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涅槃重生（十七）

“哎吆，我的卜哥，卜老师，卜大爷，终于听到您的声音了，真的不容易啊！我以为你得了健忘症，把我这个兄弟给忘记了呢，原来你还记得你有个兄弟在遥远的苍南等你啊？”按下接听键，容不得卜慌说一句话，李毅便对着电话大声吼叫起来。

几个路人看着李毅一边说一边比划、声音大的像喇叭似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李毅管不了那么多，一边等着卜慌的回话，一边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然后一屁股坐在长条凳子上。

“哈哈哈哈哈，瞧你这话说的，如果我忘了你这个兄弟，还给你打电话干嘛？再说了，我卜慌是那种轻易就忘掉兄弟的人吗？李毅兄弟，怎么样，你还好吗？”听了李毅的话，电话里的卜慌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虽然隔着电话，但卜慌可以想象出来，此时此刻李毅急的快要冒火，拿着手机一蹦三跳的样子。

“怎么样？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样？我都快急死了。哎，卜哥，我现在倒想问问你怎么样。你老人家的身体怎么样？我托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侯江侯总怎么样？”听卜慌这么说，李毅苦笑了一下，然后把一连串“怎么样”抛给了卜慌。

“兄弟，我现在给你打电话就是沟通这件事的。你那里现在接听电话方便吧？”知道李毅心里急，卜慌也不好他开玩笑了，把身子靠在墙上，摆出一番长谈的架势。

“方便，方便。现在我在大街上，面对的是苍南县大街上稀稀拉拉的车辆，人行道上隔十几分钟才能看到一个的行人。现在别说说话了，就是想找人打上一架也要等上一会才能把人凑齐喽！哈哈哈哈，卜哥，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我想一定是好消息！”从卜慌说话的语气里，李毅似乎嗅到了一股喜讯的味道，于是一边开心的笑一边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从现在开始我说你听，不到关键的时候不要回话。同时，说话的时候要往周围看一下有没有人。兄弟，隔墙有耳啊，有些事情如果让别人知道了可能不好！”一边冲着手机点头，卜慌一边耐心的对李毅说道。

听了卜慌的话，李毅的心里咯噔一声。他不知道卜慌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意识到了其中的严重性，于是便对着电话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卜哥你说吧！”

“兄弟，在把你说的事情转告给侯江侯总之后，他想了一下就答应了。答应和你联手，共同拿下苍南县彩虹涂料厂。并且他还告诉我，由于苍南县和蓝海市距离几千公里，再加上我们在蓝海还有公司，所以，如果能如愿把彩虹涂料厂的所有权拿到手，侯江就会把厂子交给你管理，他来配合你做好蓝海地区的销售工作。李毅啊，你小子真是碰上贵人了。刑满释放回到老家没有多长时间就有了这么好的平台，这是我们这样的人梦寐以求的呀！”说到这里，卜慌禁不住啧啧的眨巴着嘴，话语里充满了羡慕。

“啊？真的？侯江侯总真的是这么说的？那可是太好了！卜哥，我告诉你，就在刚刚，我作了一件我一生中最得意、最有远见、最正确的事情，我真的是太伟大了！哈哈哈哈哈！”说到这里，李毅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哦？什么事情值得你这么高兴？跟我说一下！”李毅的话，马上引起了卜慌的兴趣，他对着电话微笑着问道。

“好的卜哥，我这就详细的跟你讲一下！”抬抬屁股，把手中的烟头撂进身边的垃圾桶里，李毅便把浩泰集团派人与他接触以及他最后的决定告诉给了卜慌。说到最后，李毅真诚的说道：“卜哥，我之所以这样回答浩泰集团的人有两方面的原因。第一，你是我的大哥，把我的事情交给你处理我心里踏实，你替我做出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虽然你近半个月没有给我回话，但是我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我知道，你不会扔下我不管，更是不会让我失望。第二，浩泰集团的条件我不能接受。是的，如果我通过马晓琳的关系帮助他们拿下彩虹涂料厂的所有权，他们会给我不菲的报酬。但是卜哥，这不是我想要的。我是一个刑满释放的‘劳改犯’，同时也是一个不服输的劳改犯。我要的不是一时一地的花天酒地，而是一番事业。我想通过彩虹涂料厂让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我李毅是不是一个孬种、窝囊废！卜哥，我这样的决定对不对？”

听完李毅的话，卜慌心里一愣，思忖半天他才对着手机说道：“兄弟，你也知道，商业运营是我的短板，在这方面，我根本没法和你、和侯总相比。所以，你刚才做出的决定是不是正确我还真不敢说。但是，从就事论事的角度出发，我有两个问题要和你讲清楚，你要认认真真的回答我。”

“好的卜哥，你请讲！”冲着手机店点头，李毅一边说话一边把手机紧紧的贴在耳朵上。

“第一，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劝说侯总和你联手竞争苍南彩虹涂料厂的所有权，其根本目的并非是这个项目有多么大的利润，而是实实在在的帮你做点事儿。侯总和我的关系你是知道的，只要是我找他办的事儿，如果不是实在太离谱，他都会帮我。再加上前段时间他出事儿的时候，你忙前忙后的帮他，他也是心怀感激。彩虹涂料厂的投资大概在200万元左右，这些钱对于侯总来讲也不是个大数字。最最重要的是，如果把这个项目拿下来，他侯总还是有利可图的。在商言商，无利不起早，商人就是这样。所以，对于侯总答应和你联手竞争彩虹涂料厂这件事，你不要太当回事。无论是我还是侯总，咱们都是自己人，一家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卜哥，你说错了。”卜慌的话刚一落地，李毅便有些着急的接着他的话茬说道：“在侯总决定和我联手竞争彩虹涂料厂这件事上，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他之所以下这个决心，首先是相信你，如果没有这个基础，你让人家把200万元投到离蓝海市几千公里的苍南，有这个可能吗？所以，在这件事上我真的要感谢你。我李毅坐了5年的牢，失去了很多很多，但我最大的收获就是结交了你这个朋友，认了你这个哥哥，因此我会受益终生。”

说到这里，李毅两眼发潮，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兄弟，不要这样说。患难得知己。在监狱那种特别艰苦的环境下结下的友谊经得起任何风浪的考验。认识你也是我一生的幸事。”听了李毅的话，卜慌也心生感慨，虽然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还是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泪。

电话那头，李毅哽咽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好了兄弟，现在不是我们发感慨的时候，这些话留着我们喝酒喝醉了的时候再聊吧，那个时候说这些话可能更有意思一些，现在我们还有正事儿要办呢！”手里拿着手机，卜慌知道电话那头的李毅是个什么情况，于是便抬手擦擦脸上的泪水，先是和他开了句玩笑，然后接着说道：“你刚才说的关于浩泰集团希望与你合作的事情你要想清楚。如果通过马晓琳帮助浩泰集团拿下彩虹涂料厂，你可以马上拿到一笔钱，这笔钱对于现在的你来讲有多么重要，你我心里都明白。但如果选择和侯江侯总合作，今后的经营会是什么样子、能不能赚到钱、能赚多少钱还是个未知数。任何经营都存在着风险和变数，这个道理你是知道的。兄弟，千万不要觉得如果答应了浩泰集团就会对我、对侯总没法交代，咱们是兄弟，只要你赚了钱，过上了好日子，我们都会替你高兴！还有…….”

“卜哥，这件事咱们不讨论了，我意已决，一定要和侯总合作拿下涂料厂并且把厂子经营好。因为彩虹涂料厂的潜在价值绝对不会是浩泰集团给我的那个数字，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绝对不仅仅值这点钱钱。和你，和侯总合作我最放心。所以，接下来你还是要帮我。”不等卜慌把话说完，李毅便打断了他的话。他一边说话一边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然后掏出打火机点上火，一边吸烟一边接着说道：“不过卜哥，有个情况我要跟你汇报一下，请你转告给侯总。”

“好的，你说！”冲着手机点点头，卜慌一脸认真的说道。

“彩虹涂料厂的事情近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刚开始的时候，虽然也有几家企业有参与竞争的想法，但都是我们县的一些小企业，没有多大的竞争力，所以我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有马晓琳的鼎力相助，有你和侯总的大力支持，拿下彩虹涂料厂我有百倍的信心。但是，近期以来，形势突然大变：本来是一个乱摊子的彩虹涂料厂突然变成了香饽饽，包括国有企业浩泰集团在内的近20家省内外企业报名参与竞争，形势对于我们来讲越来越严峻。所以，如果侯总真的想和我联手拿下涂料厂，请他速来苍南，最好是你陪着他一起来，我们和马晓琳共同商量对策，否则，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彩虹涂料厂的所有权肯定会旁落人手。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你兄弟我会后悔一辈子啊！”说到这里，李毅停下话题，皱着眉头，着急的用手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听完李毅的话，卜慌可以感觉到此时此刻李毅急的抓耳挠晒的样子。于是，他微笑了一下，对着手机说道：“你刚才说的情况，我们已经通过其他渠道知道了。兄弟，我现在想知道一个关键问题：在你收购彩虹涂料厂这件事情上，云塔地区国资委主任也就是你那位朋友马晓琳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当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局面之后，她还有多大的把握帮你办成这件事？兄弟啊，这是我们能不能顺利拿到彩虹涂料厂所有权的一个关键啊，如果她这一环出了问题，咱们所有的努力都会泡汤。问题的严重性你知道吧？”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卜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卜哥，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我的亲哥哥，所以，在你面前我没有任何秘密。”一说到马晓琳，哪怕是隔着电话，李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和卜慌的关系已经到了无话不谈、情共同手足的程度，卜慌也对他和马晓琳之间的关系知道一些，但一涉及到这个话题，李毅还是不自然的笑了笑，然后才说道：“卜哥，我和马晓琳之间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但那都是从前。自从在监狱刑满释放会来之后，我已经和她断绝了那方面的关系，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她要把前些年我给她的银行卡还给我，我是不跟她联系的。我坐牢五年多，这些年多亏了你弟妹在家……”

“好了，兄弟，咱们都是男人，有些事情可以理解，有些错误犯了也就犯了，关键是看今后怎么做。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现在咱不说这些了，说正事儿！”卜慌打断了李毅的话，先是冲着手机微笑了一下，然后把手中的烟头撂进身边的垃圾桶里。

就在这个时候，卜慌发现包厢的门开了，尹淑恩扶着侯江走出包厢，四处打量了一下之后，两个人向卜慌走了过来。

卜慌刚想挂断电话，已经走到卜慌身边的侯江赶紧冲着他摆摆手，把手指竖到嘴前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一脸诡笑的看了看卜慌，又指了指尹淑恩，把一张早就写好的纸条放到卜慌的手上，然后和尹淑恩两个人手挽手向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刚想打开纸条看内容，这时，电话里突然传来了李毅焦急的声音：“卜哥，你在干嘛呢？怎么不说话了呀？”

“哦，我在点烟，你说，你说，我在听着呢！”卜慌赶紧把侯江交给他的纸条放到口袋里，然后一边看着尹淑恩和侯江的背影发笑，一边对着手机说道。

“哦，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情呢！”李毅哦了一声，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我和马晓琳接触、她答应协助我参与彩虹涂料厂竞标这件事我已经跟你详细的汇报过了，今天就不再重复了，就讲讲现在的情况吧！”

“好，好的！”卜慌收起脸上的笑容，然后对着手机认真的说道。

“这些天，我和马晓琳几乎每天都通一次电话，前天是周末，她回苍南看她的父母，我们还见了一面，就彩虹涂料厂依法拍卖的事情进行了一次深入交流。她告诉我，随着国家新的环保政策的出台，彩虹涂料厂由原来的‘大麻烦’变成了现在的‘香饽饽’，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报名参与竞标的单位猛的增加到20多家，其中不乏浩泰集团这样的大型国企。所以，要想在本次拍卖中争取主动，顺利拿下涂料厂的所有权难度越来越大。但她告诉我，只要我能找到一家出得起钱、经济实力雄厚且对涂料厂的经营有明确规划的企业，她就一定想办法帮我拿下涂料厂，其中出现的困难和问题由她来解决。卜哥，这你应该放心了吧？”说到这里，李毅不由自主的笑了笑，脸上挂满了得意洋洋的表情。

“兄弟，对于马晓琳这个人，我虽然没有见过，但通过你的介绍、你们之间微妙的关系特别是通过她把你原来送给她的银行卡完好无损的还给你这件事，对她的人品我还是很佩服的。所以，对于她的话我信。”说到这里，卜慌把身子倚靠在窗台上，先是掏出一支香烟点上火，一边吸烟一边接着说道：“不过，随着参与竞标的单位越来越多，马晓琳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决不能袖手旁观，等着摘果子，而是要主动出击，利用我们自身的力量帮帮她。帮她就是帮我们自己啊！”

“所以我急啊，就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你和侯总能马上赶过来。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我一个人能办成什么事情啊？卜哥，你快和侯总来吧，形势越来越严峻了！如果……”

“我们已经来了，现在我和侯总就在云塔。你明天早晨就赶过来，我们在富豪大酒店见面。还有……”

“卜慌，你小子搞得什么鬼？人都到了云塔了却不通知我，我们还是不是兄弟啊？”一听说卜慌和侯江已经到了云塔市，李毅噌的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毫不顾忌身边行人异样的目光，对着手机吼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