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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零章 张叔夜诈降金军 张邦昌献计求和
张叔夜打算诈降金军,消息传开,河间府军民敢怒不敢言,心中却痛骂张叔夜是汉奸!
张叔夜委曲求全,是为了保全一府的军民性命,等待时机反攻,这番苦心却不能对人说起,只好隐忍在心。
张叔夜心知两个儿子最难说话,脾气火爆,打小骄纵惯了,特地叮嘱家人,不可把降金的事告诉两位公子。
张叔夜有两位公子,大公子名唤张立,身长一丈,白面大耳,今年十六;二公子名唤张用,也是身长一丈,黑面削颧,今年十五。这兄弟两个都使一根铁棍,自幼经名师调教,力大无比,棍法勇猛。张叔夜怕两个儿子力大惹祸,专门请了饱学大儒在家里教两个儿子读书,轻易不许出去游玩。
张立和张用这天去书房中读书,教书先生面带不悦,冷面不语,看了看张立兄弟,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张立和张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先生为何不高兴,弟兄两个畏惧父亲,不敢提早放学,就坐在书斋里自己读了些书。读着读着,不知不觉到了午后,还不见书童送饭来,兄弟俩肚子都饿了,张用对哥哥说:“今日这等时候还不送饭来,莫不是书童忘记了不成?”张立道:“我也在这里想,不知何故?已经饥肠辘辘了。”
正说之间,忽见书童提着食盒走进来,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碗菜肴。
大公子张立问:“为何这时候才送饭来?”书童低头不语;二公子张用说:“敢是你这狗才往那里去玩耍忘记了?该打你这狗才!你怎么连我二人都不放在心上了!”书童没好气地说:“今日虽是迟了些,还有饭吃,再过两日,只怕饭都没得吃了!”
张立斥道:“你这狗才,一发胡说了!有什么事情,就至于没饭吃了?”书童道:“二位公子坐在这里读书,哪里知道外面金兵杀过来了,潞安州、两狼关都已失守。如今金兵将到河间府,我家老爷害怕,在堂上同众将商量已定,准备投降。合府上下乱哄哄地,无心做饭,都说那金兀术杀人如麻,万一它不允投降,杀进城来,岂不是没饭吃了?只怕连脑袋都保不住呢!”
张用惊道:“我父帅的个忠臣,我不信有这等事!我家老爷岂肯投降那金兵鞑子?”书童道:“公子不信,到外面去问,哪一个不知此事?”说完,书童放下饭菜,径自走了。
张立疑虑地问:“难道我爹爹要做奸臣不成?”张用说:“哥哥,我们快些吃饭完,然后一起去问母亲。若果真有此事,我们绝不屈服于金狗,就向母亲要上二三百两银子,逃出城去,迎着番兵拼力杀他一阵,让他金兀术知道我们河间府有的是英雄好汉,不是任人宰割的!若战他不过,我们带了银子逃往他乡,反正不能在金狗鼻孔底下出气!”
张立毅然道:“兄弟言之有。”两个人匆匆忙忙地把饭吃了,一齐来到后堂,见了母亲问:“爹爹为何要做奸臣投降番邦?是何道理?”
张夫人心中有数,但是不好明言,就说道:“你兄弟二人小小年纪,懂得什么?此乃国家大事,全由你爹爹作主,连我也只好随着他。”
张用说:“既然如此,我们要二三百两银子花花。
张夫人道:“此时此刻街上一片混乱,要银子到哪里去花?”
张立说:“母亲,我们兄弟要趁早去买些东西回来,若等金兵进城,兵荒马乱的,我们就不好上街去了。”张夫人信以为真,取了二百两银子,交与弟兄两个。
二人接过银子,回到各自房间,换上盔甲,带了各自的铁棍,悄悄开了后门,出城往北,寻找金兵。
二人都是步将,但是决定出远门,也骑了马,出城四十里,正好碰到金兵前锋军到了!
兄弟二人都是鲁莽之人,一见金兵血就往头上涌,不由分说,一起抡起铁棍冲出去,摆开两条铁棍,乒乒乓乓,将金兵打得落花流水,头撞头碎,肢碰肢断,打死无数。
金兵大吃一惊,不想一路势如破竹南下,忽然遇到两个硬茬,急忙去禀报金兀术。
金兀术十分好奇,这两个青年好汉究竟是谁?想活捉他们审问,于是下令部下,不要伤害这两个人,一定要活捉,抓来审问!不想这道命令,救了张立和张用兄弟,金兵都不敢下死守,否则万箭齐发,张立和张用再大的本事,也被射成刺猬!
金兵蜂拥而至,张立和张用顿时被冲散了,二人各自为战,杀死金兵无数!杀到黄昏时分,战场上忽然刮起了大风,飞沙走石,一片昏暗!张立不见了兄弟,心内暗想:“此时不走,等待何时?”举棍抡起招式,四处扫荡,杀开一条血路而去。
张用也看不见哥哥,趁着天色渐黑,杀出重围,落荒而走。那弟兄两个今日失散了,直到了岳元帅三服何庆元,才得会合,这是后话。
再说金兀术没拿住张氏兄弟,反而折损了许多士卒,心中懊恼,连催部下火速进兵去攻河间府。
不想刚到河间府外,只见一将远远带人跪接,打着降旗,口称:“河间府节度使张叔夜归降,特来迎请四太子进城。”
金兵连忙报与金兀术,金兀术催马上前看时,果然是张叔夜俯伏在地。
金兀术在马上问军师:“这个人是忠臣,还是奸臣?”哈迷蚩道:“久闻他是第一个忠臣,叫做张叔夜。”
金兀术说:“待本王问他,便知真伪。”于是问道:“你就是张叔夜么?”张叔夜道:“正是下官。”金兀术问道:“我久闻你是个忠臣,为何归降本王?莫非有诈么?”张叔夜道:“小臣岂敢有诈?只因眼下朝内奸臣当权,贬黜忠良。如今潞安州、两狼关俱已失去,狼主大兵到此,谅小臣兵微将寡,怎能迎敌?城中百姓,必道茶毒。故此情愿归顺,以救一郡生灵,并不敢希图高官厚禄,望太子明察!”
金兀术听完笑道:“如此说来,你果然是个忠臣!老先生既识天时,仁心救民,是个好人。本太子就封你为鲁王,仍守此城。我的大军,只接收你的劳军犒赏之物,绕城而去,不许进城。如有一人不遵,擅自进你城者,斩首号令!”张叔夜谢恩而退,叫众军搬出猪羊酒肉,金银财帛,犒劳金兵吃了,果然各绕城而过,秋毫无犯。
一路南下,金兀术见沿河宋军坚壁清野,非但一条船只找不到,连渡口都破坏了!
金兀术下令大军停下来休整,一边派工匠赶造船只,准备渡河。
早有宋朝地方官飞报朝廷,这日正值钦宗设朝坐殿,探马俯伏金殿启奏:“陛下,金兀术大兵四十多万,号称五十万,已逼近黄河,望陛下即速发兵退敌!”
宋钦宗大惊,问众卿道:“金兀术兵势猖獗,众卿有何策退敌?”太师张邦昌奏道:“潞安州陆登尽节,两狼关韩世忠夫妇失关而逃,今河间府张叔夜又投降,只剩得黄河阻阻挡金兵。金军若过了黄河,汴京危矣!臣观满朝文武,都不如李纲、宗泽。圣上若命李纲为元帅,宗泽为先锋,必能退得金兵。”
宋钦宗准奏,当即降旨拜李纲为平北大元帅,宗泽为先锋,领兵十万前往黄河退敌!二人领旨出朝。
李纲虽是个有谋有智的忠臣,但却是个文官,不会上阵厮杀,如今金兵势大,张邦昌明明忌惮李纲和宗泽,要害他二人的性命,故此保奏。
李纲退朝回府,与夫人辞别,忽见廊檐下站着一个魁梧的大汉。李纲便问:“你是何人?”那人跪下道:“小人名叫张保,听闻大人奉旨出征,特来投军效力。”李纲问:“你平时在哪里?”张保道:“小人在外边做些小生意。”李纲问:“你可有些力气么?”张保答:“小人惯走远路,挑得五六百斤东西,不会掉队。”李纲夫人喜道:“老爷可带他前去,早晚伏侍照应。”李纲就命张保收拾随行。
到了次日,先锋宗泽来请元帅起兵,李纲接见,叙礼已毕,李纲说道:“老元戎,你看那些奸臣如此厉害,明明欲害下官,却保奏我一个文官领兵。老夫性命,全仗大将军庇护。”
宗泽慨然道:“元帅放心,吉人自有天相。”二人一同出府上马,来到校场点齐十万军马,点炮起兵,一路来到黄河口,安下营寨。宗泽是行家里手,立刻下令士兵沿着黄河,把所有船只拘集起来,不让金兵得到一只船只,一边修书一封,拍快马送去汤阴县,急召岳飞兄弟来助战。
岳飞接信大喜,收拾行李准备出发,不想母亲岳姚氏连日操劳,忽然病倒,且病势沉重!岳飞事母至孝,脱身不开,只得派人去请王贵、牛皋、吉青等人,让他们先去驰援宗泽大人。
想不到的是,王贵、汤怀等人不是母亲有病,就是父亲染恙,牛皋和吉青等人也大多身体不适。众位兄弟聚在岳飞家,施全说:“岳大哥,宗泽大人隔着黄河与金军对峙,金兵一时半会也过不了黄河,不如我们将养几日,再一同前去助战如何?”岳飞听了,也只好如此,于是提笔给宗泽大人写了封信,说明原委。
宗泽接信,看完长叹一声说:“岳飞等不是有事就是有病,此乃天意欲亡宋室也!”只得严加戒备,防守黄河。
金兀术被黄河阻隔,无船渡河,急招军师哈迷蚩商议。
哈迷蚩说:“大王,南蛮利用黄河天险阻挡我军,我军远道而来,粮草转输不便,利在速战,不宜长久对峙。我看可派元帅乌国龙、乌国虎往河间府召集船匠,备办木料,在黄河口搭起敞篷,打造船只,准备渡河;一边再派水性好的细作,洇渡黄河,去对岸打探宋军的布防情况,准备过河杀敌。”
金兀术依言而行,分头准备;对岸宋军元帅李纲也与宗泽商议,为防金兵细作,派新收的家将张保领十只小船,兵卒若干,沿河巡视,防守黄河沿岸,以防金兵奸细过河窥探虚实。
张保新官上任,急欲立功,心中揣度:“听人说金兵有五十万之众,经过潞安州与两狼关两番恶战,还能有五十万兵马?此时不知是真是假,我何不过河去打清楚,报与大帅?”拿定主意,等到黄昏时分,张保带领十几个水手,摇着一条小船,借暮色掩护,摇到对岸,把船藏在芦苇丛中。
捱到三更天,估摸着金兵都睡了,张保腰挂腰刀,手提铁棍,摸上岸去,悄悄地走到金营前。
只见营外有几个巡夜的金兵,都偷懒,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打盹;张保悄悄走过去,一拳打晕一个金兵,伸手一捞,有许多小番俱在那里打盹。张保一手捞翻一个,夹在腰部,拔足就走。一路来到一片树林中放了下来,要审问金兵,不想下手重了些,那金兵七窍流血,竟然死了!
张保连称晦气,放下铁棍,转身又去抓了一个;这次不敢用拳头打,一手捂着金兵的嘴,一手把他拖到树林里。
张保把他丢在地上,那金兵张口要喊,张保拔出腰刀轻轻喝道:“若敢出声,便杀了你!”那金兵不敢喊叫,轻声说了一番金国话,张保一句也听不懂!
张保急得连连比划,那金兵明白了,站起来走到树林边,伸手指着远处一个金兵;张保明白,那个金兵会说汉话,但是几个金兵靠在一起休息,不好下手。
张保想了想,转身一拳把那个金兵俘虏打死,然后提起铁棍,冲过去一顿棍棒,把其他几个金兵全都打死,活捉了那个会说汉话的金兵,又问起金军实有多少兵马?
那个金兵说:“老爷不要杀我,我说实话便是!起兵南下时,实有五十万之众,两番恶战,如今只得四十五万兵马了!”张保又问“哪座营盘是金兀术的?”金兵答道:“四太子的营盘,离此尚有二十里。爷爷擒我的所在,是先锋官黑风高的。”张保又问:“两边的营寨呢?”金兵道:“这是元帅乌国龙、乌国虎在此监造船只的。”张保问得明白了,说声:“多谢你!”就一棍把他打死。
张保思忖,金军要渡河,战船算是最重要的,既然到了这里,索性把乌国龙、乌国虎监造船只的大营烧了,让他过不了黄河!
拿定主意,张保举起铁棍冲进乌国龙的营盘,大吼一声抢入营内,逢人便打。金兵们在睡梦中惊醒,仓促应战,拦阻不住,被张保打死无数!张保拔出腰刀,割了许多人头,挂在腰间回去报功。
很快冲到敞篷之中,里面停着许多木船,有做好的,有还未完工的,船匠们都在睡觉,张保趁机掏出火折子放火,木船刷了桐油,沾火就着,轰轰烈烈地烧了起来!
等船匠们惊醒赶来救火,被张保抡棍乱打,一连打死几个,再无来敢来救火,只好远远地看着木船燃烧。
张保转身又冲到乌国虎的营寨,杀人放火,将惊醒赶来的金兵打成肉泥,乌国虎竟然不敢出战!
张保得意洋洋地把乌国虎营中战船全部点燃,又割下几个金兵尸体的人头,把头发拴在铁棍上,带回去报功。
金兵竟然无一人敢追赶,任由张保大摇大摆地回到芦苇丛中,令小兵摇船回到南岸。
乌国虎与乌国龙吓破了胆,但是职责所在,只得带了些兵马,摇旗呐喊,赶到黄河岸边,张保的船早已摇到河中央,金兵无船追赶,只得回去,一边派人禀报金兀术。
金兀术闻报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下令再派人去置办木料,招集船匠,重搭敞篷赶造战船。
张保带着许多金兵人头,回营报功,元帅李纲勃然大怒,喝道:“你有什么功劳!你未奉军令,擅自冒险过河,倘若被金兵杀了,非但白送性命,还损我军威!姑念你是初犯,又烧了敌船又杀死敌兵,将功补过,不赏不罚!以后再敢如此,必然治罪!”
张保唯唯诺诺而退,李纲下令把敌兵的首级悬挂各营示众,以振军威。
张保仍然沿河巡哨,谨防敌兵过河,本也相安无事,不想天不佑大宋,第二天乌云密布,彤风劲吹,黄河竟然开始结冰了!
李纲和宗泽忧心如焚,急忙派人去京师筹集棉军服,金兀术却喜出望外,自己部下都穿着皮袄军服,并不怕冷。
第二天持续降温,又刮起了北风,宋军和金军都派人去黄河边打探,李纲和宗泽彻夜未眠,到了次日早上,黄河竟然结了厚厚的冰,完全断流!
金兀术大喜,就下令发兵,金兵竟然踏着冰过河而来!李纲和宗泽连忙率部迎战,不想宋军兵将俱是单衣铁甲,挡不住寒冷,刚刚出营就冻得直抖哆嗦,根本心无斗志!
金兀术过得黄河,令前军乱箭齐发,宋军顿时大乱,宗泽约束不住,急令张保保护李纲大帅先走。宗泽亲率精兵迎战,但是敌军身上暖和,宋军冻得要死,一触即溃!
宗泽在副将的保护下,无奈撤退,金兀术挥师急追,宋军大败,尸横遍野!
宗泽追上李纲,一起还朝请罪,宋钦宗念在二人之前有功,下令追缴印信,削职为民,让二人回乡去了。
宋钦宗随即下令,汴京四门紧闭,城中御林军亲自上城墙守城,一边召集群臣议事。
金兀术得了天时之助过了黄河,喜出望外,令元帅黑风高领兵五千,为头队先行;燕子国元帅乌国龙、乌国虎领兵五千,为第二队;自领大兵,一路赶至汴京,离城二十里安营扎寨。
宋钦宗连日朝议,群臣束手无策,调兵的圣旨发出去几日了,四方勤王兵马都未赶到!
太师张邦昌说:“陛下,臣已发出火牌兵符,调集各路勤王兵马,以抵挡金兀术。不想金兀术连夜进兵,已至京城,城中除了守军已无兵马可调!以臣愚见,鞑子久居荒漠之地,进兵来犯,无非是贪图财物而已。不如求陛下厚赐财货,先哄金人退兵,待各路勤王兵马赶来,再反攻金军,此乃上策也!”
宋钦宗原是个好逸恶劳的昏君,一看金军兵临城下也慌了神,问道:“张太师,自古可有天朝向番邦求和之事么?”张邦昌答道:“汉嫁昭君,唐尚公主,古来有之,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耳!依臣之见,可送黄金一车,白银百车,锦缎干匹,美女五十名,歌伶五十名,猪羊牛酒若干,金军得了财物,或可退兵。”
宋钦宗沉吟半晌,只好准奏,问两班文武:“谁人肯去金营议和?”连问数声,并无一人答应。
张邦昌已怀异心,装作忠臣,上前奏道:“臣虽不才,愿为陛下分忧,去金营走一遭。”
钦宗大喜,笑道:“还是太师肯为国家出力,真乃忠臣!”于是下旨,立刻备齐各色礼物,交与张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