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说来话长（一）

黄安家说道，“这些话我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反正，谢总经理给马总经理之间的事情，除了高总经理不知道以外，营业部上上下下，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知道。如果你不问，我也不会当面说这个事情，毕竟，事情过去好多年了，作为同事，多多少少，谁跟谁没有一点过节呢？所以，他们之间的事情，说正常也正常，说不正常也不正常，反正有点恩恩怨怨，有点是是非非。”

“现在，既然高总经理你问起来，我也就不能隐瞒，我要尽量说得客观一点。当然，我对谢总经理，和马守业总经理，都是关系很好的，同事，和朋友，对他们中的哪一个，都没有什么偏见，更没有什么意见。”

“说起来话就长了。怎么说呢？先从马守业倒霉说起。那一次本来是一个稳稳当当就能挣大钱的机会。肥水不流外人田，马守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外甥田赐福。他把外甥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这几天有个公司想贷款，一直找。他们的买卖还不错。他们是搞木材的，木材在咱们这里很好销，利润大，挣钱没有问题。他们公司的贷款，本来也能给，行长也想给他们。”

“在这几天里，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东北去，联系上他们的客户，先把货给发回来。”

“他们的那些客户我这里有一张联络图，你带上，在路上再好好地研究。你需要的路费，也给你预备好了。定好货以后，就往家里发个电报。”

“人家要货款怎么办？”

“已经给你办了一张信汇自带，实际上就是一张银行的汇款单，只是由你自己带着方便。他货上了站以后，你再给他们这汇票。”

“自带信汇，你也知道，现在银行已经没有这项业务了。可是多年以前，这却是银行汇款的极为灵活几位快捷的方式。田赐福知道这实际上就是用信的形式汇出去的钱。不过是银行办理业务的一种方式，它与邮局汇款的性质是一样的。只不过在一般情况下，这种业务银行不给银行以外的人办。”

“这一份信汇的金额是三百万元，玩的可是空中取酒的把戏呀。马守业认为，贸易公司的买卖，是保险的买卖。”

“贸易公司是银行的老客户了，多少年以来一直和马守业打交道。马守业那时候是城区分理处的副总经理，分管的就是信贷业务。管的就是往出放贷款。而贸易公司要做生意，实际上靠的就是资金，它一个小小县城里的贸易公司，能有多少自有资金？他必须靠银行。”

“银行实际上也是一个笼统的称呼，真正地作具体工作的是马守业。马守业也知道这一点，这些年来他帮助贸易公司贷了不少的款，贸易公司从中也赚了不少的钱。”

“说一句实话，贸易公司对马守业也算不错，逢年过节的少不了提上一些东西到家里拜访拜访。对这些东西，马守业也是来者不拒。其实想一想也是，没有自己的帮忙，他们凭什么能赚那么多的钱？这些钱里边有他们的一半，也应该有自己的一半。”

“尽管贸易公司对马守业不错，马守业还是有不平衡的地方。现在的人们，他算是看得透透的了。人们都是上看眼，尤其是只看着一把手的眼色行事。对此，马守业自己是能够理解，却难以平衡。”

“就在马守业难以平衡的时候，贸易公司又来贷款了。”

“贷款的用途是做木材生意，走的是老一套程序。这一次马守业多了一个心眼。既然这笔买卖能挣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为啥一定要帮助别人做，让别人赚钱，然后让别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而自己只能是在一边看着，馋得涎水一个劲地往下流，眼巴巴地盼着人家吃饱喝足之后给自己剩下一点点泔水水？”

“马守业越想越觉得不公平，这一次他决定来一个小小的把戏，大大地赚上一笔。”

“赚钱离不开外甥媳妇翠花。”

“翠花原本也是在村里当着农民，念书念到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在家里闲着。”

“偏偏那一年，马守业被派到她们村里去扶贫，有一天马守业到她家去吃派饭，交谈之间觉得她比一般的农村妇女还是有文化。而且更重要的是，还漂亮。”

“农村的女孩子要是漂亮起来，以马守业的看法是，比城里的女孩子还漂亮。因为城里的女孩子只是化妆得好，会打扮，一味注重身材的凹凸，颜面的色彩，漂亮是漂亮了，就是总教人觉得有些不太自然，人为的东西多了一些；而农村女孩子的漂亮，只要你看见她漂亮，那就是真的漂亮，不是化妆化出来的那一种漂亮，是一种本色的漂亮，是一种返朴归真的漂亮，是掩盖不住的漂亮，泛着自然健康光泽的漂亮。”

“马守业被她迷住了。想想自己老婆，那是没法子比的。因为喜欢，马守业就和她多聊了几句。越聊，俩个人越觉得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扶贫回来以后，翠花的影子就一直萦绕在马守业的心头。以至于有几天他吃饭不香，连睡觉也不踏实。”

“后来，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好的办法。田赐福不是还没有媳妇吗？田赐福的家在农村，可是自己的老姐姐已经作古，外甥一天到晚又不在家里待，爱在外面跑个小生意。将来要是在县城买上一座房子，不是就成了城里人吗？”

“外甥成了城里人，翠花要是跟外甥结了婚，不也是能做城里人了吗？”

“做城里人，是翠花跟外甥结婚的前提条件。为此，马守业又以做生意方便为名，给田赐福在城里租了两间房子。这样，田赐福摇身一变就成了城里人。”

“再然后，马守业就去村里找翠花，正式向她父母提亲提亲期间，银行要对外招一批代办员。马守业仔细地打问一下，知道这代办员还是在银行里边的一种大集体体制，要到县劳动局办理相应的招工手续，人就在银行上班，和铁饭碗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当然，这种好事，也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是照顾银行内部子女的。在照顾的前提下，然后才是考试，在筷子里边选旗杆。”

“这就有了某种优势。马守业知道，银行的子女有能耐的早就上班了，没能耐的也没有什么高学历。要是考试，翠花肯定要比其他人强。”

“问题是翠花没有银行内部子女这一条。不过，马守业想道，要是翠花与自己外甥定了亲，虽然还不能就说是银行子女，起码是能沾点边吧。”

“于是，马守业就去找部总经理。部总经理念其是一个老同志了，又没有在银行办过什么事，就答应照顾他一下。”

“马守业就把自己的意思跟翠花说了，翠花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第二天，马守业就带上田赐福到翠花家里相亲去了。”

“翠花没有说什么意见，头一低就算是同意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翠花也是真的争气，一考就中，而且那成绩是所有参加考试人员当中最好的。因为考得好，招工以后就到下边的分理处当了主办会计。”

“翠花当了主办会计以后，田赐福就有了好多的想法。主要的一条就是觉得自己和翠花的差距越来越大了，怕自己白白地给人家当了垫脚石。”

“于是，他就去找马守业。马守业对他的想法也很赞成，她更怕翠花的翅膀硬了，不管不顾地飞了。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可是白白地给别人做了一锅好饭。”

“外甥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翠花到银行上班以后，由于人长得漂亮，心眼儿又多，业务上的事情是一点就透，银行上上下下都议论她、赞扬她、羡慕她。”

“她刚来的时候，穿衣打扮啥的，隐隐约约还能看出一些农村人的痕迹。可是时间一长，女孩子天生就对时髦有一种模仿和追求，稍微有一点智商的，还会发挥。很快，在穿衣打扮上，就看不出翠花身上土气的印记了。”

“相反，由于天生丽质，她稍加打扮就变得既亭亭玉立又落落大方了。”

“尽管她是和田赐福举行过订婚仪式的，但毕竟是不受法律的保护。因此，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翠花还是一朵无主之花。”

“全部危险就在这里。所以，马守业一听田赐福如此这般地一说，也觉得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马守业自有他的办法。由他做主，田赐福和翠花很快举行了结婚典礼。”

“马守业为了落实自己的发财计划，把翠花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自己的如意算盘。”

“翠花听完，也觉得是一笔好买卖。只是她有些担心，贸易公司那边要是发现了怎么办？”

“它能怎么办？现在就是市场经济呀，那木材生意也不是就他一家能做，是他老祖宗传下来的。咱插他一杠子，他也没脾气。咱也不是骗人家东北客户，咱也是用钱买他的木材。只是咱们以前没有和东北的客户挂上钩，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渠道罢了。”

“话是这么说，毕竟贸易公司和咱都是一个县城的，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好意思吧？”

“要是都像你这样顾及脸面上的事，那就啥事情也弄不成了。”

“翠花点点头。你就说咋个具体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