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石破天惊（二十三）

“顾局，您别吓我，您这样不眨眼的看着我，我紧张的腿发软，心狂跳，还怎么向您汇报呀？”看着顾向阳紧紧盯着自己的双眼，陈思江笑着说道。

“你少来，在整个边城市公安局，你陈思江怕过谁？敢公开和我唱反调的是你，在会议室里抽烟的是你，今天你这是怎么了？学会装腔作势了？少说废话，赶紧说正事儿！”翻着眼睛看看陈思江，顾向阳一边说话一边在他的身上打了一拳。

“哈哈哈哈哈，好，说正事儿，说正事儿！”哈哈一笑之后，陈思江冲着顾向阳抱抱拳，然后一本正经的看看顾向阳和张斌：“在你们忙着外围调查的这些天，我一直猫在郝建成的办公室里查找线索。我个人认为，在案子毫无头绪的情况下，郝建成的办公室说不定藏着我们想要的东西。后来，又发生了汪梅被杀案，我又在汪梅的办公室里蹲了几天。通过这几天的搜查，我有两个重要的发现：第一，郝建成被杀案的线索就藏在他的办公室里，而且我已经有了发现，不过，对于这些线索我还吃不准，特意向二位领导汇报一下，想听听您们的意见；第二，从表面上看来，郝建成被杀案和汪梅被杀案是两个不同的案件，但经过我的调查发现，这两个案件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我没有猜错，汪梅被杀案应该是郝建成被杀案所引发的连锁反应。这两起案件应该并案侦查。第三，郝建成和汪梅的被杀，虽然被杀的人物、案发的时间、地点各不相同，但案由只有一个：因为一方价值昂贵的石头。”

说到这里，陈思江突然停下话题，有些忐忑的看看顾向阳和张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老陈，你一项一项的说，把还不能确定的放在后面。”看着陈思江犹犹豫豫的样子，顾向阳知道他还有别的要说，只是一时没有足够的证据，不知道该不该说而已。

“那好吧！”看看顾向阳，陈思江把手中的烟头掐灭放在面前的烟灰缸里，然后从他随身携带了一个旧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汇报起来。

“郝建成的办公室就在我们市最有名的写字楼‘时代大厦’的十二楼。大厦建成的当年，郝建成投资3000万元买下了这座大厦整个十二层，面积为1896平方米。其中，有200平方米是郝建成的办公室，其余的1600多平方面被郝建成建了一个我们边城市最大的奇石、宝玉石展厅，展示和出售包括新疆的和田玉、边城的边城玉在内的全国各地的奇石、玉石精品。据我调查的一些玩石头的石友反映，郝建成的这家展厅虽然面积在全国来说不算很大，但展厅里的所有展品均是赏石圈里数一数二的精品，全国少有。所以慕名而来参观的全国各地石友、游客不计其数，而郝建成则通过这个平台销售了不少的奇玉石原石精品及其衍生产品。进入现场的第一天，我查了一下展厅的销售记录，仅仅是今年前10个月，郝建成的这家展厅的销售收入便达到了惊人的2789万元，这还仅仅是账面反映的内容，没有记录入账的不在其中。说句实在话，通过这个调查我感到特别的震惊：在我们眼里，这些一块块冷冰冰的石头竟然会有如此巨大的经济价值并形成了这样大的一个产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我都不会相信！”说到这里，陈思江停下话题，一边拿起一支烟点火，一边有些不敢相信的摇摇头。

“是啊，如果不是郝建成被杀这个案子，我也体会不到，平时我们边城市随处可见的石头会有如此大的魅力，并让这么多人投入到这个行业中来并以此发家致富！”冲着陈思江点点头，张斌感慨的说道：“郝建成案件发生后，我走访了在边城比较出名的赏石收藏家。他们告诉我，随着我们边城特有的一种观赏石‘边成玉’的声名远播，边城市的奇玉石收藏、销售行业发展迅猛。目前，在市工商局注册的奇玉石专卖店已达780多家，与私下收藏奇玉石的石商和以捡石头为生的‘石农’加在一起，从事这个行业的人数竟然突破了20万人！我们边城市的常住人口是200万人，如果按照这个数字计算，每10个边城人中就有一个人做与石头有关的生意。这个数字是多么的吓人？由此我们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巨大的经济利益支撑，这些人会疯了一样争前恐后的加入到这个行业中来吗？更让我担心的是，无论是哪一个行业，哪一种人，一旦有了利益就会发生矛盾，一旦有了矛盾就会发生冲突，而冲突背后必然会有各式各样的犯罪。这种状况无疑加重了我们公安机关的工作压力。郝建成被杀案就是一声响亮的警钟啊！”

“嗯，我同意张大队长的分析。”冲着张斌点点头，顾向阳拿起烟盒，分别给张斌和陈思江扔了一支烟，然后给自己点上火，先是美美的吸了一口烟之后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观赏石行业的兴盛，为带动当地人民致富、帮助政府缓解就业压力、振兴地方经济和发展文化旅游业所作出的贡献有目共睹。但是，所带来的的压力特别是给我们公安机关带来的压力无疑也是巨大的。你们二位看昨天局办公室的统计报表了没有，从年初至上个月月底，仅仅十个月的时间，我市的流动人口猛增至31万人。当然，大批流动人口来到我市就业、创业，说明我市的政治环境、经济环境和社会治安环境具有了较强的吸引力，对于我市的经济发展来讲绝对是好事一件。但31万人是个什么概念？背后所隐藏的不稳定因素对于我们来讲就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压力山大呀同志们！”。

说到这里，顾向阳皱着眉头摇摇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陈思江：“老陈，我们刚才把话题扯得有些远了，你接着你刚才的话说。”

冲着顾向阳笑了笑，陈思江咳嗦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和很多大有钱的大老板一样，郝建成的办公室无一例外，也非常豪华。宽大的办公桌，纯红木的茶台，豪华但充满文化底蕴的装修风格，围着办公室错落有致的摆放着的宝笼和宝笼里放着的一方方精美的石头，以及墙上挂着的几幅名家字画，更显得整个环境优雅、大气，充满了浓浓的文化气息。看了整个环境之后我突然有了一种想笑的感觉：郝建成，一个三句话不少于五个脏字、文化水平可以忽略不计的粗人，整天在如此优雅的环境中办公，他会不会很难受？”

“哈哈哈哈，你个老陈呀，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人家郝建成有钱，自己的办公室想怎么装修就怎么装修，关文化程度什么事儿？难道没文化的人就不配有文化的装修吗？就像你，长的像武大郎似的，要个子没个子，要相貌没相貌，却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老婆，难道我们……”

“哎，哎，顾局长，你这话就不对了啊，再说了，你一堂堂的局长，怎么能拿手下的家眷开涮？实在不像话，实在不像话啊！”不等顾向阳把话说完，陈思江便着急的站起身来，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冲着顾向阳直摆手。

“哈哈哈哈哈！”看着陈思江急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顾向阳和张斌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过后，陈思江把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然后一脸认真的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和技术科的几位同志在郝建成的办公室里奋战了十个小时，我们一无所获。我们搜遍了每一节柜子，每一个抽屉，只要是能打开的地方，我们都认真的翻了个遍，但没有找到哪怕是一丝一毫与案件有关的线索。我们拆解了郝建成的电脑密码，查看了他的每一个文档，电脑里，除了公司每个月的财务报表、公司任免文件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文字性的东西。我们约谈了公司与郝建成走得最近的、包括专门为郝建成打扫办公室的保洁员在内的所有员工，询问他们郝建成被杀之前是否有反常之处，他们每个人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他们告诉我，郝建成每个月都会在固定的几天来办公室处理公务，其他时间根本不在办公室呆着。郝建成不苟言笑，除了工作之外，他不跟任何员工谈工作之外的任何东西。无论在公司呆几天，他的办公室门都是关着的，如果需要叫谁或者谁要找他汇报工作，凭借的就是他桌子上的那两个红色按钮。进门就谈事儿，谈完事儿就走人，从来没有多余的一句话，而脸上的表情始终保持一个状态：严肃，没有丝毫的笑容。公司几百名员工，除了郝建成自己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今天要干什么，明天需要什么。都是这么有钱的大老板了，郝建成没有保镖，没有司机，没有秘书，到哪去都是自己开着那辆已经买了好几年、跑了二十多万公里的尼桑途乐。在公司所有员工眼里，郝建成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所以，当我把郝建成的办公室搜了一个遍、把该约谈的人谈完之后，我的笔记本上没有一个字。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们的判断出了问题，郝建成被杀案就是一宗普普通通的谋杀案，有人为了郝建成的钱财而杀害了他，而背后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

说到这里，陈思江停下话题，一边默默的摇头一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顾向阳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陈思江，张斌则站起身来，帮陈思江的杯子里添上水，然后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和顾向阳一样看着陈思江，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忙了一整天一无所获，我命令所有的民警收拾家伙什儿‘收工’下班。就在大家纷纷往郝建成办公室外走的时候，技术科忙活最凶、最辛苦的小王有些不甘心的踢了一下脚下的一个专门用作接通网线的地盒。地盒的盖子被他踢开了，一把金光闪闪的钥匙同时被带了出来。他赶紧捡起地上的钥匙，一溜小跑的跑出郝建成的办公室，交给已经站在电梯前面等待电梯的我。手里拿着钥匙，我心里暗暗的想：这把钥匙被郝建成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背后一定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我和同志们又折返回办公室，四处踅摸着这把钥匙的归宿。”说到这里，陈思江故意停下话题，一双眼睛看看顾向阳，然后又看看张斌，脸上挂满了神秘的表情。

顾向阳和张斌急的想跳蹦子，但他们都了解陈思江的倔脾气，所以不敢轻易插话，两个人只好焦急的看着陈思江，一边搓手一边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经过一番折腾，我在郝建成书柜后面的墙上发现了一个镶嵌在墙面上的红色小按钮，轻轻的按了一下这个按钮，墙面上一道肉眼根本看不到的门突然自动打开。门的后面还是一道门，门的中间位置设置了一个钥匙孔。我轻轻的插上小王交给我的那把钥匙，只是轻轻的一拧，门开了，里面放着的东西让我大吃一惊！”说到这里，陈思江再次停下话题，故作神秘的看看顾向阳和张斌。

“老陈啊，你这是要急死谁吗？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不要故意吊人胃口好不好？”看着陈思江不急不忙的样子，张斌是在憋不住了，看着他着急的催促道。

顾向阳没有说话，但从他紧蹙的眉头和一脸的焦急中可以完全看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打开这扇小门，一个并不算小的保险柜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我们几乎翻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还是没有找到保险柜的钥匙。无奈之下，我们只有动用技术手段，打开了保险柜。顾局长，张大队长，您们猜，保险柜里放着什么东西？”话说到这里，陈思江突然站了起来，把脸往顾向阳和张斌面前凑了凑，神秘的冲着他们两个挤挤眼睛。

顾向阳和张斌谁都没有说话，两个人满脸怒气，翻着眼睛看了看陈思江，然后不约而同的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点上火，一边抽烟一边把头扭向旁边。

看着两个人生气的表情，陈思江得意的一笑，然后也掏出一支香烟点上，先是猛猛的抽了两口烟，然后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这个保险柜一共有三层，最上面的一层，整整齐齐的码着十几沓崭新的美元，我们清点了一下，一共是1258万美元。中间的一层有两个抽屉，左边的抽屉里放着五张我国五大银行中国建设银行、中国工商银行、中国银行、中国农业银行和中国交通银行的银行卡，具体数额我们正在与各银行联系，相信很快就有结果。右边的抽屉里，放着一本郝建成的护照，一本郝建成的结婚证。当我打开郝建成的结婚证的时候，我当时就吓了一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位领导，您们知道是谁和谁的结婚证吗？”

听完陈思江的话，顾向阳这次没有着急，而是看着陈思江不温不火的说道：“老陈，你讲故事的技术太差了，就这样的段子也想吊我和张大队长的胃口？你刚才说了，是郝建成的结婚证，既然是郝建成的结婚证，肯定是他和他的妻子康晓梅的了，难道还是和别的女人的？亏你......”

“顾局，回答正确，加十分！”不等顾向阳把话说完，陈思江便打断了他的话，一边说一边冲着顾向阳竖了竖大拇指。

“啊？那会是和谁？”陈思江的话把坐在一旁的张斌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陈思江惊叫道。

“是郝建成和汪梅的结婚证，发证日期是郝建成被杀的两个月之前，发证机关是边城市民政局......”

“啊？”陈思江的话还没有说完，顾向阳和张斌便同时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