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谜障重重（十五）

“顾局长，谢谢您的人救了我，要不然我这条老命就扔到您们边城了！”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脸上贴着创可贴，就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一样伤痕累累的杨万年伸出一只还可以动弹的手抓住顾向阳的胳膊一脸感激的说道。

“老杨，记不记得我到一号玉矿找你，在要走的时候跟你说过的那句话？”坐在病床旁边的一把椅子上，顾向阳看着杨万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啊？一句话？一句什么话？顾局长，您提示一下。”看着顾向阳一脸严肃的表情，杨万年不解的问道。

“通过那天咱们的聊天，我就知道你没有把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至少是没有说实话。所以，在我临走的时候我提醒过你：不要刻意的去保护那些不该保护的人，有些时候害你的人就是这些人，现在可能不会，但将来一定会，只是时间没到而已。能保护你的生命财产不受侵害的只有公安机关。现在怎么样，是不是亲身体会到了呀？我跟你说，撞你们的那辆车是一辆已经报废了三年的越野车，机械性能严重老化，动力不足，否则，你现在可能已经躺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了，哪还有机会跟我说话？”说到这里，顾向阳冲着杨万年摇摇头。

听了顾向阳的话，杨万年低下了头，思忖片刻之后，他看着顾向阳说道：“顾局长，您说，刚才的车祸是不是人为的？是不是有人想杀我故意制造的车祸？”

“交警大队的同志正在进行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所以，是不是人为的我现在也不能断定。我们公安机关说话讲究证据，在一切还没有定论的时候是绝对不会乱讲的，等调查结束之后再看吧。但是，就这件事发生的时间以及小刘和我说的现场情况来看，我觉得这场交通事故绝不会是偶然。”看看杨万年，顾向阳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从床头柜上拿起水壶，帮杨万年倒了一杯水，然后递到他的面前。

“谢谢顾局长！”接过顾向阳递过来的一次性纸杯，杨万年一边道谢一边喝了口水，然后把茶杯放在旁边的柜子上，用一双眼睛瞄了瞄正在看着自己的顾向阳，马上又像躲避什么似的低下了头。

“听我的同事说你要见我，并且是见不到我不说任何话。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还忙着呢，可没有时间在这里陪着你干坐着。你现在也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就等着治疗吧，如果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就走了！”说到这里，顾向阳站起身来，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转身就往门卫走。

“顾局长，您不能走啊，我真的有话要跟您说！”见顾向阳转身要走，杨万年着急了，对着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顾向阳喊道。

回头看看杨万年，顾向阳转身走了回来，坐到椅子上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过顾局长，咱们在这里说话保密吗？不会让别人听到吧？”见顾向阳坐在了椅子上，杨万年赶紧欠欠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道。

顾向阳笑着摇摇头，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拉开门，两名全副武装的民警走了进来，看着顾向阳说道：“顾局，请指示！”

“除了医生之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这间病房，即便是医生要进来也要和我打招呼，经过我同意了之后才能进来。”看着两名民警，顾向阳一脸严肃的说道。

“是！”冲着顾向阳敬了个礼，两名民警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病房的门。

“怎么样？还不放心吗？从现在开始到你伤愈出院，门口一直有民警在值班，我们在这里所说的一切话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你不说，我不说，绝对不会传到第三个人耳朵里。”看看杨万年，顾向阳禁不住微笑了一下。

冲着顾向阳点点头，杨万年再次欠欠身子往顾向阳面前凑了凑：“顾局长，如果我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您，我的生命可能受到威胁。所以，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吧？”

看看已经吓得脸色苍白的杨万年，顾向阳一边笑一边说道：“杨万年，我是边城市公安局局长，在整个边城，如果我都不能保证你的安全，谁还可以？再说了，无论你说还是不说，你现在已经遭到了别人的威胁和暗算，否则，你非要见我干嘛？同时我也告诉你，少了你的供述，边城公安人员也一定能破获‘12.11’、‘12.18’两起杀人案，将所有的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说到最后，顾向阳有些生气的抬起手，一巴掌砸在身边的床头柜上。

顾向阳的突然震怒把杨万年下了一跳。他先是一哆嗦，然后又抬头看看顾向阳，眼泪突然流了下来：“顾局长，我确实没有犯罪，也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可这些人为什么就是抓住我不放，非要要我的命呢？”

看着杨万年可怜巴巴的样子，顾向阳长吁了一口气，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餐巾纸递到他的面前：“不要太激动，伤口刚缝合好，别再崩开了。”

接过顾向阳递过来的餐巾纸，杨万年点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悲伤。

“杨万年，‘12.11’、‘12.18’两起杀人案正在侦破当中，由于还没有结案，所以，我不能说你杨万年是否参与了这两起杀人案，也不能断定你是否有罪。但我可以确定，你了解这两个案件中的一些内幕，掌握了一些犯罪分子极力掩盖的犯罪事实。说出来，你就为案件侦破立了功，为你的表妹汪梅报了仇。即便是你在这两个案件中犯了一些小错误，执法机关也会根据你提供线索的重要性对你从轻处罚甚至免于处罚。而如果不说，你觉得那些犯罪分子会饶了你吗？如果他们想杀人灭口怎么办？还有，如果你在两个案件中做的一些事情一旦被我们公安机关掌握，面临的是什么？是法律的惩罚。所以……”

“顾局长，您别说了，现在我把我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您，但是您一定要抓到坏人，保护我的生命安全。我的家里还有老人和老婆孩子需要我养呢！”不等顾向阳把话说完，杨万年便打断了他的话，一边说话一边拿起餐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说吧，我听着呢！”冲着杨万年点点头，顾向阳一边说一边把身下的椅子往他面前挪了挪。

“在来边城之前，我一直在汪梅的公司跟着她干活儿，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开始玩石头，而且也不止一次的劝我，让我跟着她玩石头，但都被我拒绝了。在我的意识里，石头就是石头，没有生命，没有活力，不会说话聊天，有什么玩头？虽然我亲眼看见汪梅在观赏石收藏和买卖的过程中赚了不少钱，但我始终对这个行业不感兴趣。这也许是因为我没有文化、没有见过世面的缘故吧？也正是我到现在为止还是个打工仔，跟在别人的身后要饭吃的根本原因。”说到这里，杨万年冲着顾向阳笑笑，脸上挂满了无奈。

“老杨，我记得在我第一次找你调查‘12.11’、‘12.18’案件的时候你跟我说过，因为怀疑汪梅和郝建成之间有不正常的男女关系，特别是郝建成在厄河市花巨资购买的一方叫做‘钢铁战士’的观赏石在汪梅的办公室里莫名其妙的丢失了之后，汪梅和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儿子郝雷的关系几近决裂，闹得不可开交。但根据我们近期掌握的情况来看，事情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在郝建成被杀的12月10号之前，郝雷和汪梅之间有过电话联系。”因为担心杨万年啰里啰嗦把话题扯的太远耽误时间，顾向阳看着杨万年，直接把问题指向调查的核心。他神情严峻，表情严肃，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杨万年。

看看顾向阳，杨万年犹豫了一下，然后心事重重的冲着顾向阳点点头：“顾局长，不好意思，那天我确实是跟你撒了谎，但那并不是我的本意。因为从刚开始我的观察到后来汪梅和我说的话来看，情况就像我跟您讲的一样。只是到了后来我才发现，我是被一种假象所迷惑了甚至可以说是被汪梅和郝雷骗了。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对汪梅确实是恨之入骨，但汪梅和郝雷的关系却出乎意料的好，虽然他们都是私下联系。我当时之所以在您面前撒谎，是在您找我调查案子的前一天，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电话里一个人告诉我，如果有人调查汪梅和郝建成的事情，特别是提到郝雷与汪梅的关系时，一定要按照他和我说的跟调查的人说，否则就把我做过的事情举报给公安局甚至要我的命。顾局长，我是一个外地人，老家距离边城几千公里，在边城没有一个亲戚朋友，所以当时我害怕了，于是，在您问到郝雷与汪梅的关系时，我就按照他教给我说的那些向您汇报了。顾局长，这是我的错，我向您承认错误。”

说到这里，杨万年有些害怕的翻着眼睛看看顾向阳，然后低下了头。

“哦？一个神秘的电话？打电话的人是谁？你听出他的声音了吗？还有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听完杨万年的话，顾向阳已经，看着杨万年着急的问道。

冲着顾向阳摇摇头，杨万年叹了口气：“给我打电话的人是个我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所以，我根本听不出他的声音。电话号码我存了，但事情过后我再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对方却已经停机了。一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搞明白，我做的那些事情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说完这番话，杨万年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顾向阳。

“把那个电话号码给我看看！”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顾向阳看着杨万年说道。

“好的！”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到一个电话号码，杨万年把手机放到顾向阳面前：“顾局长，就是这个电话号码。”

看了看杨万年的手机，顾向阳把手机号输入到自己的手机上，然后拨通了江天雪的电话：“小江，我在你的微信上发了一个电话号码，你让技术科查一下，看看这个号码是以谁的名字办理的，查完后马上告诉我结果。”

说完话，没等江天雪说什么，顾向阳便挂断了电话，然后转过头来看看杨万年，脸上挂满了诡异的微笑：“老杨，你做了什么事情，让这个陌生人抓住了把柄并且以此来威胁你？”

看看顾向阳脸上突然出现的笑容，杨万年非但没有感到轻松，反而吓得浑身一激灵：“顾局长，您千万不要这样笑，我心里发慌。好，现在我就把那件事告诉您。”

冲着杨万年点点头，顾向阳的脸上依然挂着一丝微笑。

“从老家山西来到边城快一年了，由于工作繁忙，再加上路途遥远，我们这些人一直没有回过家。作为男人，这么长时间不碰女人，心里未免有些……所以，在一次陪汪梅到益阳咖啡厅喝咖啡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你们边城的女人，她叫小梅，虽然年纪不是很小，但人长的漂亮，身材好，而且能说会道，特别能哄男人开心，与我老家的老婆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就这样，我们成了朋友并且经常在酒店开房。从认识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说到这里，杨万年停下话题，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顾向阳：“顾局长，我这样做确实不对，但作为男人……您应该可以理解吧？”

顾向阳皱了皱眉头，冲着杨万年轻轻的摇了摇头：“老杨啊，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连这点定力也没有？你一个人在边城辛辛苦苦的挣钱确实不容易，但你想过没有，你的爱人在老家既要照顾家，又要帮你伺候老人和孩子，她不辛苦吗？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你这是坏良心的事儿啊！”

说到这里，顾向阳看了看已经被自己说的不好意思低下了头的杨万年接着说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事了，你自己慢慢的反省吧。现在接着刚才的话，不过要简明扼要，长话短说，捡着重点说，不要啰里啰嗦的说你和那个女人之间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想听，也没有时间听。”

“好的，好的，我现在就捡着重点说。”鸡啄米似的冲着顾向阳点点头，杨万年接着说道：“前段时间，汪梅和郝建成去了东北的厄河市，并且花了120万元买了一方叫做什么‘钢铁战士’的奇石。石头买回来之后，郝建成把它放在了汪梅的办公室，说是让她玩段时间，然后再放到精品展厅去。就在把‘钢铁战士’放到汪梅的办公室的第三天，汪梅和郝建成要到宁夏参加一个石展。临走之前，汪梅把她办公室的钥匙交给了我，并且嘱咐我每天要给她的‘钢铁战士’擦油并做一个小时的保养。等她走了之后……”

“你等会儿！”冲着杨万年摆摆手，顾向阳打断了他的话：“发现‘钢铁战士’丢失之后，汪梅和郝建成第一时间报了案。我查阅了当时的侦查案卷，在接受调查时，汪梅亲口对办案人员说，这间办公室里只有一把钥匙，而且一直放在汪梅的手包里。你现在又说汪梅在出差之前给了你一把钥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汪梅在撒谎？”

冲着顾向阳点点头，杨万年看着他说道：“顾局长，你猜的对，在这件事情上汪梅确实撒谎了。自从我们从山西来了之后，郝建成就把这间小楼给了我们，我们员工的住宿、就餐以及办公室都在这个楼上。而汪梅这间办公室兼宿舍里由于放了太多值钱的观赏石，郝建成还组织人专门加固过，从防盗门到防盗窗，安防条件都快赶上银行的金库了。而这间办公室的钥匙一共有三把，汪梅一把，另外两把是备用的，放的地方只有汪梅自己知道。所以，汪梅给我的那把钥匙就是两把备用钥匙其中的一把。”

“所以你就利用拿着钥匙的机会监守自盗，把那方‘钢铁战士’偷走了？”不等杨万年把话说完，顾向阳便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问道。

看着顾向阳一脸惊讶的表情，杨万年笑着摇摇头：“顾局长，刚才我跟您说过，我不喜欢玩石头，郝建成、汪梅这些‘疯子’眼中那些价值连城的观赏石在我看来一分钱都不值。比如他们刚刚话120万元巨资买的那块‘钢铁战士’，白给我我都不要，哪还能费那么大力气偷它？”

“那是怎么回事？你接着说！”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因为心急造成了失态，顾向阳冲着杨万年笑了笑，示意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汪梅走的第二天晚上，我下班后去她的办公室完成她给我布置的‘作业’。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小梅打来的电话。她说想我了，今天晚上想见我。当时我正在给‘钢铁战士’擦油，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不方便接电话。于是，我赶紧跑到汪梅办公室里间的卧室洗手间里洗手。也只是转念之间，汪梅卧室里那张宽大的高档席梦思床让我突发奇想：在宾馆里和小梅约会，一是胆战心惊，害怕公安查房，二是毕竟是在酒店里，有种不自在的感觉。现在汪梅去了宁夏，我何不把小梅接到这里来痛痛快快的玩上一个晚上，也让我尝试一下在这么高档的席梦思床上干那事是什么感觉！于是，借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开车去了市里，把小梅接到这里玩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呢？‘钢铁战士’就没有了？”借着杨万年停下话题喝水的机会，顾向阳插话问道。

“不是，石头还在，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少，只是汪梅交给我的那把钥匙丢了。”冲着顾向阳摇摇头，杨万年接着说道：“发现钥匙丢了之后，我很着急，害怕汪梅回来之后因为这件事情收拾我。所以，我就在整个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终于在她的一本书里找到了另外一把备用钥匙，并且当天就跑到市里重新配了一把。由于我在这间房子里干了不该干的事情，所以，汪梅回来之后我也没敢跟她讲，她也没有发现钥匙是新配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汪梅被杀后没有几天的时间，我就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电话里那个人跟我说，汪梅办公室的钥匙是我故意交给别人的，并与这个人合伙偷走了那方价值连城的‘钢铁战士’。并且告诉我今后要听话，不要乱说，否则就把证据交到公安局，让公安局抓我。顾局长，您说……”

“给你打威胁电话的那个人的电话号码是不是你刚才让我看的那个号码？是不是同一个人的声音？”看着杨万年，顾向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着急的催问道。

看看顾向阳，杨万年的头摇的像货郎鼓。

“那个和你相好的女人呢？你就没有怀疑过是她偷走了钥匙，继而偷走了‘钢铁战士’吗？”见杨万年一个劲的冲着他摇头，顾向阳站起身来，瞪着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杨万年问道。

“后来，等汪梅从宁夏回来发现石头丢了之后，我第一时间就怀疑是小梅偷走了钥匙。于是我便给她打电话，但电话已经停机，我又没有她的家庭地址，所以就没办法找了。连着几天，我几乎走遍了边城的大街小巷找她，但一直没有看到她的影子。顾局长，我可能是上当了，这个女人可能和那个给我打威胁电话的是一伙的，要不然他怎么知道我干的事情？包括今天的车祸……”

“你把那个叫小梅的女人的电话号码和她的照片让我看一下！”不等杨万年把话说完，顾向阳便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疾步走到病床前，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杨万年。

“好的，我这就找！”冲着顾向阳点点头，杨万年赶紧扒拉着手机屏幕，开始找小梅的电话和照片。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江天雪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顾局，益阳咖啡厅的事情调查清楚了，等会儿再向您汇报。我现在赶来配合您！”

冲着江天雪点点头，顾向阳马上转头把目光投向正在扒着手机看的杨万年。

“找到了，找到了，就是这个臭女人！”这时，杨万年一边喊一边把手机放到顾向阳面前。

接过杨万年递过来的手机，顾向阳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然后把手机拿到江天雪面前：“小江，马上把这张照片传给张斌和郭涛，让他们……”

“顾局，不用去查，我认识这个女人。”看看手机上的照片，江天雪打断了顾向阳的话，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她是谁？”听江天雪这么说，顾向阳和杨万年同时一惊，几乎异口同声的看着江天雪问道。

“郝雷和王海的同学也是王海的情妇，那个被我们审问后放掉的张晓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