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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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是一整片茂密的森林。
傍晚昏黄的天空像被砂纸磨过,变得模糊不清。
新街口上空的鸟群如片尾字幕般,缓慢隐现在头顶的一小片天空里。
灰色的梦境里,戴着森冷阴邪白色面具的男子悬在高楼的间隙里,金色长发被染上太阳的光泽,无数水滴在黑暗中涌起升腾,折射出他眼里五彩斑斓的,无比温柔的梦。
……呜~小千夏,拳西又打我的头啦!拳西笨蛋!
秃子!那是因为你一直不停地惹他啊呆子!
千夏小姐,不用理他们的…..咦咦?!
咦什么咦!大叔就算“咦”也一点都不可爱!
千夏,回家啦。
千夏……
嘘……
……
千夏逐渐清醒过来,身上有了被子的触觉,缓缓坐起身,伸手摸上脸颊,却意外地沾了一手的泪。她怔怔地看着手上的水痕,久久没有动作。
“千夏啊!千夏,快出来……”外间涟姨惊慌失措的声音惊醒了她,翻身起来随手披了件外袍。
弓亲架着一角走了进来,柔顺的头发逆光挡住了他优美的侧脸,让人看不清楚表情,涟姨在地板上铺了软被,手忙脚乱地去扶一角,而一角一身短衫破烂不堪,浑身上下有数不清的伤痕,浓稠和血顺着手指和腰腹淅淅沥沥地往下滴落,额头上了受了伤,沾着灰尘和血渍覆盖了大半张脸,看起来十分骇人。
千夏快步出去打了干净的水来,取了毛巾和药箱,半跪在一角身旁:“涟姨,你去买一些消炎的药来,家里没有了,弓亲,你过来帮他把身上的灰和血渍清理干净。”
“好。”涟姨担忧地望了眼一角,急急出去了。
弓亲一向爱漂亮爱干净,而现在他一身素色的和服沾染了灰和血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在水盆里拧干了毛巾,细心地清干净一角脸上的血。
千夏打量了他一会儿,确定弓亲没有受伤,血也是一角的以后,呼出一口气,开始包扎一角的伤:“弓亲,别担心。”
弓亲一笑,却被千夏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疲惫:“我没有担心啊,一角这么强悍哪有那么容易死。”
“喂这个家伙,还敢诅咒我!”一角不满地嚷着要起来,下一刻就呲牙裂嘴地倒了回去。
千夏冷眼一瞪他:“闭嘴!伤员没资格参与话题。”
弓亲颇有些诧异,千夏自从醒来后一直波澜不惊云淡风清的,几乎让他觉得她没有人的喜怒哀乐,第一次看她这样的表情,倒是觉得新鲜了,转头却奇异地看到一角呆懵地反射性般躺好,看了千夏一眼,忍不住笑起来,终于放松地呼出一口气。如果是千夏的话,可以相信的吧。
男人的胸膛肌肉匀称结实,上面却布满了伤口,大大小小,深浅不一,千夏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腰腹有一处最重的砍伤,长约二十厘米,血水还在不断乱外冒,渗透了柔软的被铺,上面隐隐约约可见闪着金色光点的……灵压?!
千夏挑高了眉,有些不可置信:“这个,是灵压?”
弓亲点点头,皱着眉头,那个人的灵压竟然会这么强大,战斗后还有残留灵压附在伤口上,这样伤口根本无法愈合:“他去找人找架,然后在80区挑战了一个自称剑八的家伙……”
“剑八?”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熟悉得令她心惊,“你说剑八?”
一角握紧拳头:“切,跟野兽一样的家伙,迟早我要打败他……啊!你干什么?!”腰腹的伤口处一阵剧痛,一角惨叫,然后,他几乎被眼前的情景吓昏过去——她竟然已经开始缝针。
千夏一笑,手上的缝针钩和纤白的手指已经沾上了森然的血:“我问你了吗?我是在问弓亲。”
弓亲目瞪口呆。
“你你你……”一角面色煞白,满头大汗,指着千夏说不出话来,指头抖啊抖啊……
“我怎么了?没有麻醉药了,而且再不缝合伤口你会失血过多死掉的,不过看你这么中气十足声音洪亮,一时半刻也死不了,忍一会儿就缝好了。”千夏温柔一笑,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慢下来,迅速穿过皮肉和鲜血开始缝合。
“啊!!我是伤员啊你这白痴你想杀了我吗?!……”
“啊啦,都说不要动了,看吧,血又渗出来了~”
……
弓亲看着这血腥的画面,一张脸白得没了血色,忍不住转过头去,一角啊一角,不要说我不救你,只是明显正在生气的千夏,实在是太可怕了……
千夏处理好一角身上最后一处伤口,洗衣净了手拿了一碗清水,转头问道:“弓亲,能告诉我那个剑八,是更木剑八么?”
弓亲点头:“对,他是说他叫剑八,80区又叫更木区,是流魂街治安最差的地方,甚至被称为流氓区,那里充满暴力与血腥,他是用了更木做姓吧。不过,千夏为什么会知道?”
千夏摆摆手:“可能是我来这里之前的记忆吧……他是不是还带着一个粉色头发的孩子?”
弓亲颔着:“对,是有一个小孩,”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是现世里保留的记忆么?你那个时候认识更木剑八?”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不过他一定不认识我就是了……”千夏取出身上一直带着的精致锋利的美工短刀,轻轻在手上一划,食指尖立即渗出殷红的血珠,深蓝让它滴落在清水里,两滴血却十分诡异地融合在了清水里,水上出冰蓝的微光,碗边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
弓亲诧异极了,扶起一角,千夏跪坐在地板上,把碗凑到一角眼前:“喝了。”
一角接过,一饮而尽,咧着嘴呼出一口冰霜般的雾气:“这个是什么东西?冰水吗?”
千夏收拾着地上用过的绵花,镊子,剪刀和纱布,神色平静,语调如常:“准确来说,确实只是一碗水,只不过放了两滴我的血……”
一角还来不及问她,就被弓亲的惊呼声吸引了注意,自己身上的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皮肤上连伤痕也没有留下,光洁如新。
一角惊异地想坐起,腰腹上刚刚缝合的伤口却传来剧痛,他闷哼一声咬白了嘴唇,身上残留的所有反噬金色灵压都在瞬间消散。
“忘了告诉你,我其实会一些咒术….吧?……反正是之类的东西治伤,可是我已经忘记怎么用了,而我就在前几天发现,我的的血是比咒术来得更便捷也更有效的良药,不过我怕疼,只有一两滴而已,只够把你身上较轻的伤和残留灵压治愈消去,剩下的,自己慢慢养着。”千夏温和地一笑。
一角和弓亲瞬间满头黑线地陷入了灰暗背景墙。
这女人,果然在生气!
“千夏,我回来了,这是消炎药……一角怎么样了?”涟姨走了进来。
“涟姨,没事了,一角只要好好休息几天,把伤养好就行了。”深蓝接过消炎药。
“呼…….没事就好,真是让人操心啊一角。”涟姨一笑。
“嘿嘿~”一角不好意思地笑笑。
弓亲看着千夏的身影,目光深沉却明亮,那个怪物一样的嗜杀者剑八,那把残破的刀上携带的灵压有多强大有多可怕谁也无法猜测,而千夏却轻易地做到了把灵压消除……呵呵,不愧是千夏呢,总是出人意料。
你果然,不是平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