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营救行动（二）：神秘的狙击手

“老程，来。”齐时雨递给程伟雄一支已经剪好了的雪茄，又用自己的白金外壳打火机亲手帮他点燃，然后笑道：“你记住兄弟我一句话：大半夜的，交接完犯人，你就继续往前开，到昆山县城里面找个好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大白天再走；你可千万别傻了吧唧的立刻往回赶，万一碰上‘四哥’或者军统的游击队，那可就麻烦了！”

“谢谢老兄你的好意，可惜你有所不知呀，我有两辆汽车抛锚，十多个弟兄，还在野地里等着我们呢，”程伟雄苦笑道：“日本人就知道让我们干活，也不知道给几辆好汽车，妈的，四辆车出来，抛锚了一半！！”

“你第一天当差呀？”齐时雨笑道：“回去看看你们后勤处长的家，你就什么都明白了。老程，你知道吗，现在市面上汽车零件紧俏得很，都是用这个来结算的！”

他低下头，故作神秘的用手比划了一个小小的圆形，混过江湖的人都知道，那就代表“大洋”的意思。

“你是说，他们把车上的好零件，还有保养替换的新零件，都……”程伟雄不是傻瓜，齐时雨的意思他怎么可能不懂：“这帮王八蛋，这不是害人吗？！万一四辆车都坏了，我们这二十来个人，傻瓜一样呆在野地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都得让‘四哥’，或者‘忠义救国军’包汤圆吗？！”

“哈，我可什么都没说！”齐时雨狡黠的一笑，道：“据我所知，你们集团军的后勤处长，可是你们司令官的小舅子，你自然知道是惹不起的；你回去悄悄给他打个招呼，最起码给你们军法处几辆好汽车，别在关键时刻误事就行了。别的，你可千万别多嘴，否则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人打你的黑枪，你断人家的财路，人家就会断了你的生路！”

“明白，我就知道，你齐处长见多识广，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程伟雄连声恭维着齐时雨，眼珠子仍然在乱转：“你们那个女医生上了卡车这么久，怎么还不下来？犯人嘛，也别太认真，只要死不了就行了……”

“啊！！”程伟雄的话还没说完，卡车车厢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惨叫，然后紧跟着又是一声！！

刹那之间，一个看守犯人的绥靖军士兵，捂着喉咙从卡车车厢里翻了出来，落在地上，这个人由于强烈的撞击力而松开了双手，于是水龙头一样的鲜血，立刻从他被利刃割开的喉咙里喷了出来！！

“齐处长，这是……”程伟雄大惊失色，惊呼道！！

同时他的手，已经伸向了自己的手枪套！！

电光石火之间，齐时雨一个潇洒的挺步锁喉，已经直接摁住了程伟雄的脖子，把他推到了轿车车门口，齐时雨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闪电一般刺入了程伟雄的心脏部位！！

枪声！！

齐时雨手下的六挺花机关枪，突然一同射出了密集的弹雨，程伟雄手下的两个军官，四个士兵，都手舞足蹈的倒下了！！

齐时雨的手中，已经握住了他的那一支勃朗宁手枪，他的手下们冲过来，打开了卡车的挡板！！

齐时雨却有些惊讶的看着轿车和卡车的驾驶室，两名司机都仰躺在座位上，脑浆迸裂，很明显，是被大威力步枪子弹一枪致命，轿车司机的手里，已经握着他的驳壳枪……

齐时雨身上的冷汗，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他这时候才感觉到了害怕：如果不是有人帮忙击毙了驾驶室里面的司机的话，现在自己的后背，早就已经被对方强劲的驳壳枪9毫米子弹，打出几个洞来了。

看来自己犯了个大错误，谁能想到，车里的司机，竟然会身手这么好，拔枪这么快呢？！！

幸好有狙击手。

不过这又是齐时雨犯的第二个错误，这个神秘的狙击手，并不是他事先布置的，他手下的的人手十分有限，而且没有人有这样的枪法，能够在黑夜之中，如此远的距离做到一枪毙命。

所以这个狙击手一定是个高手。

那个神秘的狙击手选择的时机十分正确：在齐时雨偷袭程伟雄的一刹那，他就已经开枪了，然后才是齐时雨手下们使用MP18冲锋枪的扫射，他只要稍有犹豫，慢上一点点，齐时雨就一定会被那个轿车司机打死的。

齐时雨忽然想明白了这个神秘的狙击手到底是谁，他回过头来，笑着向着远处的茫茫黑暗之中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表示感谢，他相信黑暗中的那个人，一定会看到的。

“同志们，我们是上海地下党，奉命来营救你们！”六个惊魂未定的“犯人”已经被解开了绳索，艰难的爬下了卡车，那位“李医生”笑着对他们进行了自我介绍。

宋政委看着满地的绥靖军尸体，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兴奋的笑容，眼中却流出了热泪，握着齐时雨的手，激动的说道：“感谢同志们，你们，你们来得太及时啦……”

齐时雨笑道：“怎么样，同志们，我们的这位李医生身手还不错吧？”

那位副团长竖起了大拇指，道：“李医生，真有你的，你是我见过出手最快的女战士！”

他这个战斗英雄，此时真的对这个美丽的“女医生”佩服万分：刚才在车厢里面，这个“女医生”突然出手，她只用了一把手术刀，就在一两秒钟之间割开了两个强壮的绥靖军士兵的喉咙，出手是何等的迅猛准确，这真的是很需要“技术”的。

“李医生”笑了，忽然拉住了那唯一的一位女战士的手，把地面上一个被打死的绥靖军军官的手枪塞给了她，又看着大家说道：“事不宜迟，大家赶紧撤退，在前面五里地，有我们的队伍在等着你们。赵化雨同志，我奉上级命令通知你，现在你的工作关系正式转入上海地下党，请马上跟我走！！”

没等惊讶的小赵同志说出什么话来，“李医生”已经拉着她的手，走入了茫茫黑夜。

她们撤退的路线，竟然跟大家并不一样。

“这，小赵同志是直属于支队司令部的人，我们回去需要跟领导报告……”宋政委十分震惊，道。

“不可以。关于小赵同志的去向，你们回去之后，对你们的领导必须守口如瓶，只能说小赵同志已经牺牲。”齐时雨坚定的说道：“你们军区政治部的领导知道这件事情，必要时会向你们领导说明的。另外，关于我的身份，还有刚才那位‘李医生’的存在，你们也必须绝对保密，不能向任何人提起来。好啦，你们走吧！！”

他的手下，带着五个从虎口脱身的同志，扛上了地上那些绥靖军官兵的所有武器弹药，迅速离开了现场。绥靖军的战斗力真的很烂，比如他们手里的那一挺捷克ZB26轻机枪，在突然袭击之下，根本就没有机会打响，如果这东西在这么近的距离打响的话，那么地下党方面，即便仍然能够取得战斗的成功，肯定也会倒下好几个人的……

实际上，这六位上海地下党的同志，也并不是齐时雨在绥靖军中的部下，他们都是有过实际战斗经验的高手，被上级从各个单位临时调集过来，穿上齐时雨搞来的军装，装扮成绥靖军士兵的。由于他们脚上的大头鞋，差点儿让狡猾的程伟雄看出破绽，因为绥靖军的士兵并不穿这种日军的大头皮鞋，而齐时雨手里却没有绥靖军士兵穿的胶鞋，只有十来双这种东西，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穿上了。

面对观察细致入微的程伟雄，如果不是齐时雨从容应对的话，说不定对方早就抢先开枪了，齐时雨想到这里，还真有些后怕的。

今晚这场行动，齐时雨已经在这么多同志面前显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为了保护他，这些被营救的同志，包括那六个参与行动的上海地下党同志，到达新四军部队之后，都将被分开调往别的地区，别的支队，而且一定会是远离上海的。

如果不是这几个被俘的同志极其重要，齐时雨是不可能亲自策划并且参与这次行动的，这样做实在太过冒险了；毕竟像齐时雨这样已经担任敌人重要职务的潜伏特工，实在是太过宝贵了。

别无选择，上级只能铤而走险，齐时雨等于到了阎王殿门口转了一圈。

不过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特工的工作，就是冒险；他们的职责，便是用生命，来进行赌博……

同志们撤退之后，齐时雨从自己的轿车后备箱里面搬出了一桶汽油，把它迅速浇在了两辆卡车.两辆轿车（包括齐时雨自己开来的汽车在内），还有那十来具尸体的上面，然后一把火点燃，熊熊大火，顿时冲天而起！！

在大火的映照之下，齐时雨这个堂堂的立法委员.上校军法处长，竟然也变成了“步兵”，一头钻进了密密麻麻的野草丛中，向远方走去，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二十分钟之后，日本人的几辆摩托车，就冲到了事发现场，他们看到的，却只有还在熊熊燃烧的汽车残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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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赵同志，你现在的名字叫做周芳芳，是上海女子师范学校的学生，这是你的整套证件。”一辆行驶当中的轿车里，已经恢复了精神的赵化雨，接过了身边“李医生”递过来的证件，一脸茫然的看着“李医生”。

两个人与大部队分开之后，她们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小村庄，那里有几个同志，早就在那里等待她们，为她们准备好了一切。

在村里面的一户人家，两个人洗脸，刷牙，换衣服，小赵同志还不顾形象，接连吃了六个煮鸡蛋，毕竟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吃任何食物了，而且早就准备，这辈子都不再吃任何东西了。

“李医生”在一边看着，开始是笑，然后便不知不觉的流出了眼泪。

吃饱喝足之后，“李医生”居然开始给小赵化妆，半个小时之后，一位清纯美丽的女学生的形象，便出现在了镜子之中，连小赵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呢；这位“李医生”，可真是有一套，她巧妙的化妆术，成功的掩盖了小赵脸上被那个王八蛋士兵朱老九殴打造成的伤痕，一看便知，这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高手”！

两个人居然又休息了一个小时，才又重新出发，来到村子外的小路上，一辆汽车来接她们，一路行驶，七拐八拐，汽车便绕过了几乎所有的敌人哨卡，来到了大上海的郊外，很明显，敌人的岗哨据点设置，他们了如指掌。

“周芳芳同志，从现在开始，你将接受为期一个月的特工情报基本训练，成为我领导的特别小组成员。”“李医生”笑道：“我的名字叫苏蓉蓉，你可以叫我‘苏姐’，我是你的表姐。你直属于我领导，也只能跟我保持单线联系。”

为了保密，这位“李医生”对手下的三个小组都使用了不同的姓名，“苏蓉蓉”只是其中之一，她的上级要求十分严格，任何一点工作不够细致，都是要受到批评的。

“那么，这个同志……”赵化雨，不，周芳芳果然很聪明，她轻轻的指了指在前排开车的那位男士，这个人留着浓密的胡须，还带着一副眼镜，看上去不像是个特工，反而像是个艺术家了。

周芳芳看得出来，这些胡须，都是这个男同志的伪装，他显然不肯将自己的真实面容，展现在周芳芳面前。

“你不要管他，他另有任务。”“苏蓉蓉”笑道：“不过如果你有危险的话，关键时刻他总是会出现在你身边的。”

周芳芳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到大上海来的具体任务到底是什么，但又发自内心的渴望着战斗，在这个畸形繁华的大上海，这个新的战场，替那些牺牲的战友们，替那些惨死在日寇枪口和刺刀下的老百姓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