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金字招牌

开完了信贷会议，高昶旭这才可以坐在办公室，喘口气了。刚坐下不久，他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一条缝，随即，探进来一个脑袋。这颗脑袋，左右看了看，确定屋内有人，然后就整个身子进来了。

这种进门的方式，叫高昶旭哭笑不得。除了在扶贫点，那些人相互之间，没有敲门的习惯。他在市分行机关工作期间，不管是办公室总经理，还是办公室的干事，别人进他的门，他进别人的门，都是要先敲敲门的，根本没有推门而入的现象。

市分行营业部，虽然是一个基层单位，但毕竟还是深处城市，甚至还是城市的繁花区域。可是他不理解，为什么，包括市分行影业部的一般员工，好像也没有敲门的习惯。也许是大家过于熟惯了，就彼此之间不客气了，都是开门见山，一针见血。不再遮遮掩掩，虚虚伪伪。

但是高昶旭很不习惯这种方式。不过入乡随俗，入山问樵，入水问渔，到了这个地方，也就只能随大流了。所以，高昶旭尽管，对来人不敲门，心生不满，但是，在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仍然站起身来，很有礼貌地问了一句，“你找谁呀？”来人也是大大咧咧地伸出手来，说了一句，“久闻大名，今天可算是见到真人了，比我想象中的还年轻，年纪轻轻就当了副处级干部，可喜可贺呀，后生可畏呀。”

听来人说话，也算是文绉绉的，也算是彬彬有礼的。高昶旭之前对来人形成的不良印象，也就烟飞灰灭了，高昶旭热情让座。

他知道，能直接不敲门，来到他办公室的人，肯定也是有些来头的。没有来头的人，是不会到他办公室的，只会去找相对应的，应该找的部门和人。

当然，高昶旭对于来访者一般都只是让座，并不倒茶递烟。因为，他就任营业部总经理以来，找他的人实在太多，既有本单位的，也有外单位的，可以说，三教九流各行各业，什么人都有。

如果，对所有的来访者都倒茶递烟，他也受不了。况且，他本身不抽烟，办公室内，也不放置烟灰缸，这就是明白告诉来访者，在行长办公室不能抽烟。

试想一下，每天来他办公室的人络绎不绝，如果大家都抽烟的话，那就是说一整天，办公室都会烟雾缭绕。不要说别的，光是这个二手烟就够他受的了。

不过，大家好像也都习惯了他这种待客方式，有的来访者自来熟，不管你让不让烟，自己掏出来就吸。但是，一看没有弹烟灰的地方，来访者也就很尴尬。慢慢地，大家口口相传，凡是来高昶旭办公室的人，不论内外，也就都自觉地不抽烟了。

来访者，从自己上衣口袋里，很随意地摸出一张名片，递给高昶旭。高昶旭接过名片一看，名片本身，金光闪闪，并不是市面上那种纸印的名片，名片放在手里，还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高昶旭，之前没有见过这样的名片，只是听说过，有一些有身份有派头的人，会印制一些，定制的金箔名片。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箔名片了。

高昶旭仔细看，名片上面印的是电解铜厂董事长、总经理周培英。看了周培英的名片，高昶旭才想到，怪不得来人是这样的派头。在心里头，高昶旭也不由得对来人刮目相看了。

周培英，夸奖了一番高昶旭，然后说道，“年轻是好事，可是反过来说，年轻人的社会经验毕竟少。比如说，像你这样，年轻有为，不过，你到营业部任职，有一些规矩，你可能并不知情。”

“比如说，古时候，到某地任职，首先并不是树立自己的威信，而是要去拜绅士的，就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当地的有钱人，有功名的人。”

他的这番话，在高昶旭听来，却颇感新奇。他虽然话说得很直白，但是高昶旭并不反感。因为，不管怎么样，高昶旭对于这一套，并不熟悉，真的是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

像周培英说的拜绅士，这在高昶旭的理解，就好像是拜码头。关于拜码头，他在一些武侠小说，旧小说里面，倒是看到过。拜码头的意思，其实就是找一个后台老板，也不一定当靠山，最起码，让这些人把你当成自己人，不找你的麻烦。因为，其中的道理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想到这一点，高昶旭倒是觉得，周培英说的很有道理。

周培英看到高昶旭很有兴致的样子，就继续说道，“你到营业部任职，你是一把手，可是在这个地盘上，能管住你的人很多。这些人，虽然不一定能成你的事儿，但是有坏起你的事来，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也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是你不要小看这个坏事，他会叫你这个一把手当得不舒服，在极端情况下，甚至可以把你赶走。”

“当然这些规矩，并不是明文规定，没有在任何一个文件中有所体现，但是它却真实存在。”

高昶旭，马上就想到了一个潜规则这个词。也许，这个周培英说的倒是实情。他说了一个潜规则，自己确确实实不知道，现在经人家一提醒，他才如醍醐灌顶，顿时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