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老友重逢（二）

对于杨效俭说到的情况，高昶旭一点也不感到吃惊。因为，之前他自己亲赴矿山，孙师傅给他说到的情况，和他自己看到的满目疮痍的乱像。从直觉上，他就相信孙师傅说的是真话。

特别是，由于孙师傅的出现，也使高昶旭很自然地就把矿山的情况，跟发生在电解铜厂的排队票的问题，联系在了一起。

而对于排队票的问题，当时高昶旭的第一反应，就是跟黑社会差不多，最起码是有黑社会的影子。既然如此，那么，形势更加险要的矿山，能把经营多年的南方人赶走。光凭合法手段，恐怕难以做到。

而且，根据孙师傅的说法，还有银行的人掺杂其间，所以，这就更使得高昶旭提高了警惕。至于银行内部是谁，参与其间？高昶旭，一时半会儿也理不出个头绪，但是，他做的外围调查，最起码证实了，孙师傅所言不虚。

而今天，杨效俭带人，亲自到他办公室来谈这一个问题，可见，之前自己的所有猜测，都是有着事实支撑的。

只是自己，受限于职业地位，对于更深一层的内幕，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事情，牵涉到银行，牵涉到在银行的开户企业，高昶旭，她作为营业部的一把手，是不应该也不会，掺和这个事情的。

不过，这样也好。因为这个事情，尽管高昶旭也跟周培英交换了意见，周培英，他自己的调查，也印证了自己的推测。所以，高昶旭就对杨效俭说。“对这个事情保密，对我来讲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其实，之前，我自己也到矿山上去看过，也从侧面了解到一些情况。至于，现在这一伙人，是如何赶走南方人的？我确实不知内幕，但知道结果。”

“此前就有传言说，银行也有人参与了这个事情。当然这个事情的发生，是我来营业部任职之前的。为了弄清这个事情，我让有关人员，给我复制了一套这座矿山被抵押给银行的有关资料。”

“所以，现在从理论上讲，这座矿山，形式上的使用权，应该是有银行的。当然在实践上，这个是做不到的。因为我知道，矿山矿藏的资源所有权是国家的，正因为如此，银行才没有主张自己的权利。”

“尽管如此，这一事实的存在，本身就说明了，银行是有资格，有权利，参与这座矿山有关开发活动的。你说到的，现在开采者，以暴力手段赶走南方人，其实当初，我就怀疑这其中会有，黑社会性质的影子。”

“所以你现在跟我说，我一点点意外都没有。相反，我感到释然，这个事情的真相，终于要露出来了。我只是希望，这个真相，有助于我们银行的经营。”

“因为，当初抵押这座矿山的时候，是有一个乡镇企业，从我们银行贷款300万元。时至今日，乡镇企业破产倒闭，银行的300万元贷款，就变长了死账。”

杨效俭说，“你倒是一个有心人。来之前我还以为，你刚来这里任职，什么情况都还没有弄清楚，关系还没有理顺呢。多少年前的事情，你可能连听说也没有听说过，更不会想到，还会牵涉到黑社会。”

高昶旭就说，“说起来，这个也有点偶然。因为那个电解铜厂的老板，要求解决他的贷款问题。但是我看了电解铜厂的报表，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在近一段时间之内，他的电解铜厂的银行贷款，是节节上升的。”

“也是在这一段时间内，国家却是明紧缩银根，控制信贷规模的。他的银行贷款，大幅增加，就导致了，我们一个分理处的信贷规模超标，进而影响到营业部信贷规模超标。”

“我感到奇怪的是，在国家控制信贷规模的大背景下，电解铜厂的贷款反而是大幅增加。不仅如此，在营业部总经理换人的情况下，企业还强烈要求增加贷款，甚至不惜采用区长批示的政府高压手段。”

“我进一步研究他们的报表，却又发现，在银行贷款大幅增加的情况下，电解铜厂的经营效益，反而出现了下降的趋势，甚至出现了亏损。”

“这就引起了我的高度注意，我决定到他们厂实地考察一番。结果，就发现了，运送矿石的排队票问题，继而发现了矿山的矿石开采问题。”

“现在又出现了，银行给电解铜厂担保的问题。这些事情，像乱麻一般，纠缠在一起。跟你说实话，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呢，还正在头疼呢。”

“也许，你这一次来，落实查证一些问题，还有助于，我理清这个头绪来呢。”

杨效俭点点头。“你说的情况，跟我们掌握的情况，大同小异。至于能不能帮到你？我也不好说，但是，从理论上来说，打黑除恶，是社会治理的重大行动。行动的目的，就是要打掉为非作歹的黑社会组织，从而净化我们的社会环境。”

“社会环境净化了，企业的经营环境，也就优化了。你们银行，本身也是企业，更有那么多的企业在你们银行开户，所以我相信，打黑除恶，对你们银行和众多的企业来说，也是一个大好消息。”

“我们这次来，要查证落实的，实际上也很简单。就是我们在案件的线索中发现了，你们银行有一个证明，证明矿山的所有权，是银行的。而银行现在，要收回这座矿山的所有权，并且，以矿山所有者的身份，向南方人发出了，收回矿山开采权的通知。”

杨效俭说的这一个情节，却是高昶旭，所不知道的，所想不到的。因为，在黄安家，有关这个问题的汇报中，黄安家并没有说到，还有这么一个情节。

不过，高昶旭马上就想到了，这也正常。因为，对黄安家来说，他本人，也许并不知道，会有这么一个情节发生。如果真有这么一个情节，黄安家也知情的话，高昶旭相信，黄安家是会如实向他汇报的。

高昶旭就说，“我任职之前，银行有没有过这个通知？我不知道。但是，我任职之后，肯定是没有这个通知的，如果真有这么一个通知，那他们也是背着我，去搞的。”

杨效俭点点头。“这个事情，不管你知道不知道，也不管，是怎么出去的这个通知，现在，我们有这么一个线索，你现在要配合我们，查证一下，这个线索的真假。要弄清楚，你们营业部，究竟有没有开具这么一个通知？”

高昶旭，稍想片刻。就说，“这个问题很好办，我本身以前就是办公室经理，知道银行出去的公文，在银行内部，都有翔实的登记。”

“最起码来说，有人起草这个公文，然后，分管领导签字以后，才能送文印室打印文件。文件，打印出来之后，还要盖公章，而盖公章，更是有严格的签字制度的。”

“所以，不管这个文件，是红头的，还是不带文件头的，不管它的编号，是什么字的？即便是没有编号的便函，盖章的时候，也是要登记的。”

“所以，只要到办公室查一下，最多到档案室查一下，这个事情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