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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零章 曹宁归宋却自尽 岳飞遇挫连环马
王佐对陆文龙说:“将军屡屡挫败宋将,想要归宋,最好是立下一大功劳,好为晋见之礼。”
陆文龙说:“一切但凭将军安排,要我怎么做?”
王佐沉吟道:“如今宋军的心腹大患是曹宁,此人勇猛难敌,若能除掉他,提着他的首级去见岳元帅,岂不是大功一件?”
陆文龙喜道:“那么我明天约他来喝酒,在营外暗伏刀斧手,等他喝醉了下手杀之!”
王佐想了想说:“曹宁是员猛将,我看此人相貌,倒有些忠直气概,明日殿下请他来赴宴,我装作不期而来,拿话试探他,若能劝得他归顺,岂不是更好?”
陆文龙欣然同意,恭恭敬敬地送走了王佐,着手去准备,派人送请柬给曹宁,约定明天中午在自己营中为他接风洗尘。
王佐回到营帐,想来想去,找来手下几个士兵,问他们:“你们认识曹宁不?他是怎样一个人?”
其中一个小兵说:“大人,我的叔父正好是伺候曹宁父亲、赵王曹荣的亲兵,我听说,这曹宁和他父亲不大一样,曹荣为人圆滑,见风使舵,看人点汤;曹宁却不同,他刚直不阿,恩怨分明,是条好汉,对下人很是和蔼。”
王佐听了暗暗高兴,我计成矣!王佐一夜没有睡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想明日如何下说辞。直到天亮,王佐朦胧睡去,一觉醒来已是午后!
王佐把昨日思得的计策又回味了一遍,看哪里还有漏洞?挨到傍晚,派小兵打听明白,曹宁已经到了陆文龙帐中,才不急不缓地走了过去。
陆文龙正和曹宁在帐中谈得兴高采烈,二人十分投缘。王佐进帐,陆文龙立刻站起来笑道:“监察御史来了,快快请坐。左右,再添杯筷,重上佳肴来!”曹宁不认识王佐,问陆文龙:“这位大人是?”陆文龙就把王佐的来历说了一遍。
曹宁喜道:“王大人从南朝来?我最爱听南朝的风土人情,锦绣河山,请王大人给我也说个故事如何?”
王佐笑道:“曹将军远来是客,又刚刚大败宋军,下官理应敬曹将军酒才是。”说完端起酒杯举了举,一饮而尽。
曹宁举杯喝完,又回敬了王佐一杯,王佐放下酒杯,笑道:“我就讲个忠臣的故事。三国时期,袁绍手下有个忠臣审配,袁绍被曹操击败,忧愤而死,审配又辅佐袁绍之子袁尚。袁尚才干还不如其父,在邺城外被曹操击败,只想着逃命要放弃邺城,可是审配一直不肯放弃,因为他知道邺城是袁家的首府,也是河北的门户,一旦放弃,袁家就彻底失败了,所以他独自带领城中的残兵守城。曹操大军多次攻邺城都被他击退,后来他的侄子审荣贪图富贵,出卖了他,打开了城门,审配被俘。当时曹操非常欣赏他,说要给他很多赏赐,然后重用他,封他大官,可是审配就是不降!后来曹操要杀他,审配只说:“我主公(袁绍)的坟墓在北方,我一定要向着北方死去!”曹操同意了,审配笑着引颈就戮!”
曹宁叹道:“这真是个忠臣,不忘故主,宁可杀身成仁,一般人做不到!王大人再讲几个故事,助我们下酒吧?”
王佐点点头,把那“越鸟归南“、“骅骝向北“的两个故事说了一遍。曹宁叹道:“鸟兽尚知思乡念主,岂可为人反不如鸟兽?“陆文龙趁机问:“曹将军可知道令祖是哪里出身?“曹宁笑道:“殿下,曹宁年幼,只知道在金国长大,实不知道。我也问过我父亲,父亲却总是支支吾吾,不肯明说。“陆文龙笑道:“将军是宋朝人也!“曹宁惊得站起来问:“殿下何以晓得?“陆文龙说:“你问王大人便知。“
曹宁恭恭敬敬地斟满一杯酒,捧给王佐问:“王大人,我的身世您知道?请直言相告。”
王佐沉吟道:“你父亲曹荣,原本是大宋两淮节度使。你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可惜都已亡故了。刘豫是你父亲的儿女亲家,官拜山东节度使,当年岳飞刚刚从军,刘豫抢冒岳飞的战功,被元帅张所识破,要治罪于他!你哥哥急忙去给你父亲报信,刘豫干脆投降了金国。
后来金兀术大兵南下,被阻黄河,刘豫暗暗潜入你父亲曹荣的营寨,勾结他一齐降了金国,让金兵偷偷渡过黄河,北宋灭亡!你父亲因此大功,被金国封为赵王! ”
曹宁听完气得拍案而起,说:“我父亲竟如此不堪?与禽兽何异?那么我姐姐和哥哥呢?”
王佐说:“你哥哥随你父亲从军,金陵一战城破,你父亲逃走,你哥哥却死于战场。你姐姐本来嫁给刘豫的儿子,岳元帅兵临济南城,用离间计使金将金眼蹈魔、善字魔里之杀了刘豫全家,你姐姐自然也一起殒命。”
曹宁怒吼道:“金人竟如此残毒,还保他作甚?”咆哮了一会,曹宁冷静下来,打量打量王佐,问:“你是何人?为何知道得如此详细?”王佐眼中噙泪,把自己为了陆文龙不得已断了一臂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曹宁,顺便把陆文龙的身世也说了。
曹宁沉思半天,问陆文龙:“殿下有何打算?莫非放弃王子的位置不要,前去投宋?”
陆文龙毅然道:“金兀术是我的杀父仇人,我如何还能保他?我恨不得现在就一刀杀了他!”
曹宁反而劝陆文龙:“将军不可莽撞,那金兀术疑心极重,身边武艺高强的卫士甚多,我看不可造次,不如我们一起去投靠岳元帅,再作计较。”陆文龙有些顾虑,对王佐说:“曹宁杀死了两员宋将,岳元帅能不能原谅他?”王佐笑道:“我和岳飞结拜多年,深知他的为人!他向来以大局为重,我修书一封,让你们带去,岳飞必然捐弃前嫌,以礼相待!”
曹宁喜道:“就请将军写来。”王佐随即提笔写了一封书信,陆文龙却说:“曹宁贤弟,你先去投宋吧,我还想再待些时日。我和你不同,金兀术是我的杀父仇人,我还是想报仇!即使报不了仇,我也要立个大功再去见岳元帅。”
曹宁说:“好吧,我是一刻也不想待在金营了,二位保重,小弟先走一步!”曹宁随即起身,单枪匹马,什么也没带,径自来到宋营,说要求见岳元帅,让小兵进去通禀。
岳飞一听愣住了,正愁杀不了曹宁,他怎么自投罗网来了?急忙下令,众将各回本营小心戒备,防止金兀术趁机攻营,自己只带了马前张保、马后王横,出营来见曹宁。
曹宁一看岳元帅来了,急忙下马,跪倒在地,手捧书信说:“岳帅勿疑,罪将特来归降!今有王将军的书信送上。”
张保警惕地走过去,用大铁棍挑过书信,呈给岳飞观看。
岳飞拆信看完,心中大喜,连忙下马扶起曹宁说:“将军勿忧,既然归正,既往不咎!我兄长王佐断臂诈降,今日立此奇功,也不枉他受这一番苦楚。将军请随我回营,摆酒接风!“
岳飞也不骑马,拉着曹宁的手,一起回到中军大营,下令大摆宴席,把众将都请来,为曹宁接风!
第二天,金兀术发现曹宁不见了,派人四处寻找,有金兵看见曹宁去了宋营,禀报上去,金兀术大怒,立刻传令把赵王曹荣绑来!
曹荣大惊失色,连忙辩解说:“大王,我儿降宋,我实在不知啊!他杀了两员宋将,岳飞怎会收容他?莫不是有人挑拨大王?求大王开恩,容臣前去擒了这逆子来问罪便是。“
金兀术想想觉得有理,点点头说:“既如此,与我松绑!派五千兵给你,去宋营捉拿曹宁问罪!“
曹荣领命出营,上马提刀,带兵来到宋营外。
宋兵警惕地纷纷搭箭瞄准,曹荣对宋兵说:“休要放箭,快快报进营去,说我赵王到此,只叫曹宁出来见我!“士兵去中军大营报知岳元帅,岳元帅沉吟道:“曹宁,既然你父来寻你,你可去一见,须要见机行事,劝你父亲早早归宋,既往不咎,本帅还要保举他!“ 曹宁放下酒杯,上马提枪,来到营前一看,果然是父亲。曹荣看见儿子换了宋军的军服,大怒骂道:“逆子!见了父亲还不下马?如此无礼!“曹宁说:“爹爹,你本是宋臣,何苦事贼?孩儿已经归宋,父亲不如一起倒戈,岳元帅答应既往不咎。”
曹荣怒吼道:“狗子!难道父亲的话你都不听,要去投降敌军?那宋帝几代昏庸,人心尽丧,才做了亡国奴,金国待我们不薄,你反要投敌?真真气死我也!还不速速与我下马,自缚去见四太子请罪!”
曹宁耐心地说:“父亲!国有诤臣,不亡其国!你是宋朝节度使,朝廷也待你不薄,你为何把学那忠臣陆登、张叔夜、李若水、岳飞、韩世忠?只因你献了黄河,北宋灭亡,徽钦二帝蒙难,坐井观天,你于心何忍?又与禽兽何异!你若不依,请自回去,换将来战,不必多言!“
曹荣大怒道:“小畜生!胆敢顶撞父亲,看刀!“说完催马上前,举刀就砍。
曹宁骑在马上连躲十几刀,被砍得火起,转手一枪,将曹荣挑于马下!曹宁呆了一会,事已至此,下令宋兵将曹荣的尸体带回去,去见岳飞。
岳飞闻讯大惊,跌足叹道:“曹荣纵有千般不是,毕竟是你父亲,本帅以忠孝治军,你犯下乱伦大罪,叫我如何留你?”
岳飞正在踌躇如何发落此事,不想曹宁羞愧难当,想想岳飞说得有理,脸涨得通红,一时火起,掉转手中乌缨浑铁枪枪头,对准自己的咽喉刺了下去!
岳飞大惊,急忙扑过去阻拦,但是已经晚了一步,曹宁自尽而亡,鲜血喷了一地!
众将都默然不语,岳飞犹豫了半天,下令将曹宁厚葬,曹荣卖国,将尸体送往临安,由高宗皇帝发落。
金兀术得知曹荣被儿子刺死,叹息道:“岳飞倒是个明白人,这样杀父之人怎能为将?只可惜我大金又失一员虎将!”金兀术黯然神伤,下令在军中摆设祭祀,遥祭曹荣。
众将刚刚随着金兀术祭祀完毕,忽然一员探马匆匆来报:“报四太子!我国元帅完木陀赤、完木陀泽带领‘连环甲马’前来助战,现在营外候令。“
金兀术大喜,连忙传见。
二位元帅进帐,大礼参拜完,站起来说:“太子殿下,皇上命我二人操练‘连环甲马’,费时数年才练得纯熟,仅奉圣命前来助战!”
金兀术喜滋滋地率众将出营,察看了威风凛凛的“连环甲马”,笑道:“二位元帅辛苦了,远道而来,必定疲劳不堪,今日暂歇一日,明早去战岳飞!”
二将领命,次日辰时,率军出战,指名道姓要岳飞来战,一决雌雄。
岳飞闻报亲自领兵出战,众将跟随护卫;一看敌军齐齐整整的都是连环马,马带马甲,人披铁铠。马带甲,只露出四蹄悬地;人披铠,仅看见一对眼睛!那连环马马头上戴着红缨面具,马尾挂着铜铃雉尾,显得威风凛凛!
岳飞正要出战,董先、陶进、贾俊、王信、王义五将一起出列,说:“元帅,杀鸡焉用牛刀?这连环马都连在一起,行动不便,也没什么可怕!连环马共有五队,我五人各带三千兵马,冲杀过去,必定大胜!”
岳飞打量打量两名金将,身后都有旗帜,绣着名字,一个叫完木陀赤,生得浓眉大眼,豹头虎颔,膀阔腰圆,身长八尺,一部落腮胡子,满脸黑漆如铁,提着一杆浑铁枪。另一个叫完木陀泽,头戴雉尾雄狮盔,身穿镔铁乌油甲,一张麻脸满是杀气,手持浑铁镋,如同凶神恶煞!
岳飞沉吟道:“你五人出战也好,探探敌军连环马的虚实,切记要小心谨慎,不可贪功。”
五将大喜,一起拍马前冲,董先的马最快,第一个奔到完木陀赤面前,举起虎头月牙铲,劈面就砍!完木陀赤挺起浑铁枪招架,恶斗在一起。
其余四将赶来助战,完木陀泽舞着浑铁镋截住厮杀,只斗了三五合,完木陀泽喊道:“宋军以多胜少,非为本事!”说完拨马就败;完木陀赤一看,架开董先的虎头月牙铲,也逃回阵去。
五将一看大喜,拍马紧追,岳飞忙喊:“快回来,小心有诈!”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金军的连环马自动散开,让完木陀赤兄弟逃了进去,随即大声喊杀,席卷而来,把五员宋将裹在当中!三千宋兵不等岳飞下令,冲杀过去鏖战,连环马一分一合,把三千宋兵也裹了进去!
只听里面杀生震天,连环马上的金兵都使长枪,围着宋军将士乱刺,董先五人只看见四面八方都有枪头刺来,疲于招架;也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董先五人连同三千宋兵,被连环马尽数杀死,欢呼着把头颅挑在枪尖上,来回驰骋示威!
岳飞跌足长叹,说:“不想这连环马如此厉害,顷刻间就折损了这么多兄弟,我之过也!”岳云也惊疑不定,问道:“父帅,连环马是怎么杀敌的?孩儿都没看清。”
岳飞说:“连环马连人带马都披甲胄,敌人伤不了他,他却可以伤敌!入伏之人,只见四面都是敌人,乱枪刺来,怎么抵挡?当年我宋军呼延灼将军专擅此道,不想金人也会,练得比呼延灼的连环马还要纯熟!怪我轻敌,折损了五员大将!”
岳飞随即下令退兵回营,完木陀赤兄弟驱赶连环马追来,岳飞急令后军齐放火箭,虽然伤不了连环马,马却怕火,逡巡不前,宋军安全退回。
完木陀赤兄弟得意洋洋地收兵回去报功,岳飞擂鼓聚将,下令在营中摆下香案供品,遥祭董先等战死的将士,随即下令,命孟邦杰、张显各带兵三千,去练“钩镰枪“;张立、张用各带兵三千,去练“藤牌“,一边下令高沟深垒,众将都不许出战。
金兀术接到捷报,心中大喜,摆酒为完木陀赤兄弟庆功,三军开怀畅饮三日!
探听得岳飞闭营不战,金兀术大喜,连日派士兵去宋营前辱骂,岳飞闻报,一笑了之,严令不许出战,日日催促四将苦练“钩镰枪”和“藤牌”。
过了几日,金兀术召集众将商议军情,金兀术说:“岳飞虽然被连环马打败,但是没有伤筋动骨,他闭营不战,不知又想什么鬼主意?我军兵马众多,日用粮草无数,如此僵持下去,只怕坚持不了多少久,似这等打法,何日才能平定中原?众卿可有良策?”
一帮金将面面相觑,沉默半晌,军师哈迷蚩开口说:“大王,微臣思得一计。宋朝精锐大军基本都在这里与我们对峙,后方必定空虚,何不派一员猛将,抄小路悄悄偷渡长江,径直去攻临安?岳飞若回师救援,我军大军齐出,发挥兵多的优势,一路掩杀过去,宋军岂能不败?”
金兀术喜道:“军师果然妙计!就派鹃眼郎君领兵一万,今天夜里悄悄地出发,兵发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