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石破天惊（十六）

“老陈，谈谈你的看法。”在人们惊愕的眼神中，边城市公安局副局长、“12.11”专案组副组长张文看着陈思江说道。

“好的，张局。”冲着张文点点头，陈思江站起身来看看众人，然后一脸认真的说道：“刚才郭大队长的分析从字面上来讲很有道理。郝建成与汪梅有矛盾，如果矛盾很深且到了无法缓解的地步，不排除郝建成穷凶极恶，杀死汪梅的可能。但问题的关键是，郝建成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了汪梅的前面，这种可能就不复存在了。在这一点上，我基本认可郭大队长的分析，虽然不是全部。”

说完这番话，陈思江故意停下话题看了看正在低着头不知想什么的郭涛。

郭涛没有说话，但还是冲着陈思江点点头，算是缓和了一下气氛。

“但我个人认为，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按照我个人的分析，我认为郝建成和汪梅相隔半个月的时间相继被杀，其背后一定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说到这里，嗜烟如命的陈思江实在憋不住了，他停下话题，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烟盒，但放在面前一看禁不住大失所望：烟盒里空空如也，连一根烟也没有了！

看看陈思江急的抓耳挠晒的样子，离他不远的顾向阳笑了笑，伸手把自己的香烟连同打火机一起交给坐在自己身边的小江，然后冲着陈思江努努嘴。

小江明白了顾向阳的意思，站起身来走到陈思江身边，把香烟和打火机一并交给了陈思江。

接过小江递过来的香烟，陈思江来不及感谢顾向阳，便着急的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先是美美的抽了两口烟，然后才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各位领导，同志们，假设汪梅的死真的与郝建成有关系，仅仅凭借郝建成死了就做出目前的判定是不准确的。郝建成是我们边城市乃至全省最有名的赏石收藏家，在全国都有不小的名气，而且他还是一个企业家，历经二十多年的奋斗，郝建成成了我们边城市最富有的企业家之一。他有一支庞大的管理团队，有自己专门的律师，他的手下中，仅仅管理层和亲信就有二三十人。所以，杀死汪梅，难道非要郝建成自己动手吗？即便是他死了，如果他的团队或亲心中有人受到了某种暗示或命令要杀死汪梅，哪还有多难？”

“老陈，你的意思是说，在郝建成临死之前曾经给人下过命令要除掉汪梅，而在郝建成死后，这个人或者这伙人遵照郝建成的指示杀了汪梅？是这个意思吗？”听了陈思江的话，郭涛一惊，站起身来看着陈思江问道。

冲着郭涛友好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陈思江一脸认真的说道：“郭队，这只是设想之一，我还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因为郝建成死在了汪梅的前面，郝建成被杀这件事会不会和汪梅有关系？也就是说，汪梅杀了郝建成，而郝建成的人为了报仇又杀了汪梅？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有些离奇，并不一定准确，仅供领导参考。”

说到这里，陈思江停下话题，分别冲着顾向阳、张文和郭涛点点头，然后长吁了一口气坐回到座位上。

陈思江的话就像一枚炸弹，让整个会场不安静起来，大家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顾局，张局，陈警官刚才的分析对我触动很深。虽然他的设想有些离奇，也缺乏有力的证据支撑，但对于我们侦破‘12.11’郝建成被杀案和汪梅被杀案有着很深的启发乃至指导意义。”就在这时，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没有说话的郭涛突然站起身来看着顾向阳和张文说道。

郭涛的一席话让顾向阳和张文以及参加会议的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因为他们都清楚，陈思江和郭涛的矛盾由来已久，两个人就像水火不相容的敌人，见面就掐，都这么多年了，重来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好好的说过话。可现在这是怎么了？

陈思江更是觉得奇怪甚至有点吃惊，他满脸不解的看着郭涛，心里暗暗的嘀咕道：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顾向阳和张文没有说话，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冲着郭涛点点头。

“对于郝建成案，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王海这个线索是不能等放弃的。无论是我们目前正在追捕的王海，还是省厅领导划定的名字叫王海、喜欢观赏石、与郝建成有过来往的王海，都要一一查证，直到解除嫌疑为止。因为‘王海’这个名字是我们截止目前从郝建成身上发现的与本案有关的唯一线索。而通过陈警官刚才对‘12.11’案件以及汪梅被杀案的分析之后，我个人觉得郝建成被杀案和刚刚发生的汪梅被杀案两者之间肯定有一定的联系。所以，我的建议是：能不能把这两个案子并案侦查？”见顾向阳和张文冲着自己点头，参加会议的所有人都盯着自己，郭涛顿时来了精神。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两宗杀人案能不能并案侦查，要看两宗案件之间有没有密切的关联性，而不是凭着一番猜测或者臆想的东西，把两个没有任何联系的案件硬生生的绑在一起，这样不但会混淆我们的办案方向，影响办案进度，甚至会把案件的侦破带进死角。所以，‘12.11’案件和汪梅被杀案能不能并案侦查，还要看今后的详细调查结果。陈思江同志刚才的分析和郭涛大队长的进一步探讨都有一定的道理，虽然不能作为并案侦查的依据，但会让我们的办案人员从中受到很大的启发。所以，对于以上二位同志提出表扬。”把手里抽剩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顾向阳一边说话一边看了看陈思江和郭涛。

陈思江面无表情，就像没听见顾向阳的话话一样，眼睛盯着别处，习惯性的把玩着手里的钢笔。

郭涛却面露笑容，用认真的眼神看着顾向阳。

“小江，对于被害人汪梅你还了解多少？他和郝建成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有多深？你刚才去郝建成的玉石矿的时候没有顺便了解一下吗？”这时，顾向阳突然转变话题，看着正在认真做记录的女民警江天雪问道。

抬头看看顾向阳，江天雪合上笔记本，拧紧钢笔帽，然后一脸认真的回答道：“通过郝建成的儿子郝雷落实了无名女尸案的受害人就是汪梅之后，我通过郝雷对汪梅这个人做了初步了解。据郝雷讲，这个汪梅是江西人，今天37岁，是一个离异的少妇。去年2月份，父亲郝建成去山西参加全国赏石博览会的时候，通过一个关系较好的石友认识了同样喜欢观赏石的汪梅，并通过她组织了八台大型挖掘机来玉矿……”

“等一会儿！”正当江天雪一字一句的汇报着的时候，顾向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你是说，这个汪梅也是一个观赏石收藏者？”

“是的，郝雷告诉我，这个汪梅不但喜欢观赏石，而且有很多的藏品。她能不远万里带着几台挖掘机到边城来，一是看重了其中丰厚的利润，二是对我们边城玉和收藏边城玉精品最多的父亲郝建成仰慕已久。”看着顾向阳，江天雪一字一句的说道。

“郭队，老陈，你把小江说的这个问题记住了！”听完江天雪的话，顾向阳看看郭涛和陈思江说道。

郭涛和陈思江亮哥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冲着顾向阳点点头。

“小江，你继续。”冲着江天雪点点头，顾向阳一边让她继续刚才的话题，一边打开笔记本认真的记录着。

“据郝雷讲，把汪梅的几台挖掘机调到矿山工作，刚开始的时候相互之间的合作还算愉快，但过了几个月之后开始有矛盾，矛盾的双方不是郝建成和汪梅，而是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和汪梅发生了矛盾，而且一度矛盾很深，两个人还在郝建成的办公室里打了一架，闹得整个公司沸沸扬扬的不得安生。郝雷告诉我，如果不是父亲郝建成再三警告他，他早就想收拾一下这个汪梅，替他母亲出出气。但是……”

“生意是郝建成和汪梅在做，合作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康晓梅一个家属，因为什么和汪梅发生矛盾？”这时，郭涛又忍不住了，看着江天雪问道。

“郭队，这件事情还不简单吗，这个……”郭涛的话刚一落地，陈思江便站起身来，但只说了半句话便让顾向阳堵了回去：“老陈，你不要插话，让小江说。”

“好的，好的！”冲着顾向阳点点头，陈思江有些尴尬的坐回到椅子上。

“刚才我和大家讲过，汪梅今年刚刚个三十七岁，是一个离过婚的少妇。她不但是一个生意人，更是一个观赏石爱好者，对于郝建成，她是满脑子的敬仰。之所以能跟着郝建成从大老远的山西到咱们边城做生意，利润只是其中之一，最最重要的是为了郝建成这个人。”看着陈思江一脸尴尬的坐回到椅子上，江天雪忍不住一笑，然后接着说道：“汪梅承包的是郝建成两个玉矿的土方挖掘项目，只要把挖掘机师傅安排好了，汪梅基本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更不用天天盯在现场。所以，她每天最多的时间是和郝建成在一起。要么两个人开着车去捡石头，要么是在郝建成的办公室里聊石头，隔三差五的两个人会聚在一起喝喝小酒、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时间一长，同样作为女人的康晓梅不愿意了，多次因此和郝建成吵架并把汪梅堵在办公室里，两个人真刀真枪的干了一架。按照康晓梅的想法是和汪梅解除合作，让她滚回山西。但由于郝建成坚决反对才没有如愿。听郝雷讲，在老郝家，郝建成是绝对的权威，他的话没有一个人敢反对，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敢不同意，即便是妻子康晓梅也不行。”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江天雪可能是口渴了。她停下话题，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

“既然郝建成和汪梅的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会因为一点土方量的事情发生矛盾，而且闹得不可开交？会前我和顾局在分析郝建成这件案子的时候他告诉我，因为土方量的事情，汪梅竟然鼓动她手下的挖掘机驾驶员到郝建成的办公室闹事。小江，这好像与刚才你所说的情况不吻合啊”。借着江天雪喝茶的机会，坐在顾向阳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副局长张文突然插话问道。

放下茶杯，江天雪冲着张文点点头：“张局，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也正因为同样有这样的顾虑，我在辞别了郝雷之后，便找到了正在矿山工作的几个挖掘机手。通过和一个被汪梅任命为现场主管的姓杨的师傅聊天我才发现，郝雷的说法和他讲的大相径庭：郝建成与汪梅之间的矛盾，导火索并不是因为土方量的差异，而是因为一方石头，一方产自我国K省勒布市的厄河石，这方石头的名字叫做‘钢铁战士。’……”

“因为一方石头？厄河石？勒布市？钢铁战士……”借着江天雪翻本子的机会，顾向阳站起身来，到背着双手，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一边围着会议室里转开了圈子。

“报告！”这时，会议室门外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报告声。

“进来！”扭过头来望望门口，顾向阳随口应答到。

门开了，重案大队大队长张斌急匆匆的走到顾向阳身边，附在顾向阳耳朵旁悄声的说了几句话。

听完张斌的话，顾向阳一愣，然后快步走到会议桌前，拿起笔记本和钢笔环视了一下会场：“今天的会就到这里，郭涛、张斌、江天雪和陈思江跟我走，其他的人由张副局长指挥，开展工作！”

说完话，顾向阳看看副局长张文：“张局，我去一下下场，家里的事情你来负责。你现在就联系武警驻边城支队的领导，让他们做好准备，随时配合我们的工作。如果有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

说完，冲着张斌等人挥挥手，快步走出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