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环环相扣（十）

杨效俭，说得很谦卑，很谦虚，也很委婉，但是，山药觉得，杨效俭作为专业人士，他掌握许多别人不掌握的内部信息。

人们常常说，信息不对称，是输赢的关键所在。仔细想想，很有道理。现在是信息时代，各种信息，海量储存，海量产生。作为社会人的存在，本身既产生信息，又接受信息，处理信息。

但由于人的地位、职务、行业的不同，接收到的信息，当然也就很不一样了。要处理信息，接受信息是前提，你接受不到足够有用的信息，你处理信息的能力再强，也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杨效俭，一直在公安部门工作，现在又在打黑除恶办公室帮忙。打黑除恶，是一项专项工作，所以可以说，杨效俭是一个专业人士了。

他看到的问题，有他自己独特的视角。也许在外人看来，有点儿神经过敏，但是，他发现的问题，却是别人，很少能发现到的。

所以，高昶旭，相信杨效俭的专业判断。就说，“现在的黑社会，也真的是无孔不入。你说他们插手矿山的开采，矿石的运输，这个，作为局外人，我也能够理解。毕竟，矿山的开采，矿石的运输，能带来巨额的利润。”

“而根据马克思的说法，有百分之多少的利润，他们就可以，铤而走险，有百分之多少的利润，他们就可以蔑视人间的一切法律和规则。”

“矿山开采之类的事情，产生的利润巨大。所以，被黑社会盯上，被黑社会插手，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并不令人奇怪。”

“可是像家装这种行业，尽管我们觉得，费用不菲，但仔细想一想，一般的，家居装修，平均也就是几万到十几万之间。当然，装修这个事情，如果有钱的话，多少钱也是能砸进去的。但是，如果就考虑居住的话，十几万也就应付了。”

“这平均十几万的装修费，能产生多少利润呢？即便是，全小区都算上，百十户人家，总共也不过是，一两百万的利润。”

“这样的利润，黑社会也能看到眼里吗？”高昶旭就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杨效俭说，“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你来之前，我已经给老唐说了。如果算账的话，确实，宿舍区的装修，一共利润，也就是几百万。而且，还涉及到，百八十户人。这样的生意，对黑社会来说，基本上是不入他们眼的。”

“不过，这也就是我，执意要跟你提这个事的理由。这就是这个事情的不合常理之处。按说，这个宿舍区的装修，并不值得他们，这样大动干戈。”

“如果有人干这个事儿，那基本上也是黑社会的小喽啰，街头小混混，为了弄几个钱，私下搞的，捞外快的事情。”

“我注意到的事情，是跟你有关。因为，电梯值守人员，收别人家的钱，但是，偏偏不收你们家的钱，这里面就有蹊跷了。这里面存在着蹊跷，才是，我们应该注意的事情。”

杨效俭这么一说，高昶旭才意识到，事情真的值得注意。这时候，高昶旭脑海中闪了一下，他来了个逆向思维。因为之前，凡是遇到马守业的事情，都是不合常理的事儿，一桩接一桩。

那么现在眼前这个事情也不合常理，那是不是，这个是给马守业有关系呢？

高昶旭就直接，把自己的疑问告诉了杨效俭，杨效俭点点头。说道，“这个问题，咱们俩想到一块儿了，我叫你来就是想跟你提这个醒。”

“上次到你们那搞调查，你们提供的情况，对我们案件的侦破，很有帮助。当然，我们得出最终结论之前，我们的案件情况，一般是不能向外透露的。”

“但是，因为那个案件，最终，可能要牵涉到你们银行的一些人。所以，咱们作为朋友，我可以稍微提醒一下，而引起你的注意。”

“我能说的是，关于矿山开采的事情，从现有的证据，基本可以得出结论，确确实实，是有黑社会势力，黑手参与。现在的证据链，已基本形成，只是有关的涉案人员，还没有完全到位，也就不能做出最后的结论。”

“上次去你那儿要查证的事情，就是跟你们银行有关的事情。我特意告诉你，是关于授权的事，这个你就应该能想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现在要提醒你的是，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都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刚才我也跟老唐说了，人家装修公司是要赚钱的，而赚钱是多多益善的，人家主动找到你们上，提出来，要给你做样板间，因此，报最低价。咱们听起来都是合情合理，天经地义的。”

“如果我没有看到，电梯值守人员的反常动作，我也会觉得这个事情，是咱们捡了一个大便宜。可是，我居然看到了电梯值守人员的反常动作，从而联想到，家装公司，跟电梯值守人员，之间有可能的联系。”

“如果我的猜测，能成立的话，那么，家装公司，只是一个幌子，是人家精心策划的一个行动。目标，其实就是你本身。”

“你想一想，好歹这个宿舍区，也有百八十户人家，为什么人家偏偏就选中了你家，作为样板间工程？看起来，你是他们精心挑选的对象。”

“你不是刚刚交了集资款吗？你不是交集资款的过程中，还有点小小的风波吗？这些，都暴露了你的真实的经济状况，人家算准了，你要装修，缺钱。”

“而最低成本价的标准件，就选择了你家，这不是你正瞌睡就给你送来一个枕头吗？人常说，天上不会掉馅饼，没有白吃的午餐。”

“可是，天上真的掉下馅饼，而且砸到你头上了，虽然从表面上看不是真正的可以白吃的午餐，但最起码，是一个，可以白吃的，接近成本价的午餐，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论官职，家属区还有比你更大的官；论缺钱，肯定还有人比你更缺钱。可是这个大便宜，偏偏就送到你手上了。这难道，真的是一个巧合吗？”

“而且，人家好像也知道，是老唐在这里主事。所以人家就很巧妙地绕过了你这个大总经理，一直把你蒙在鼓里。这也是，我要叫你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唐师傅说，“老杨这个人，倒真的是个有心人。一开始他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我还真觉得他是职业病，就一个装修，总共也就那多钱，人家装修公司才能赚几个？像他们这种生意，无非是，赚点辛苦钱，也就是想，通过给咱们搞样板间，给他们做广告，多揽点活。”

“可是，老杨把这个事情的前前后后，因因果果，都说出来之后，我也觉得，这个事情不能不防。因为，如果小高，现在还是，办公室总经理的话，这个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现在小高成了营业部的一把手，要处理很多的事情，既有营业部内部的，也有外部的。这中间，也可能伤害一些人，也可能帮到一些人。”

“反正简单说，支持的也好，反对的也好，都会想办法向你靠拢。这个，我们都能想到，现在老杨把这个事情捅开了，我觉得，咱们还是要慎重对待。咱们要从保护小高这个角度，来处理这件事情。”

“之前，咱们没有想到，这里面还可能有许多道道，现在看到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高还年轻，前途无量，不能因为这个事情，将来给抹上一个黑点。咱虽然缺钱，但是，装修的钱，咱们也还是能拿出来的，他这点小便宜，咱们不能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