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谜障重重（十六）

“王先生，你是有过十几年执法经历的人，无论是论资历还是年龄，我和马全恩马警官都无法与你相比。所以，对于一名公民如何配合执法机关调查案件的相关规定，你应该比我们还熟悉。现在面对张鲁的电话，应该怎么做不用我跟你解释吧？”见王海手里拿着电话看着自己发愣，吕长江赶紧走到他的面前，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道。

冲着吕长江点点头，王海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然后看着吕长江说道：“吕警官，我是一个有着近二十年党龄的党员，又在执法部门工作多年，思想觉悟应该比普通老百姓高一些。因此，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做我很清楚。张鲁虽然是我的妻弟，但只要他触犯了法律，作为姐夫的我绝对不会袒护他。我知道，袒护他就是害他也是害我自己，放心吧，我知道如何做。”

说到这里，他把手里拿着的手机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免提键。站在他身旁的民警马全恩则手疾眼快，迅速从身边的手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在王海的手机旁，包括杨凯、吕长江在内的所有人都围拢过来，齐刷刷的目光都盯在王海的手机上。

“姐夫，我是张鲁，你现在说话方便吧？”电话里传来了张鲁急促的声音。

“我现在就是一普通老百姓，不需要上班，不需要开会，不会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坐在我自己的家里，想说什么说什么，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到是想问问你小子，你现在说话方便吧？杨叔、我还有你媳妇儿几个人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现在还问我说话方不方便？背着我去了边城这么远的地方，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小鲁，姐夫是不是哪个地方做的不对得罪了你，你才这样对我的呀？”对着电话，王海不紧不慢，像个没事人似的对张鲁发着牢骚。

但是，表面上的冷静并不能掩盖内心的紧张。王海真的担心，如果张鲁真的犯了罪，今后他背后的一大家子人怎么办？作为老岳父家唯一的男孩，如果犯事坐牢，自己的妻子张倩该有多么的伤心？

所以，在对着电话说完话之后，王海颤抖着双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拿起一支烟叼在嘴上，正在四处找打火机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的马全恩赶紧点燃手里的打火机帮王海点上烟。

冲着马全恩微笑着点点头，王海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手机，急切的等待着张鲁的话。

“姐夫，我来边城没有告诉你这件事确实是我的不对，并不是你哪些地方得罪了我。事出有因，等我回去再给你赔礼道歉，请你吃饭也好，任你打骂也罢，你看着处置，我别无怨言。但是，现在我没时间给你解释这些，我想问你一件事。”电话里，张鲁虽然是小心翼翼的给王海陪着不是，但说话的语气特别急促，好像有什么事情非常着急一样。

“说吧，什么事情？”抬头看看杨凯、吕长江和马全恩，王海平静的回答道。

“你那方‘钢铁战士’是不是真的卖给郝建成郝先生了？听说卖了120万元的高价钱。这可是咱们厄河石有史以来卖的价钱最高的一方石头啊。对了，姐夫，我想问一下，郝先生把买石头的钱汇给你没有？”接着王海的话，张鲁又着急的问道。

“是的，你说的没错，就是卖了120万。就在昨天晚上，我准备请你和弟妹他们吃顿饭，咱们一家人共同庆祝一下，可谁知道你却悄无声息的跑到了边城。小鲁，边城那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我听说汪梅汪女士帮你联系了几个大买家买你的厄河观赏石，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如果办好了的话就赶紧回来，咱们好好合计一下下一步的收藏计划，我这120万元总不能拿在手上什么都不做吧？”对着手机，王海依然心平气和的说道。

“姐夫，告诉你一件事儿，去咱们厄河市买你石头的郝先生和跟着他一起去的那个女人汪梅已经被杀了，就在我来边城不久。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唉，太吓人了，仅仅相隔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两个活生生的人就先后被人谋杀了，你说可惜不可惜？”说到这里，电话里的张鲁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已经知道了，是通过杨叔知道的。”直到这个时候，王海都一直忍着没有告诉张鲁边城公安人员来厄河调查的事情。虽然这样做他的心里很矛盾，但由于吕长江和马全恩在场，再加上自己对他们的承诺，所以他真的不敢多说。

于是，在沉吟片刻之后，王海对着手机继续说道：“听了这件事以后我很震惊，也很伤心。对于汪梅这个人我了解的不多，但对郝先生，我深感敬佩，而且他这次以这么高的价钱买了我的‘钢铁战士’，成全了我的百万富翁梦想。但是，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即便是再伤心、再痛苦又有何用？还有，既然汪梅已经被杀了，你还呆在边城干什么？小鲁，现在的边城赏石圈就是一个是非之地，一旦不慎就会卷入其中儿不能自拔，到了那个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小鲁，姐夫是在执法机关工作过的人，所以我的话你要听，赶快回来。这样吧，我现在就给你定回厄河市的机票。”

“姐夫，姐夫，你先别着急定机票啊，我还有事情没有跟你说完呢！”一听王海要给他定机票，电话那头的张鲁急了，赶紧对着手机接着说道：“来到边城之后，汪梅汪女士帮我卖了好几方石头，价格也很好，一共卖了将近30万元，并且通过交警大队的朋友帮我买了一辆报废的越野吉普车。这辆车虽然是报废的，但各项性能都不错，运回厄河以后修一下，我们开着去捡石头应该不错。姐夫，这辆车我才花了五千块钱，非常非常的划算。今天上午，汪女士给我介绍认识的一位朋友把车开走了，说要在我把车运走之前再帮我修理一下。姐夫，这辆车真心不错，等运回去你就知道了！”

听完张鲁的话，王海并没有当回事，花几千块钱买一辆报废的吉普车，别说没有上当，即便是上当了也仅仅是几千块钱的事儿，所以他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对着电话嗯了两声应付着张鲁。

但听完张鲁的话，围在自己身边的吕长江和马全恩却警觉起来，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马全恩拿着手机急匆匆的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马全恩的背影，王海皱了皱眉头，心里暗暗的想：马警官这是怎么了？

这时，电话里又传来了张鲁的声音：“姐夫，我今天之所以给你打这个电话，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本来，这件事我要跟杨叔商量的，但你在检察院工作这么多年，懂的法律知识要多一些，所以我跟你商量一下，你给我出个主意，看看目前这件事情能不能干。”

听完张鲁的话，王海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他知道，张鲁接下来的话才是他今天给他打电话要说的主题，也是吕长江和马全恩要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然后抬头看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的马全恩和刚刚打完电话走进来的吕长江，然后对着手机说道：“什么事情你快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干呢，这么啰嗦干嘛，赶紧从厄河回来，我和杨叔还等着你一起去捡石头呢。听你的朋友王国斌说，最近他们在阿山最里面的一个山沟里发现了一个捡石头的好地方，他们捡的石头我也看了，是非常不错的戈壁泥石。你如果回来晚了，好东西可都让他们捡走了！”

“哈哈哈哈，姐夫，我要告诉你的这件事比王国斌他们捡石头可要重要的多，毫不夸张的说，如果这件事情能干而且我们干的话，从此以后咱哥俩就发大财了，在整个赏石圈，咱们就是名人，大收藏家，知道不？”听完王海的话，张鲁先是哈哈一笑，然后自得意满的对王海说道。

抬头看看杨凯，再看看吕长江和马全恩，见他们三个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不说话，王海便对着手机，假装很有兴趣的说道：“啊？有这么好的事情？你说说看！”

“来到边城以后，汪梅不但帮我卖掉了带来的几方厄河石，而且还给我介绍了很多收藏观赏石和做观赏石生意的朋友，这些朋友对我很好。请我吃饭喝酒，带着我参观了边城市的奇石市场和比较出名的奇石馆。姐夫，我给你说，这次来边城我可是开了眼界了，边城市的奇石市场规模要比我们厄河市大得多，那些玩石头的人收藏的精品奇石让我目瞪口呆。郝建成郝先生就不要说了，仅仅是汪梅收藏的奇石就够开一家大规模的展厅，说价值连城可能有些夸张，但藏品种类之广、精品之多，连咱们的杨叔也自叹不如。所以，与汪梅这些收藏大家相比，咱们还要努力啊！”

说到这里，张鲁停下话题，对着手机啧啧的感叹起来。

从身边的烟盒里掏出香烟，王海一边给吕长江和马全恩以及杨凯发烟，一边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杨凯，只见杨凯冲着他笑笑，然后轻轻的点点头。

而吕长江和马全恩却没有那么淡定。吕长江冲着王海一个劲的挤眼睛，马全恩则把一张纸条悄悄的放在王海面前，纸条上写着五个字：快说正事儿！

不好意思的冲着吕长江和马全恩笑笑，王海赶紧对着电话说道：“我说兄弟，你到底急不急啊？说你着急吧，你在这里跟我说这些片汤麻汁面的乱事情，这些话不能等你回来再说啊？说你不着急吧，大中午的给我打电话，害得我连饭都吃不上。你这是干嘛呀？故意耍我是不是？你还说不说正事儿了？不说正事我就挂电话了，我还等着吃午饭呢！”

说到这里，王海有些尴尬的吐了吐舌头。从小到大，别说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即便是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假话。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却一本正经的编开了故事，这将来见了张鲁该怎么解释？

想到这里，王海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吕长江和马全恩当然不知道王海心里在想什么，所以，看着他怪怪的样子，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杨凯是了解王海的。他用手轻轻的拍拍王海的肩膀，然后一脸认真的冲着他点点头。

“姐夫，你别着急，我现在就说正事儿。”电话那头，听王海有些着急了，张鲁赶紧对着手机说道：“就在昨天，经过汪梅介绍我认识的一个叫小梅的女人突然来找我，说她的一位朋友因为急着用钱，想把自己收藏的十几方观赏石出手。听了她的话之后，我跟着她到了一间似乎没有人住过的平房里，然后看到了她所说的要卖的观赏石。当时看了这些石头之后，我大吃一惊：在这些藏品中，有新疆的和田玉，江西的长江石，内蒙古的玛瑙，还有几方咱们的厄河石。根据我的经验，这些石头是纯天然的观赏石，没有动过手脚，更让我感到吃惊的是，小梅向我报出的价格出奇的低，低到我不敢相信。姐夫，我告诉你，如果我们能捡了这个‘漏’然后转手高价卖掉，岂不是发财了？到了那个时候，你可就不是现在的百万富翁了，应该是千万富翁、亿万富翁！姐夫，你等一会儿啊，我找个打火机点个烟再跟你说！”

借着这个机会，王海抬头看看吕长江和马全恩，见两个正在低着头想问题。然后，王海又看看杨凯。这时，只见杨凯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马全恩面前拿过钢笔和纸，然后飞快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石头的来源？

看看杨凯写的几个字，王海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冲着杨凯点点头，然后对着手机说道：“小鲁，你玩石头的时间比我长，而且受到了杨叔的言传身教，所以，对于你鉴别观赏石的能力我不怀疑。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个叫小梅的女人以如此低的价格把这么好的石头卖给你，她说过石头的来源了吗？如果这些石头的来源不正，即便是价格再低你也不能买呀！”

电话那头，张鲁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压低嗓门对着手机说道：“姐夫，你算是说对了。在看过这些石头之后，我更加吃惊的是：在这些石头里，有好几方精品奇石我好面熟，想了半天我才想起来：汪梅被杀之前曾经带着我参观过郝建成先生的奇石精品展厅和她放石头的仓库，在那里我见过这些石头！姐夫，郝建成和汪梅都死了，这些石头却突然出现在这个叫小梅的女人手里，这是怎么回事？所以，我真的不敢买，但又不愿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就给你打了这个电话，想听听你的意见。”

张鲁的这番话不但把王海和杨凯吓了一跳，就连吕长江和马全恩也是一惊。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吕长江一把从杨凯面前拿过纸和笔，飞速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石头的照片，小梅的照片及电话号码，尽量多拖延几分钟。写完后，他一边把纸条推倒王海面前，一边拉着马全恩跑出了办公室。

看着吕长江递给他的那张纸条，王海心神领会，然后拿起手机对王海说道：“小鲁，如果你看到的是事实，小梅要卖给你的石头中确实有郝建成和汪梅的石头，而她又不主动的给你说明情况的话，我觉得这单生意不能做。你姐夫我是在检察院工作过的人，凭直觉我觉得，这些石头来路不明，如果买了就可能涉嫌购买赃物，一旦执法机关追查，钱白花了不说，弄不好还要承担法律责任。所以，我劝你放弃这单生意，赶快回家来！”

说到这里，王海欠欠身子往门口看了看，见吕长江和马全恩没有回来，他才长舒了一口气，从面前的烟盒里掏出香烟，先是递给杨凯一支并帮他点上火，然后才拿起一支叼在嘴上，一边吸烟一边用眼睛扫了一眼放在面前的手机。

“我也是有些犹豫所以才给你打电话的。可是姐夫，放弃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是不是有些可惜啊？你是没有看到……”

“好了，你不要说了。”不等张鲁把话说完，王海便打断了他的话，看看刚刚进门并且冲着他摆了一个OK姿势的吕长江，然后对着手机说道：“你的意思我懂，但我们必须慎之又慎，否则会惹麻烦的。这样吧，你把那个叫什么小梅的照片、电话号码以及小梅推荐给你的那些石头照片发给我，然后我去找一下杨叔，一是看看这些奇石值不值得我们冒险，二是通过杨叔找个熟人打听一下这个什么小梅是不是可靠，然后咱们再沟通这件事，你说呢？”

电话那头，张鲁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唉，只有这样了，我等会儿把……哎，你们是什么人？想干嘛？啊！啊！…..”

这时，电话里突然传来了张鲁杀猪似的嚎叫声，电话随之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