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石破天惊（二十六）

边城市公安局重案大队提审室里，郭涛、张斌和江天雪坐在桌子后面的三把椅子上。郭涛和张斌两个人凑在一起在小声说着什么，江天雪则却表情严肃的整理着面前那本厚厚的笔记本。

这时，提审室的门开了，两名民警带着一脸愤怒的王海走了进来。

“二位警官，我想问问你们，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把我带到公安局已经十几个小时了，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回去？我告诉你们，我可不是普通老百姓，我是一个企业的老总，手下有几百号人等着我吃饭呢！可比不了你们，闲着没事干随便抓个人进来聊天。我的业务忙着呢，用‘时间就是金钱来形容’并不为过。你们总这么扣着我不放，最后的经济损失你们赔的起吗？”坐在张斌三人对面的一条凳子上，王海用手指指张斌、郭涛和江天雪，近乎吼叫的质问道。

张斌和郭涛、江天雪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微笑了一下。

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张斌先是给郭涛发了一支，然后拿起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点上火，悠然的吸了两口烟之后才看着王海说道：“王总，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大老板，业务不是一般的忙。但是，我们公安局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悠闲，闲着没事了随便找个人来聊天。再说了，即便是我们有那么悠闲，法律也不允许我们这样做啊。就像你，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把你叫到这里来干嘛？”

“有事情？有什么事情？不就是我为了吓唬我的父母而写的那张纸条吗？我已经不止一次的跟你们解释了，那是我们的家事，你们公安局连儿子和父母开玩笑这种事情也要管吗？是的，在那张纸条上，我告诉我的父母我犯了罪，可那是为了吓唬他们，让他们给我钱。现在如果你们觉得我确实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你们拿出证据来，依法逮捕我啊！如果没有什么证据，你们利用手中的执法权，无缘无故的拘禁一名守法公民是违法的，我要让我的律师告你们！”张斌的话刚一落地，王海就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张斌吼叫起来。

看着王海急的跳脚的样子，张斌冲着他摆摆手：“王总，有理不在声高。你这么大声音干什么？作为一位老总，你暴跳如雷，指手画脚，显得多么没有素质？这与你的身份不匹配啊！再说了，我们把你叫到这里来并不是拘禁你，而是依法进行调查，让你配合我们落实一些情况。作为一个企业的老总，我想你应该不会连‘配合、协助执法机关工作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职责和义务’这个连普通老百姓都知道的道理都不知道吧？”

“配合？我没有配合吗？该问的你们问了，能回答的我如实回答了，你们还要让我怎么配合？再说了，配合你们工作也要有个时限吧？你们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走吧？”张斌的一番话非但没有让王海冷静下来，反而让他愈发放肆。他站起身来冲到张斌身边，用手指指着张斌的额头说道。

“王海，你不要太过放肆，回到座位上坐好！”见王海越来越不像话，郭涛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走到王海身边，按着他指着张斌的手把他拖到凳子上：“按照法律规定，公安机关对犯罪嫌疑人进行调查时，滞留的时间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如果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你能证明自己是无罪的，我们当然会依法放你回去。但是现在呢？第一，从我们把你请到这里到现在，时间是16个小时，距离法定时间还有8个小时。你可以申请放你回去，我们也可以根据调查的情况，决定是不是应该放你回去。第二，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看，你并没有像你自己说的那么清白。王海，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吗？”

说到这里，郭涛往王海面前凑了凑，一双眼睛就像一把刀子紧紧的“铆”在王海的脸上。

“哈哈哈哈，这位警官，你太可笑了。我做了什么事情我自己当然清楚，但我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却不知道。麻烦你提示我一下，否则，我会告你诬陷。你是警察怎么了？警察就能随便诬陷人吗？我还不相信了！”听完郭涛的话，王海竟然哈哈一笑，然后用一双眼睛看着王海，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不屑。

“王海，你认识我们边城市有名的企业家、收藏家郝建成吗？”用手悄悄的拽了一下郭涛的衣服，张斌冲着郭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坐下，然后看着王海一脸平静的问道。

“郝建成？郝叔？我当然认识了。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和他的儿子郝雷从初中到大学毕业一直是同学，我能不认识他吗？怎么了？他前几天被害了，你们不会怀疑郝建成郝叔的被杀案与我有关吧？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们就太过分了！我们两家关系这么好，郝叔是我从小到大的偶像，在我做生意的这些年也没有少帮我，可以说是我王海的恩人。所以我怎么会杀害郝叔呢？你们可千万不要冤枉好人啊，这些话可不是随便说的！”听完张斌的话，王海又急的站了起来，说话的声音比刚才还大。

“你坐下，不要激动，我只是问一下你是不是认识郝建成，哪句话说过怀疑你与郝建成被杀案有关了？不要着急，坐下，咱们慢慢聊。”冲着王海笑了一下，张斌一边说话一边指了指凳子，示意王海坐下。

气哼哼的坐在凳子上，王海翻着眼睛看看张斌和郭涛，眼神里灌满了不服。

“王海，你回忆一下，10月的20日到24日这几天你在哪里？都干了些什么？证明人是谁？”把手中抽剩的烟头撂进面前的烟灰缸里，张斌看着王海问道。

听完张斌的问话，刚才还别着头呼呼喘着粗气的王海一愣，然后皱着眉头看看张斌：“我一天下来这么多事情，那还记得10月20几号干嘛去了？记不清楚了！”

说到这里，王海又把头扭向了一边。

笑着看看王海，张斌点点头：“好吧，你是贵人多忘事啊。那我就提醒你一下：10月22日到24日，你一直在呼图壁县处理与农民工的工资问题。你已经有三个月没有给工人发工资了，人家干活的农民工不干了，有没有这回事？王总，你是大企业的大老板，为什么会在农民工工资方面纠缠不清？国家三番五次的强调不能拖欠农民工工资，作为一个企业的老总，你不知道吗？”

“有，有啊，怎么了？你们公安局还管农民工的事情吗？再说了，欠他们的工资我已经发过了，工人们现在在工地上干的热火朝天。张警官，我到呼图壁去处理项目上的事情难道也与郝叔被杀案有关吗？如果我没有记错，郝叔是在10月24日被杀的，那个时候我正在呼图壁县，所以，你们怀疑我与郝叔被杀案有关那不是扯淡吗？”短暂的一愣之后，王海一脸无辜的看着张斌辩解道。

“是的。从表面上看，在郝建成被杀之前你确实不在边城，似乎没有作案时间。但我再提醒您一下：10月23日晚上，你接到了一个电话，接完电话之后你便一个人开着车回了边城并且在24日凌晨回到了呼图壁。是吗？告诉我，你接到了谁的电话？会边城后都干了些什么？”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王海，张斌说话的语气变得异常严厉起来。

“我……我……我记不清了！”瞪着一双吃惊的眼神看看张斌，王海吞吞吐吐的说道。

“我第三次提醒你：你接完电话回边城的时候，穿的是一身浅蓝色的皮尔卡丹西装，而你回来的时候却换了一身便装。”用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张斌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张警官，你是不是有点可笑？我换身衣服你们公安机关也要管吗？难道换衣服不合法吗？需要你们公安局批准么？可笑！”听完张斌的话，王海冷笑了两声，然后故作镇静的摇摇头。

“王海，我们是公安民警，我们要做的工作多如牛毛，没有闲心管你穿什么衣服。但是，我们会对你衣服上的血迹感兴趣。”看着王海死皮赖脸的样子，王涛忍无可忍，一边说话一边拿起放在江天雪身边的一个塑料袋扔到他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塑料袋和塑料袋里装的衣服，王海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抬头看看郭涛和张斌，再低头看看地上的衣服，重复了无数遍这样的动作之后，王海紧张的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抬头看看已经完全没有了底气的王海，张斌心里暗暗笑了两声。他从面前的烟盒里拿出两支香烟，一支扔给了郭涛，一支叼在嘴上，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王海说道：“王海，我再给你三分钟考虑的时间，我希望你能主动的把所干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你要知道，主动交代和被我们查出来，最后处理的结果可大不一样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的，是算数的。”

悄悄的翻着眼睛看看一脸严肃的张斌和掐着腰冲着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郭涛，王海低下了头。思忖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看看张斌，表情比刚才平静了很多：“张警官，郭警官，这些事情是张晓梅那个贱女人给你们说的吧？我就知道，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刻，女人是万万靠不住的！”

“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干了什么。王海，我们既然把你‘请’到这里来，自然有我们的理由。平白无故的，我们会打扰你这样一个日理万机的企业老总吗？所以，你不要存在任何侥幸心理，还是主动交代吧，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否则…….”说到这里，郭涛故意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停下话题，眼神复杂的看着王海。

张斌没有说话，一边低着头看着手腕上的手表一边默默的抽着烟。

“张警官，可以给我一支烟吗？”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王海抬起头看了看张斌，然后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看看王海，张斌暗自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从面前的烟盒里拿出一支香烟和打火机走到他面前。

接过张斌递过来的香烟，王海点上火猛猛的吸了两口，然后才看着张斌说道：“张警官，如果我现在说了，能算自首吗？”

坐回到椅子上，张斌冲着王海点点头：“这要看你交代什么、交代的态度是不是真诚。王海，说了吧，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看着王海战战兢兢的样子，张斌宁没有多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异常的平静。

“好吧，我说，我说！”猛猛的抽了两口烟，王海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并狠狠的踩了一脚，然后看着张斌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