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到嘴的肥肉不能吃

赵明训给黄修明布置的任务是化妆下山，到相对较近的王坟镇侦察。

同时接受任务的还有郭成道，他的任务是到仰天山与团部取得联系。王坟镇是清风寨到仰天山的必经之路，如此一来黄修明与郭成道便顺路了。之所以派郭成道去完成这个任务，主要是现有的人员中只有郭成道去过团部，对团部的情况相对熟悉。为了掩盖身份，郭成道也换了身老百姓的衣服，出发时间定在早饭后。

依照吴敬之的意思，为了保险起见，赵明训没有写文字类的公函，所有情况都靠郭成道口头汇报。

本来和青山主动请缨参加侦察任务，但是赵明训没有同意。原因很简单，和青山被日军俘虏过，手上还有伤，容易被认出来。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山上一大摊子事不能没人张罗。

由于事关重大，赵明训对两个人反复交待了任务的重要性，以及应该注意的几个地方，直到两个人都明确自己的任务的性质。

接到任务的黄修明与郭成道自去准备，早早就歇了。两个人住在一间屋子，躺在干草上，夜晚的风嗖嗖的从石墙的缝隙刮进来，根本无法入睡。

郭成道翻来覆去被硌得慌，干脆坐了起来。看看旁边同样没有入睡的黄修明，问道：“老黄，想啥呢？”

“没想啥。”黄修明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瞅着屋外的星星，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想你的女人了吧？”郭成道又问。

“哪有女人？俺穷光蛋一个，谁家女人能看上俺？”嘴上虽然这么说，黄修明的心还真的就飞到庙子镇，飞到张寡妇那儿去了。

“蒙谁呢？你跟那个寡妇的事早就在兄弟们当传开了，连赵长官也知道！”

“⋯⋯”

“以后有啥打算？”

“啥啥打算？”

“那个寡妇啊，你不想娶人家？”

“咋娶？过了今日没明日的！”

“⋯⋯”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直聊到半夜。

天朦朦亮的时候，山下来了一行人，每个人肩上都挑着扁担。哨兵认出是秦汉祥父子，另外还有几个村民，便没有惊动他们，继续潜藏在哨位。

来到山顶，赵明训等人远远的迎了上来。

放下扁担，秦汉祥拉着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向大家介绍道：“这是我本家的二哥，木匠活在这一片杠杠的！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

赵明训知道这就是秦兆龙提到的那位二大爷，便热情地上前握住他的手说道：“二大爷好！这么大年纪还辛苦您跑一趟，太感谢了！”

二大爷听不真赵明训说了些什么，自顾指着地上的扁担说道：“汉祥兄弟跟俺说了，你们要干些木匠活，俺把家活什都带来了！”

又指着他身边的一个年轻人说道：“这是俺儿子大壮，也能添把手！有啥事你们就跟他说！”

“好，好！太感谢您老人家了！”赵明训没想到秦汉祥不仅借来了木匠工具，而且连人也借来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吴敬之也说道：“老人家，您一路辛苦，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谁知道二大爷对这个“老人家＂一词听得倒是真真的，面露不悦之色，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俺很老吗？”

又转身问赵明训：“打啥家具？”

吴敬之不明白他为何不高兴，连忙询问旁边的大壮：“老人家这是……”

秦大壮连忙解释道：“俺爹最不乐意听别人说他老，长官要是觉得别扭，以后喊二大爷就成。”

“二大爷？二大爷好！＂旁边有接人接话道，众人询声看去，原来是郭成道。只见他笑呵呵地走到二大爷跟前，凑到耳边连指带比划地大声说道：“二大爷，俺以前也干过木匠，今个儿俺跟您打下手。您看，咱这些房子都没有门没有窗户，咱先从哪里下手？”

“你也干过木匠？中！”二大爷虽然耳背，但眼神特别好，顺着郭成道手指的方向扫了一圈，立马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空场上摆放着昨天大家砍来的几根木头，二大爷走上前去围着木头转了一圈，用脚踢了踢其中一根弯曲的槐木，对郭成道说道：“这棵槐树还没长成材，白瞎了！你叫上几个人拿着俺的锯，咱爷几个重新弄几根好的来！”

“好咧！”郭成道答应一声，扭头去招呼人。

清风寨最不缺的就是木头，漫山遍野生长着各种高大的树木，其中以松、槐数量最多。有些树龄高达百年，是打造家具的极好材料。

看着二大爷领着大壮、郭成道等人去树林里选木头，赵明训与吴敬之相互笑了笑，真是个用心的老爷子！

正在这时，前寨哨兵急匆匆跑上山来，报告一个重要消息：山下路上开来了一辆日军的卡车！

赵明训一怔，心里暗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不可能啊？”

吴敬之脑海里也是飞速地转了几圈：“什么地方出现了漏洞？哪里走漏了风声？＂他首先想到的是杀掉的那些土匪。按照正常逻辑，十几个人被杀，日军肯定会严加调查并在附近展开搜索。

有一点是赵明训与吴敬之没有想到的，日军对十几个土匪的失踪根本没当回事。在他们看来，支那人都不可靠，更何况是刚刚投降的土匪。

因为尸体和帐篷都被扔进河里，所有痕迹都被暴雨冲得一干二净，日军断定这伙土匪集体逃亡。所以这件事最后不了不了，更没有派人展开进一步的调查和搜索。

对于突然出现的日军卡车，大家都有些紧张。如果是日军有备而来，那么清风寨就危险了。且不说破旧的寨墙和工事没有得到修复，以目前的弹药和兵力，连四五个日兵都对付不了，更别说日军有组织的进攻。

黄修明性子急，抄起步枪哗啦一下顶上子弹，嚷道：“长官，打吧！”

赵明训犹豫了几秒钟，说道：“别急，不一定是冲我们来的！＂

接着又吩咐和青山：“青山，让大家做好战斗准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是！”和青山答道。

赵明训又扭头冲吴敬之说道：“吴先生，我们去看看！”

“俺也去！”黄修明说道。

赵明训看了一眼黄修明，没有阻止，算是默认。

三个人拿着枪下了山顶，直奔前寨的瞭望台。

大路上，一辆插着太阳旗的卡车疾驰而来。因为距离较远，看不清车内的状况。

“如果有望远镜就好了！”赵明训嘀嗒了一句。

卡车渐渐驰到山下，在距离瞭望台不远的地方嘎然停下，接着从驾驶室里跳出两名日兵。

大家心头一紧，黄修明举起步枪瞄准其中一名日兵。双方相距不过一百多米，正好是三八式步枪的最佳有效射程。以他的枪法，在这个距离上居高临下，一枪毙敌还是非常有把握的。

奇怪的是，两名日兵并没有走向山这边，而是转身走向车厢。

黄修明纳闷不已，扭头低声问赵明训：“长官，打不打？”

赵明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名日兵，只见他们一边用日语交谈着，一边从车厢里取下什么东西。便低声命令黄修明：“先别开枪！”

因为听不懂日语，黄修明急得直搔头：“小鬼子叽叽咕咕说啥呢？”

此话出口，黄修明立马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因为他知道赵明训与吴敬之两个人也不懂日语。

两名日兵从车厢里取出一个水壶还有两盒日本罐头，有说有笑地重新进了驾驶室。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发现有人正在暗中观察他们。

山上的几个人看得清楚，卡车上除了驾驶室的两名日兵，并没有其他人。这无疑是个大好机会，如果迅速接近接近卡车，以现有的兵力和弹药解决两名日兵，应该不是问题。眼看卡车重新发动，马上就要离去，黄修明着急地请示赵明训：“长官，打吧？就两个鬼子，这可是到嘴的肥肉。”

此时在赵明训的脑海里盘旋着两个问题：打还是不打？很显然，鬼子卡车是路过此地，并不是专为清风寨而来，也就是说日军并不知道清风寨上存在着一支国军部队。如果伏击了这辆卡车，无疑是暴露自己的位置。

思考片刻后，赵明训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打，放他们过去！”

“为啥？多好的机会！”黄修明有些懊恼。

“胡闹，要动手也不能在这里！”赵明训没有多作解释，而是命令黄修明：“青州通往临朐的不止这一条路，我估摸着这两个鬼子不是去临胊，十有八九是到王坟镇的据点。这样，老黄你马上与老郭下山去王坟镇。按照昨天我交待的，你们各自执行自己的任务。记住，将镇子上的情况摸清后即刻回来。”

“明白！”黄修明答应一声，起身欲走。

赵明训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暴露自己。天黑的时候，我派人接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