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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一章 张邦昌送礼误国 幼赵王为国捐躯

作者:翩然一鹤 | 发布时间 | 2020-01-15 | 字数:5731

张邦昌精心准备一番,来至金营送礼求和,心里也是胆战心惊。

金兵报与前锋黑风高元帅,黑风高下令让宋使进来。

张邦昌进去一看就吓了一跳,只见黑风高长得青面獠牙,暴眼突睛,腮帮子很大,额头却很小,一只鼻子上竟然长满了黑毛,十分骇人!

张邦昌虽然在朝廷上贵为太师,耀武扬威,到了此地也不不得不低头,向前作揖施礼。

不想黑风高粗鲁惯了,夜郎自大,一看张邦昌拜而不跪,勃然大怒,喝令小兵:“推出去砍了!”

张邦昌慌得连忙跪倒在地,喊道:“大元帅且慢动手,下官是送礼来的。”

黑风高颜色稍霁,问道:“礼在哪里?”张邦昌答:“就在帐外,大人!”说完膝行上前,把礼单呈给黑风高看。

黑风高一介武夫,根本看不懂汉字,急令手下去找一个通事来。

过了一会通事官赶到,把礼单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念给黑风高听。黑风高越听越喜,把大手一挥,对张邦昌说:“东西收下了,南蛮狗官,你回去吧!”

张邦昌连忙小心翼翼地说:“大元帅,这些礼品是送给四太子金兀术的,大帅若要,小人回头再补一份送来?”黑风高顿时脸色大变,喝道:“你敢莫是戏耍老子?左右,与我推出去砍了,提头来见!”

两个金兵走过来,扭住张邦昌就往外走。

张邦昌吓得魂飞魄散,强忍着胳膊的疼痛,喊道:“大元帅饶命,是下官说错了,这些礼品原是送与大元帅的,饶命啊!”

黑风高满意地点点头,下令:“推他回来,你叫什么名字,来此何干?”

张邦昌说:“下官张邦昌,乃宋朝太师,奉我皇之命,特来金营送礼议和,烦请元帅奏上四太子,让我见他一面。”

黑风高道:“我知道了,待本帅与你转奏昌平王(金兀术)便是,你去罢!”张邦昌心中想见金兀术面谈,可是黑风高蛮横无理,手下把张邦昌推了就走,张邦昌不敢逗留,只得让随行的宋兵留下礼物,空手而归。

前锋黑风高出来细看了许多礼物,尤其是五十名美女和五十名歌伶,色心大起,哈哈狂笑,吩咐左右:“来呀,与我收拾行囊,带上所有礼物,回归本国!”手下知道黑风高脾气暴躁,不敢多言,立刻收拾收拾,拔寨而起,径自回本国去了!

当下有探马报知金兀术,金兀术浑然不知张邦昌送礼一事,奇怪地对军师哈迷蚩说:“黑风高元帅跟随本王抢夺中原,早晚得了宋朝天下,正要重重地犒赏他,不知何故竟自己走了?”

军师哈迷蚩说:“此中必有蹊跷,我立刻派人调查。但是前锋营相当重要,不能就此空缺,可派燕子国乌国龙、乌国虎两位将军,向前五里下寨,给宋廷施加压力,最好让他们不战而降!”

金兀术点头同意,就命乌国龙、乌国虎率部,前出黑风高原来扎营的地方,向前五里下寨。

第二天早朝,宋军探马报入金銮殿,金兵又前进五里下寨。

宋钦宗忙问张邦昌:“太师,昨日你去送礼求和,今日金兵反而前进五里扎营,是何道理?” 张邦昌不敢实说,掩饰道:“陛下,想必是金兀术人多势众,嫌弃我们送的礼轻了,不够分,故而逼城下寨。如今之计,只有再送一副礼与他,金兀术高兴了,自然会退兵回去。”

宋钦宗无奈,只得又照前次再备下一副礼物,命张邦昌再去送礼讲和。

张邦昌押着礼物出城,来到金营,金兵禀报二位元帅,乌国龙道:“叫他进来。”

金兵出来,叫张邦昌一同进帐,张邦昌这次主动俯伏在地,口称:“臣叩见四太子殿下,臣为殿下再次亲送礼物到来,还有机密要事奏上。”

乌国龙与乌国虎看完了礼单,乌国龙开口说道:“吾非四太子,你说再次送礼,莫非昨日送过了?”

张邦昌一听暗暗叫苦,原来昨日的礼物金兀术没有收到,怪不得不肯退兵!张邦昌说道:“臣请二位元帅将礼物送与四太子殿下,两国讲和罢战,免得生灵涂炭。”

乌国龙想了想,笑道:“请大人先回去,我这就派人把礼物转交给四太子,你就静候佳音吧。”张邦昌不敢多言,只得站起来,施礼告别回去。

乌国龙与弟弟乌国虎商量道:“怪不得黑风高元帅不告而别,原来是受了厚礼,自己带回去瓜分了!想你我兄弟率部南征,劳苦功高,若将礼物送与四太子,他最多赏赐我们一部分,不如我们也学黑风高,带着礼物归国如何?”

乌国虎欣然同意,说:“我们兄弟自从起兵以来,立下了多少功劳?论起来这副礼也该收得。不若收了他的,拔营也回本国去吧,强胜仰人鼻息!”

乌国龙大喜,下令众军收拾行囊,挨到夜晚,悄悄拔寨而起,回归本国去了。

军师哈迷蚩派出的探马,立刻去禀报金兀术,金兀术与哈迷蚩商议:“军师,乌国龙和乌国虎兄弟背信弃义,不告而别,我们连夜起兵追杀如何?”

哈迷蚩谏道:“太子不可!我悄悄派出的探马已经打探清楚,乌国龙兄弟是受了宋朝的重礼,见财起意,私自回国了。想必黑风高也是为此走的,我军虽然得苍天眷顾,巧渡黄河,但宋室还有偌大的地盘,各路勤王兵马正日夜兼程往汴京赶来。此正用人之际,若我们起兵去追杀乌国龙所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日后各路诸侯谁肯再来助战?不如我们大军拔寨而起,索性去汴京城下下寨,逼迫宋钦宗献礼求和,岂不强似兄弟阋墙?”

金兀术大喜,下令大军前进十里下寨,汴京城已然在望!

宋钦宗闻报大惊,忙问张邦昌:“太师,这是何故?”张邦昌道:“前两次送礼,不曾面见金兀术,想是被他手下短了去!如今陛下可再办一副礼物送去,待臣亲见金兀术求和便是。”

宋钦宗急得流泪,说道:“太师!前两次送礼,国库已经空了,此时再要,叫朕何处置办?” 张邦昌沉吟道:“陛下若爱惜财物,只恐江山社稷不保!”宋钦宗无奈说道:“既如此,可派员去民间购买歌伶美女,朕亲自去大内,搜集金银。”

张邦昌奏道:“陛下若往民间去买,只恐色艺不足,金兀术不中意。不如就在宫中搜括,凑齐礼物送去为妙。”

宋钦宗无奈,只得亲往后宫,尽行搜括宫女凑数,罄尽金银首饰,备齐礼物,仍派张邦昌送去金营。

张邦昌带着士兵押送礼物,再次来到金营,抬头一看,营前戒备森严,金兵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刀剑出窍,比之前大不相同,十分厉害。

张邦昌下马行礼,自报姓名,一位平章出来查问一番,让张邦昌站着等候,自己去禀报金兀术说:“启奏太子殿下,外边有一个南蛮,口称是宋朝太师,叫做什么张邦昌,送礼前来。末将不敢自专,特来请旨。”

金兀术转头问军师哈迷蚩:“这张邦昌是个忠臣,还是奸臣?”哈迷蚩笑道:“此人是宋朝第一个大奸臣!”金兀术道:“既然是奸臣,不如了罢。”哈迷蚩劝道:“这个使不得,眼下正要用着奸臣祸乱宋室江山,须要陪养他,且待得了天下,再杀他也不迟。”

金兀术闻言大喜,下令:“宣他进来。”平章领旨出来,将张邦昌召入金顶牛皮中军帐中;张邦昌俯伏在地,口称:“臣张邦昌,叩见太子殿下,愿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金兀术冷冷地问道:“张太师,来此何干?”张邦昌道:“臣向来识天时,宋朝重用文官治国,将帅无权,积弱已久,怎是大王虎狼之师的对手?臣苦劝宋主,厚送礼物来此,乞求大王念在黎民无罪,收下礼物,罢战休兵,两国讲和,彼此两便。”

金兀术听完暗喜,板着脸说:“可将礼单呈上我看。”张邦昌急忙恭恭敬敬地把礼单呈上去,金兀术看完,把礼单递给军师哈迷蚩,使了个眼色。

军师哈迷蚩看完点头,说:“太子殿下,张太师言之有理,送礼有功,大王可封他个王位,以安宋朝君臣之心。”

金兀术说道:“张邦昌,孤王封你个楚王之职,你可归顺我大金,日后得了宋室江山,本王裂土封王赏你,强胜你做个有官无权的太师!”张邦昌喜得叩头谢恩。

金兀术又说:“楚王,你如今是孤王的臣子了,怎么设个计策,使我军以最小的代价,夺得宋朝天下?”张邦昌献计说道:“大王要得宋室天下,必须先绝了他的后代,方能到手。”

金兀术问道:“计将安出?”张邦昌答:“如今可差一个官员,与臣同去见宋主,只说须要一名亲王为人质,大王方肯退兵。臣在一旁,再添些利害之言威吓宋钦宗一番,不怕他不献太子出来与大王为质!”

金兀术听罢,心中暗怒,暗暗咬牙道:“这个奸臣,果然厉害,好个毒计!”但是脸上却满脸堆笑,假意说道:“此计甚妙!孤王就差左丞相哈迷刚、右丞相哈迷强同你前去。金银等物我全数手下,只是这歌伶美女,我这里却用不着,你可带了回去自己享用罢!”

张邦昌大喜,再次叩拜金兀术,同了左丞相哈迷刚、右丞相哈迷强二人出营,带回歌伶美女,回到城中,先派下属把歌伶美女送回家中,然后来到午门下马,同哈迷刚、哈迷强朝见宋钦宗说:“金兀术礼物全收,还要亲王为人质,方肯退兵。为今之计,不若暂时将殿下送至金营为质,金兵才肯退去。”宋钦宗沉吟不语,金邦左丞相哈迷刚、右丞相哈迷强立刻上前,大声呵斥了宋钦宗一顿,扬言若不送人质,大军立刻攻城!

宋钦宗环顾左右,满朝文武大臣,没一人敢站出来呵斥哈迷刚与哈迷强,不由得心中哀叹,若李纲和宗泽再此,必然不容金人如此放肆!

张邦昌见宋钦宗犹豫不决,走到龙案前小声密奏:“陛下,金军势大,不可违拗!若是激怒金人,大军杀进城来,非但全城军民遭难,陛下的宗庙社稷也必将不保!不如权且答应下来,等各路勤王兵马赶来,再反攻金军,救亲王回朝,此刻若不答应,金兵众多,恐一时打破京城,那时玉石俱焚,侮之晚矣!陛下速速定夺才是!

宋钦宗无奈地说:“既然如此,张太师可同来使暂去金亭馆驿中歇着,等朕与父王商议,再行定夺。”张邦昌同了金军左右丞相出朝,在金亭馆驿候旨。

宋钦宗随即散朝,入后宫觐见道君徽宗皇帝,备言兵事,然后说:“金人定要亲王为质,方肯退兵。”徽宗闻奏,不觉泪下,说道:“王儿,金人如此做法,我想定是奸臣之计。然事已至此,没有别人可去,只令你兄弟赵王去罢!”随传旨宣赵王进入安乐宫,徽宗含泪说道:“王儿,你可晓得外面金兀术之兵,甚是猖獗?你王兄三次送礼求和,他非要亲王为质,方肯退兵。朕欲将你送去为质,心中又舍不得你,如何是好?”

赵王殿下名叫赵完,年方十五,非常孝顺,一见父皇如此愁恼,跪奏道:“父皇莫要爱惜臣儿,此乃国家大事,休为臣儿一人,致误国家大计。况且祖宗开创江山基业,来之不易!不若将臣儿暂且派往金营为质,等各省勤王兵马到来,那时杀败金兵,救出臣儿,亦未晚也!”

徽宗听了无奈,只得亲自出宫坐朝,召集满朝文武问道:“今有赵王愿去金营为质,你等众卿,谁敢保殿下同去?”众官默然不语,进士及第、太学学正秦桧出班奏道:“臣愿保殿下同往。”

徽宗大喜,说:“患难见忠臣!爱卿此去,须小心伺候赵王,等待回朝之日,升官加爵!”说完徽宗皇帝退回宫内,百官退朝。

张邦昌、秦桧保着赵王殿下,随金军左右丞相哈迷刚、哈迷强前往金营。

金兀术已经得到了消息,令卫队在营前摆下刀斧手,刀枪林立,架出一条刀枪甬道,命宋朝君臣钻进来!

赵王赵完毕竟年轻,看了脸有惧色,秦桧连忙凑近说:“赵王殿下,您是代表大宋进金营,须有威严!金兀术不敢杀您,只是拿你一个下马威,可大胆进去,千万不要害怕。”

赵王赵完顿时胆壮,昂首挺胸,快步穿过刀枪甬道,秦桧紧随在身侧,走进金营。

张邦昌抢先一步,和哈迷刚、哈迷强进中军大营禀报金兀术,只有秦桧保着赵王殿下,站在营帐之外。

金兀术问三人:“事情成了?”哈迷刚、哈迷强禀道:“大王威德,宋帝果然惧怕,送亲子赵王来做人质,当然也亏了楚王张邦昌大人从中周旋。”

金兀术大喜,环顾左右众将,说:“谁与我相请宋室赵王进来?”旁边一将,名叫蒲芦温的,应声而出,走出去请赵王。

蒲芦温长得奇丑无比,出了营帐,看见赵王一身的龙袍,不由分说,拉起赵王就往营帐里走,赵王吓得面如土色,进了大营也说不出话来。

秦桧急忙紧随而入,当着金兀术的面说:“四太子,两国相争尚且不斩来使,赵王殿下与四太子都是王储,前来议和,理当以礼相待,为何这等无礼!”

金兀术语塞,对手下喊道:“蒲芦温这厮如此无礼,与我推出去斩了!”

手下面面相觑,不知道金兀术要斩蒲芦温是真是假,都不敢开口问。

秦桧又说:“今日二王相会,商议国家大事,不宜斩将,望太子殿下三思。”

金兀术趁势下台,说:“左右,与我将蒲芦温赶出帐去,无令不可入内!”然后金兀术走下帅案,与赵王见礼。

赵王连忙还礼,态度不卑不亢,金兀术下令速办酒宴款待。不想军师哈迷蚩走到金兀术旁边,耳语道:“四太子,这赵王年纪虽幼,但处事得当,进我大营竟然面无惧色,此人不可留下,日后必为我大金之患!以臣之见,不如在酒里下毒,除去赵完。”

金兀术听了点点头,暗令哈迷蚩去办此事。

功夫不大,酒菜备齐,哈迷蚩手持酒壶,亲自过去给赵王赵完斟酒。

赵完毕竟年幼,不疑有诈,端起酒杯说:“四太子,我奉皇帝之命而来,为的是两国盟好。请四太子满因此杯,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互不侵犯。”

金兀术笑眯眯地端起酒杯,二人一饮而尽,赵完刚刚坐下不久,忽然腹中剧疼,头上冷汗直流,为了朝廷的尊严,勉强端正坐着。

哈迷蚩感到诧异,赵王喝了毒酒为何不倒?想来想去,必定是赵王养尊处优,宋徽宗又喜爱炼丹,平时常赐丹药给赵王吃,又多食补品,体魄强于常人!

哈迷蚩端着酒壶又上前斟了一杯酒,然后举目示意金兀术;金兀术会意,亲自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笑道:“赵王殿下,你不辞劳苦,为两国和议而来,本王理当回敬一杯,殿下请!”

说完金兀术举杯一饮而尽,秦桧看出情形不对,接过酒杯要代饮一杯;赵王瞪了秦桧一眼,小声命他起自己站起,接过酒杯也一口干了!

金兀术和哈迷蚩奸笑着看看赵王,赵王第二杯毒酒下肚,顿觉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口吐白沫,气绝身亡了!

秦桧大怒,拿起酒杯扔向金兀术,被金兀术一掌击落,手下立刻一拥而上,把秦桧捆绑起来。

金兀术对手下说:“速将秦桧押往后营看押,没我的命令,不许杀他!”秦桧骂声不绝,被推出营帐,金兀术转头对张邦昌说:“楚王,这赵完是个人物,我不得不下手除去他!朝中可有其他亲王,另换一人来为质量?”

张邦昌死心塌地地为金人卖命,谗笑道:“大王果然英明!宋帝子孙中,就数赵完最为出色!如今赵王已死,朝内还有一个九殿下,乃是康王赵构,待臣再去要来。大王放心,我回去绝口不提赵王的死因,必得康王赵构来此做人质!”

金兀术欢喜地点点头,亲自送张邦昌出营。

张邦昌回到皇宫,来见道君徽宗皇帝,假意哭道:“赵王殿下不慎跌下马来,死于金营之内。如今金兀术仍要一个亲王为质,方肯退兵,若不依他,就要杀进宫来!”

徽宗皇帝闻言,痛哭失声,亲自出宫临朝,召集文武百官商议。

康王赵构也来上朝,徽宗皇帝当众把赵王不慎跌死,金兀术亲点康王为质的事说了一遍,群臣面面相觑!

康王赵构毅然出班奏道:“陛下,社稷为重,臣愿不惜此微躯,前往金营便是。”徽宗又问:“谁敢保康王殿下前往?”

吏部侍郎李若水出班启奏:“微臣愿往!”于是徽宗下旨,命二人再去金营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