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前度刘郎（一）

黄安家的办事效率很高，没多久，就把高昶旭要的那一笔贷款的复印件，送到了高昶旭的办公桌上。高昶旭仔细研究了半天，觉得这一笔贷款，唯一的亮点，就是那个抵押手续了。

当初的复合板项目，确实是存在先天缺陷。因为，那一家乡镇企业，当时连自己的生产经营场地都没有。而它使用的场地，是另一家倒闭的乡镇企业的场地。

根据高昶旭的了解，当时基本上，乡镇企业都在银行有贷款。尽管那时候的贷款手续并不是很完备，很完善，但最基本的抵押担保还是有的。

只不过，一般用来当作抵押担保的物品，都是，企业的生产经营场地，设备，等等。当时并没有，现在这样的评估公司。所以，抵押物品的价值，也就大打折扣了。

这一笔贷款，尽管已经成了呆账，但是，高昶旭觉得，因为抵押手续比较健全完备，尽管收回抵押，好像是天方夜谭，但毕竟有着一纸抵押。

最起码来说，如果银行内部，真的有人参与了矿山的暴力开采。那么银行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出来，拿出这个抵押手续来说明，银行尽管不一定真的能收回矿山，但是，却对矿山的开发，是有着发言权的。

到了这时候，高昶旭才认识到，银行关于抵押物品规定的重要性。当然。第一还款来源，是最为重要的，抵押担保物品，只是第二还款来源，是最后一道防线，是减少或者降低银行损失的最后一道防线。

因为说白了，如果，企业倒闭，企业的那些生产设备，光是折旧，就用的差不多了。不管当时，抵押了多少价值，到拍卖这些设备的时候，作为二手生产设备，其真正的价值，并没有多少，很多时候，只能当做废铜烂铁来处理。

而那些厂房，建设的时候，就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只是比临时建筑，稍微正规一点而已。至于那些经营场地，严格说起来，企业并没有所有权，有的只是使用权。只有把场地的使用权，跟场地上的附着物，比如厂房结合起来，才可以连场地一起拍卖。但是，这样的场地，往往都不在开发的范围之内。并没有，多少实际的使用价值。

就跟这笔贷款的抵押一样，抵押的时候，说明是整座山，可是，企业倒闭以后，银行要处理这座山，就会面临着法律上的限制，面临着各种各样的约束，银行也只能望山兴叹。

不过，从理论上来说，从大家的常识来说，大家也会觉得，银行虽然对这座山，没有所有权，但发言权还是有的。

其实，高昶旭，对于这个抵押物品的兴趣，只是限制在银行有人，冒用银行的名义，去参与对矿山的暴力开采采。

既然，个人都能以银行的名义，去参与对矿山的开采，那么，作为真正的主家，营业部，也应该能以银行的名义，去维护国家和银行的利益。至于如何去维护？这才是高昶旭真正关心的问题。

高昶旭，看着这些手续，一时还理不出个头绪来，还没有一个，可以进行操作的方案，只能是根据情况的发展，再想出具体的对策来。

高昶旭，坐在办公桌前，对着这些材料，苦思冥想的时候，他办公室门，又被推开了。一看来人，居然又是周培英。

高昶旭把自己的视线，把自己的思维，拉回到现实中。站起身来，跟周培英握手寒暄，然后，又亲自给他接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

周培英，看着高昶旭一通忙活，自己端坐在沙发上。然后，看着高昶旭，坐到自己办公桌前，这才开始说明来意。

周培英说，“早就想过来看看你了，但一直忙得没时间。不过，再忙，也不能忘了拜访你这个大总经理。我今天，专门来拜访，是要兴师问罪的。”

“我今天来，就是要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企业，作为反面典型来剖析？是我周某人，在哪方面得罪了你？还是，我的企业在哪方面慢待了你？今天你要给我一个说法。”

高昶旭没有料到，周培英，会从这个角度，来对他进行发难。

不过这样也好，高昶旭觉得，周培英，能当面质问他，其实也是给了他一个机会。使他可以面对面地把有关的情况，向周培英说清楚。

一方面，银行和企业，需要这样面对面地沟通，另一方面，高昶旭，也确实有一些话，有一些情况，需要向周培英，求证，也才能解开他心中存在的疑团。

周培英，来到高昶旭办公室，当面向他发难，质问。这种情况，虽然出乎高昶旭的意料之外，但是高昶旭也知道，面对这种情况，自己绝对不能认怂，不能后退。

虽然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高昶旭明白办，公室发生的一切，以后，都会通过不同的渠道，传播到不同人的耳朵里。

所以，面对咄咄逼人的周培英，高昶旭丝毫没有怯场。更何况，是在自己办公室，高昶旭也算是主场作战，所以，高昶旭，有他自己的底气。

在周培英说完之后，高昶旭开始不紧不忙，不急不缓地回应他。高昶旭说，“你的企业，跟银行存在信贷关系，按照银行的有关规定，银行是有权，参与监督，管理你这个企业的。”

“只是以前我们的有关部门有关人员，限于自己的专业知识，并没有，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比如，没有经常跟你一起，讨论研究企业的发展问题，企业经营中存在的问题，等等。”

“所以你就误认为，只要银行把款贷给你，怎么样使用就是你的问题了。你一定要知道，贷款是给了你，归你使用，但是如何使用？银行还是有监督的权利的。如果你没有按照贷款的用途去使用，那么银行也是有权利，收回贷款的。”

“即便是你按用途使用了，银行也需要对你贷款用途的全过程，进行了解和监督，并实施必要的管理。这个是银行的义务，也是银行的职责所在。”

“当然在这方面，以前我们银行做的不是不够的，这一点，应该向你作出检查。但是现在我们意识到了我们存在的这个问题，开始要加强对信贷资金全程运作的监督和管理，这个也希望你能理解，并能积极配合。”

“既然你今天，当面质问这个事情，我就更加有义务，把这个情况给你说清楚。”

“你作为电解铜厂的董事长，法人代表，对于企业的生产经营情况，应该比我更清楚，因为你毕竟是企业的主人，是企业的所有者，经营者。而我，只是银行的代表，代表银行，支持你们厂子的经营和发展。你是主角，我是配角，这一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既然你比我更清楚，自己企业的生产经营状况，那么，你就应该知道，我分析的情况，都是实事求是的，是按照你们企业报给银行的有关报表，进行的分析。”

“如果你认为我的分析是错误的，那咱们可以坦诚公布，坐下来，认真的研究你们那些报表，看看我的哪一项分析错了，错在什么地方？”

高昶旭见周培英，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就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说。“尽管现在国家，正在控制信贷规模，紧缩银根，这是大气候。但是，在我们营业部，也有一个小气候，特别是对你们电解铜厂，有一个小气候中的小气候。”

“我看了你们的报表，今年以来，也就是国家控制信贷规模以来，你们电解铜厂的信贷规模，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还是增加的，增加的额度，还挺大。”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仅仅是今年上半年，你们的贷款规模，和贷款额度，就增加了一千八百八十六万。这个数，对不对？”

周培英，胡乱地点点头。其实，他对这一个数字的真伪，也是心中没底的。尽管是，董事长和法人代表，但是，他对厂子的具体运作，特别是贷款增加这些事，并不具体参与。所以，他只有一个大的概念，是厂子的贷款增加了，具体增加多少？精准到个位数，他就不甚了了了。

高昶旭接着说，“企业的贷款规模扩大了，这就说明，企业的生产规模，经营规模，也相应地扩大了。而在其他方面没有明显变化的情况下，企业的生产经营所取得的利润，当然也应该是随之扩大的。虽然，利润扩大的比例，不一定跟贷款增加的比例相一致，但起码在方向上，应该是一致的。就是说，。贷款增加了，利润，肯定也是要增加的。”

“但是很遗憾，根据你们的报表，我初步算了一下，在银行贷款增加的同时，你们企业的利润，并没有相应的增加，反而是下降的趋势。”

“在最近的报告期中，你们企业的利润，甚至出现了负数。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信号，你作为董事长，法人代表，肯定是比我更关注，这种指标性的变化。”

“我作为银行的营业部总经理，看到，在控制信贷规模的情况下，你们企业的信贷规模不减反增，但是，利润却不增反降，甚至出现亏损，这个是非常不正常的情况。”

“你们的企业，是营利性的企业，生产经营的目的，肯定是要增加利润的。你们贷款的原因，肯定是因为你们需要这一笔贷款。因为之前，银行给你们已经贷了很多的贷款了，你们现在，是继续增加了贷款。这也就说明，你们的企业是扩张的。不然的话，你们的贷款用到哪里去了？”

“你们的要求，我们银行，也可以理解。但是，大政策是不能违背的。在银行不能大量增加贷款的情况下，企业，就必须苦练内功，要提高资金的使用效率，特别是贷款的使用效率。”

“我想请教你一下，对你们的贷款要求提出怀疑，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