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谜障重重（二十二）

看着李勇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样子，张斌赶紧对坐在自己身边的江天雪说道：“小江，把会前你和顾局长通过询问杨万年得到的有关情况向在座的各位同志汇报一下。”

“是！”冲着张斌点点头，江天雪再次打开面前的笔记本：“根据杨万年交代，在‘12.11’、‘12.18’两起杀人案之前，他认识了一个叫小梅的女人，并在交往中发生了不正常的男女关系。汪梅被害之前，由于汪梅在，他和那个叫小梅的女人经常在酒店开房约会。汪梅和郝建成去银川参加石展走了之后，杨万年利用这个机会把这个小梅接到了一号矿区，并在汪梅的办公室兼住房里睡了一个晚上。当第二天醒来把小梅送走之后，杨万年才发现汪梅走的时候交给他的那把办公室钥匙不见了。于是，他马上给小梅打电话，但小梅始终没接。情急之下，他一边到处找小梅，一边用汪梅私藏的另外一把备用钥匙在外面重新配了一把。让人奇怪的是……”

“小江，你等一会儿！”这时，陈思江突然挥挥手打断了她的话，然后看着她问道：“根据之前的调查，无论是汪梅本人还是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儿子郝雷都说，汪梅这间办公室里只有一把钥匙，而且一直在汪梅的身上带着。这也是为什么‘钢铁战士’在汪梅的办公室里莫名其妙的丢失之后，康晓梅和郝雷一直怀疑是汪梅监守自盗，拿走那方石头的根本原因。现在，这个杨万年又说汪梅还有两把备用钥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一种说法是正确的？”

“明明有三把钥匙，汪梅却坚称只有一把，她‘引火烧身’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汪梅已经死了，她的真实想法我们很难搞清楚。但是，杨万年这次在我们面前确实没有撒谎，根据杨万年交代的情况，我们在汪梅办公室桌子上的一本书里，发现了那把备用钥匙。”说到这里，江天雪停下话题，一边拿起一张照片冲着众人晃了晃，一边有些无奈的冲着陈思江摊摊手。

陈思江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江天雪轻轻的点点头，然后眉头紧蹙，对着面前的笔记本发起呆来。

“也就是说在钥匙丢了不久，郝建成和汪梅从宁夏银川参加石展回到了边城，并发现放在汪梅办公室里的那方‘钢铁战士’丢失了？”接着江天雪的话，张文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问道。

“是的，张局！”认真的冲着张文点点头，江天雪看了看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她的李勇和顾向阳，然后接着说道：“据杨万年交代，发现‘钢铁战士’丢了之后，汪梅很恼火，和杨万年发了一顿脾气，并报了案。但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汪梅并没有向办案民警说钥匙被杨万年弄丢这件事，而是大包大揽，坚称钥匙只有一把并且一直装在自己的包里。但事实证明，汪梅的办公室一共有四把钥匙，汪梅一把，杨万年一把，汪梅藏在书本里备用的一把，被杨万年丢失的一把。按照案件侦查的规则，汪梅、杨万年和那个叫小梅的女人都有盗窃‘钢铁战士’的嫌疑。但联系到杨万年让小梅在汪梅的办公室里睡了一晚上，之后又不见踪影，张鲁在同样叫小梅的手里看到了郝建成和汪梅的藏品等一系列疑问面前，我个人觉得这个叫小梅的女人嫌疑最大。”

“从小江同志汇报的情况来看，这个叫小梅的女人确实嫌疑最大。即便她不是杀害郝建成和汪梅的凶手，也应该是这个犯罪团伙的重要成员。怎么样，现在找到了没有？”江天雪的话刚一落地，李勇便看着她问道。

“通过对杨万年和厄河市石商张鲁提供的照片进行比对，我们惊讶的发现，这个叫小梅的女人就是我们第一个嫌疑人、王海的情妇张晓梅。发现这一情况之后，我马上将情况汇报给了张大队长，可当我们的人赶到杨梅家里抓她的时候，她不在；到了她任职的保险公司也不在。听她一位同事讲，刚上班的时候张晓梅还在办公室，可在接了一个神秘的电话之后就不见了，既没有向领导请假，也没有和同事打招呼，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因此，我们怀疑在……”

“张斌，抓捕张晓梅的工作布置的怎么样了？”不等江天雪把话说完，台上的顾向阳突然莫名其妙的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张斌问道。

“在得到江天雪汇报的情况并发现她神秘失踪之后，我们马上安排警力在全市范围内搜捕。为了防止她外逃，我们查阅了飞机场、火车站的出行人员记录，没有发现张晓梅的踪迹。为此，我们已经将张晓梅的照片和基本信息发给了各派出所、社区以及进出边城的各检查站，一旦发现立即抓捕。”说到这里，张斌合上笔记本看看顾向阳，刚想坐下，却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看着李勇，然后有些犹豫的说道：“李厅长，有一建议不知该不该讲？”

“说吧，案情分析会有什么该不该讲的？集思广益，畅所欲言，只有这样才能找到问题的本质，抓住破案的线索。张大队长，请讲！”微笑着看看张斌，李勇一脸认真的说道。

“种种迹象表明，张晓梅在‘12.11’、‘12.18’两起案件中有很大的作案嫌疑。要想抓住她并且以她为起点查找出更大、更重要的破案线索，张晓梅的情人王海是重中之重。张晓梅是王海的情妇，也是他的‘手下’，张晓梅做了什么、王海做了什么，两个人彼此清楚。所以，我们只要抓到其中的一个，事情就可基本明了。因此，在一时找不到张晓梅的情况下，我个人的意见是，马上收回取保候审的王海并进一步进行审讯……”

“张斌同志，你的意见我们知道了，会后局领导再议一下然后再做决定。你目前的任务就是根据会议确定的事项，寻找破案线索，当然也包括迅速抓捕张晓梅。明白吗？”没等张斌把话说完，顾向阳便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命令道。

“是！”看看顾向阳，张斌响亮的回答了一声，然后蔫巴着坐回到椅子上并且不由自主的摇摇头。

看着张斌垂头丧气的样子，坐在他右手的陈思江笑了笑，然后又一脸认真的看着李勇和顾向阳说道：“李厅，顾局，我现在汇报一下按照张大队长的安排调查的两条线索的情况吧？”

“好的，请讲。”往前挪了挪身子，顾向阳一边说话一边冲着陈思江点点头。

“今天上午早些时候，江天雪和刑侦大队的小刘去了郝建成的一号矿，找杨万年调查情况。在去的时候，看到有两个开着奔驰车的人去找杨万年，发现小江他们去了之后便中断了话题，急匆匆的走了。同时，据小江反映，在她与杨万年的谈话过程中，杨万年接了几个电话，此后便态度大变，非要见顾局长不可，见不到顾局长就不会说任何事情。在小刘坐着杨万年的车往局里走的时候便发生了车祸。根据这一情况，我们专案组特别行动小组在召开案情分析会的时候一致认为，这两个开奔驰车的人和杨万年中途接到的电话，有威慑杨万年的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些人就一定会和‘12.11’、‘12.18’两起杀人案有关联。为此，我带着两位同事针对此事进行了调查，结果如下。”

说到这里，陈思江停下话题，一边从笔记本里拿出几张纸一边接着说道：“首先，我们对边城市同一型号的奔驰车进行了排查，并通过市里通往一号矿区的监控系统锁定了找杨万年的那辆奔驰车的车主。这名车主叫张宇豪，是一家小额贷款公司的老板，跟他一起去找杨万年的，是他的一个朋友叫马勇，是我市九鼎海鲜城一个卖海鲜的老板。之后，我们根据线索找到了张宇豪和马勇。他们承认去找了杨万年，并且告诉了我们找杨万年的原因：三个月之前，汪梅在他的公司贷款180万元，抵押物为80公斤和田玉石，贷款期限为1个月。贷款到期之后，他找汪梅要了几次，但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现在汪梅被杀了，他们这次去找杨万年，就是因为杨万年不但是汪梅的表哥，而且还是汪梅公司挂名的法定代表人，要和他商讨还贷款的事情。他们准备把汪梅抵押在他们那里的80公斤和田玉还给杨万年，而是要强行扣押汪梅在一号矿帮郝建成施工的十几台挖掘机，以抵偿所欠的180万元本金和利息。”

“180万元贷款的抵押物为80公斤和田玉，他们却要把这些东西还给杨万年，而要扣押汪梅的十几台挖掘机。还有，这些和田玉值多少钱？难道还没有十几台挖掘机值钱吗？”借着陈思江端着杯子喝水的机会，李勇皱着眉头看看他，然后不解的问道。

“为了查证张宇豪说的这番话的真实性，我们请市里一位玉石收藏专家看了这些和田玉，按照这位老先生的估计，汪梅抵押在张宇豪公司的那80公斤和田玉至少值500万元。但是，和田玉属于高档收藏品，要碰到懂行并且有实力买下这些玉石的买家实属不易，如果想把这些石头换成现金，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张宇豪的小额贷款公司走的是现金流，凭借的是翻盘率挣钱。也正是因为如此，张宇豪才不愿意以这些和田玉作为抵偿，转而用汪梅的十几台挖掘机抵偿欠款的。和田玉一时换不成钱，但挖掘机一转手就能变成现金，他张宇豪何乐而不为？”说到这里，陈思江停下话题，一脸认真的看看李勇和顾向阳。

“陈调研员，那打给杨万年的电话是怎么回事？是谁打给他的？都说了什么？杨万年在接到电话之后为什么会脸色大变，神情慌张，非要找顾局才交代别的问题？现在打电话的人找到了吗？”这时，正在做笔录的江天雪看看陈思江问道。

冲着江天雪点点头，陈思江接着说道：“根据你提供的电话号码，我们通过移动公司查到了给杨万年打电话的机主。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机主还是张宇豪。他给杨万年打电话的目的只有一个：在边城，杨万年是汪梅唯一的亲戚，也是汪梅公司挂名的法人代表，只要他在还款协议书上签字，法院就会同意用汪梅的十几台挖掘机作为180万元贷款的抵偿物。其他的，他什么都没有跟杨万年说。对于张宇豪的话，我们并没有完全相信，而是到了医院去找杨万年落实。杨万年告诉我们，张宇豪说的话没有错，但除了这些话之外，他还威胁杨万年，让他老老实实的在协议书上签字，否则，下一个汪梅就是他杨万年。也正是因为有了张宇豪的威胁，才让杨万年害怕了，所以就提出要见顾局，目的是寻求咱们公安机关的保护。”

说完这番话，陈思江笑了一下，然后用眼睛瞄了一眼顾向阳和李勇。

“照此说来，杨万年收到的威胁电话和乞求公安机关保护的原因应该与‘12.11’、‘12.18’案件无关，是因为汪梅生前的一宗贷款让张宇豪威胁到了杨万年。为了保命，他想到了我们公安机关，是吗？”看着陈思江，副局长张文问道。

“我并不这样认为，我们新发现的这个张宇豪可能没有那么简单。”不等陈思江说话，张斌便看看张文说道。

“那你说说看！”冲着张斌点点头，李勇和顾向阳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看着张斌说道。

“首先我们要知道什么是‘小额贷款公司’。”见李勇和顾向阳以及与会的民警们都在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张斌赶紧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其实，所谓的‘小额贷款公司’就是我们常说的‘高利贷’。发放高利贷的人利用手中充足的资金，以高出银行数倍的利息标准，把钱借给那些因为家庭出现危机、生意上资金短缺的人。由于借款人经济状况不一，利息过高等原因，出现的呆账、死账的系数很大。为了应对这种局面，一般的小额贷款公司都要养一帮专门收账的人，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打手。一旦出现欠账不还的现象，这些打手就会出面‘解决’问题，而‘解决’问题的方式却非常的残忍。这些年因为高利贷被逼的家破人亡、断胳膊断腿的事情时有发生。”

“张大队长，你是不是有这样一个想法？”见张斌停下话题端着茶杯喝水，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黄福松插话说道：“三个月之前，汪梅在张宇豪的公司贷款180万元，抵押物为80公斤和田玉石，贷款期限为1个月。贷款到期之后，张宇豪找汪梅要了几次，但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还。为此，张大队长你怀疑：在汪梅欠账一直不还的情况下，张宇豪命令他的‘打手’杀了汪梅。也就是说，汪梅被杀案与观赏石无关，与郝建成无关，真正的凶手是张宇豪或者是张宇豪手下的那帮打手？张大队长，你是这样想的吗？”

说到这里，黄福松冲着张斌笑了笑，眯着一双眼睛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看看黄福松，再看看顾向阳和李勇，张斌认真的点点头。

张斌和黄福松的一番话，把包括李勇、顾向阳和张文在内的20多名与会民警“震”了一下。大家要么默不作声，要么窃窃私语，就连李勇和顾向阳、张文三个人也是把头凑到一起小声商量着什么。

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当发现与会的民警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的时候，顾向阳才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支香烟走到会议室的一扇窗户前，打开窗户，点上烟，一边吸烟一边看着众人说道：“刚才张大队长的分析虽然看似大胆，但也不无道理。通过近十天的侦查，我们越来越感觉到‘12.11’、‘12.18’两起杀人案的复杂性。郝建成和汪梅都是奇石文化爱好者，而且在这个领域做得风生水起。从案发一直到现在，我们始终认为他们两个的被杀与奇石有关，并将此作为案件侦办的主线索。但随着案件侦查工作的不断深入，有些征兆似乎在警示我们，还有没有别的可能造成了这两起或者其中的一起杀人案的发生？所以，刚才张斌张大队长的分析让我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话题，然后看着黄福松说道：“黄大队长！”

“到！”听顾向阳点了自己的名字，黄福松赶紧站起来回答道。

“从现在开始，调查张宇豪和汪梅之间的贷款这件事作为一个专题立案侦查，你来负责这项工作。要查清张宇豪这家小额贷款公司的所有情况，特别是张宇豪和汪梅之间的交往情况。人由你来组织，基础资料找陈调研员要，会后马上开展工作。”

“是！”黄福松响亮的应答道。

冲着黄福松摆摆手示意他坐下，顾向阳转头看看张斌：“张大队长，车祸查的怎么样了？”

“顾局，这件事情是由我们小组侦办的，现在我来汇报。”听了顾向阳的话，一名年轻的民警站起身来对顾向阳说道。

“好的，开始吧！”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顾向阳坐回到椅子上，然后冲着那位民警点点头。

“车祸发生以后……”

“报告！”这位民警刚张开嘴没有说几个字，门口的一声报告声打断了他的话。

“进来！”冲着门口应答了一声，顾向阳习惯性的皱了皱眉头。

这时，一位女民警走了进来，先是冲着李勇、顾向阳和张文敬了一个礼，然后说道：“报告李厅长、顾局长，张副局长，刚刚接到正在东北厄河市调查案件的重案大队副大队长吕长江警官的报告，他们在厄河市发现了我们正在追捕的张晓梅！”

“啊？”女民警的一句话，让会议现场“啊”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