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六九章 岳飞智破天井山 奉旨收复汜水关

余化龙暗中降了岳飞，回到山寨伺机献寨投降。

怎奈二位山大王罗辉和万汝威以为余化龙真胜了岳飞，每日催着余化龙出战，余化龙一时不得便献寨，只好带着部下三千兵马下山叫阵，岳飞却坚守不出。

余化龙并不知道，岳飞接到朝廷谕令，金兀术再次派大兵犯境，要岳飞尽快剿灭洞庭湖水寇，前去迎敌。

岳飞细看战报，金兀术为报前仇，派元帅“斩着摩利之”领兵十万，来打藕塘关（今安徽定远县境内），派驸马张从龙领兵五万，攻打汜水关（虎牢关）。这两关是洛阳东边的门户和重要的关隘，尤其是汜水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岳飞心中好不烦闷，天井山还未攻下，杨幺还未剿灭，金兵又来犯境！于是对众将说：”余化龙刚刚答应做内应，还未得机会下手，此刻朝廷又命去敌金兵。若就此退兵，湖寇未平，前功尽弃；若不退兵，又不能速胜，如之奈何？”

众将面面相觑，一旁杨虎站出来禀道：”大帅，末将与山上万汝威是故交，他几次约我合兵一处，共夺宋室江山。如今军情紧急，不如我山上去见万汝威，下以说辞，晓以利害，劝他归降？”

岳飞喜道：”若得将军肯为国家出力，实乃朝廷之福也！但此去切切要小心从事，水寇喜怒无常，千万小心！”杨虎点点头，随即出营，骑马上山。

小喽罗报知二位大王，万汝威下令放他进来，相互见礼毕，万汝威问道：”贤弟有一身好本领事，兼有太湖之险，手下能人众多，怎么反倒投降了岳飞？你的英雄气概何在？如今来见我，有何话说？”

杨虎笑道：”不瞒兄长说，小弟在太湖有炮楼船、水鬼船、还有花普方等勇将无数，更兼西山粮草充足！但是岳飞用兵神出鬼没，手下能人异士极多，而且个个用命！

我被岳飞杀得大败，又被他擒住，但岳飞爱才重义，非但不杀我，也没伤我的家眷，还奏闻天子，恩封统制之职！岳飞英勇无敌，大仁大智，兄长的山寨迟早被他攻破，故我特来相劝二位大哥，不如归宋，博个封妻荫子，远胜占山为王，不知二位大哥意下如何？”

万汝威听了，顿时勃然大怒，呵斥道：”贪生怕死，贪图富贵，助纣为虐！左右，与我推出去砍了！”

手下如狼似虎扑过来就要绑杨虎，余化龙慌忙跪下道：”大王刀下留人！”

万汝威道：”这等无志匹夫，自己无能，屈膝投敌，反敢胡言来惑乱我的军心，留他怎地？”余化龙说：”大王以前曾有恩于杨虎，如今斩了他，岂不把昔日之情谊化为乌有？何况杨虎奉岳飞之命而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万汝威道：”既然如此，与我乱棍赶下山去！若在阵前拿住，决不轻饶！”杨虎抱头鼠窜而归。

岳飞听闻杨虎归来，心生一计，命王贵迎出去，先拦住杨虎嘱咐一番，然后升帐，坐等杨虎来见。

一会儿杨虎进营，来见岳元帅，把上山的情形细说了一遍。岳飞说：”此事奇怪了，万汝威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大王，既然不肯降，怎会轻易放你回来？莫非你为了保命，暗中归顺了贼寇，回来做内应？”

杨虎连忙辩白说：“大帅，末将诚心归降，怎敢有异心？大帅明鉴！”

岳飞却摆摆手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从现在起，你和太湖带来的部下，另居一营，没有我的命令，一概不许外出！饮食粮草我自派人每日送你。”

杨虎还待辩解，岳飞已经退帐而去！

过了三日，杨虎和部下困守在营中，饮食时有时无，草料也不够喂马，部下怨声载道，对杨虎说：“将军，我等原先是水寇，和岳飞不是一路的！就算投降了，宋军还是歧视我们，你好心为岳飞出力，险些丢了性命却反遭怀疑，不如干脆趁夜上山，投靠万汝威入伙，依旧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罢！”

杨虎迟疑半天，问其他部下的想法，群情激愤，都劝杨虎反了！

杨虎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令部下吃过晚饭就倒头大睡，半夜三更悄悄越出营去，上山投靠万汝威！

部卒纷纷答应，当夜三更，偷偷出了大营，躲过宋军巡哨的士兵，悄悄摸上山来求见。

万汝威在睡梦中被喽啰叫醒，一听出了此等大事不敢怠慢，一边连夜召集众将到聚义厅，一边穿衣起来，来到山寨前观看。

只见下面黑黝黝的，一个火把也没有，万汝威朝下面喊道：“杨虎何在？为何不点火把？”

杨虎越众而出，对山寨上拱手道：“万大王，兄弟穷途末路来投，不敢点火把，怕惊动宋军，还望大王收纳！”

万汝威朝寨下看了一会，下令先让杨虎一个人进来，怕中了岳飞的诡计。

杨虎被领到聚义厅，见了万汝威跪下哭道：”悔不听大王之言，合兵反宋，如今进退两难！我从山寨回去后，岳飞十分疑我，虽然没有治罪，竟把我和太湖带来的部下数百人，关在一座营帐里不许外出！而且饮食等物都供应不足，简直拿我们当囚犯待了！末将实在无法，只好领着弟兄们来投奔大王，望大王念在昔日之情，代杨虎报了此仇，虽死无憾！”

万汝威沉思了半天，忽然站起来大喝一声：“好个杨虎！你敢效当年黄盖献‘苦肉计’么？”

杨虎双眼流泪，一言歉然说：“我错怪贤弟了！两军交战，互相用计，为兄不得不谨慎，兄弟莫怪！”

杨虎点点头，万汝威随即下令，放杨虎的部卒进来，立刻杀猪宰羊，大摆宴席，庆贺杨虎入伙。

万汝威和罗辉都很高兴，杨虎骁勇善战，却不为岳飞所容，山寨得一强助！罗辉却留了个心眼，暗暗对万汝威：“王兄，我们对杨虎也不可不防，以弟愚见，可将杨虎部下分散调开，山寨各营安置一部分，水寨各营安置一部分，让他们不能聚在一起！”

万汝威大喜，依计而行。

这时余化龙端着酒杯走到杨虎面前敬酒，想试探试探他真降假降？一杯酒喝完，嘲讽杨虎说：“将军前日来劝我主降宋，怎么今日反降了我主？真是万事不可预料也！”

杨虎已经知道余化龙是岳飞的人，就话里有话地说：”余将军有所不知，杨虎此来，也只是顺天时、尽人事、结拜镖打穿梭的把兄弟罢了！”余化龙听了此言暗暗吃惊，不再言语，低头喝酒。

恰好此时喽啰来报：“大王！山寨外面来了宋将牛皋叫战，口口声声要我们归还叛将杨虎！”

万汝威闻言大喜，正好考验一下杨虎，就命杨虎出战。

杨虎二话不说，提刀上马出战，部下点起火把，照得寨前一片通明。

只十个回合，杨虎大败牛皋，还追杀过去，杀死十几名宋兵！

牛皋退走，万汝威大喜，亲自出寨迎接杨虎进了聚义厅，下令重整佳肴，再上美酒，为杨虎庆功。

万汝威却不知道，被杨虎杀死的宋兵，乃是宋军中作奸犯科，犯了死罪的囚犯，岳飞许诺他们出战，只要逃得性命回去，一概免死，因此人人奋勇向前！

聚义厅里喜气洋洋，众将互相敬酒，一直闹到天色大亮，才散去休息。

余化龙主动请命，要带杨虎去歇息，万汝威欣然同意。

余化龙把杨虎送进营帐，急不可耐地说：“杨虎将军，我与岳元帅已经定下了内应外合之计，为何又派你来诈降？莫非信不过在下？”

杨虎四下顾无人，小声说道：”实不相瞒，情况有变！如今金兵犯境，攻打汜水关、藕塘关甚急，朝廷命岳元帅速速结束战斗，去驰援两关，因此岳元帅暗中派我行此苦肉计，前来帮助将军成功。”余化龙大喜道：”将军真英雄也！不才有眼不识，实在惭愧！”二人说得投机，余化龙又命部下上酒菜，各自吃得酩酊大醉。

下午醒来，杨虎和余化龙分头行动，联络各自的旧部，暗暗准备反水。

第二天起来，万汝威忽然召集众将议事，来到聚义厅一看，万汝威怒气冲冲地拿着一封信，说岳飞下了战书，让众将传看。

杨虎和余化龙对视一眼，一起看那信上写道：“大宋扫北大元帅岳飞，书谕万汝威、罗辉知悉：汝等无知草寇，啸聚山林，对抗天兵，岂能长久？一群乌合之众，不识兵法，岂能成事？若敢战，则倾巢下山，决一雌雄；若不敢战，速将杨虎献出，率众归降。我皇上体上天好生之德，或能饶汝等苟延残喘，若敢抗命，我大军踏平山寨，玉石俱焚，鸡犬不留！”

众将看完大怒，纷纷请战，万汝威亲自提笔，在原书后面批复”来日决战！”，下令将宋使乱棍赶下山去。

第二天辰时，天井山上喽啰们饱餐一顿，浩浩荡荡开出山寨，随万汝威、罗辉下山决战！

万汝威与宋军交锋几次，见岳飞用兵不过如此，洋洋得意，骑着高头大马，提一把开山大刀走在前列。

到了山下一看，宋军已在岳飞的带领下，在开阔处摆下阵势。万汝威和罗辉命喽啰们分前、中、后三军排列，严阵以待。

这时一声炮响，岳飞元帅立马阵前，两旁张保和王横护卫；罗辉、万汝威也催马出来，余化成、杨虎跟在后面。

牛皋看见杨虎，还不知道他是诈降，指手骂道：”你这无义匹夫，出尔反尔，今日我必杀你！”岳飞却不说话，盯着余化成和杨虎，二将会意，暗暗点头。

这时万汝威催马上前，说道：”岳飞，我知你是条好汉，可你空有一身本事，全然不识天时！宋朝气数已近，上下糜烂，你何苦白白费力，保着昏君？不若降顺本王，你我两家联手，共图宋室江山！”

岳飞喝道：“大胆！你二人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快快与我下马投降请罪，可免一死，如若执迷，性命只在顷刻也！”

万汝威大怒，大叫一声：”谁人与我拿下岳飞？”余化龙应声拍马上前，答道：”我来拿他！”却手起一枪，将万汝威刺于马下。

罗辉大骇，拨马欲逃，杨虎催马赶上，手起刀落，将罗辉砍为两段。

两位山大王一死，部下都慌了神，纷纷往山上逃窜；岳飞下令擂起战鼓，追杀上去，跑得慢的被当场格杀，尸首倒了一地！跑得快的赶到山寨前大喊开门，山寨大门早已被余化龙的手下占领，乱箭齐发，射倒一大片！

岳飞驱兵赶到，喽啰们走投无路，只好抛弃兵器，跪倒投降。

杨虎主动请命，自己的部下大多被分到了后山水寨，要赶去夺取水寨；岳飞点头应允，派阮良率五千精兵助他成功。

到了午后，天井山全被攻占，岳飞大喜，下令收兵，就在聚义厅里杀猪宰羊，犒赏三军，一边派人通知湖口总兵谢昆，带兵来驻守天井山。

次日，岳飞想着军情紧急，擂鼓聚将，令牛皋带领本部五千人马，为第一队先行，立刻出发去救汜水关；余化龙、杨虎二人领兵五千，为第二队救应。三人领命去了，岳飞将降兵入册，钱粮入库，移交给总兵谢昆，随后起兵往汜水关进发。

牛皋星夜赶路，这天来到汜水关下，早有探马来报，汜水关已经被金兵攻占了！

牛皋性急鲁莽，对部下说：”兄弟们，我们一鼓作气，攻下汜水关进去吃饭，省得在城外扎营了！”宋军刚刚平了洞庭湖水寇，士气正旺，齐刷刷地答应，呐喊着就往前冲。

汜水关里金兵也得到了消息，点炮出兵，一员大将铁盔铁甲，盔上还插两根貂尾，手提一对八楞紫金锤，威风凛凛地站在阵前。

牛皋举着一对镔铁四棱锏，冲上去大喝一声：“金狗通名受死，好让老爷功劳簿上记下你的狗名！”

金将大怒，喝道：“南蛮狗听者，你家老爷乃是大金国陛下的驸马张从龙是也！你这南蛮既来寻死，也通个名来。”牛皋笑道：”你坐稳了听！爷爷乃是总督兵马扫金大元帅岳飞部下正印先锋官牛皋老爷便是。你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先来试试老爷的锏！”说完双锏急舞，拍马过来就打。

张从龙大怒，举起一对八楞紫金锤迎战，两人都是重兵器，互相撞击，你来我往，响声震天，犹如黄钟大吕。

大战二十回合，张从龙力大锤沉出招快，牛皋渐渐招架不住，拨转马头就败，老远就大叫：”孩儿们掩护！”手下军士齐声答应，乱箭齐发，射向张从龙。

张从龙舞锤挡箭，一看箭如雨下，冲不过去，只好大骂牛皋一通，收兵回城。

牛皋败下阵来，不敢再战，后退五里扎营。

第二天，余化龙、杨虎二将赶到，问把守营门的士兵：“为何你家牛将军先到，不去攻城，却在这里下寨？”

士兵回禀说：”牛将军一到就抢关，可惜打了败仗。”杨虎对余化龙说：”敌情不明，我们先靠着牛皋营盘扎营，互为犄角，然后一起去找牛皋问问？”

余化龙点头同意，命手下扎营，自己和杨虎来到牛皋大营；营前把守的士兵连忙要去通报，杨虎笑道：”我们与你家老爷是好弟兄，还报什么！”直往里走。

不想大营中牛皋正在发火，说道：“杨虎这个狗头，按以前每次出兵，都打胜仗。自从被他的贼元帅花普方在水中淹了我一回，出门就打败仗！”

余化龙一听，拉住杨虎悄悄地说：“牛皋是个满汉，正在怨你，此时进去多有不便，不如我们去抢了汜水关，将功劳送与他，他就没话说了。”杨虎点头道：”说得有理。”于是二人退出，回到自己营中，吩咐军士，吃饱肚子，稍作休息，再去抢关。

一个时辰后，余化龙、杨虎二人留下两千士兵守营，带了三千兵马，来到汜水关下挑战。

张从龙再次率兵出关迎敌，两阵对峙，余化龙出马，二话不说，挺枪便刺！张从龙从容举锤招架，枪来锤往，大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余化龙暗暗吃惊，心想：我的武艺只输入岳元帅，这狗头竟然和我打个平手，力大锤沉招快，难怪牛皋难以取胜！只有用暗器胜他了！

拿定主意，余化龙又战几合，虚晃一枪，诈败而走，张从龙拍马便追。

余化龙暗取金钱镖在手，听得身后马蹄声急，张从龙追了上来，急忙扭回身子，“唰”地一镖，正中张从龙前心，翻身落马！

金兵急忙冲过来救护，和余化龙一阵混战；杨虎催马赶上补了一刀，砍下张从龙的首级。宋军潮水般掩杀过来，金兵猝不及防，急忙后退，被宋军追了个首尾相连，冲进汜水关去！

余化龙和杨虎大喜，立刻驱马进关，金兵穿城逃走，汜水关再归宋室！

这时牛皋的部下也探得了消息，飞报牛皋，牛皋骑马来看，板着脸进了汜水关，来到帅府，会见余化龙和杨虎。

余化龙笑道：“牛大将军，你来晚了，我二人都攻占了汜水关，你这个头队先锋官怎么去见岳元帅？”

牛皋气呼呼地说：”你二人得了功劳，告诉我做什么？”余化龙笑道：”这里有个缘故，我们听说将军抱恨杨虎部下花普芳触了霉头，如今我二人抢了汜水关，功劳却送与将军！一则与将军重起大运，二则我等初到军中无以为敬，聊作进见之礼，只请将军以后不要再骂杨将军了。”

牛皋喜道：”真有这等好事？若元帅来时怎么说？”杨虎笑道：”让牛兄去报功，小弟们不报就是。”

牛皋笑道：”如此一来，我倒生受你们了，取酒来，我敬二位三碗！”二将哈哈大笑，吩咐摆宴，一为犒赏三军，二位牛皋接风。

牛皋酒后下令，命自己部下全部开进汜水关中歇息。

第二天下午，岳飞大军赶来，三将一起出关迎接。

岳飞见关上插着宋军旗帜，十分高兴，命大军驻扎在关外，自己率众将进了汜水关帅府。

岳飞坐在帅案后面，问：“收复汜水关是何人的功劳？”三人都不回答。岳飞又问一遍，杨虎把牛皋推了出去，牛皋涨红了脸说：“我是个老实人不会说谎的，汜水关是他二人抢的，却把功劳让与我，我也不要，还算他们的罢！”岳飞笑道：”既如此，你仍领本部兵马去救藕塘关，本帅随后便至。”

牛皋欢天喜地地领兵出发，岳飞将余化龙、杨虎二人的功劳登上了功劳簿，出榜文安抚百姓，又表奏朝廷，请高宗派人来把守汜水关，随后率兵动身，往藕塘关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