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八四章 韩彦直奉命增援 岳飞大战牛头山

金兀术采纳了军师哈迷蚩的计谋，按兵不动，不急于为金弹子报仇。

数日后，岳飞果然焦急，聚将议事。

岳飞说：“金军十分狡猾，按兵不动。敌军数倍于我军，我军若下山决战，凶多吉少，若不战，粮草日用靡费，无处补给，金兀术这是打算活活困死我们！众位将军，可有良策？”

牛皋大大咧咧地说：“我看呐，大军开下山去，与金军决一死战，何必多想？”

岳飞不悦地说：“匹夫之勇！孙子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敌军数倍于我军，怎能逞血气之勇，置十几万将士的性命于何地？”

牛皋笑道：“大帅莫恼，俺是粗人，不懂什么兵法，只图杀个痛快！”

岳飞只得耐心解释说：“兵法是说，我军十倍于敌，就实施围歼，五倍于敌就实施进攻，两倍于敌就要努力战胜敌军，势均力敌则设法分散各个击破之。兵力弱于敌人，就避免作战。所以，弱小的一方若死拼固守，那就会成为强大敌人的俘虏。”

众将一听，默然不语。

正在此时，忽然一名探马急匆匆地进帐，跪下奏报：“报大帅！淮东宣抚使韩世忠大人，在汝南征服了曹成、曹亮、贺武、解云等，收了降兵十万，由水路乘船前来护驾。韩大人兵船已到汉阳，派人去潭州见驾请旨，皇上命他来援牛头山，韩大人与夫人梁氏，大公子韩尚德、二公子韩彦直率部弃舟登岸，派二公子韩彦直为先锋官，领兵来救牛头山，离此仅有三十里路矣！”

岳飞闻报大喜，站起来说：“韩世忠，猛将也，忠勇无双！他部下的韩家军，与我岳家军齐名，此人来援，金兵必破！”

岳云忍不住问：“父帅，韩世忠大人真有那么神奇？”

岳飞笑道：“我先讲一件事给你听。有一年，二郎山里不知从何处跑来一匹野马，袭击过往的路人，伤人无数。官府贴出告示，说只要能降服这匹野马就能得到重赏。韩世忠正好路过，揭下榜文，赤手空拳直奔山上而去。不多时，只听见山梁后面长嘶一声，跃出一匹白鬃野马。野马一看见韩世忠，便直扑过来。韩世忠待那马冲下山坡，纵身一跃骑上了马背。野马见状前蹄腾空，想要把他掀下来。韩世忠两腿紧夹，双手抓住马鬃。野马狂奔乱跳，一直跑到了一道山崖前。眼看连人带马就要跌下深沟，韩世忠朝马背上连捶几拳，野马竟停在了离深沟只有一步远的地方，你说，韩世忠是不是智勇双全？”

岳云喜道：“虎父无犬子也！韩大人如此英勇，想来韩彦直也是一位好汉？孩儿有意下山去迎他一迎，父帅意下如何？”

岳飞沉吟道：“也好，只是你行事莽撞，我派牛皋与你同行，你二人互相照应，切切不可大意。”牛皋听了偷偷地乐，心想，你岳飞是看中我是一员福将吧？岳云莽撞，难道我牛皋就仔细了？但是这话不敢说出来，走出来对岳飞说：“末将愿往。”

于是二人带上兵器，骑马下山，往汉阳方向而来。

路经一座小山，岳云和牛皋纵马上山，刚到山顶，就看见山下不远处一支兵马开来。岳云仔细一看，喜道：“牛皋叔叔你看，那支队伍打着宋军的旗号，莫不是韩彦直来了？”牛皋笑道：“侄儿，你老叔我又识不了几个字，离得又远，哪能看得清楚？你父帅说你行事莽撞，我看还是再等一等，等那支队伍走近些，看清楚了再下山吧。”

岳云点点头，忽然那支队伍旁边的岔道上杀声大作，一支宋军狼狈不堪地逃窜过来，旗帜歪斜，盔甲不整，为首的是一员老将，慌慌张张地拍马逃命。

牛皋注目一看，喊道：“不好！那员老将我却认得，正是藕塘关总兵金节！他如何会在这里？我们快下去救他一救！”说完牛皋催马下山，岳云也打马跟上，一边骑，一边观看动静。

只见金节总兵逃到大路上，看见先前那支宋军，连忙喊道：“将军快走！后面粘罕追杀过来，还有几员猛将护卫，只怕你要遭他的毒手！”

那带兵的小将微微一笑，说：“大人请先走一步，追兵我自挡之！”这时岳云看清楚了，说话的那员小将面如冠玉，银盔银甲，手持亮银枪，十分英俊。

片刻的功夫，金节逃过来的那条小路上尘土飞扬，一队金兵蜂拥而来，为首的马上将军，正是金国大太子粘罕！原来粘罕死了儿子金弹子，心中烦闷，带了部下几名家将和三千卫队出来打猎，无巧不巧就遇到了运粮赶赴牛头山的藕塘关总兵金节，冲上去一顿厮杀，打败了金节，夺了军粮还不罢休，带兵又来追击金节，非要赶尽杀绝，替儿子报仇。

那小将纵马上前，挺枪拦住去路，大喊一声：“贼将住马！本将韩彦直在此！”

粘罕一看是一个少年娃娃拦路，冷笑一声，抡起一对流星锤，冲过来就砸！

韩彦直起手两枪，击退两柄流星锤，转手“唰”地刺出一枪，直奔粘罕的咽喉。

粘罕吃了一惊，不想这少年武艺如此高强，急忙把头一低，让过一枪，拍马就逃、

恰好岳云和牛皋赶来，岳云拍马冲上前去，舞锤拦住去路；粘罕一见杀儿子的仇人，恨得咬牙切齿，举起流星锤就扑过来交战。

岳云毫无惧色，沉着应战，一连挡过粘罕连珠般攻击的七八锤，开始反攻！岳云锤沉招猛，粘罕力不能敌，三招过后已经气喘吁吁。恰好这时韩彦直催马赶来，“噗”地一枪，刺进粘罕后心！粘罕大叫一声，韩彦直用枪一挑，把粘罕活生生地挑在半空，随即又补了一枪，粘罕“啪嗒”一声跌落在地，已经气绝身亡！

岳云大喜，忙喊：“韩彦直将军，速速割下此人的头颅，送给岳元帅是大功一件！”

韩彦直也不客气，跳下马来，拔剑砍下粘罕头颅，挂在马鞍上，打量打量了岳云，问道：“看将军的打扮，莫非是岳元帅之子岳云？”

岳云笑道：“你如何认得本将？”韩彦直笑道：“将军大战牛头山，打死金国第一猛将金弹子，早已天下闻名，正是小将学习的榜样！”

岳云笑着谦让了几句，这时，老总兵金节催马赶来，谢过二将的救命之恩。两位小将连忙上前见礼，互保姓名，金节喜道：“真是我大宋之幸事！韩元帅的公子和岳元帅的公子都如此英雄了得，何愁金兵不灭？哈哈哈哈！老夫失敬了，多亏二位公子相助，才保住了粮草。”

二将连忙谦让一番，这时牛皋带领金节的手下，反攻金兵，杀得金兵四散而逃，夺回了粮草，骑马赶来。

牛皋一见金节就笑，一边上前行礼，一边大喊：“姐夫，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金节笑道：“我奉岳元帅的调遣，前来送粮的，多亏了妹夫相助夺回军粮，不然我这罪就大了。对了，我妹子过得如何？”

牛皋笑道：“好着呢！我把她留在潭州，帮着照料皇上，现在知书达礼，比以前温柔多了，哈哈！”

金节也笑了，沉吟片刻说：“几位将军，老夫有一事相烦。我被粘罕打败，无颜上牛头山去见岳元帅，再说我还要回去筹粮，这些军粮就劳烦三位送上牛头山，我就回藕塘关去继续筹粮了。”

三将点头同意，牛皋忽然说：“姐夫慢着，那粘罕已死，他的战马在那边徘徊，却是一匹宝马，姐夫何不骑了他的马回去，脚力也快些？”说完牛皋不等金节回答，催马过去，抓住粘罕坐骑的缰绳，把马牵了回来。

金节一看那马果然神情，心中大喜，立刻跳下自己的坐骑，换乘了粘罕的马，然后拱手说：“老夫先告辞了，我在藕塘关坐等将军们的捷报！我这匹马就由你们带回牛头山，充作军用。”三将连忙举手还礼，带了马匹，押运粮草去牛头山。

眼看到了山下，金兵营盘环绕挡道，岳云说：“韩将军，你远来是客，就请你押运粮草，待末将杀出一条通道，护送你们上山。”

韩彦直却摆摆手说：“多谢将军好意，我父亲命我来增援，若是区区金兵都杀不过，岂不受我父亲责怪？就请二位将军押粮，待末将杀出一条道路。”说完韩彦直挺枪拍马，大喊一声：“韩元帅的二公子来踹营了！”冲进金营，亮银枪如蛟龙出海，杀得金兵四处逃窜！

岳云不敢怠慢，急忙催促士兵推着粮车，和牛皋一左一右护卫，上了牛头山。

等金兀术带领众将赶来，韩彦直三人已经上了山，追之不及，却听到粘罕手下逃回来禀报，大太子粘罕被韩彦直和岳云联手杀死！金兀术痛不欲生，“哎呀”一声大叫，栽倒下马，昏厥过去，手下急忙救护，送回大营。

韩彦直上了牛头山，恭恭敬敬地参见岳元帅，说明来意，呈上父亲的书信；岳飞看完大喜，笑道：“韩公子真乃虎将也，连立两件大功！夺回军粮是一件大功，杀死粘罕又是大功一件！本帅先给你登上功劳簿，日后见了圣上再行保奏，你先随岳云下去休息，用些酒饭。”韩彦直领命，高高兴兴地跟着岳云走了。

岳飞召集众将商议，王贵说：“大哥，我军连得几处粮草接济，如今军威大震，粘罕又战死，金军丧胆，心无斗志这正是破敌的良机，何必再让韩世忠来助战，分一杯羹？”岳飞觉得有理，又问众将的意思。张宪说：“王将军说得有理，金弹子、粘罕先后战死，岳云贤侄和关铃贤侄赶来助战，打败金兀术，金兵已经没有斗志，此正破敌的良机，我岳家军足以胜任，无须外人插手。”

于是岳飞拿定主意，来日派岳云护送韩彦直下山，去潭州请旨，看皇上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一早，岳飞升帐，不等派人去传，韩彦直已经和岳云一起来了。

岳元帅迅速提笔写好了一道表章，说：“岳云、韩彦直听令，命你二人一起下山，韩彦直带了本帅的表章去潭州见驾，请旨定夺，岳云护送韩彦直闯过敌营，即刻回山。”

岳云领令，护送韩彦直下山。到了山下，金营在望，韩彦直说：“区区金狗不堪一击！岳兄请回吧，我一个人杀出去。”

岳云笑道：“父帅命小弟护送出金营，岂敢有违！”韩彦直再三推让，岳云决意要送，说道：“待小弟在前打开金兵，送兄出去。”就把双锤一摆，催马冲锋，大喝一声：“快些让路，待小爷送客！”那些金兵见是打死金弹子的猛将，人人胆战，个个心惊，一声呐喊，都向两旁闪开。逃得慢些的，被岳云一锤一个，不是打碎了头，就是打折了胳膊，无人再敢上前，一直杀出大营。

韩彦直看了暗暗佩服，心想：“这岳云果然厉害，名不虚传！我何不也送他回去，也显显我的威名？”于是对岳云说：“蒙兄美意送出金营，小弟再送兄长回去。”岳云自然不肯，韩彦直二话不说，挺枪就往回杀去！

金兵刚刚安定心神，不想宋将又杀回来了，吓得四散奔逃，不敢阻拦。岳云只好跟着韩彦直闯过金营，来到牛头山下，岳云说：“承兄相送，只是我父命在身，必须要送你出营，勿再推辞。”说完岳云舞起双锤，转身杀了回去，韩彦直只好跟上。

二将闯出金营，韩彦直又要送岳云回去，岳云笑道：“如此互相送，何时是了？难得我二人意气相投，小弟欲与兄结为兄弟，不知尊意若何？”韩彦直喜道：“小弟亦有此心，只怕高攀不起。”岳云笑道：“何出此言！”于是二人下马，走进路旁的树林中，撮土为香，对着天地八拜结交。韩彦直年长为兄，岳云为弟。

二人洒泪而别，韩彦直带着岳飞的表章，赶到潭州见驾。

高宗看了岳飞的表章，心中大喜，与丞相李纲商议。

李纲沉吟道：“陛下，岳元帅在牛头山拖住金兵，如今天下形势已经大变！元帅张俊领兵六万，顺昌元帅刘倚领兵五万，四川副使吴玠同兄弟吴璘统兵三万，定海总兵胡章，象山总兵龚相，藕塘关总兵金节，九江总兵杨沂中，湖口总兵谢昆，各处人马共有三十余万，都离潭州不远，四面安营，军报已到臣的手里。韩世忠虽然丢了两狼关，但是讨伐曹成有功，其子韩彦直又杀死粘罕，大功一件！可升韩世忠为武胜军节度使，韩尚德、韩彦直都封为平虏将军，命他引本部人马去攻取金陵，候圣驾还朝，另加升赏。”

高宗大喜，下令照此颁旨，又派妥当的人潜去牛头山，通报岳飞。

岳飞得到消息大喜，立刻调兵遣将，准备下山与金兀术决战！

金兀术此时也得到探报，宋朝勤王兵马离此不远，虎视眈眈，急忙聚将议事。

众将面面相觑，都十分惊骇，军师哈迷蚩说：“大王，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形势大变，宋朝各路勤王兵马赶来，我军与岳飞又对峙不决，更有大太子父子双双战死，军士士气低落，不能再犹豫了，该速速退兵，日后再卷土重来。”

金兀术犹豫半晌，进退两难，众将纷纷附和哈迷蚩，认为不能再打下去了。

金兀术无奈，只好同意退兵，急忙派出四路探马，向东南西北四面去打探，哪条路上敌军少些。

到了午后，四路探马都回来了，禀报说，东南西三面都有宋兵重军把守，唯有北面敌军稀少。金兀术立刻下令：“前后左右中五营兵将听着，我军一个时辰后撤退，带不走的辎重与粮草，就地焚毁，绝不能留给岳飞！五路兵马徐徐而退，不可慌乱，若与宋军来战，且战且退，互相掩护，我自引中军断后！若被冲散，各路兵马须往正北退兵。”众将轰然答应，各去准备。

此刻岳飞已经点兵下山决战，张宪献策，让军士在牛头山顶架起大炮，对着山下金营猛轰，一为杀伤敌人，二位附近的各路勤王兵马报信，四面截杀金兵！

岳飞采纳，下令打光所有的炮弹，顿时山下金营多处起火，金兵被炸得血肉横飞！

岳飞命何元庆、余化龙、张显、岳云、董先、张宪、汤怀、牛皋等为首，带领众将，趁着齐放炮下山，一声呐喊杀入金营，岳飞身先士卒，挺枪往前冲，一路势如猛虎！

周围不远处的各路总兵、节度使，听得炮声，也起兵四面八方杀来。

金兀术闻报，急忙点齐各位王子、众平章、众元帅、一众金将，都领兵上马迎敌，同时传令：“将士们，两军决战，就在此时！众将要奋力杀敌，今日就算拚了性命，也要打败岳飞，宋朝除了岳家军，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只要打败了岳家军，中原指日可定，杀！！！”金兀术带头拍马举斧冲杀出去，金兵金将也鼓噪着扑向宋军。

两军短兵相接，鏖战成一团，顿时战场上浓烟滚滚，锣鼓震天，喊杀声动地，血流成河！

两军都憋足了劲，亡命决斗，人如猛虎下山，马似游龙出水。刀枪齐举，剑戟纵横。迎着刀，连肩搭背；逢着枪，头断身裂。挡着剑，喉穿气绝；中着戟，腹破流红。人撞人，自相践踏；马碰马，遍地尸横。带箭儿郎，呼兄唤弟；伤残军士，觅子寻爷。直杀得天昏地暗无阳光，鬼哭神号黑雾漫！

战场上各自为战，生死决斗，兵不顾将，将不认兵，只看服饰不同，上去就杀！

金军吃亏在士气不足，战死了粘罕和金弹子，又被岳云、韩彦直杀了个几进几出，如入无人之境！宋军被困多日，窝了一肚子火，加上岳飞身先士卒杀进敌营，片刻功夫杀死几员敌将，士气大振，猛攻金军。

金兀术麾下元帅结摩忽、吱摩忽、囗里布、窝里布、贺必达、斗必利、金骨都、银骨都、铜骨都、铁骨都、金眼大磨、银眼大磨、铜先文郎、哈里图、哈里强、沙文银、大小元帅、众平章等，被宋将一阵猛攻，大半战死，金兵顿时大乱，节节后退。

这时宋军勤王的元帅张俊、顺昌元帅刘琦等率兵来助战，金兵支撑不住，纷纷向北溃逃。

岳元帅下令，除恶务尽，三军不许休息，穷追猛打，务必歼灭金兀术的主力！

张保、王横、张立、张用四条大棍当先开路，横扫敌军，杀得金兵鬼哭狼嚎，如同见了阎王一般，望风而逃！

岳飞心细，就请元帅张俊、元帅刘琦打扫战场，围歼仍在负隅顽抗的残兵，自率大军追击金兀术！

这一仗，从辰时直杀到半夜，杀得金兵抛旗弃甲，四散败走，岳飞率众将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