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零章 牛皋得胜又成亲 喜得六将投军营

牛皋再次做了先锋官，先行出发奔赴藕塘关，一路疾行，几日后来到藕塘关下。

远远望去，藕塘关上还插着宋军旗帜，一面将旗高高飘扬“总兵 金”。再往远看，关外十里处，连营一片，都飘着金国的旗帜，看来金兵还没有攻下藕塘关。

牛皋先锋军马五千到来，早有关内探子遇上，连忙进关禀报，总兵金节亲自带兵出来接应，迎进藕塘关中。

藕塘关总兵金节一看牛皋的旗帜，久闻大名，立刻让进帅府，治酒款待。

牛皋看着一桌子丰盛的佳肴，想起自己代表着岳飞来的，就先不动筷子，站起来往北方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金节不解其故，忙问：“牛大将军，莫非嫌弃小关饭菜不可口，难以下咽？”

牛皋笑道：“非也！我是效仿我家岳大哥的。俺家元帅每逢饭食，总向北方流涕叩拜。因为徽宗钦宗二圣困在那里坐井观天，吃的是半熟的牛肉，饮的是酪浆！圣上如此苦楚，为臣子的就吃一餐素饭，已为过分。俺们常劝元帅为国为民，劳心费力，就用些荤菜，也不为罪过；元帅却常吃素菜豆腐，实在被俺们劝不过，方吃些鱼肉之类。今日我见了这些丰盛酒席，怎敢忘本？”金节听了，连声称赞岳飞的盛德，举起酒杯劝酒。

牛皋看看面前的酒杯，却皱着眉头，问道”金总兵，你这桌酒席，果然是诚心请我的么？”金节诧异道：”当然是诚心请将军的。”牛皋说：”若是诚心请我，请取大碗来，这么眼屎大个杯子，不停地要斟酒，岂不把人累死？。”金节说：“我怕关外金兵随时来犯，故而不敢多劝。”说完见牛皋板着脸不吃不喝，忙叫随从取过大碗来喝酒，自己却仍用小杯。

牛皋连吃了二三十碗酒，筷子也不用，直接用手抓菜往嘴里塞。金节看了皱眉，心想岳飞元帅名扬天下，却用了这样一个蠢货做先锋官？

牛皋也不管吃相难看，胡吃海塞了一通，忽然想起手下士卒，抬头问金节：“金总兵，我的部下都安排了酒食吗？”金节笑道：“有，都有，每人三个馒头半斤猪肉，管饱。”牛皋听说没有酒喝，有些不悦，正待说话，忽然藕塘关探马急匆匆地进来禀报：“报！金兵得知我军援军来到，前来攻城！”

牛皋已有七八分醉意，却欣喜地站起来说：“来得正好，俺正要杀些金狗立功呢！”转身就往外走。金节赶紧追上，关心地问：“牛将军，你饮了不少酒，还能出战？”

牛皋大大咧咧地说：“金太守你有所不知，我牛皋吃一分酒，只有一分的力气，吃了十分酒，便有十分力气。你快去拿酒来！我吃了好出战！”金节无奈，只得亲自取了一坛陈酒来，递给牛皋。

牛皋也不用碗，撕开封口，双手捧起来，吃了半坛，吩咐随从：”拿着这剩下的半坛酒，一会老爷凯旋归来，你再拿与老爷吃，学学那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的故事！”说完踉踉跄跄爬上战马，领着部下出战。

来到阵前，只见金邦元帅斩着摩利之身材十分高大，身长一丈，持一条浑铁棍，又粗又大，足有二百来斤，却骑着一匹骆驼！

牛皋酒后胆大，催马上前，喝道：“金狗报名受死！”斩着摩利之怒道：“你这宋狗，醉眼乜斜，酒气熏天，也敢出战？欺我大金无人么？”说完抡棍就砸！

牛皋不敢怠慢，把一对镔铁四棱锏架起招架，“当”地一声巨震，两臂发麻！牛皋暗暗吃惊，这金狗的力气也太大了！于是不敢怠慢，双锏横扫，一砸敌将脑门，一砸敌将胸口。

谁知斩着摩利之根本不招架，直接抡棍狠砸牛皋，牛皋只得回锏招架。

几个回合下来，斩着摩利之猛打猛砸，牛皋被震得气血翻涌，再也忍耐不住，一张口“噗”地一声，吃下去的酒菜全喷了出来，直喷在斩着摩利之的脸上。

斩着摩利之想不到牛皋来这一手，眼睛都被糊住了，急忙伸手去抹；牛皋吐了一阵畅快多了，一看敌将伸手抹脸，急忙举起锏来，“扑”地一声，把斩着摩利之的天灵盖打碎，跌倒在地，脑浆迸出！

牛皋大喜，急忙跳下马来补了两锏，然后翻身上马，招呼手下直冲过去。

金兵一看主将死了，心无斗志，纷纷往回逃；牛皋挥师冲杀，只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总兵金节一看大喜，急忙率部冲出来追击，杀死大批金兵，抢得无数马匹粮草。

两军会合，一直追出三十里地才鸣金收兵，敲着得胜鼓凯旋而归。

金节恭恭敬敬地把牛皋让进帅府，下令大摆庆功宴，犒赏三军。牛皋得意洋洋地说：“金总兵，我没骗你吧？我只吃了半坛酒就大败金兵，若是把整坛喝完，还不怕那些金兵杀光？”

金节唯唯诺诺，频频劝酒，牛皋喝得酩酊大醉。金节派人送牛皋去驿馆休息，自己回到家中，与夫人说起此事。

夫人金戚氏大为惊异，说道：“这牛皋是个莽汉，不想他倒是一员福将，吃得大醉，反而打败十万金兵，立了大功。”正说着，金戚氏的妹妹戚赛玉走了进来，问是什么事？金戚氏又说了一遍，戚赛玉忽然满脸红晕，低头不语。

金节笑问她怎么了？戚赛玉羞答答地说：“姐夫，妹子连续三日，夜里梦见一只黑虎缠着我，问了算命先生，先生说按照周公解梦，该应着我嫁给一位虎将，莫非应在此人身上？”

金节沉吟道：“赛玉，我看牛皋生得面黑短须，身穿皂袍，分明是个黑虎。我看他人虽卤莽，却是个福将，日后必定衣紫腰金，倒不如将你许配给他，也完了我和你姐姐的一桩心事，不知贤妹意下如何？”

戚赛玉涨红了脸，半晌才冒出一句：“但凭姐夫做主。”

第二天一早，金节来到驿馆，牛皋还在酣睡未起，金节悄悄问牛皋的随从，牛将军娶妻没有？随从笑道：“我家将军每日只知练武，打熬筋骨，长得又黑，至今未曾婚配。总兵大人可是要为他保媒？”

金节点点头，随从悄悄地说：“大人，只怕让我家将军成亲不容易呢，他还没有开窍呢，从来也不提女人！”

金节点点头，谢过随从，回府与夫人商量。夫人说：“牛将军爱饮酒，不如你准备些好酒好菜，傍晚时分请他来饮酒，等他酒多了再提此事？”金节欣然同意，命家丁速速去准备。

到了傍晚时分，酒菜准备停当，新房也布置好了，金节派管家拿着自己拜帖去请牛皋赴宴。

牛皋欢天喜地地骑马而来，一进门就被金节迎上去，让进客厅奉茶。一杯茶喝完，金节笑道：“牛将军，入乡随俗，你来我府中赴宴，还穿着军服甚是不妥，下官准备了一身新衣服请你换上如何？”

牛皋大大咧咧地说：“既然有这等规矩，我换便是。”金节拍拍手，下人送来一套崭新的文官衣服，伺候牛皋换上，然后开席饮酒。

酒至半酣，金节夫人出来敬酒，打量了牛皋一番，十分满意，含笑而去。

牛皋也不管，猛灌美酒，很快说话舌头都大了！金节一看差不多了，扶着牛皋说：“将军醉了，就在我家留宿一宿？”牛皋点点头，站起来往外走。

不想金节一路扶着他走进新房，里面墙壁糊得雪洞似地白，张灯结彩，还贴满了大红喜字！

牛皋猛然警觉，回头问金节：“总兵大人，这是哪里？”金节如实相告：“不瞒将军，妻妹看上了将军，今日正是吉日，就与将军完婚。”

牛皋一吓，酒都醒了，挣脱了金节，拔腿就走。金节连忙上去拉他，被牛皋一推，险些摔倒，牛皋径扬长而去！

夫人见牛皋跑了去，慌忙走出来说：”相公，他如今跑了去，岂不误了我妹子的终身大事！”金爷笑道：”夫人不必心忧，且待岳元帅到来，我去禀明，必要成全这们亲事。”

到了下午，探马来报，岳元帅大兵已到城外，金节连忙出城迎接。金节来到岳飞马前跪下，口称：”藕塘关总兵金节迎接岳大帅。”岳飞连忙下马扶起，说：”总兵大人请起。”岳飞看看金节身后，不见牛皋，忙问：“牛皋怎么不见来接？难道又打了败仗了？”

金节禀道：”只因牛先锋兵至关中，甚是贪杯，公堂饮酒，居中而坐，吃得大醉。适逢金将领兵十万来犯藕塘关，那斩着摩利之身长一丈开外，十分趁敌将抹脸时，牛将军将他一锏打死，大获全胜！卑职贱内金戚氏有一胞妹，年方十七，尚未许人，夜梦黑虎，正应在牛将军身上，下官好意成全此事，不想牛将军逃婚而去，至今不见露脸。此事关乎妻妹的名节，还请大帅玉成。”

岳飞听完大喜，说道：“姻缘天注定，既有此事，本帅一定成全！总兵大人请回去准备，一会我亲送牛皋来完婚。” 金节欢天喜地地去了。

岳飞问了金节的手下，亲自来驿馆找牛皋，只见牛皋呆呆地坐着，身上穿了一身新衣。

岳飞笑道：”牛贤弟，夫妇之礼，乃人之大伦，你怎么逃走了？岂不害了那小姐的终身？今日为兄的送你去成亲。”

牛皋不敢违拗，一言不发，岳飞随即换了便服，带着手下众将，前呼后拥送牛皋去完婚。

金节闻讯大喜，夫妇二人一起出迎，就请岳飞权当男方家长，请出小姐，鼓乐齐鸣，与牛皋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岳飞笑着对金节说：“总兵大人，今日来得匆忙，改日再补聘礼吧。”金总兵连称不敢。

岳飞和众将吃了喜酒，高高兴兴地回到下处，对众将说：”众位贤弟，从今日起，军法中把‘临阵招亲’这一款革去。前路多艰，要迎回二圣还有许多恶战，临阵交锋，岂能保得万全？日后贤弟们遇着婚姻之事，不必禀明，就可成亲，传承香火，勠力杀敌！”

众将谢过元帅，要去闹洞房，岳飞不许。

次日，岳飞起来，写表申奏朝廷，为牛皋请功，并请示下一步该去何处作战？顺便把军法中革去“临阵招亲”这一款一并禀报高宗。

使者去后，岳飞令大军就在藕塘关休整，筹集粮草，训练士卒；过了两日，忽然关外来了一彪人马，足有两万之众，说是山东好汉等人来投军效力。

岳飞怕是金兵诡计，传令士兵驻扎城外，带兵的将领入城相会。

只见六位猛将，披挂整齐，来到帅府参见岳飞，自报家门，为首的是山东好汉孟邦杰，还有四将是锦袍将军岳真、呼天保、呼天庆、徐庆、金彪。

岳飞问起五将来由，孟邦杰哭倒在地，娓娓道来：奸臣刘豫降金，被封为伪鲁王，残暴不仁，掠害良民，已非一日！

一个月前，刘豫的次子刘猊，也是个欺男霸女的主，带了二百名家丁，来到孟家庄打猎取乐。刘猊放鹰抓鸟，落在田坎里，被孟家庄一名庄户用锄头打死，刘猊赶来，竟然指使手下把庄户活活打死！打死了人还不够本，竟然追查到我家，命我父亲孟太公赔偿鹰隼。

我父亲与他理论了几句，被刘猊一脚踢倒，摔破了后脑勺，扬长而去！

当夜我父亲就失血过多死了，次日我家正在办丧事，刘猊居然再次登门闹事！我气愤填膺，提着两柄板斧，抢出庄门，砍杀了刘猊手下二三十人，却被刘猊纵马逃走。

我自知此贼不肯干休，就散尽家财，让家丁们外出避祸，自己带了些金银，来藕塘关投奔大帅。

我刚出了孟家庄，就见庄上火起，狗贼刘猊寻我不见，竟然带着五百贼兵把孟家庄全部烧了！

我悲愤不已，日夜赶路，途径伏牛山，被一伙喽啰捉上山去，要挖心做解酒汤！幸亏其中一个大王岳真认识小弟，救下了我，问我到哪里去？我把来意告知，岳真、呼天保、呼天庆、徐庆、金彪五人久欲投靠元帅，杀敌效力，就带了部下两万人马，前来藕塘关投靠大帅。

岳飞听完喜出望外，对六将说：“六位兄弟，占山落草，终非正道，如今国家正当用人之际，我替皇上先封你六将为统制之职，日后再申奏朝廷。孟邦杰你放心，你的父仇就是我的父仇！如今朝廷旨意未到，我明日就发兵，去攻刘豫，为你报仇雪恨！”

孟邦杰大喜，跪倒再三拜谢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