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六四章 奉旨南下剿水寇 牛皋先行却被擒

牛皋、王贵、汤怀、张显四将领命先行，南下太湖剿灭水寇。

军情紧急，四日不敢怠慢，晓行夜宿，酒也不敢喝了，这一日赶到平江府外。

平江府是个大郡，北宋政和三年(1113年)升苏州为平江府。下辖吴县,长洲(今苏州市)。宋时平江府号称东南都会，十分繁华热闹，有丝织 ,造纸, 造船等手工业。今存《平江图》碑即南宋绍定二年碑刻。表示宋代平江城，即今苏州市的一幅城市平面图，该图详细精确地描绘了城墙，城厢、平江府衙、平江军、吴县等军政府署以及纵横交错的河流、街道，还表示了305座桥梁和近250座规模很大，但形象不同的殿堂、寺观及建筑群，还标注了齐门、娄门、葑门、盘门、阊门五座城门。

牛皋与王贵商议，大军不便开进城去，怕引起庶民惊恐，就离城五里安营下寨，一边派人报与平江知府陆章。

牛皋不惯与文官接洽，让王贵去和陆章商谈，自己独自一人骑着马出营，游逛一番。

牛皋久闻平江府风景如画，骑马出来赏玩，走到郊外才想起，没有带向导，不认识路！牛皋信马由缰而行，越往前走，却越是眉头紧皱！只见沿途不见一个人影，百姓人家得知宋军开来，要大战水寇，都已逃亡，只剩空屋，十室九空，荒凉得紧！

牛皋心想，别的还好，只是没处买酒吃，好生难过！骑马又走了一程，看见前面有一个大寺院，骑过去一看，寺院古朴，外观有些破旧，山门上挂着一块木匾，上面四个金字已经斑驳，牛皋一看，却认得木匾上四个字“寒山古寺”。牛皋搜肠刮肚，忽然想起唐朝一名诗人写的诗，作者是谁记不得了，诗却写得很好，记忆犹新：古寺寒山上，远钟扬好风。声余月树动，响尽霜天空。永夜一禅子，冷然心境中。

牛皋兴致盎然地进了山门，来到大殿前下马，把马拴在一棵树上，一路走一路喊：“有和尚走两个出来？香客来布施了，速速准备酒饭！”一直寻到最里边，也没见个人影！

牛皋再寻到厨房里看，连锅灶都没有了，尘土很厚，好生扫兴。牛皋叹了口气，只得转身出来，眼角瞥见一间破屋内堆着许多草灰，牛皋诧异地走过去，自言自语道：“这草灰这么厚，莫不是藏着什么东西？”随手把镔铁四棱锏向灰里一捅，忽然看见一个人从灰里跳了出来，倒把牛皋吓了一跳！

那个人满身是灰，跪下磕头道：“大王爷爷饶命！”牛皋瞪眼问道：“你这厮鸟，是个什么人？敢躲在灰里吓唬老爷！”

那人忙说：“小人是寒山寺里道人，只因太湖里的大王们常来抢粮，全寺和尚没有饭吃都已逃散。唯有小人还有些零星物件要收拾，才留在这里。方才听得大王过来，来不及闪避，只好躲在灰里，还望大王爷饶命！”

牛皋喝道：“休得胡说，我哪里是什么大王？我是当今皇帝派来捉拿太湖水寇的！俺叫牛皋，是岳飞大帅麾下统制、先锋官。我来问你，这里哪里有酒卖么？”

道人松了口气，说：“原来是一位总兵老爷，小的却认错了。这里是枫桥镇，本来很是繁华热闹，什么东西都有得卖，只是近年来太湖里的强盗常来抢劫，男女百姓都吓跑了，这伙强盗非但抢劫财物，还奸淫妇女！所以百姓们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牛皋问：“水寇的头目叫什么？厉害不厉害？”道人答：“大头目名叫杨虎，很早就做了太湖水寇，此人颇有谋略，训练得水军精良，手下有元帅花普方，骁勇善战，经常到太湖附近的村镇劫掠。”

牛皋沉吟道：“难道地方官不管吗？任由这伙贼人坐大？”

道人说：“地方官是管的，此地都归平江知府陆章老爷管，可他为人太文弱，手下衙役捕快大多暗通水寇，为他们通风报信，每次陆章老爷带兵去抓捕水寇，都因为消息泄露，被水寇提前上船逃进太湖深处，抓捕不到！几次下来，太湖沿岸的良民索性也投靠了杨虎，做那无本的买卖，杨虎的势力日益壮大！后来陆章老爷就不敢出城围剿水寇了，只是龟缩在城中自保，不停地向朝廷上表求助。”

牛皋听完，可怜这个道人，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给他，转身上马，赶赴平江城。

牛皋兴冲冲地赶到平江府衙，王贵将军已经被陆章知府请来商议匪患，牛皋风风火火地闯进去，王贵把牛皋介绍给陆章知府，陆章连忙上来见礼。

牛皋说：“陆章，你好不晓事！我们大军来此帮你地方上剿灭水寇，你都不送些酒肉去我军中劳军？”

陆章连忙解释：“牛将军息怒，只因水寇常来攻城袭扰，所以不敢擅离职守。刚才王贵将军被我请来议事， 我正准备送些酒肉粮米去军营里劳军呢。”

牛皋转怒为喜，说：“那我先回军营，你速速派人，多送些酒肉米面来！我军一路辛苦，都好久没有喝上酒了。记住，一定要美酒佳肴！”陆章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立刻派手下去备办。

牛皋得意洋洋地回到军营，汤怀问他去了哪里？ 牛皋得意洋洋地说：“本将军出去一趟，非但探明了敌情，还给弟兄们弄来了酒肉吃！”汤怀疑惑地问：“酒肉在哪里呢？”牛皋故作高深地说：“你就准备好酒杯碗筷，等着吃吧，哈哈！”

汤怀听得一头雾水，过了一会，果然陆章知府派人送来许多酒肉米面劳军，牛皋乐呵呵地安排士兵煮熟，也不管别人，自顾自地吃肉喝酒！

汤怀连日赶路辛苦，也不敢饮酒，一见酒肉，就让大家分了，各自享用。过了半个时辰，王贵和陆章知府一起回到军营，汤怀让王贵坐下喝酒，王贵却无心吃喝，对众人说：“我已探听明白，这偌大的太湖，团团有三万六千顷，重重有七十二座高峰。湖中间有两座高山，东边为东洞庭山，西边为西洞庭山。东山乃贼寇扎营安住，西山乃贼人屯粮聚草之处。兵有五六千，船有四五百号。贼首叫杨虎，元帅叫做花普方。他倚仗着水战的本领无敌，口出狂言，要夺我宋朝天下，不时四出掳掠。

平江府原先有个兵马都监叫做吴能，辖下五千兵马在此镇守，却被那水寇诈败，引至太湖边，伏兵四起，被他捉去杀了，五千兵马倒伤了一大半！因此陆章知府上本告急，请朝廷派兵征剿。”

牛皋一边啃着鸡腿 ，一边大大咧咧地说：“怕甚？金兀术几十万大军，都被我们兄弟杀得四散而逃死伤无数！这样的小水寇何须怕他？陆知府你多准备些船只，我们明日就去太湖边安营扎寨，只等岳元帅大兵一道，立刻攻入太湖，杀死贼酋，烧掉贼巢，不就完事了？”

陆章知府见牛皋如此轻敌，不知水寇的厉害，心里暗暗叫苦，但不敢抗命，辞别回城，自去备办船只水手，一齐泊在湖边听用。

过了半月，船只造齐，王贵和牛皋、汤怀等四将拔寨而起，直抵太湖边上重新扎营。

汤怀比较慎重，看看安营完毕，对众将说：“兄弟们！水战非我军强项，不可轻敌！我看我们四将每人带小船十只，每船上载二十名士兵，分作四路，轮流在太湖湖面上巡哨，以防贼寇偷袭，你们看如何？”众人点头应承。

连续三日相安无事，也不见水寇来战，这日正该牛皋巡哨，牛皋没有岳飞管束，偷偷地喝了不少酒，坐在船头命士兵划船，一路赏玩湖景，微风拂面，好不惬意！

船巡视了一阵，牛皋忽然问士兵：“你们几个杀才，为什么把船只在湖边划来划去，却不划到湖中间去巡哨？”水手道：“牛将军，湖中间水寇猖獗，小的们不敢摇到中间去，恐怕强盗骤然赶来，一时间退避不及。”

牛皋喝道：“放屁！老爷我为平水寇而来，难道倒怕起水寇来？我如今行船，犹如骑马一般，我若扬起马鞭，你们就往前划，违令者斩！”众水手连声答应，把船往前划，后面跟着的九只小船，紧随而行。

牛皋坐在船头，见湖面上皓月当空，水天一色，顿时酒兴发作，叫道：“快取酒来！与我快速前进！”牛皋一面吃酒，水手一面划船，牛皋扬起马鞭又叫：“快点，再快点！”众水手不敢违拗，直望湖心划去。

牛皋看着小船飞速前进，明月映在湖面上被船头压碎，牛皋觉得十分有趣，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哈哈大笑。

忽然一名士兵惊叫道：“老爷快看，那边有三条敌船驶过来了！”牛皋漫不经心地转头一看，只见三条大船顺流而下，飞快地奔自己的十条小船而来。

牛皋从没有水战过，漫不经心地问：“怎见得是敌船？”士兵说：“老爷你看，那三条大船船舷上都站着士兵，羽箭已经上弦，不是敌船是什么？我军又没有这般大船。”

牛皋吃了一惊，看看敌船庞大，一边下令船队速速掉头回去，一边去拾放在船板上的一对镔铁四棱锏。

士兵急忙把小船掉头，手忙脚乱地划起船来。

牛皋骤遇强敌，也有些紧张，提着镔铁四棱锏，命令士兵快些划船。宋军骤然遇袭，手忙脚乱，十条小船挤成一团，反而快不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三条敌船都升足了风帆，船借风力，又是顺流而下，很快扑了过来，牛皋紧张地举着镔铁四棱锏，等候敌将来战。

谁知统兵的元帅花普方根本不跳过船来厮杀，直接指挥三艘大船撞击牛皋率领的十只小船，就听“嘭嘭嘭”几声闷响，转眼间宋军三条小船就被撞翻，士兵们纷纷落水，大船上的敌兵举箭就射！

牛皋大吃一惊，想擒贼先擒王，指挥士兵把自己出坐船往花普方的坐船划过去，打算抓住花普方再说。

花普方站在船头上看得清清楚楚，微微一笑，指挥士兵转过船舵，把大船对着牛皋的小船直撞过去！

牛皋已经防到这一手，等两船靠近，大船撞上小船的一瞬间，纵身一跃，飞身跳在半空，往大船上跃去。

花普方穿了一身水靠，外披大红战袍，头发剪得很短，一见牛皋这么粗重的身体也能跳这么高，微微一笑，随手拿起身旁一支长竹篙，往牛皋拦腰扫去！

牛皋不防花普方来了这手，身在空中无法闪避，就脱手将一对镔铁四棱锏向花普方抛去，身子往下一沉，躲过了竹篙一击，但是“扑通”一声坠入湖水里。

花普方急忙将身子一闪，让过两支镔铁锏，随即振臂甩掉身上大红战袍，往起一跃，头下脚上，“嗖”地一声轻响，一头扎进太湖水里！

这时牛皋已经浮出水面，水性虽然不精，也能划几下，正奋力往岸边游去，不想脚下忽然一紧，被一物扯住，牛皋大吃一惊，忙喊：“什么东西？”一句话刚喊到一半就被花普方拖到水下！

牛皋大骇，急忙手脚乱舞乱蹬，用力一挣，竟被他挣脱了花普方的手，往湖面上游去。

花普方反倒有些吃惊，这牛皋在水下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若是在平地上打斗，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于是双足踩水，追上牛皋，一手抓住他的腰带，一手抓住牛皋裤管，往水下拽！

牛皋再次奋力挣扎，却碰不到花普方，被拽着往湖底沉去。牛皋并不知道，花普方练过龟息功夫，在水下潜伏一两个时辰，只需要一支芦苇管透气！

花普方见牛皋喘不过气来，张大嘴巴咕嘟咕嘟猛喝湖水，于是把牛皋拉到自己面前，从后面伸出双臂夹住牛皋的双臂，伸出双腿别住牛皋的双腿，把牛皋死死别住，一起往湖底沉去！

牛皋已经无力反抗，四肢都动弹不得，胸口快要憋炸了，只顾张嘴喘气，却被灌了一肚子湖水！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牛皋已经不能动弹，灌了满腹湖水，昏迷过去。花普方感觉到牛皋不再挣扎，这才双足踩水，很快浮出湖面，被手下水寇接应回到坐船上。

花普方上了战船，手下用毛巾把水靠揩抹干净，又给花普方披上大红战袍，花普方对着湖面一看，战斗已经结束，宋军除了两艘小船见机得快，划到岸边逃回去报信，其他八条船都被撞翻，士兵或被射死，或被擒获，死尸漂浮在湖面上随波荡漾。

花普方大喜，心知经此一战，宋军必定不敢再进太湖巡哨，下令鸣金收兵，三条大战船驶回太湖东山岛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