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七章 潞安州兀术受挫 哈迷蚩破获蜡书

金兀术气呼呼地收兵，后退十里扎营休息。

各路元帅纷纷进帐禀报，此战损失了将近一万士卒！

金兀术气得下令摆酒，款待众将，端起酒坛痛饮一气，借酒浇愁！

军士哈迷蚩连忙上去夺下酒坛，劝解一番。

金兀术和哈迷蚩素来交好，不便拂他面子，放下酒坛问道：“这潞安州是何人把守？”

哈迷蚩答：“潞安州太守是陆登，绰号小诸葛，极善用兵的。”

金兀术问：“他是个忠臣，还是奸臣？”哈迷蚩道：“是宋朝第一个忠臣！大王莫急，南蛮极讲礼仪，下官已有一计在此！明日大帅单骑匹马到城下挑战，那陆登必然出战，以大王的武艺，要杀他岂不易如反掌？”

金兀术喜道：“既如此，待本王明天去会会他。”于是不再吃酒，令手下搬饭来，饱餐一顿，早早歇了。

次日起来，金兀术传下号令，点起五千人马，同着军师哈迷蚩，出了军营。

众番兵吹着喇叭，打着皮鼓，杀到城下，早有士兵保知陆登，陆登随即登城观看。

只见金兀术换了装扮，头戴一顶金镶象鼻盔，金光闪烁；身穿大红织锦绣花袍，外罩黄金嵌就龙鳞甲，一顶貂皮帽上插两根雉鸡尾，左右飘扬。

金兀术来到城下破口大骂：“南蛮贼子陆登，本王不欺负你兵少，特来与你一战，你敢出城么？”

副将劝道：“大帅，此乃金兀术的激将法，不可出战！”

陆登笑道：“非也！金兀术来单打独斗，我若不战，是为胆怯也，那会动摇军心！”于是吩咐军士：“好生看守城池，待我出去会他一会。”

于是陆登立刻走下城墙，提着金枪，翻身上马，下令打开城门，放下吊桥；一声炮响，陆登匹马单枪，冲到阵前。

金兀术细看陆登，头戴大红结顶赤铜盔，身穿连环锁子黄金甲，走兽壶中插满白羽箭，飞鱼袋内放着宝雕弓，相貌儒雅，却又杀气腾腾！

金兀术心中暗叹，陆登一副英雄气概，且智勇双全，南朝果然有英雄！

金兀术喝道：“陆登将军！本王领兵五十万，都是虎狼之师！宋朝积弱已久，皇帝昏庸，重用奸臣，我五十万大军早晚要攻破潞安州，将军不如顺天应人，倒戈来投，本王包你拜将封侯，封妻荫子，如何？”

陆登大喝一声：“休得胡说！天下有南北之分，理应各守疆界！我皇以仁德治天下，爱恤百姓，与尔番邦秋毫无犯，理应各守疆土，为何兴此不义之师？尔等化外之民，岂不闻：好战必亡，忘战必危？速速与我退兵回去，两国盟好，省得你部下许多士卒，枉自丢了性命！”

金兀术道：“将军此言差矣！自古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也，惟有德者而居之。尔宋朝皇帝肆行无道，去贤用奸，大兴土木，民不聊生！故此我主兴仁义之师，救百姓于倒悬。将军及早归顺，仍不失封侯之位，倘若执迷不悟，只恐你这小小城池早晚被踏为平地，玉石俱焚，岂不悔之晚矣？”

陆登大怒，喝道：“好番狗，竟敢口出狂言！我大宋泱泱大国，天下兵马不计其数，岂容你撮尔小邦放肆！我倒是劝你回去把你家狼主绑了，赶赴汴京谢罪，我皇或可免你们一死，留你一条性命！”

金兀术大怒，举起金雀斧就砍！陆登举枪招架，“当”地一声，震得双臂发麻！

陆登心里暗暗吃惊，难怪金兀术这等狂妄，原来力大无穷！陆登心知不能硬攻只能智取，就使出一套快枪法，金枪枪尖招招不离金兀术的咽喉、心脏，却不与金雀斧硬碰硬。

金兀术看出陆登的心意，居然挥舞沉重的金雀斧对攻，以快对快！

陆登只见漫天斧影劈来，竟然比自己的枪法还快，心中不由得胆怯，只战了十余回合，招架不住，拨马败退。

金兀术怜惜陆登是个忠臣，也不穷追，拨马回到本阵。

军师哈迷蚩问道：“适才陆登单骑败走，正是杀他的良机！陆登一死，潞安州唾手可得，王爷为何不追杀他？”金兀术掩饰道：“陆登足智多谋，单骑出战恐有埋伏。我五十万兵马，还怕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潞安州？且从长计议。”

军师点头道：“大王言之有理，且请回营歇息，我自有计，偷袭潞安州！”

众将簇拥着金兀术回到中军大帐，哈迷蚩说：“殿下，我已打探明白，潞安州有一水门，防守不严，可通城外。不如到了半夜，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佯攻潞安城，一路去攻水门，看哪里防守不严，就趁势攻进城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金兀术大喜，说：“我亲自带兵去攻水门，你带兵攻击潞安城墙，吸引敌人的注意。”

哈迷蚩领命，自去调度人马，准备夜里行事。

再说陆登吃完晚饭，召集副将裨将牙将议事，陆登说：“金兀术勇猛过人，只宜固守待援。我料金兵白天胜了一阵，夜晚很可能来偷攻潞安州！众将今夜辛苦一点，分头把守防地，不得懈怠！”

众将点头答应，陆登又说：“敌军势大，我军不必强拼，可将已经做好的落网张挂起来，多准备些弓箭，就等金兵来攻。”众人齐声应诺，分头去准备。

当夜陆登也不敢睡觉，亲自登上城墙，四处巡视一番，见守军都已到位，落网全部张起，才稍觉心安。

到了半夜初更天，陆登也困了，倚靠在城墙上打盹，忽然城外响起一阵“沙沙”的脚步声，陆登一惊醒来！趴在箭垛上往下一看，朦胧的月色下，城下悄悄走来几百名黑衣人，都不穿盔甲，一身黑衣，黑布包头，疾行而来。

陆登一看明白了，这是金军中的勇士，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前来偷袭！

士兵们也纷纷围过来看，陆登举手示意大家安静，不要出声，就看敌人要做什么。

几百名黑衣人悄悄摸到城下，纷纷站住，解开腰间绑着的绳索，抡了几圈，将绳头上拴着的飞爪抛向城墙！就听一阵“嗒嗒嗒”轻响，许多飞爪抓住城墙上的箭垛，黑衣人迅速脚蹬城墙，往上攀爬。

无巧不巧，空中飘来一大片乌云，城墙上下顿时黑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陆登大喜，暗暗下令弓箭手准备，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

过了一阵，黑衣人纷纷爬上城墙，个个翻身往上跃，不想城墙上早已张起罗网，罗网上有许多尖刀“噗噗噗”地插进黑衣人体内！顿时惨叫声此起彼伏，陆登毅然将手一挥，下令放箭！

可怜黑衣人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去，不是被落网上的尖刀刺死，就是被如蝗般的羽箭射死，城下的黑衣人吓得失魂落魄，纷纷逃走。

陆登知道这些人是金兵精锐，令神箭手上前，一阵乱箭，把黑衣人大多射死！

督战的军师哈迷蚩恼羞成怒，下令强攻！金兵立刻点燃无数火把，架起云梯攻城！

陆登下令众军不动，等金兵攀爬了一大半云梯，立刻下令砸石块！

金兵顿时鬼哭狼嚎，被砸得头破血流。陆登见金兵不退，知道恶战还在后面，急忙命令守军在城墙上再次烧沸毒粪，过了一阵，金兵果然仗着人多，抬着无数架云梯，强攻潞安城！

陆登调神箭手上前，下令专门对着举火把的金兵射，顿时惨叫声起，火把纷纷落地熄灭。

城下顿时一片黑暗，金兵们跌跌撞撞，攻势慢了下来。

军师哈迷蚩急忙下令燃起许多堆篝火，照得亮堂堂地，金兵再次攻城。

这时毒粪已经烧沸，陆登下令停止放箭，节省箭支，等金兵爬到云梯的一半时，令宋军士兵用铜勺舀粪往下泼！毒粪沾上皮肤就烂，奇痛无比，金兵纷纷惨叫着坠下云梯，死伤惨重！

哈迷蚩无可奈何，知道城上早有防备，只好下令鸣金收兵，残兵败将们垂头丧气地回营去了。

陆登松了口气，这时水门方向杀声大震，陆登急忙冲下城墙，赶去指挥。

水门外簇拥着上百只金军的船只，但却拥挤在一处，无法前进。

原来金兀术亲自指挥金军偷袭水门，不想水门外早已挂好了罗网，最前面的船黑暗中看不清楚，

撞上罗网，被水上、水下的网缠得死死地，不得动弹。

金兀术在后面闻报，急忙下令前船的士兵爬上去把网解开。

士兵们跌跌撞撞地爬上罗网，不想网上绑了许多尖刀，顿时惨叫声响起，金兵被刺得开肠破肚！

水门守军趁机躲在暗处放箭，不少金兵中箭落水，军心大乱，四处乱窜。

剩下的金兵畏缩不前，后面的船队大乱，有的连忙掉头，有的还往前行，顿时拥挤成一锅粥，在狭小的水门前堵得死死地，动弹不得！

这时陆登赶来，一看大喜，急忙下令士兵换上火箭，专射船身！

顿时火箭齐发，金军偷袭水门，水路狭窄，都乘了小木船，铁甲战船开不进来。木船很快起火，船上金兵慌得纷纷跳水逃生，乱成一片。

金兀术气得暴跳如雷，但是前面的船无处躲避，一艘接一艘地起火，眼看火势蔓延到后面船只，金兀术当机立断，下令弃船逃生。

后面的船还没烧着，士兵们还可从容逃生；只苦了前面船上的金兵，河面上纵横交错着起火的木船，水关上面的宋军不住地射箭，河里拥挤着逃难的士兵，你拥我挤，阵亡金兵的尸体一具一具地载浮载沉，河水都被血水染红了！

金兀术收兵回营，气急败坏地睡了一夜，次日清晨，早饭也不吃，气势汹汹地领兵出战。

不想潞安城上“免战牌”高挂，陆登不再出战！金兀术几次攻城失败，领教了陆登的足智多谋，不敢贸然进攻，就召来军师哈迷蚩问计。

哈迷蚩沉吟道：“陆登果然是名将，攻守有度，吾有一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可派大将乌国龙、乌国虎去造云梯，令三元帅奇温铁木真领兵五千每日佯攻北门，其他元帅各领兵马围攻其他三门，让守军疲于奔命；再在夜间，派弓箭手往城里射火箭，同时擂鼓吹号，搅得城里不得安歇，消耗他们的体力精力粮食箭支，日子一久，城中可能生变！

同时我亲率一队士兵，逼近潞安城扎下几座营寨，以营寨为掩护，派士兵躲在营帐里，深挖地道，向城墙迫近！待地道挖成，偷偷运进去巨木，等到夜里猛然撞击城门，只待城门一开，大王立刻带兵冲进城去，潞安城可破！”

金兀术听完大喜，笑道：“潞安城外仅有壕沟，并无护城河，此计可行！”

于是金兀术采纳了哈迷蚩的计策，分兵四门攻打潞安州，潞安城中日夜不得安宁，人心惶惶。

陆登十分焦急，想出一计，选出三名和自己长相身材接近的士兵，穿戴盔甲，冒充自己在四门的城墙上巡逻，安抚人心；一边视察四门外面的敌军，选敌人兵力薄弱处，开城门突然冲杀出去，也不恋战，杀死敌军小股数十人即刻收兵，将金兵的首级在城内各处街道上悬首示众，稳定军民的情绪。

军民果然稍稍安定，陆登注意到城外不远处那几座逼城下寨的营帐，心中疑惑，到了夜间，悄悄派出几名武功高强的军士，从城墙上放下绳索爬下去，打探动静。

夜间金军疏于戒备，被宋军探得营帐里面在挖地道，挖出的泥土已经堆满了几座营帐！

陆登大惊，沉思良久，想出一策，派出士兵砍伐城中粗大的树木，要去掉枝叶，削去树皮，再用火烤干，抬上城墙安放。

手下不解其意，但不敢多问，陆登每天夜里派出武艺高强的军士悄悄打探，自己再揣摩，估算出金兵挖地道，意在攻陷城门！

陆登派军中铁匠做了一口薄铁缸，倒扣在城门后面，夜深人静的时候亲自到铁缸旁，耳贴铁缸听动静。过了几日，陆登听得铁缸里的响声越来越近，估计金兵今夜就能把地道挖到城门之前，当机立断，走上城墙，命令士兵把烤干并且剥皮的树干推下城去，顿时发出一阵阵巨响，许多树干压在一起，发出“砰砰”的响声，把地道震塌，地道里许多金兵被活埋了！

陆登一看地道塌陷，高兴得哈哈大笑，金兀术闻讯赶来，一看暴跳如雷，立刻派大军攻城，一边派城下的弓箭手往城墙上射箭，掩护攻城的士兵。

陆登下令道：“节约箭支，没有我的号令一律不许放箭！”军士们无不遵守，静待陆登的命令。

陆登双目圆睁，瞪着城下架起云梯攻城的士兵，待金兵快爬上城墙，城下金兵的箭也不射了，怕误伤自家人。

陆登毅然下令：“刀斧手上前，专砍云梯！”刀斧手奉命上前，把架在城墙上的云梯砍断，金兵如断线的风筝般坠下城去。

金兀术急红了眼，调来数万大军，猛攻北门，志在必得！

这次金兀术学乖了，命爬云梯的金兵一手持盾牌，一手抓着云梯往上爬，防止城上泼铜汁、泼毒粪。

陆登看了微微一笑，等敌军蜂拥到城下，下令弓箭手放火箭，专射城下滚落的树干！

那些树干已经剥去了树皮，并且用火烤干，火箭射上去，顿时起火，大火引燃了许多云梯，城下顿时一片火海，攻城的金兵被烧得躺在地上乱滚，死伤无数！

金兀术气得瞠目结舌，只得下令鸣金收兵，回到大营，坐着生闷气，一言不发。

军师哈迷蚩看见金兀术如此，就劝他出营打猎解闷。金兀术依允，点起军士，带了猎犬鹞鹰，望潞安城外乱山密林深处打猎。

不想金兀术追赶猎物，远远望见一个汉子向林中躲去，军师哈迷蚩便向金兀术道：“这林子中恐有奸细。”金兀术就命番兵进去搜寻，不一时，番兵捉得一人，是宋朝猎户装束，押送到金兀术面前跪着。

金兀术问：“你是哪里派来的奸细？快快说来！若敢支吾半句，将你一刀两断！”

那人连忙叩头说道：“小人实是良民，并非奸细，家就住在这附近。只因两军交战，粮食紧缺，小人出来打些猎物回去充饥。不知王爷驾到，回避不及，求王爷恕罪！”

金兀术说：“既然是百姓，饶你去罢。”军师哈迷蚩忙谏：“大王，此人必是个奸细。若是寻常百姓，见了大王必然惊慌，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此人对答如流，并无惧色，普通百姓哪有如此大胆？不如带他回大营，细细勘问，再行定夺。”金兀术就吩咐番兵：“先带此人回营。”

金兀术打了一会猎，满载猎物回到大营坐下，提出那人细细盘问。

那人照前说的话说了一遍，一字不差。金兀术向军师哈迷蚩说：“他果真是百姓，放了他去罢！”

军师哈迷蚩说：“既要放他，也要将他身上搜一搜。”说完亲自走过来，叫番兵将他身上细细搜检，并无一物。哈迷蚩朝那人的屁股踢了一脚，喝声：“滚罢！”不想那人腰带里滚出一件东西！

军师哈迷蚩一看大喜，对金兀术说：“这就是奸细携带的密书。”金兀术奇道：“这是什么书？如何这般模样？”

军师哈迷蚩笑道：“这叫做‘蜡丸书’。”接着拔出匕首将蜡丸破开，里面果有一团纸，捋直了一看，却是两狼关总兵韩世忠，送他与小诸葛陆登的！书上说：有汴梁节度孙浩，奉旨领兵前来助守关隘。如若孙浩出战，不可助阵，他乃奸臣张邦昌的心腹，须要防他反复，就让孙浩死于敌手，亦不足惜！

哈迷蚩一看大喜，对金兀术说：“大王，喜事啊！攻破潞安城，就在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