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谜障重重（十四）

把电话装到口袋里，王海皱着眉头看了看杨凯：“杨叔，去公安局咱可以晚点去，我还有点事情要和您交流一下，您看可以吗？”

抬起手腕看看表，杨凯冲着王海点点头：“嗯，公安局那边可以晚一点去，我们先把张鲁这边的事情捯饬清楚再说，否则去了也是被动。小王啊，你是不是要问我关于张鲁去边城的事情？”

看看王海，杨凯诡异的一笑，然后把一支烟递到他的面前。

听了杨凯的话，王海无奈的摇摇头，心里暗暗的想：这个杨凯到底是个什么人？别人心里想什么他几乎一猜一个准，这个世界上还有他想不到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他冲着杨凯点点头：“说实话，今天到您这里来，请您和张姨吃饭是一件事，第二件事就是关于张鲁。他去边城市干嘛去了？走的时候和您打招呼没有？”

杨凯皱了皱眉头，有些吃惊的看着王海：“怎么，小鲁去边城这件事你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没有跟你说吗？”

“没有啊，我要是知道还问您啊？”看着杨凯惊讶的表情，王海无奈的冲着他摊摊手：“昨天晚上本来是请您和张姨吃饭的，但是由于在公安局接受调查，等忙完了一看时间太晚了，于是便想今天再请。晚上的时候我和妻子、儿子一起吃饭，想一家人共同庆祝‘钢铁战士’高价售出的事情，毕竟他们娘俩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没有享什么福，现在有钱了，一家人共同分享一下成功的喜悦。临出门的时候，我让妻子给张鲁打电话，约他一块儿吃顿饭。刚好，‘钢铁战士’已经卖给郝建成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他，借这个机会让他也知道一下，在这几年收藏石头的过程中，张鲁没有少帮助我。可直到那个时候妻子才告诉我张鲁去了边城。唉，你说这小子出这么远的门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呢？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啊？”看看一直皱着眉头的杨凯，王海无奈的叹了口气。

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杨凯破例主动的从面前的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点上，吸了两口烟之后，他才看着王海说道：“在郝建成和汪梅走的第三天，小鲁来过我这里，他告诉我说这几天他要去一趟边城，说是汪梅帮他卖了几方厄河虎皮石，人家买主要看现货，然后才能定价给钱。当时我觉得这是好事儿，大家都是以收藏和销售观赏石为生，多卖几方石头生活富裕点是好事啊，所以当时听了他的话之后我还挺高兴的。但是，我没有想到他没有和你打招呼。唉，这孩子也真是的，你们两个这样的关系，平时处的又不错，他不应该有事瞒着你啊！”

说到这里，杨凯欠欠身子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然后冲着王海摇摇头。

“汪梅给他介绍的客户？不太可能吧？郝建成郝先生和汪梅在的时候，张鲁除了第一天和他们在一起喝过一场酒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他的影子，他们是怎么接触上的？再说了，汪梅在的那些天，我发现她几乎不说话，郝先生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说句难听的话，她汪梅就是郝先生的一个姘头，情妇，能懂什么石头？再说了，她和张鲁第一次认识，交集又不多，怎么会帮他介绍客户卖石头？她这种话张鲁也信啊？这小子肯定跟您撒谎了，要不然就是被汪梅骗了。”听了杨凯的话，王海猛猛的抽了两口烟，然后抬头看看也在闷头抽烟的杨凯。

听完王海的话，杨凯微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小王啊，情况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对于郝先生和汪梅的关系，郝先生在喝了酒之后曾经私下跟我讲过，意思大概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意思。但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特别是有钱有势的人的事情，咱们管不了，也不想管，即便我和郝建成是关系特别好的老友。现在咱们就事论事，只说汪梅这个人。通过郝先生的介绍和认识汪梅的石友讲，在观赏石鉴赏和收藏方面，这个汪梅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无论是收藏的藏品数量、等级还是对于观赏石方面的研究，别说你，就是我也甘拜下风啊！她之所以和郝建成先生走的这么近，一是想借用他的名声，在赏石领域混个脸熟，二是通过和郝先生在全国各地到处跑展会，发现好的观赏石并借助郝先生的面子用较低的价格将其收入囊中，然后再高价卖掉。小王啊，这个女人不简单啊，只可惜被人杀了不在了，中国赏石界少了一位颇具潜力的女收藏家，真的有些可惜！”

说到这里，杨凯有些惋惜的摇摇头，然后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茶。

“啊？真的？我怎么没有看出来？”瞪着眼睛看看杨凯，王海惊讶的说道。

“关于汪梅这个人，等今后有机会了我们再详细的聊，我知道她很多故事和传说，这些东西对于你将来在赏石圈的进步绝对有借鉴作用。但现在我们最着急的是张鲁的事情，先把他的事搞清楚再说吧！”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杨凯看看王海接着说道：“他去了边城快一个月了，这个期间只是刚开始的那几天给我打过几个电话，商量几方石头的出售价格，再之后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在边城都干了些什么。更令人担心的是，在这个期间，郝先生和汪梅女士相继被杀，今天边城公安人员又打电话找他，因此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小鲁会不会头脑发热，做出违法乱纪的事情甚至和郝先生、汪女士的被杀联系起来？如果是那样，可就真的麻烦了！”

说到这里，杨凯有些着急的站起身来，围着茶台转开了圈子。

“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是什么情况！”听完杨凯的话，王海吓得汗都流了下来。毕竟张鲁是自己的妻弟，如果他真的出事儿了怎么办？自己心里生气归生气，但现在他有事了，作为姐夫，我不能不管啊！

想到这里，他一边说话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上下划拉着找张鲁的电话。

“不要找了，没有用。从昨天开始我给他打了不下十个电话，他一直没有接。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心里开始发慌，这不，公安人员的电话还不是找上门来了？唉……”冲着王海摆摆手，杨凯一边说一边深深的叹了口气。

“啊？他连你的电话都不接啊？难道真的出事儿了？”听杨凯这么说，王海更害怕了。他半信半疑的找到张鲁的电话号码，然后哆嗦着手拨了出去。

没人接。

连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你给他爱人打个电话，看看她怎么说，她肯定知道张鲁在哪里！”看着王海急的抓耳挠晒的样子，一直背着双手在客厅里转圈的杨凯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他说道。

“对呀，一着急把最关键的事情忘了。他可以不接我们的电话，但总不会不给他老婆、儿子打电话吧？”听了杨凯的提醒，王海用手拍了一下额头，然后在手机上找到张鲁妻子的电话，着急忙慌的拨了过去。

“喂，姐夫啊，我是晓静。怎么这么巧，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姐夫，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清楚。”电话刚一接通，还没等王海说什么，电话那头张鲁的妻子马晓静就对着电话说了一大通。

对着手机无奈的笑了笑，王海抬头看看杨凯，然后把手机放在茶台上，按下免提键，一边伸手拿烟一边对着手机说道：“哦，本想找你说事儿的，没想到让你抢了先。好吧，那就你先说，什么事啊？”

张鲁的妻子马晓静是边城市广播电台的一名编辑，人长的漂亮，性格活泼，爱说爱笑，平时在王海这个姐夫面前说话没大没小，而王海对待这个小舅子媳妇儿更是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相互之间没有任何隔阂。所以，听了马晓静刚才的一番话之后，王海虽然没心思跟她开玩笑，但为了缓和气氛，不让马晓静背负太大的压力，他还是微笑了一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前段时间，小鲁跟我说他要到绿城的边城市去卖石头，可到现在都二十多天了还没有回来。更奇怪的是，刚到边城的前几天，他还每天晚上给我来个电话，陪我聊会天儿，和儿子说几句话。可到了后来就不行了，我不主动的给他打电话，他从来不会给我打电话，接电话的时候也是匆匆忙忙，说不了几句就挂掉。特别是这两天，我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了。姐夫，我有些担心，小鲁不会出什么事情吧？”说到最后，马晓静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起来。

“晓静，你先不要着急，他这么大一个人，出趟门能有什么事情？再说了，现在不仅仅是你，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接，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这件事。”电话里，王海没有敢对马晓静说边城公安人员找他调查张鲁的事情，只是假装若无其事的一边安慰马晓静一边接着问道：“晓静，张鲁去边城之前都和哪些人在一起？去边城是他一个人去的还是有其他人？”

“姐夫，你要是不提这件事还好一些，你这样一提醒，我反而更担心了。”听完王海的话，电话那头的马晓静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接着说道：“前几天，从边城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听小鲁说是来我们厄河市买石头的大收藏家。有一天晚上，已经很晚了，小鲁带着那个女的来到我们家，参观了小鲁收藏的石头并对我们家那些石头赞不绝口。后来，两个人聊到很晚，到了凌晨小鲁才把她送走。姐夫，你是不知道，那个女人长得非常漂亮，而且能说会道，说起奇石来一套一套的，把咱们家小鲁快迷死了。小鲁出差走的前一天晚上跟我说，就是那个女人在边城帮小鲁找了几个买家，如果能把这些石头卖了，我们就发财了。这两天小鲁不接我的电话，也不给我打电话，不会是和那个女人搞在一起，不要我和儿子了吧？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和儿子咋办？”

说说到这里，马晓静的声音里一下子有了哭腔。

“晓静啊，在我的意识里，你是一个特别有自信的人，现在怎么突然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一样？”听完马晓静的话，王海苦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你年轻漂亮，是整个边城电视台出了名的‘台花’，配他张鲁绰绰有余。平时张鲁对你就像对待公主一样，你说啥就是啥，他连嘴都不敢还。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能背叛你去找别的女人？所以，你不要多想了，好好工作，好好带儿子，我现在就联系边城那边的朋友找一找他。还有啊，你的电话不要关机，一旦有了他的消息马上告诉我。”

“好的姐夫，就这样吧，我上班了！”听了王海的话，马晓静放心了很多，于是便挂断了电话。

接完马晓静的电话，王海却没有那么淡定了。他看看一直围着客厅转圈子的杨凯，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杨叔，情况就是这样了，您看怎么办？”

“还有什么怎么看的？事情已经基本明朗了。”转过身来看看王海，杨凯接着说道：“现在可以断定，张鲁去边城就是汪梅的主意，虽然去了之后干了什么我们还不知道，但通过郝建成和汪梅的被害，特别是今天你又接到了边城市公安人员的电话这件事，我个人觉得张鲁一定是做了什么，而且与汪梅的被害有关系。”

说到这里，他匆忙走到茶台前，端起茶盅喝了口茶，然后看着王海说道：“走吧，去公安局，听听边城市公安局两位同志怎么说。”

“啊？杨叔，您也去公安局啊？没有必要吧？边城市公安局的吕警官并没有说让您去，所以我想您还是不去的好，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儿，万一因为这件事牵连上您就不好了。您说呢？”一听说杨凯要跟他一起去公安局见吕长江，王海惊了一下，看着杨凯说道。

“小王啊，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在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躲避呢？张鲁是我的忘年交，这些年没有少帮我，现在他出事儿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再说了，这个吕长江还有一位马警官我都认识，说起话来更方便一些。不要说了，走吧！”说完话，杨凯打开茶台的抽屉，拿出两包中华烟装到口袋里，然后转身就往外走。

“啊？杨叔，边城市公安局的吕长江和马全恩您认识啊？您是什么时候认识他们的？我咋不知道啊？”听完杨凯的话，王海又是一愣，然后一脸不解的看着杨凯问道。

“边城市公安局的两位民警到厄河市的第一时间找的并不是你而是我，所以，认识他们两个的时间我要比你早一些。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等会儿回来之后我再详细的讲给你听。现在我们快走吧，去晚了让人家再怀疑我们两个有什么猫腻可就不好了。”冲着王海招招手，杨凯率先走出了客厅。

当两个人开着王海的车赶到厄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办公室的时候，吕长江和马全恩正在办公室里说着什么。见他们走了进来，吕长江迎上前去，看着杨凯说道：“杨先生，您怎么也来了？”

“吕警官，您给王海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好在我家聊天。接到您的电话，听说您要调查张鲁的情况我就跟着他一起来了。我和张鲁认识多年，对他比较了解，说不定能帮二位警官些忙。您们看是不是合适？如果不合适我就回避一下。”冲着吕长江和马全恩笑了笑，杨凯看着他们说道。

“哪有什么不合适的？杨先生您能主动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还能让您回避？之前我们也听说过了，我们要调查的张鲁是您在赏石圈里的徒弟，您们两个是忘年交，有您的支持，我们的调查工作一定会更顺利。杨先生，王先生，二位请坐！”看看杨凯和王海，吕长江一边客气的说着话，一边指了指身边的两把椅子。

屁股刚刚坐到椅子上，王海就看着吕长江问道：“吕警官，张鲁出了什么事情了吗？他是不是在边城那边惹事儿了？我是他姐夫，您们需要问什么就请讲吧，对于他的情况，我和杨叔两个人都很清楚。”

“好，谢谢二位的配合！”冲着王海和杨凯点点头，吕长江接着说道：“一个小时前，我们接到了边城市公安局我的同事打来的电话，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12月10号晚上，张鲁出现在我们边城市一家叫做益阳咖啡的咖啡厅，并且与‘12.18’案件的被害人汪梅在一起。为了侦破‘12.18’案件，我们需要对她生前接触过的所有人进行调查，张鲁就是其中的一个。但是，按照他名片上留下的电话号码，我们的同事多次联系他他都没有接听。所以，我们今天把二位叫来就是想了解几个问题，希望二位如实回答，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

听完吕长江的话，杨凯和王海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冲着吕长江点点头。

“第一，汪梅和张鲁是什么关系？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第二，在汪梅被杀之前，他曾经和‘12.11’案件的被害人郝建成来过厄河市，在此期间，汪梅和张鲁是否有过接触？第三，张鲁是什么时候去的厄河市？他到厄河市的目的是干什么？第四，近期以来，张鲁是否和二位有过联系，电话里是否提到过汪梅或者郝建成？第五，请二位看一下这张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并确认一下，除了这个号码之外，张鲁还有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一口气说了五个问题之后，吕长江把一张名片推到杨凯和王海面前。

看看吕长江递过来的名片，王海和杨凯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杨凯看着王海说道：“小王啊，麻烦你把刚才吕警官提的几个问题回答一下吧，我年纪大了，说话不利索，再说了，我还是第一次面对公安人员的审问，心里有些紧张。”

“杨先生，我们对二位的问话不是什么审问，而是正常的调查，希望您们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如实回答就是！”听了杨凯的话，坐在一旁做笔录的马全恩站了起来，一边把两杯水递到王海和杨凯面前，一边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说道。

冲着马全恩笑了笑，王海心里有些吃惊：昨天在接受“审讯”的时候，这个马全恩对他王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好像他王海就是杀害郝建成和汪梅的凶手一样，今天这是怎么了？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想到这里，王海冲着杨凯和马全恩点点头，然后说道：“二位警官，我来回答吕警官的问题吧，如果有遗漏，杨叔您补充一下。”

冲着王海点点头，杨凯有些紧张的端起马全恩递过来的水杯喝了口水。

“根据我和杨叔对张鲁的了解，汪梅和张鲁之前并不认识，他们认识的时间就是汪梅被杀之前来厄河市的那一次。在厄河市的时候，汪梅曾经去过张鲁的家，两个人聊了一晚上的石头。据张鲁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小舅子媳妇说，张鲁这次到边城，就是接受汪梅的邀请去的，汪梅答应张鲁帮他在边城市销售观赏石。至于他什么时候去的边城市，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因为他去边城没有跟我说，直到昨天晚上我才知道这件事。后来我问过张鲁的媳妇儿和杨叔，具体时间他们也忘了，但大概的时间是在汪梅和郝建成郝先生离开厄河市的三、四天之后。”说到这里，王海停下话题，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

“剩下的几个问题我来说吧，我可能更清楚一些。”借着王海喝水的机会，杨凯接过话题说道：“张鲁去了边城之后的前几天曾经给我打过几个电话，主要是和我商量他的几方奇石的出售价格，给他妻子也打过几个电话。但到了最近，他再也没有打过电话，我和他的妻子连续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接。刚才我看了吕警官给我的那张张鲁的名片，上面的那个电话号码就是张鲁唯一的一个号码，但到了边城之后，他是不是又办了新号码我们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杨凯停下话题看看吕长江，一脸焦急的问道：“吕警官，您实话告诉我，张鲁是不是干了违法乱纪的事情啊？”

看看杨凯，吕长江刚想说什么，这时，王海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王海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吕长江点点头，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刚想挂断电话，但来电显示的号码却让他大吃一惊。他看看杨凯，再看看吕长江，然后磕磕巴巴的说道：“是张鲁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