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谜障重重（二十一）

“什么？你要去边城？而且是明天早晨就走。什么事情这么急啊？刚卖了一方石头，钱还没有攥热乎呢，你该不是要拿着这些钱到边城买石头吧？”听说王海明天一早要去边城，正在做饭的张倩放下手中的锅铲，疾步走到客厅里，看着回家后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的王海急切的问道。

抬头看看张倩，再往儿子的卧室看了一眼，王海有气无力的说道：“去，把儿子房间的门关上。”

看看王海皱着眉头、一脸神秘的样子，张倩有些疑惑的站起身来，走到儿子的房间门口往里看了看正在做作业的儿子，然后关上门走到王海身边坐下，悄声问道：“干嘛这么神秘啊，有什么事情快说吧！”

从面前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上火，王海一边吸烟一边把张鲁在边城的事情以及边城市公安局请求他去边城协助工作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

“啊？小鲁出事了？他不会真的触犯了法律吧？这可怎么办？”听完王海的话，张倩噌的一声站起身来，一边说话一遍用手抹开了让眼泪。

“哎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张鲁的事情已经基本查清了，除了那辆买的二手车惹了一点麻烦之外，边城公安机关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他做其他违法乱纪的事情，你这么着急干嘛？声音这么大，让儿子听到好吗？在检察院工作这么多年，连这么一点定力都没有能行吗？”见张倩哭哭啼啼的冲着他喊个不停，王海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儿子卧室。

见张倩坐在沙发上不喊了，王海往她面前挪了挪身子，然后接着说道：“老婆，你先不要着急，听我把这件事情给你分析一下，你看有没有道理。”拉过张倩的手我在手心里，王海看着她说道：“第一，先说小鲁的事情。通过电话和吕警官、马警官了解到的情况我已经跟你说了，从目前来看他应该问题不大。但是，我现在担心的是，小鲁是不是说了实话？是不是把已经干过或者知道的事情都如实的告诉了我？如果有所隐瞒然后再被公安机关发现，其后果还需要我给你解释吗？我是小鲁的姐夫，我们两个的关系一直不错，平时我是把他当做亲兄弟对待的，他有什么事情也都愿意跟我商量也听我的话。所以，我这次去了之后见到他，好好劝劝他，把自己干的或者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公安机关，这样，即便是他真的干了什么违法的事情，不也能争取宽大处理吗？父母都不在了，小鲁的事情咱们不管谁来管？他在边城举目无亲，遇到现在这样的事情和谁去商量？你说呢？”

听完王海的话，张倩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从桌子上拿起几张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看着王海说道：“虽然你没有跟我说，但我通过院里的网络看到了最高检的情况通报，知道了绿城省边城市相继发生了两起杀人案，被害的人就是上次来咱们家买走你那方观赏石的郝建成还有他带的女人汪梅。对于你，我是十分放心的，所以，我百分之百的相信，你绝对不会干违法的事情。但咱们都是干过执法的人，当然知道一件杀人案背后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黑幕。那些杀人犯心狠手辣，为了逃避法律制裁，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你这次去边城帮小鲁，我发自内心的感谢。但是，你还有另外一项任务就是协助边城公安机关查找办案线索，抓捕杀害郝建成和汪梅的犯罪分子。你想想看，如果你们的这个计划被那些犯罪分子察觉到，他们会怎样对你？小鲁在边城举目无亲，你在那里是有亲戚还是有朋友？一旦你出了事儿，谁又会来帮你？”

说到这里，张倩紧张的脸色煞白，一把抓住王海的手说道：“老公，再苦再难的日子咱们都熬过来了，现在你通过自己的努力挣到了钱，咱们一家人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在这个时候，我可不愿意让你冒这个险。你这样，马上给边城来的公安人员打电话，推掉这次行程。小鲁那边的事情我去处理，我现在就请假！”

说到这里，张倩伸手从围裙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正想拨号的时候，却被王海一把夺了过来。

“老婆，你不要激动好吗？听我把事情给你讲完。”把妻子按坐在沙发上，王海伸手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面前的烟灰缸里，然后一脸真诚的看着张倩说道：“郝先生和汪梅女士来边城的当天晚上，你和我一起参加了给他接风的晚宴。抛开他和汪梅之间的关系不说，但就他这个人来讲，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抬头看看王海，张倩的情绪稳定了很多：“虽然只是一顿饭的时间，但我可以看的出来，郝建成郝先生应该是一个儒商。他谈吐文雅，说话有礼有节，一点都没有土豪的那种骄横跋扈和目中无人。所以给我留下的印象很不错。”

冲着张倩竖了竖大拇指，王海笑着说道：“你的评价不错，不愧是检察院的心理医生，分析的很透彻。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情？是他和那个叫汪梅的女人之间的事情吗？我可不想听。郝先生什么都好，就是在这件事情上让我反感。”看着王海，张倩一脸不屑的摇摇头。

“不是，不是，那是人家的私事，我关心那些干嘛？”冲着张倩笑了笑，王海接着说道：“到了厄河市之后，郝先生见的第一个人并不是我，而是杨凯杨叔。他向杨叔打听了我和咱们的那方‘钢铁战士’的情况并且告诉杨叔，对于‘钢铁战士’，他的心理价位是100万元，超过一百万元，即便是他再喜欢也不会买。”

“可你告诉我是120万元卖的呀，今天我拿着你给我的银行卡去银行查了，卡上就是有120万元。”一说到120万元钱，张倩的脸上马上有了灿烂的笑容。他伸出手抓住王海的胳膊，看着王海问道：“老公，你说一下，你是用什么方法说服郝先生在他的心理价位上又加了20万元的？”

看看张倩，王海笑着摇摇头：“和郝先生谈价钱的时候，我当时之所以喊出120万元，目的有两个：第一，对于这方‘钢铁战士’，我真的十分喜欢，如果现在就卖掉，心里确实有些舍不得。所以，我想喊出一个高价，让郝先生知难而退，等我玩上几年，然后再说卖的话；第二，郝先生是全国知名的观赏石收藏家、鉴定大师，我想通过他摸一下这方石头真正的价位。当然，如果郝先生愿意出这个价，我也只好卖给他。毕竟，给咱的‘钢铁战士’找一个真正爱石头、又有实力买这方石头的藏家并不容易。再说了，我们这个家业确实需要改变了，是吧？”

说到这里，王海看看满脸笑容的妻子，一股发自内心的甜蜜涌上心头。

冲着王海点点头，张倩流下了幸福的眼泪。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当我报出120万元的价格之后，第二天下午郝先生便通知我：成交！并在当天把20万元的定金打到了我的银行卡上。十天之后，银行又按照我和郝先生的协议，把100万元现金打到了我的卡上。你刚才问我是用什么方法说服郝先生在他的心理价位上又加了20万元，其实，我还真的没有使什么小花招。还有，就我那些小花招还能瞒得住在商海奋斗了几十年的郝先生吗？这件事情的真相直到昨天下午我才知道，是杨叔告诉我的。”说到这里，王海停下话题，有些惋惜的摇摇头。

“哦？杨叔告诉你的？他都说了什么？”看看王海，张倩饶有兴趣的问道。

“杨叔告诉我，在听到我的报价之后，郝先生确实很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我的条件。”从茶几上拿起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王海一边吸烟一边接着说道：“郝先生告诉杨叔，他准备接受我的报价，买下‘钢铁战士’，原因只有两个：第一，他真的喜欢；第二，20万元对他来讲不是什么大数字，也就是几顿饭钱，但对于王海来讲就是一笔财富，一股继续在观赏石收藏道路上奋斗的强劲动力。因为20万元成就一个未来的奇石收藏家，他觉得值！老婆，听完这些话之后你能不感动吗？”

听了王海的话，张倩默默的点点头。

“现在，郝先生被杀了，边城公安机关要求我去一趟边城，协助他们查找杀害郝建成的凶手。你说我该不该去？做人要有良心，这是我一直赖以遵循的原则。郝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现在他出事儿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再说了，我在检察院工作了十几年，除去在档案科那几年之外，一直在干侦查工作，你刚才所担心的安全问题对我来讲根本就不是问题。对于我的能力你是了解的呀，为什么这么没有信心？”说到这里，王海拍拍张倩的肩膀，然后调皮的冲着他挤挤眼睛。

看看王海，张倩禁不住摇摇头：“唉，反正我就是说不过你。你想去就去吧，我现在去做饭，炒几个好菜，陪你喝几杯，给你送行！”

说到这里，张倩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围裙，转身去了厨房。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抬头往门口看了看，王海有些不情愿的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马凯，马科长，怎么是你啊？你老小子不会是闻到了我们家炒菜的味道，想到我这里蹭饭来了吧？”王海哈哈一笑，一边说一边挥起拳头，在马凯的肩膀上擂了一拳。

有些夸张的揉了揉肩膀，马凯换好拖鞋，一边往客厅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瓶酒，然后冲着王海晃了晃：“老小子，到你们家混饭吃我可不是空着手来的，去年过生日的时候老婆给我买的一瓶茅台酒，今天咱们两个把他干了！”

说完话，马凯冲着厨房的方向喊道：“张主任，多炒几个菜啊，要硬菜，不然我可亏本了！”

拉开厨房的推拉门，张倩笑着看看马凯：“哎吆，马科长，你可是好长时间没有到我们家来了，是不是被老婆赶出来没有地方吃饭去了才到我们家蹭饭的？等着，马上就好！”

冲着张倩笑了笑，马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香烟，点上火，一边吸烟一边看着王海说道：“老小子，咱们还是不是铁哥们儿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无情无义的事情？”

听了马凯的话，王海禁不住一愣。

没有辞职之前，他和身为边城市检察院保卫科科长的马凯一样，是领导最不待见的人，属于“同病相怜”。所以，平时两个并没有实际工作的闲人经常凑在一起，发牢骚，骂领导，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同时，由于两家人都在一个小区、一栋楼、一个单元里住，两家人的关系相处的也非常融洽，互相蹭饭也是常有的事。所以，尽管已经从检察院辞职，但两个人并没有因此疏远，还是好朋友。

可今天马凯猛不丁说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王海做了什么对不起他马凯的事情了了吗？

看看马凯，王海一头雾水：“哎，我说老马，你小子张嘴说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做什么无情无义的事情了？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说到这里，王海有些生气的用眼睛翻了翻马凯，然后拿起一支烟默默的抽起烟来。

往王海身边凑了凑，再往厨房门口望了望，马凯压低嗓门看着王海说道：“一方石头卖了100多万，不吭不哈的躲在旮旯里装傻充愣，你把我这个朋友当朋友了吗？怎么了？怕我找你借钱是不是？”

“老马，这你还真想错了。”这时，张倩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边往餐桌上放菜一边看着马凯说道：“就他卖石头这事儿，我也是在昨天晚上才知道的。吃完饭回家的路上他还跟我念叨，说等到周五或者周六的晚上请你们一家人吃顿饭庆祝一下呢！所以说你冤枉他了。怎么？你需要钱呀？他卖石头的钱都在我这里，需要的话全拿走！”

“哈哈哈哈哈！”张倩的几句话把王海和马凯还有刚写完作业，走出卧室想吃饭的王海的儿子小虎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过后，王海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儿子说道：“小虎，你去一下马叔家，把你阿姨和姐姐叫到咱们家，让他们来吃饭。”

“好嘞！”小虎一边答应着一边站起身来往外走。

“小虎，你不要去了！”马凯突然冲着小虎招招手，一边往餐桌旁走一边说道。

“为什么呀？又不是叫你，你激动个啥劲儿？小虎……”

“老王，我说不叫就不叫了。”不等王海把话说完，马凯便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一边打开酒瓶往杯子里倒酒一边说道：“媳妇儿和我吵架，带着女儿回娘家了！”

“啊？你和嫂子吵架了呀？为什么你呀？”听完马凯的话，张倩有些吃惊的看着他问道。

看看围坐过来的王海、张倩和小虎，马凯没有马上回答张倩的话，而是端起面前的酒杯冲着王海晃了晃：“来吧，不提那些让人生气的事情了，我今天反客为主，借你的菜敬你一杯酒：祝你卖了石头，发了大财！”

翻着眼睛看看马凯，王海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然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王海一边往马凯的杯子里夹菜一边看着他说道：“说说吧，嫂子那么贤惠的一个人，你和人家吵的哪门子架？说不清楚的话今天的酒你也别喝了，哪来哪去！”

吃了几口菜，马凯把手中的筷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王海问道：“老王，你还记得我那个在绿城省天海市工作的老同学李毅吧？”

拿着筷子想了一会儿，王海冲着马凯点点头：“记得，记得，就是那个在我还没有辞职之前来厄河市找你，并且花了20万元买走我小舅子张鲁那方‘国宝熊猫’奇石的李毅吗？他怎么了？是他惹得你老婆吵架的？”

说到这里，王海一边拿起酒瓶往酒杯里倒酒一边翻着眼睛，没好气的看看马凯。

“哈哈哈哈，你小子咋这么想？人家李毅远在天海，和我跟你嫂子吵架有什么关系？”冲着王海笑了几声，马凯接着说道：“今天上午我刚上班，突然接到了李毅的电话，他告诉我，绿城省边城市一位关系不错的石友，因为家中有急事需要钱，想把手里藏了很多年的十几方观赏石精品卖掉。他们今天中午到厄河市，让我帮着接待一下。李毅是我的老同学，平时关系这么好，他的朋友到厄河来了，他又亲自跟我说了，我接待一下是应该的吧？”说到这里，马凯停下话题看看王海，然后赌气似的把一块鸡肉塞到嘴里。

正在伸手拿烟的王海冲着马凯点点头，刚把烟递到马凯面前，但马上就皱了下眉头。边城市—石友—卖石头，几个并不相关联的词语让他心头一紧。他扭头看看坐在身边的妻子，见张倩也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便赶紧冲着张倩挤挤眼睛，然后一边打开打火机帮马凯点烟一边若无其事的看着马凯说道：“怎么了？你请李毅的朋友吃饭嫂子不愿意？不应该呀，在我的意识里，嫂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呀，李毅的这位朋友不会是个美女吧？嫂子吃醋了，害怕你……”

冲着王海摆摆手，马凯并没有解释，而是看着王海说道“接完电话，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我当时就给你打了电话，想让你陪着客人中午一起吃顿饭，因为你也是玩石头的人，坐在一起有话说。还有，李毅把这个人带的石头照片发给我看了，并且跟我说，如果有钱的话把他发照片的这几方石头买下来，转手就可以赚几十万。我是想挣钱，但不会看石头呀，所以想让你帮我把把关，如果这些石头真好并且能赚钱，我何乐而不为？特别是你前几天通过一方石头变成了百万富翁这件事儿，对我的触动不是一般的大！可是，给你小子连着打了几个电话你都没有接，你干嘛去了？”

抬头看看马凯，王海没有和他讲边城公安局来调查的事情，只是冲着他笑了笑：“可能我正好有事在忙，没有听到你的电话，听到了我还能不接你的电话？怎么了，你是想把这个人的石头买下来，然后再高价卖出去赚钱。所以嫂子不愿意了，是吧？”

冲着王海点点头，马凯有些无奈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断了我的财路。”

“来，把石头的照片拿来让我看看，如果确实好，我支持你！”说完话，王海把手伸到马凯面前。

“好的，你看看！”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两张餐巾纸擦了擦手，马凯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李毅发给他的图片，然后把手机递到王海面前。

看看杨凯手机里的图片，王海的心里咯噔一声，然后赶紧拿出己的手机，看了看吕长江发给他的从张鲁手机上获取的石头照片，眉头马上皱了起来。

“老王，看你的表情不对啊，难道石头有问题吗？”看着王海的表情，马凯赶紧问道。

“老马，现在边城来的人在哪里？是男人还是女人？一共有几个人？”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王海有些紧张的看着马凯追问道。

“哦，他们一共三个人，两个男的，一个女的，我把他们安排到了滨湖大酒店，并且答应他们明天帮他找咱们这边的石友卖石头。另外……”

“好了，老马，你先坐一会儿，让小倩陪你喝几杯，我打个电话。”不等马凯把话说完，王海便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走到书房关上门，拿起手机拨通了吕长江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