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头万绪（六）

“顾局，对于张鲁的询查情况就是这样。从他那回来之后，我和张大队长碰了一下头，觉得这个张鲁知道的情况可能就只有这些了，而且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在‘12.11’和‘12.18’两起杀人案中，张鲁并没有作案的嫌疑和时间。所以，我和张大队长的意见是先把他放了，交由正在厄河市进行调查的吕长江和马全恩两位警官再监控一段时间，直到彻底解除嫌疑为止。”看看顾向阳，江天雪一边抬手看看手腕上的手表一边说道：“现在距离传唤张鲁的法定期限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在这个期间内还不能掌握他的犯罪证据，押着他一直不放的话，我们就违反纪律了。您看……”

低着头想了一会儿，顾向阳冲着江天雪和张斌点点头：“好吧，那就把张鲁放了，让他到市交警队把制造车祸的越野吉普车的事情处理好。但是我提醒你们：汪梅和张鲁只是在厄河市有一面之交，相互之间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可汪梅不但不远千里把他带到了边城，而且不辞辛劳，劳心费神的帮着他卖奇石，汪梅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只是石友之间相互帮忙那么简单吗？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是，现在与他有过接触的王海我们暂时不想动，陈洪涛和张晓梅还没有抓到，如果他确实不想交代我们还没有发现的问题，我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传唤的时间已经到了，不放咋办？”

“顾局您放心，即便是我们现在把张鲁放了，他也不会逃离我们的视线。我们大队的副大队长吕长江和刑警大队的马全恩还在边城，把监控张鲁的任务交给他们也一样，一旦张鲁有什么异常举动或者我们再发现了他有犯罪行为，再把他抓回来就是了。”看着顾向阳有些不甘心的表情，张斌笑着说道。

“顾局长，现在我们在厄河市部署的警力有6名民警，其中，我们刑警大队就有4个人在那里。现在，王海的嫌疑已经逐步解除，那边的任务也不算太多了，能不能把我们那几个人调回来？我们大队的警力实在是太紧张了，有时甚至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所以，顾局您……”

“哈哈哈哈，上任刚刚两天就开始有私心了。你怎么不建议把重案大队的人调回来？重案大队的警力不紧张吗？张斌，你说是不是？”知道江天雪接下来要说什么，顾向阳便笑着打断了她的话，然后转头看看坐在一旁暗自发笑的张斌。

“顾局，不是像您说的那样，我……”

“好了，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见江天雪红着脸站起身来着急的要解释什么，顾向阳冲着她摆摆手，然后一脸严肃的说道：“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我个人认为，我们在厄河市部署的警力不但不能撤，反而要加强。即便是现在我们的警力紧张，不能增援在厄河市的吕长江他们，也要保持现在的部署，并且要严令在厄河市的全体民警，积极发现和寻找破案线索。”

“哦？”听了顾向阳的话，张斌和江天雪同时一惊，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集中在顾向阳身上。

“第一，厄河市地处偏远，与广西柳州、河北石家庄这些奇石销售集散地相比不占任何优势。但是，在非法获得郝建成和汪梅的藏品之后，张晓梅和陈洪涛却选择到远离边城市几千公里、既没有亲戚又没有朋友的厄河市去卖，目的是什么？第二，在获取我们要抓他们的消息之后，张晓梅和陈洪涛为什么在人生地不熟的厄河市能如此顺利的脱逃？如果没有当地人从中帮忙，他们很难做到。”说到这里，顾向阳停下话题，把一张纸放到张斌和江天雪面前，然后接着说道：“根据省厅秘密调查组得到的情报，有一个我们正在跟踪的嫌疑人一直在和厄河市的一个人在联系，经查，厄河市的这个人叫杨凯，原来是一个放羊的羊倌，后来以收藏和出售奇石发家，他是郝建成的老友，郝建成和汪梅到厄河市之后，首先联系的就是他，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最长。虽然在他们的通话中暂时还没有发现可疑的内容，但如此频繁的通话，通话人又是我们正在跟踪的嫌疑人，所以更加值得我们怀疑。再加上马上就要回到厄河市的张鲁，情况会变得越来越复杂呀。说不定啊，这个名不见传的厄河市搞不好就是我们侦破‘12.11’、‘12.18’郝建成和汪梅被杀案以及刚刚发生的‘12.29’王大玲被杀案的第二战场！”

说完这番话，顾向阳叹了口气，然后拿起一支烟叼在嘴上，一边吸烟一边看着张斌和江天雪：“在这样的情况下，厄河市的警力怎么能削弱呢？应该加强才是啊。所以，你们两个回去之后，要和在厄河市的同志通通气，把咱们刚才分析的问题及时反馈给他们，并制定一个详尽的计划。‘12.11’、‘12.18’郝建成和汪梅被杀案以及刚刚发生的‘12.29’王大玲被杀案一时不破，任何一个关口也不能放松，明白了吧？”

“是！”听了顾向阳的话，张斌和江天雪同时站起身来，冲着顾向阳响亮的回答道。

“厄河市张鲁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去之后由江天雪同志处理。张斌同志，把你提审杨万年的情况讲一下吧！”冲着张斌和江天雪招招手，示意他们两个坐下之后，顾向阳郑重的说道。

“好的，顾局！”冲着顾向阳点点头，张斌一脸严肃的打开面前的笔记本：“和江队长分手以后，我带着两名民警在医院的病房里再次询查了杨万年。通过我们的说服教育和因诱利导，杨万年承认，在此前交代的问题中，有很多是他撒谎编造的‘故事’，同时他还向我们提供了一些非常重要的破案线索。今天上午两个小时的审讯，我们还是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从杨万年交代的问题来看，他在‘12.11’、‘12.18’两起杀人案中有没有犯罪的嫌疑？”借着张斌停下话题翻笔记本的间隙，顾向阳看着他问道。

认真的冲着顾向阳点点头，张斌脸上挂满了严肃：“从目前我们已经掌握的情况来看，杨万年不仅仅是参与了郝建成、汪梅两起杀人案，而且与刚刚发生的‘12.29’王大玲杀人案有关系。虽然其行为均为受幕后操盘者的指使所为，也不是杀人凶手，但其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应该将他视为‘12.11’、‘12.18’、‘12.29’三起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目前，我们已经将他从医院带到了局里，批捕科正在完善相关手续，准备依法逮捕杨万年，进入正式审讯程序。”

听完张斌的话，顾向阳一愣，然后默默的点点头：“刚开始的时候，我一直认为杨大年只是汪梅面前的一个小喽啰，汪梅被杀之后，他也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受牵连的人。但是，随着侦查工作的不断深入和对他审查力度的加大，他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接下来要抓紧审讯，从他的身上获取更多的破案线索。张斌，详细的说一下情况！”

“首先，按照此前杨万年的交代，他只是帮着汪梅负责十几台为郝建成的一号矿服务的挖掘机的管理工作，而且他特别强调过，他对奇石没有任何的兴趣，从来没有参与过郝建成、汪梅以及郝建成的儿子郝雷等人的任何与奇石相关的商业活动。而通过刚才的询查，他之前的这个说法完全是撒谎。”说到这里，张斌冲着顾向阳点点头，然后生气的拍了拍桌子。

顾向阳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了一下，然后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张斌，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在还没有来边城之前在山西老家的时候，杨万年就一直跟着汪梅做生意，是汪梅最信得过的左膀右臂。”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张斌接着说道：“眼看着汪梅因为倒腾奇石发了财，杨万年眼红的不行。于是，他便利用在汪梅身边工作、认识很多奇石收藏大咖的机会，偷偷的学习鉴赏奇石的知识，积累这方面的经验，并且在奇石交易中获得了不菲的收入，积累了很多有收藏价值的奇石精品。来到边城之后，他一边帮着汪梅管理着十几台挖掘机，一边寻找机会接触边城的石商、石农和奇石收藏家，而且与这些人交往密切，关系甚好。”

“那么，杨万年从一开始就对我们隐瞒自己喜欢奇石、且从事奇石交易的原因和动机是什么？”看看张斌，顾向阳一边不解的问一边站起身来，倒背着双手，若有所思的在办公室里转开了圈子。

“因为‘12.11’郝建成被杀案、‘12.18’汪梅被杀案以及刚刚发生的‘12.29’王大玲被杀案都与奇石有着直接的联系，甚至可以说三起杀人案均为由奇石引起，所以为了免于引起我们的怀疑，给自己找一条退路，他对我们隐瞒了自己的这一喜好。但他……”

“但他却直接参与了围绕着三起杀人案发生的一切与奇石相关的事情！”不等张斌把话说完，坐在一旁一直在聚精会神的做记录的江天雪突然停下手中的笔，插话说道。

看看江天雪，张斌郑重的点点头。

顾向阳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停下来回踱着的步子，转身坐回到沙发上，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张斌。

“首先引起我们重视的就是杨万年与王海、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儿子郝雷之间的关系。”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张斌一边给顾向阳递烟一边接着说道：“通过今天上午的询查，杨万年此前在向我们反映情况时所说的根本不认识王海、对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儿子郝雷恨之入骨的话都说假的。真实的情况是，他们几个不但认识，而且关系不是一般的好。郝建成和汪梅被杀之前和之后，他们一直就没有断过联系，只是联系的方式更加诡秘而已。最最关键的是，他们之间联系的每一件事似乎都与‘12.11’、‘12.18’、‘12.29’三起杀人案有直接的关系。还有，一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您和李厅为什么会启动由省厅的同志组成的调查组专门调查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和儿子郝雷，以及把王海放掉的真实意图。”

说到这里，张斌停下话题，冲着顾向阳竖了竖大拇指。

顾向阳没有说话，只是冲着张斌笑了笑，然后挥挥手示意他继续。

冲着顾向阳点点头，张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接着说道：“12月10号晚上11点30分左右，王海悄悄的递给他一把钥匙，并让他下楼送给了在郝建成别墅对面的公路上等他的陈洪涛。到了地方以后，他发现陈洪涛平时开的一辆客货两用车正在路口等着他，而驾驶室里坐着的还有郝建成家的保姆王大玲。把钥匙交给陈洪涛之后，陈洪涛给他一把钥匙，并且让他交给王海，之后，陈洪涛便拉着王大玲走了，具体去了哪里他不知道。”

“明明是陈洪涛把王大玲送到呼图壁县的，他杨万年为什么说是他送的？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这种惹火烧身的事情他也干呢？”皱着眉头看看张斌，坐在一旁的江天雪有些不解的问道。

冲着江天雪笑笑，张斌先是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然后看着她和顾向阳说道：“无利不起早。像杨万年这种人，没有实实在在的利益，他会干这种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的事情吗？”

张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吊足了顾向阳和江天雪的胃口，两个人直勾勾的看着张斌，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把钥匙交给王海之后，王海把陈洪涛拉到一个僻静处，悄悄的往他的口袋里塞了一沓钱，并且告诉他：今后无论是谁问起这件事，你都要说是汪梅安排你把王大玲送到呼图壁的，绝不能暴露陈洪涛。听了陈洪涛的话之后，杨万年也担心出事儿，生怕日后汪梅因为这件事怪罪他。但当他把自己的担心告诉王海时，王海告诉他，这件事就是汪梅安排的，请他尽管放心。在这样的情况下……”

“张大队长，不好意思，我还要打断您一下！”这时，江天雪又忍不住打断了张斌的话，然后接着问道：“如果是汪梅这样安排的，那么为什么不是汪梅亲自告诉杨万年，而且是转了个弯，由王海转告并且给杨万年塞钱堵嘴？汪梅是杨万年的直接领导，让她安排杨万年办这件事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劲？”

听完江天雪的话，顾向阳赞许的冲着她点点头，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落在张斌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