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谜障重重（十七）

“你马上把杨万年刚说的情况传给张斌，并建议他立即传唤张晓梅，力争从张晓梅身上打开‘12.11’、‘12.18’案件的突破口！”江天雪的话刚一落地，顾向阳便把她拉到一边，然后悄声命令道。

“是，我马上通知他！”听完顾向阳的话，江天雪一边说一边拿着手机走出病房。

“顾局长，难道这个小梅确实有问题，而且与郝建成和汪梅两个人的被杀案有关吗？如果真的那样我可就惹了大祸了，搞不好啊，郝建成郝老板的那个‘钢铁战士’就是这个坏女人……”

“杨万年，你就不要在这里瞎猜了，我们是根据你刚才说的情况对这个张晓梅产生了怀疑，有些问题需要调查，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尽量配合我们的调查，把你干过的、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就行了。”看看杨万年，脑子里正在被一大堆疑问折磨的神不守舍的顾向阳翻着眼睛看看他，没有好气的说道。

“好的，好的，顾局长，有什么问题您接着问，我老老实实的回答就是了。”冲着顾向阳尴尬的笑笑，杨万年赶紧讨好的说道。

坐回到椅子上，顾向阳看看杨万年：“老杨，12月10号晚上，是你把汪梅送到益阳咖啡厅的，也是你把她接回一号矿的。在这个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把你所干的、所看到的如实告诉我。你不要皱眉头，我可以断定，此前你和小江他们说的不是事实，你一定是隐瞒了什么。”

看看皱着眉头，两眼恍惚的杨万年，顾向阳一脸严肃的说道。

顾向阳的一番话就像一根钢针扎到了杨万年的身上，他先是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然后心事重重的低下了头。

“杨万年，你是汪梅的表哥，是他在边城唯一的亲人。无论是在没有来边城在山西老家的时候，还是在边城给郝建成的玉矿施工，你一直在跟着汪梅挣钱。从你目前的职位和工资收入来看，汪梅对你可是当做一家人看待的。现在，她莫名其妙的的被杀了，作为亲人的你不但不主动配合公安机关破案，为汪梅报仇，反而知情不报，故意隐瞒破案线索，刻意的去保护那些杀害汪梅的人。你这样的做法能对得起你的良心吗？能对得起你近50岁的年龄吗？”看看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杨万年，顾向阳怒火中烧，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拍着床头柜对着杨万年斥责起来。

门外站岗的两名民警赶紧推门走了进来，看着顾向阳一脸怒容的站在杨万年面前凶巴巴的样子赶紧问道：“局长，没有什么事情吧？”

回头看看两名民警，顾向阳不耐烦的冲着他们挥挥手：“没事，没事，值好你们的班！”

“是！”冲着顾向阳吐吐舌头，两名民警赶紧关上病房的门。

抬头看看顾向阳，杨万年吓了一跳。虽然与顾向阳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但在他的意识里，顾向阳是一个举止儒雅、说话慢声细气但不怒自威的人，现在突然在自己面前这个样子，他感到十分的震惊。他知道顾向阳想让他说什么，但是……

“我看你就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甚至是一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瞪着一双眼睛看看杨万年，顾向阳坐回到椅子上，气哼哼的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拿出一支叼在嘴上，刚想点火，但又赶紧把烟装回到口袋里：“好，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你不愿意帮汪梅报仇也就算了，但为了你的性命，为了你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你也应该保护好自己吧？犯罪分子已经找到了你的头上，甚至人为的制造车祸想要你的命。可是你呢？却在帮他们隐瞒犯罪事实！”

说到这里，顾向阳站起身来看看杨万年：“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你考虑一下是不是说实话，我在外边等着你！”

说完话，他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和手包，然后疾步走出病房。

在急救室外边的小花园里，顾向阳一边默默的吸烟一边想着心事。他知道，杨万年越是犹犹豫豫的不肯“张嘴”，越是说明他知道的问题非常的重要，而其中的人一定是有钱有势，直接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安全。而这些人和事有很大的可能直接与“12.11”郝建成被杀案、“12.18”汪梅被杀案有关。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打消杨万年的顾虑，让他说出他所干过的、所知道的一切？刚才自己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虽然对杨万年触动很大，但他能不能幡然悔悟，进而……

“顾局，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安排张大队长马上传唤张晓梅。他已经开始行动，说不定现在已经把她……”这时，江天雪从旁边走了过来，可还没有说几句话，就被手里拿着的手机响铃打断了话题。

她看看顾向阳：“顾局，张大队长的电话，我先接一下。”

冲着江天雪点点头，顾向阳一边吸烟一边接着想刚才想着的问题。

“顾局，不好了，刚才张大队长给我打电话说，他带着另外两名同事去张晓梅的家里传唤她，但家里锁着门。于是，他们便赶到张晓梅工作的保险公司，她的一名同事告诉张大队长，一个小时前，张晓梅接到一个电话，接完电话之后便匆匆的走了。于是，张大队长就让她的同事给张梅打电话，但打了好几个都没有接。按照张大队长的判断，这个张晓梅可能知道了我们要传唤她的消息，于是便……”

“跑了？”不等江天雪把话说完，顾向阳便回过头来看看她，一边说话一边皱起了眉头。

江天雪轻轻的点点头，然后看着顾向阳说道：“如果张晓梅确实是得知了我们要传唤她的消息之后逃跑了，说明这个女人确实有太多值得怀疑的地方。目前，张大队长正在全城追捕张晓梅，她逃跑的时间不长，应该可以抓到她。”

冲着江天雪点点头，顾向阳眉头紧蹙：“小江，通知传唤张晓梅的事情你除了和张斌说过之外，还和其他人说过吗？”

江天雪一愣，然后看着顾向阳说道：“没有啊，我刚和张大队长布置完你的指示就来找你了，和其他任何人没说这件事啊！顾局，您难道……”

说到这里，江天雪急的眼泪都流了下来。

“小江，你想想看，在我们要传唤张晓梅的指令下达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个张晓梅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你会不会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看着江天雪，顾向阳依然皱着眉头问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顾局……”

“你不要说了，不要多想，我没有怀疑你做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看着江天雪急的哭哭啼啼的样子，顾向阳走上前去一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一边接着说道：“我们的这个疑问先不要和任何人讲，只要抓到这个张晓梅，事情自认而然就知道了。现在我们的关键是，如何找到一个可以让杨万年说实话的突破口，这个杨万年知道的事情也应该是我们目前急需知道的，可是……唉，杨万年这个家伙，真的是……”

掏出餐巾纸擦了擦眼泪，江天雪走到顾向阳身边说道：“顾局，我刚才在益阳咖啡厅进行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条线索，而这条线索可能就是打开杨万年嘴巴上那个‘锁子’的一把钥匙。”

“哦？坐下说说看！”听江天雪这么说，顾向阳赶紧拉着她的胳膊，一边说话一边把江天雪按坐在石凳子上。

“您和张大队长从益阳咖啡厅走了之后，咖啡厅的运营总监郭艳红把当天给12号包厢服务的女服务员叫了过来。通过调查，她反映的三个问题引起了我的重视，其中的一条就与杨万年有关。”坐在石凳上，江天雪一脸认真的看看顾向阳。

“上午的车祸发生以后，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人为制造而且是否是专门针对杨万年的，但杨万年已经感受到了威胁并且渴求我们公安机关的保护。他现在之所以在交代重大问题上犹犹豫豫，我想主要有两点。”看看江天雪，顾向阳再次掏出一支香烟点上，一边吸烟一边接着说道：“第一，在‘12.11’和‘12.18’两起杀人案中，杨万年确实做了违法的事情，不同程度的参与了这两起案件。他担心一旦如实交代了会受到法律惩。虽然现在他已经受到了一些人的生命威胁，但在我们还没有掌握他的犯罪证据的情况下，他想尽量拖延时间并侥幸过关；第二，在两起杀人案中，杨万年确实是无辜的，但由于整天跟在汪梅的鞍前马后，看到或者知道了犯罪分子杀害汪梅和郝建成的一些细节。这些犯罪分子为了灭口，想置杨万年于死地。杨万年知道了所面临的后果，想乞求公安机关的保护，但又担心这伙人的势力太过强大，我们公安机关保护不了他，所以就不敢说出事情的真相。”

说到这里，顾向阳停下话题看了看江天雪：“针对杨万年，我们现在首要要解决的问题有两个：要么掌握他的犯罪证据，打消他侥幸过关的念头；要么就是打消他的顾虑，让他在毫无思想负担的情况下说出看到或者知道的东西。所以，现在你先把刚才说的三个问题中与杨万年有关的说一下，其他的问题带到案情分析会上我们一起研究。”

“好的顾局，我明白了！”冲着顾向阳点点头，江天雪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顾向阳说道：“根据益阳咖啡厅12号包厢的那名服务员反映，12月10号晚上，按照领班的安排，由她来负责12号包厢的服务。但是在上岗前领班又告诉她，包厢里除了咖啡厅的股东汪梅外，其余的都是大老板，在谈一项非常重要的投资项目，所以，没有股东汪梅的同意，不能随意进入包厢。所以上班后，她一直在包厢的外面站着，随时听候里面客人的召唤。大约在11点左右，包厢的门开了，杨万年伸出头来对她说要一些小吃，然后……”

“你等会儿！”这时，正在聚精会神的听江天雪汇报的顾向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然后看着她说道：“据我了解，杨万年主要负责十几台挖掘机在一号矿的现场管理，是很少出门的，那个服务员怎么认识他？会不会有问题？”

冲着顾向阳摇摇头，江天雪的脸上开始有了微笑：“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便追问了一下这个服务员。据服务员说，汪梅是益阳咖啡厅的常客，每次来的时候要么是自己开车来，要么就是杨万年和她一起来。碰到汪梅有重要的事情要谈的时候，杨万年就留在包厢外，一边喝咖啡一边和他们这些服务员聊天打发时间。时间一长，咖啡厅的工作人员大都认识杨万年，并亲切的叫他‘杨哥’。所以这个服务员对我保证，她看到的没有错。”

站起身来把手中的烟头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顾向阳看看江天雪：“根据杨万年此前的交代，他是在11点多接近凌晨0点的时候接到汪梅的电话，然后赶到益阳咖啡厅把汪梅接上，直接送到了一号矿的宿舍，并且一直坚持说自己没有进入咖啡厅。通过和这名服务员反映的情况做对比，杨万年肯定是撒谎了的。既然杨万年在12号包厢，他就一定知道当天晚上都是什么人和汪梅在一起，都谈了些什么。”

说到这里，顾向阳有些兴奋的冲着江天雪招招手：“走，找杨万年去！”

顾向阳和江天雪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杨万年正坐在床上低着头想事情。见他们两个人走了进来，他赶紧说道：“顾局长，我……”

冲着杨万年摆摆手，顾向阳坐在椅子上，先是冷笑了两声，然后看着他说道：“杨万年，从我们认识并开始调查汪梅和郝建成被杀这两起案件到现在，你对我、对我们其他警官说的话中，有几句话是真的？”

听了顾向阳的话，杨万年禁不住一哆嗦，张着嘴巴看着顾向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万年，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看着杨万年张着嘴巴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样子，顾向阳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我……”

“对外，你是杀害汪梅和郝建成的那些犯罪分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正在寻找机会杀人灭口。就在刚才，我接到了交警大队的同志来的电话，你上午发生的那起车祸，就是一起人为的车祸，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你比我清楚。”见杨万年磕磕巴巴的要说什么，顾向阳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接着说道：“而在我们公安局内部呢？由于你一直谎话不断，不能如实反映和交代你的问题，我们也因此对你产生了怀疑。从里到外，你成了大家仇视的对象，处境有多么危险你知道吧？”

“顾局长，您真的冤枉我了，在您们公安人员面前我说的都是实话，您们…….”

“那我问你。在此前的调查中，你一直说是在接到汪梅的电话后赶到益阳咖啡厅把汪梅接上，然后直接送到了一号矿的宿舍的，并且一直坚持说自己没有进入咖啡厅，是吗？”再一次挥挥手打断杨万年的话，顾向阳凑到他的耳边悄声问道。

看看顾向阳快要贴到自己脸上的额头，杨万年吓了一跳，犹豫了半天之后才冲着顾向阳点点头：“是啊，我就是这样说的，也是那样做的呀！在汪梅面前我就是一个免费的司机，人家大老板谈事情我进去干嘛？顾局长，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进咖啡厅，而是在接到汪梅的电话之后……”

“12月10号晚上11点钟左右，那个在12号包厢里探出头来找服务员要小吃的人是谁？”见杨万年还在狡辩，顾向阳实在忍不住了。他一边说一边挥起手，一拳砸在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

“啊！”顾向阳突然的一声怒吼和砰地一声砸在床头柜上的拳头把本来倚靠在床头上的杨万年吓得跳了起来，但马上又疼的瘫在床上。他捂着缠着绷带的胳膊，翻着眼睛偷偷的看了看盛怒之下的顾向阳，禁不住浑身哆嗦起来。

“杨万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觉得你做的事情只要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了吗？我们上百名公安人员围着两起杀人案不分昼夜的工作，你做的那点事情能逃过我们的眼睛吗？”说到这里，顾向阳冲着杨万年冷笑了两声，然后又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江天雪：“小江，通知刑警大队，马上来医院对杨万年依法采取措施！”

说到这里，顾向阳转身就往病房外走。

“顾局长，您不要走，我说实话，我说！”见顾向阳转身往外走，杨万年顾不得浑身的伤痛，一咕噜从床上爬起身来，跳下床，一把抓住顾向阳的衣服喊叫道。

扭过头来看看杨万年，顾向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笑了两声。而正在旁边发愣的江天雪则赶紧站起身来把杨万年扶到床上。

“小江，做好笔录。”见江天雪把杨万年扶到了床上，顾向阳转身走到椅子旁坐下，一边拿着一支香烟放在鼻子上嗅一边对江天雪说道。

“是！”冲着顾向阳点点头，江天雪一边打开笔记本一边看着杨万年说道：“杨万年，你是打算现在跟我说还是到公安局的提审室里说？”

“我现在就说，现在就说！”看看江天雪一脸严肃的表情，杨万年一边说话一边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12月10号下午，在机场把汪梅接回到一号矿的办公室后，她接了几个电话，然后就让我把她送到益阳咖啡厅。”把茶杯放到床头柜上，杨万年不敢正视顾向阳和江天雪，低着头接着说道：“到了咖啡厅之后，汪梅说让我跟她一起进去，办完事之后再一起回去。然后我们两个就进了咖啡厅。”

“我们调阅了12月10日晚上益阳咖啡厅所有的监控录像，只发现了汪梅进咖啡厅的身影，但并没有发现你。你是从哪里进的12号包厢？”看看杨万年，江天雪抬起头来问道。

“我是从后门进去的，没有走前门，直接从后门进了12号包厢。是汪梅让我这样做的，为什么这样做我不知道”抬头看看江天雪，杨万年怯声回答道。

“那天晚上，在12号包厢里除了你和汪梅，还有哪些人在场？”看看杨万年，江天雪接着问道。

“有郝雷郝老板的同学、益阳咖啡厅的股东王海、王海的情妇张晓梅，一个汪梅从东北的厄河市邀请来的石友，好像姓张，另外一位姓郭，是你们公安局的民警。具体名字我不知道，只听汪梅叫他郭警官。”也许是刚才紧张的情绪慢慢的得到了缓解，说完这番话的时候，杨万年抬起头来，两只眼睛滴流乱转，看看顾向阳，再看看江天雪，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听完杨万年的话特别是最后一句话，顾向阳和江天雪大吃一惊，两个人脸上惊愕的表情把坐在床上的杨万年都吓了一跳。

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江天雪刚想说话，却被顾向阳一挥手挡了回去。他看着杨万年问道：“你是晚上几点离开的咖啡厅？谁让你把车停在郝建成别墅的对面的？最后拉走的那个人是谁？”

顾向阳平静的语气却再一次把杨万年吓了一哆嗦。他看看顾向阳，再看看江天雪，然后怯声说道：“是汪梅让我去的，最后拉走的是郝建成家的保姆王大玲。”

“哦？”杨万年的一番话再次让顾向阳和江天雪同时“哦”了一声，两个人互相点点头。

“把王大玲拉到了哪里？”眼睛紧紧的盯着杨万年，江天雪心里马上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刑警大队一直在找王大玲，但到现在没有任何信息，难道……

“按照汪梅的安排，我把王大玲送到了呼图壁县王海的公司，把她交给了王海手下的一名姓张的副总，然后……”

这时，顾向阳的手机突然响了，杨万年赶紧停下话题，瞪着一双小眼睛看着顾向阳。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顾向阳划开接听键：“我是顾向阳，请讲！”

“顾局，我是治安大队大队长徐天，一个小时前，我们接到呼图壁县公安局的电话，他们在呼图壁县杜来提乡一个废弃的沙场上发现了一名女尸，通过女尸身上的身份证发现，这名女尸就是我们专案组一直在找的郝建成家的保姆王大玲……”

听完电话，顾向阳噌的一声站起身来，一个健步冲到杨万年面前，挥手狠狠的抽了杨万年一个大嘴巴，然后声嘶力竭的对着他吼道：“你们这些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