果原路返回，势必会将鬼子引到清风寨，这也是大家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个我也想好了！”赵明训又往上摆了一块石子，“驼山！”

“啊？驼山？那不是离咱们越来越远了么？”一个兄弟诧异地说道。

一听到驼山两个字，和青山瞬间明白了赵明训的用意，向那个兄弟解释道：“长官的意思是，我们领着鬼子兜一个大圈子，让鬼子摸不清我们的行踪。”

“对！”赵明训冲和青山赞许地一笑，“虽然多跑几十里山路，但是可以保证我们的宿营地不暴露。同时在大山里跟鬼子较量，可以扬长避短，最大程度地减低我们的伤亡。”

“那还等啥？干他姥姥的！”黄修明嚷嚷道。

自从日军占领县城以来，每次交手都是被日军追着屁股打。原来百十多号人马，都今天只剩下清风寨的几个人。每每想起那些死去的兄弟，大家都憋屈的不行。现在终于有机会主动出击，虽然只有两个鬼子，但是足以振奋人心。

第二天傍黑，郭成道从仰天山赶了回来，并带来了团长王建业的亲笔命令。

让大家哭笑不得的是，郭成道为了不让敌人发现，将命令折叠起来塞在鞋底。郭成道是汗脚，鞋子刚脱下来，差点把大家熏个跟头。而且命令因为汗水的浸湿，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好在王建业事先将命令口头传达给了郭成道。

没等郭成道开口传达命令，黄修明捏着鼻子嘟嚷道：“老郭，你这是啥脚呀？隔半里地都能闻到脚臭味！今个儿夜里你可别跟俺一屋子！”

“去去去，滚一边去，俺跟赵长官说正事呢！没工夫听你瞎咧咧！”郭成道遂即将团长的命令一字不落的向赵明训作了汇报。

命令很简单，清风寨现有人马整编为新七团九连，赵明训为连长，连长以下基层军官自行任命。

赵明训一边努力辨认着信笺的字迹，一边听着郭成道的汇报。

“没了？”听完郭成道的话，赵明训瞪大了眼睛盯着他问道。

“没了！”

“弹药补给呢？兵源呢？”按照赵明训的想法，既便团里再困难，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哪怕给一箱子弹也好。

“啥也没有！”郭成道回答得很干脆，“团长说了，有啥困难让咱们自个儿想法子。”

赵明训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又问道：“团里有没有给我们安排什么作战计划？”

郭成道想了想答道：“也没有！不过临走的时候团座跟俺说起过，眼下的形势复杂，让咱们自主行动。”

“明白了！”赵明训听了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将命令递给身旁的吴敬之。虽说这样的情况也属于意料之中，却难免让人觉得失望。不过话又说回来，战机瞬息万变，自主行动少了诸多制约，未偿不是件好事。

“嘿！团长这是唱的哪出呀？”黄修明皱起了眉头，“不对呀！啥也不给不说，咱赵长官还降成连长了？”

对于职务问题，赵明训并不是特别在乎。不管是当营长还是当连长，都是一样的打鬼子。起码现在与团部建立了联系，重要的是有了这道命令就等于有了军事上的自主权。

“老赵，这道命令很有意思啊！”吴敬之拿着带着汗臭味的信笺说道，“看上去虽然简单，但是里面透露出两个信息。”

“哦？”赵明训感到有些意外，“哪两个信息？”

吴敬之指着命令说道：“表面上看，团部任命您为连长，而且不干预我们的军事行动，而且也没有给我们提供任何实质性的援助。这些其实早就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这样！”赵明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吴敬之满含深意地笑了笑说道：“团部为什么会这么做呢？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们是警备团的老底子，不是新四师的亲信部队。说白了，就是团里对我们并不是十分的信任。”

这番话可谓一针见血，赵明训听后沉默不语。在他的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些事情！

和青山听了也是若有所思，问吴敬之：“另一个信息呢？”

“团里不相信我们的能力！”吴敬之忽然提高声音，“在新四师看来，我们这样要啥没啥的败军，只有区区十余口人，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从这点出发，任命老赵为连长，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敢情是这么档子事儿！”黄修明一拍脑门，“他姥姥的一帮混球！”

赵明训忽地大声说道：“所以，我们不能让任何人小瞧了！不管是鬼子还是新四师！原计划不变，伏击日军卡车，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是真正的中国军人！”

“对，就这么办！”黄修明也跟着喊了起来。

计划既已确定，大家都有条不紊地作着各种战前准备。趁着这工夫，二大爷父子抓紧修葺房屋。其间，郭成道特意向黄修明展示了自己的木匠手艺，用槐木给他打了一张床。打仗归打仗，打的赌还要继续下去。

打好的床摆在黄修明跟前的时候，郭成道一脸得意：“老黄，俺就问你服不服？”

黄修明斜着眼睛在木床上扫了扫，嘴巴撇到了耳朵根。他试图从这张床上挑出些毛病来，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认输，那也太没面子了！可是看了一遍，木床虽然构造简单了些，单就床的本身含义却是没有任何瑕疵的。

郭成道却不依不饶，将手往黄修明眼前一伸，故作大方地说道：“三颗子弹拿来，床归你了！”

一提前起子弹，黄修明不干了：“啥？俺就这么几发子弹，马上就要打仗了，子弹给了你俺拿啥打仗？”

这下惹得郭成道极不乐意，瞪着眼睛嚷道：“咋了老黄，想提了裤子不认帐？愿赌服输知不知道？”

黄修明嘴笨，被呛得脸红脖子粗，憋了半天说了一句：“俺也没说不给！”

“那你倒是拿来呀！赶紧的，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似的，咋就这么不痛快？”郭成道说着伸手就向黄修明口袋摸。

“干啥呢干啥呢？犯抢啊！”黄修明捂住口袋里仅有的几颗子弹，使劲往后躲。

正当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吴敬之抱着一捆干草经过。郭成道一把拉住他，说道：“吴先生，您来给评评理！这老黄打赌输了不认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