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九章 韩世忠激战金兵 两狼关意外失守

两狼关总兵韩世忠擂鼓聚将，把金兀术攻破潞安州，陆登夫妇殉节，金兀术领兵来犯本关的事说了一遍。

众将反应不一，大多义愤填膺，摩拳擦掌要为陆登报仇，也有几人一言不发，面有惧色，害怕金兵势大。

忽然探马来报，金兵一路急进，前锋离此已不到百里！韩世忠见军情紧急，无暇与众将商议，当即下令各位将军分头去把守城墙，召集士兵，把火炮架上城墙备战！

发令完毕，韩世忠立刻写下一道告急文书，趁金兵还没有围城，派小校立刻送去朝廷告急。小校刚走，又有探子来报：“禀大帅，今有汴梁节度孙浩领兵五万，绕城而过，迎击金兵去了！”

韩世忠一愣，叹道：“这个小人早就出兵，怎么才到两狼关？他进攻也不知会我一声，以区区五万兵马去攻番邦五十万大军，岂不是白白送死？”

梁红玉说：“大帅，想是孙浩贪功冒进，不知道金兀术的厉害！以孙浩的武艺，领五万人马，去挡金兀术五十万番兵，犹如驱羊入虎口！只是事发两狼关地界，若不发兵救应，孙浩必然全军覆没；朝中奸臣必然奏本，说大帅见死不救！依妾身愚见，大帅还该发兵接应才是。”

韩元帅道：“夫人虽说不错，是该去接应，只是金兀术大军已经逼近，我若率兵去救孙浩，只恐两狼关有失！”

大公子韩尚德应声而出，请战道：“父帅坚守城池，孩儿带兵去走一趟！”

韩世忠喜道：“我儿愿去，可令骑兵五千，速去速回，救了孙浩就走，不可贪功恋战！”韩尚德接令，转身要走，梁红玉喊住他说：“我儿须要仔细，为将之道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可战则战，可守则守。若到阵前不见孙浩，可急速回兵，切勿冒险出战！”

韩尚德应道：“多谢母亲提醒，孩儿去了！”随即点起五千兵出关。

一路疾驰，却看不到孙浩的动静，将近番营，抬头一看，前方金兵前锋已到，杀生震天，尘土飞扬，正围着一群宋兵猛攻，宋兵已被团团包围！

韩尚德心知被围的必然是孙浩所部，看看敌军势大，把宋军层层包围，远处还不住地有金兵赶来；韩尚德回顾手下五千士兵，情知他们冲过去也是送死，于是咬咬牙说：“你等不要乱动，就原地驻扎，待我杀进敌军，看看孙浩在不在里面。若寻见了孙浩，我带着他一同杀出来，若寻不到孙浩，我战死番营，你们可回报大帅便是！”军士不敢抗命，韩尚德公子拍马舞刀，大喝一声：“两狼关韩尚德来踹营了！”一声喊，望金军冲去。

金兵没想到此人单枪匹马敢冲大军，一声呐喊，纷纷转过身，将韩尚德围在垓心。

韩尚德二话不说，举起刀来，横劈直扫，杀得敌兵人头滚滚，犹如砍瓜切菜一般，边冲边来寻找孙浩。金兵一看来将勇不可挡，连忙去禀报金兀术。

韩尚德初生牛犊不怕虎，冲进敌军，四处杀人，一边瞭望，只见宋军被围在中间，不住有人惨叫倒下，远远可以看见孙浩的旗帜。

这时金兀术接到禀报，就问军师哈迷蚩，来冲营的可是韩世忠大将？哈迷蚩问了小兵来人的长相年纪，摇头道：“看岁数不是韩世忠，但他敢一人冲我大军，此人浑身是胆，很可能是韩世忠的长子韩尚德！他来得正好，大王可传令下去，不许放冷箭，不许伤害此人，然后大王亲自出马，擒住他逼迫韩世忠献出两狼关，我军可兵不血刃又下一城！”

金兀术闻言大喜，立刻照此传令，并且带着众将、众元帅，亲自赶往前军，来战韩尚德。

这时韩尚德拼命厮杀，已经接近了被围的宋军，金兵一看，此人志在救人，立刻调来弓箭手，乱箭齐发，把孙浩和其部下全部射死！

韩尚德一看反而松了口气，转身往回冲，想突围回去；这时金兵已经接到金兀术的命令，不许伤害此人，只得将韩尚德团团围困，大声呐喊，不敢下狠手。

韩尚德的部下五千精兵，一看主将被围，一声呐喊，纷纷冲过来接应；金兵一看大喜，连忙挥师冲上前去，截杀这五千宋军。

韩尚德一看急了，急忙拍马往前冲，想与部下会合；金军前锋大将急调长枪兵，骑在马上，把韩尚德困在垓心，只不让他突围。

其余金兵大队人马冲杀过去，很快将五千宋军击溃，只有几人见机快，抢先拍马逃回两狼关报信，其余宋军全军覆没！

韩尚德一看大急，大刀狂舞，杀死几名金军副将，可是金军人数实在太多，潮水般涌来，韩尚德突围不出去！

金兀术带着军师哈迷蚩和众将赶来，二话不说，派金将轮番上去厮杀，意图把韩尚德耗尽力气，好擒住他逼韩世忠献关。

韩尚德拼死苦战，但是冲不出去，只得咬牙苦撑；这时宋军残兵已经逃回两狼关，禀报大帅韩世忠。

韩世忠闻报，立刻对梁红玉夫人说：“夫人，我子被围，不能不救！我带五千兵马去救韩尚德，你小心守城，多准备大炮，万一我父子同遭不幸，你要为我们报仇！”

梁红玉夫人也乱了方寸，哭道：“不想局势急转而下，夫君放心，不管你和韩尚德如何，我必定死守此城！”

韩世忠转头带兵去救儿子，梁红玉立刻上了城楼，下令把四门的大炮都运到北门城墙上，准备轰击金兵。

韩世忠率领五千骑兵，火速赶去救儿子，一到现场二话不说，韩世忠舞起金刀就往里冲，部下连忙跟上，一顿冲杀，金兵人头滚滚落地，哀嚎一片。

金兀术大怒，举起金雀斧就要来战韩世忠，军师哈迷蚩连忙拦住，说：“大王不可逞此匹夫之勇！韩世忠骁勇善战，久负盛名，不必与他硬拼。我军胜在兵多，我率军在此困住韩世忠，大王另率一军，趁机去攻两狼关！韩世忠一出，两狼关无人指挥，必定军心不稳，我们一鼓作气拿下两狼关，回头再来收拾韩世忠不迟！”

金兀术大喜，连赞妙计，留下十万大军给哈迷蚩围困韩世忠父子，只不让他父子会合；然后亲率三十万大军去攻两狼关。韩世忠虽然勇武过人，但是金军人实在太多，杀倒一批又冲上来一批，韩世忠父子双双陷入苦战。

金兀术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开赴两狼关，早有探马报知梁红玉夫人。

梁红玉闻报大惊，稍作思索，吩咐奶娘抱着二公子韩彦直，和管家一起，开关出去，躲到郊外，若两狼关没丢，再抱着二公子回来，若两狼关丢失，则去朝廷报信。

韩彦直不肯离开娘，拉着梁红玉大哭，梁红玉狠狠心，扳开儿子的小手，拿起韩世忠和自己的官印，塞进儿子衣服里，命奶娘急速带他离开！

韩彦直哭哭啼啼地被抱走了，梁红玉立刻上城墙守城，下令将火炮一字排开，对准北方赶来的金兵，准备开炮！

火炮发轫于魏晋之际的炼丹术，方士无意中发现了火药的威力，但是把它制城火器杀敌，始于北宋！

北宋时期，火药制造已是国之大事，管理规范、规模宏大、分工细致。仅军器监就雇佣4万多人工，下设火药作、青窑作、猛火油作、火作等11个大作坊，每日生产弩火药箭7000支、弓火药箭10000支、蒺藜炮3000支、皮火炮20000支。1083年，为抵御西夏对兰州的进犯，一次就领用火箭25万支。

北宋末年，又发展出“霹雳炮”“震天雷”等爆炸威力巨大的火药武器。火器一炸，声如霹雳，响动如雷；半亩之上，人与牛皮，碎迸无迹，甲铁皆透。1126年，李纲就用霹雳炮等重火器击退了围困京城开封的金兵；1161年，南宋文臣虞允文在著名的采石之战中，又用霹雳炮击败金朝御驾亲征的天德皇帝完颜亮，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光辉战例，挽南宋于既倒。霹雳炮因此成为火器史上最传奇的武器之一。

南宋初年，火药武器又上了一大台阶，即管形武器的出现。1132年发明的火枪，是世界上最早的管形武器，即将火药装在一根长竹管里，点燃火药，烧伤敌人。之后，能发射子弹的火枪应运而生，即以粗毛竹筒制成枪管，装填在竹筒里的火药中夹着“子窠”，火药燃烧后瞬间产生很高的气压，将“子窠”喷射出去，发出炮一样的声响。这里的“子窠”，可视作原始的子弹。之后，从竹管枪炮发展为金属管的枪炮（铳枪），在逻辑上就不存在障碍了。此外，宋元之际，还出现了一种以火药燃烧喷射气体产生反作用而将箭头射向敌方的火药箭，这和现代火箭的发射原理是一致的。

纵观有宋一代，火药在火器上的运用，不仅是成功的，而且是有效的。火药武器的应用提高了宋军的战斗力，多次为宋军赢得战争，甚至在危机之中成为救命稻草。1132年的管形武器——火枪，就是南宋将领陈规在抵抗金兵进犯时的重要发明。借助这种新式武器，宋军在德安府（今湖北安陆）守城时焚烧了金兵架设的攻城天桥。

两狼关用的火炮，正是威力巨大的霹雳炮，但有一个缺点，就是后坐力太大，炮管容易发烫，发射时若不浇水降温，极有可能炸毁炮管。

梁红玉刚刚在城墙上布置好霹雳炮，大队金兵已经蜂拥而至，二话不说，就架起云梯攻城！

梁红玉临危不乱，沉着指挥，一边命士兵对着城下放箭，一边令刀斧手专砍云梯！

金军前锋攻城受挫，金兀术指挥着大军赶来，一看城上是一女将指挥守城，心存轻视，催马上前劝降说：“韩夫人，你夫君和长子都被我大军团团围住，逃脱不得，你若见机，赶紧开城投降，本王网开一面，饶你全家不死！若敢不从，我大军立刻攻城，到时候杀进城去，鸡犬不留！”

梁红玉冷笑道：“你就是金国四太子金兀术？果然名不虚传！”金兀术洋洋得意，问道：“你既然知道四太子的名头，还不速速开城门投降？”

梁红玉骂道：“我呸！我说你名不虚传，是说你果然长得人模狗样，外表文静儒雅，心比蛇蝎还毒！你无故兴兵犯境，多少黎民百姓死于你手，你还大言不惭要我投降？本将只要一挥手，顷刻间你就是粉身碎骨！”

金兀术勃然大怒，举起手中金雀斧下令攻城！不想梁红玉也把手中令旗一挥，下令开炮！

顿时惊天动地的炮声响起，成排的火炮射入城下金兵群中，炸得血肉横飞，残肢乱舞，金兵死伤惨重！

金兵从来没见过这等厉害火器，顿时吓得如同无头苍蝇，四处逃窜，奔走呼号！

金兀术也吓得手足无措，被大炮震下马来，险些一炮炸死！

霹雳炮响了一阵，平息下来，宋军急忙往炮管上浇水降温，装填火药，准备再次发射！

金兀术此刻魂飞魄散，急忙领着手下草草撤退，不敢逗留。一直逃出五里远，忽然军师哈迷蚩骑马赶来，拦住金兀术说：“大王，臣听得阵前巨响，似乎是火炮声，我军可是遭遇了火炮？”金兀术脸色苍白地点点头。

军师哈迷蚩劝道：“大王，我军远道来此，已经势成骑虎，欲罢不能！试想我们举倾国之兵南下，就此收兵回去，如何对陛下交代？宋军再趁机追击反攻，我们当中不知几人得回故乡矣！”

金兀术说：“军师，此刻我心乱如麻，军师可有良策破敌？”

军师哈迷蚩沉吟道：“我指挥大军围观韩世忠父子，还没拿下他们，听到这里炮响，急忙赶来献策！我多次潜入中原刺探消息，宋军火炮虽猛，但是有一个缺点，就是不能连续发射！每射一炮，要泼水冷却炮管，才能装填火药再次射击！大王可令大军散开去攻四门，不见得每座城门都有火炮？就是当面的北门有火炮，可令士卒散开攻城，射箭的射箭，爬城的爬城，只要冲到城墙下面，火炮无法转弯就射击不到！这里有三十万大军，只要不怕流血，还拿不下一座小小的两狼关？”

金兀术大喜，依计而行，重率大军来攻北门。

梁红玉颇感意外，金军去而复返，难道不怕死？立刻下令开炮！

果然如军师哈迷蚩所料，火炮只能射击一片固定的地方，只要冲过这片地方，火炮便射击不到。

金兀术亲自督战，金兵也知道没有退路，人人争先，个个奋勇攻城。

梁红玉正指挥宋军守城，忽然几名探马来报，两狼关东南西三门同时受到金兵大队攻城，四处告急，请求支援！

梁红玉急了，连连下令，催促开炮，想先击退北门外敌军再调火炮去支援其他三门，不想霹雳炮不停地射击，炮管通红，终于一门霹雳炮“轰”地一声巨响，炸膛了！

梁红玉被震出老远摔倒在地，更倒霉的是，霹雳炮不但把旁边的宋军炸死，还震塌了一处城墙，金兵趁机蜂拥而至，架起云梯爬上城来，宋军立刻与之血战！

梁红玉一看敌军蚂蚁般冲上城墙，心知大势已去，长叹一声，下令众军突围！

梁红玉自己下了城墙，下令打开城门，骑着胭脂马突然冲出去，趁金军兵力分散，杀出一条血路，突围而去！

被围困的韩世忠和韩尚德率部正在苦战，忽然发现围困自己的敌军渐渐稀少了，二人立刻奋力杀出一条血路，父子会合！韩尚德高兴地说：“父亲，敌军终于被我们打退了！”

韩世忠却摇摇头说：“没有这么简单，敌军众多，不会无故散去！我方才还听得两狼关上炮声连连，现在突然安静下来，只怕是两狼关已经失守了！你看金兵蜂拥往两狼关方向去了，事不宜迟，你我速速合兵一处，往南撤退！”

韩尚德遵命收拢部卒，一齐随着父亲撤退，到了南边，远远看见两狼关上已经竖起了金军旗帜！

韩世忠喟叹不已，不敢耽搁，匆匆率部南下，走到一片树林旁，忽然看见林外拴着夫人惯骑的胭脂马，急忙下马，走进树林察看。

树林中梁红玉夫人正和奶娘邂逅，抱着二公子韩彦直问长问短；韩尚德急忙走过去，跪在母亲面前，失声痛哭！

梁红玉看见夫君韩世忠站着，连忙上前见礼，细说了两狼关失守的经过，韩世忠感叹不已！

过了一会，韩世忠说：“夫人，两狼关意外失守，看来是天意如此！此处不可久留，我们火速南下，一是给河间太守张叔夜报信，二十进京请罪，听从皇上发落。”

梁红玉想想，别无他法，只得随丈夫一起南下，先报知了张叔夜，留下部卒，夫妻父子四人，只带了奶娘，进京请罪。

韩世忠夫妇一行刚过了黄河，朝廷已经探得消息，派钦差来传旨！

钦差宣读诏书书，说：“韩世忠失守两狼关，本应问罪，姑念有功在前，免去死罪，削职为民。”

韩世忠夫妇连忙谢恩，交还了两颗印信。夫妻、父子一同回到陕西老家。

再说河间府节度使张叔夜，闻报失了两狼关，金兀术率领大兵来攻河间府，顿时惊慌起来，心中思忖：“那陆登何等智谋，尚不能保全关隘；韩世忠夫妇骁勇异常，且有大炮霹雳炮助战，尚且失守，何况下官？”想来想去，召集众将士商议，不如在城墙上坚起降旗，等金兵到来，权且诈降，以保一方百姓免受杀戮之惨。等他渡过黄河，宋朝各路勤王兵到，杀败金兀术，到时候出兵截其归路，擒拿金兀术，戴罪立功！

诸将领命，一齐降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