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01

眼皮上是强烈的光线。

压抑而细密地覆盖在视网膜上。

应该是开着灯吧。可睡觉的时候应该是关上了啊。

真子？是你又偷偷过来给我盖被子却又每次都忘了关灯吧？让日世里知道又要狠狠嘲笑你了……

千夏缓缓睁开眼睛，屋子里没有什么光线，有些昏暗，空气里完全陌生的气味让她刚刚混沌的思维迅速清晰起来，猛地支起身子，柔软的薄被子从身上滑落些许，下一秒千夏就被巨痛冲击得没有了任何动作。

——像是有一只钢铁的尖爪伸进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抓着五脏六腑一起搅动的剧痛来回冲撞，翻涌出口腔的厉咳持续回响在不大的房间里。

千夏紧紧攥着胸口的白色单衣，满头大汗，嘴唇被咬得没有一点儿血色。

木制的日式门扇被推开了，流泄进光线，来人穿着一身淡雅的灰色传统和服，宽大的袖子上绣了一株盛放的牡丹，她的身体有些发福，皮肤很白，虽然上了年纪却保养得很好，手上端了一碗白搪瓷的药。她见千夏半坐了起来，踩着脚上的木屐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者欣喜的表情：“你醒了？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痛？”

千夏看着妇人，她的脸上写满关切，语气温和轻柔，似乎怕吓到了自己，是个让人没有警惕心的人。

轻轻点了点头：“我好多了，谢谢您…..这里是哪儿？”

妇人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叫中岛佑涟，你叫我涟姨就行了，这里是我的家。前些天那两个孩子把你带了回来，说是在你倒在72区街头昏迷不醒，让我照顾……你叫什么名字？原来是住在哪个区的？为什么会昏倒在72区呢，还是说……是从72区以后的那些区逃出来的？那些个混蛋……”涟姨咬牙切齿地放小了声音，看向千夏的目光里充满同情。

“我叫千夏，至于您说的，我不太能听懂……那两个孩子？72区？那是什么？”千夏问道。

“不知道么？难道你是刚刚魂葬过来的新居民？”涟姨有些吃惊，却也开始解释，“这个地方叫尸魂界，尸魂界分成两个大块，一个是流魂街，分为80个区，80区里又分东南西北流魂街，而我们所在的这个北流魂街第55区，是比较和平的；另一个是静灵庭……那里居住着尸魂界最尊贵的人，他们是死神，而位于中心的护庭十三番队是象征着力量的存在……”涟姨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从心而发的向往和崇敬，“而我说的那两个孩子，呵呵，其中一个虽然看起来有点凶，但是心都很善呢，曾经把我从虚的手里救出来，慢慢地也就熟悉了。”

尸魂界？流魂街？静灵庭？死神？虚？

千夏有些恍惚，脑里子塞满了破碎的片段，混杂了一片血红，剧痛在深处混合搅拌，持续爆炸开来。

——

……

“千夏！集中精神！你这样实在太松懈了！”

“千夏，今天想吃些什么呢？”

“哟，千夏白痴！你那是什么表情嘛，哈哈！”

“虚化时间又加长了不少，很不错嘛。”

“不过千夏睡觉踢被子的毛病真是一点没变啊……”

“白痴！因为你自作多情地去盖，又每次不关灯弄得别人失眠啊真子秃子！”

“千夏，不要被表象迷惑了！”

“千夏……”

“千夏……”

……

“啊！”涟姨拍上她的肩膀时被吓了一大跳，理智慢慢回拢，眼前是涟姨担忧的目光，千夏才发现自己早已浑身冰凉，安抚地笑了笑，“涟姨，抱歉，我好像…….有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涟姨微笑着摇摇头，端起放在一旁的汤药，“把药喝了吧，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要担心，我就在外间……而且啊，如果是对你很重要的事的话，一定会慢慢记起来的。”

“嗯。”

——

日世里，如果过了很多很多年，我要是有一天忘记你们怎么办。

白痴啊！我才不要你记得！……不过，也不可以随随便便忘掉啊呆子！

呵呵，没关系啊，我一定会和日世里一起找到你的。

真子秃子你又是从哪里出现的啊白痴！

关你什么事啊！

……喂！你们两个怎么又打起来了！快停手啊笨蛋！

——

眼皮上有滚烫的热度。

好像有光，暖金色的光，像湖水一样。

好温暖。谁的声音？

风把发梢吹进眼睛里。

别说了。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