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四章 青楼离奇杀人案 凶手投案命归天

过了几天，越州城最有名的青楼中的烟花女子牡丹姑娘忽然来衙门找狄仁杰投案自首，说自己害死了两个人，主动认罪伏法。

狄仁杰一看，这牡丹姑娘长得十分俊俏，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腰肢婀娜，面如牡丹般美丽雍容，就好奇地问她是怎么回事？

牡丹姑娘娓娓道来：越州城商贾云集，街市繁华，城中颇多烟花柳巷，最为出名的当属春风楼。春风楼新来的头牌名叫牡丹姑娘，色艺双绝，一时间名冠越州。

马文琛是个外地客商，天生好色，最喜欢在烟花柳巷里行走。知道春风楼新来了头牌，他闻讯赶来，给了老鸨一大锭银子，终于如愿以偿，得见牡丹姑娘一面。

只见牡丹姑娘略施粉黛，美目流盼，摄人心魂，，马文琛当即失魂落魄，不能自已！

牡丹姑娘轻启朱唇，问：“客官是听曲还是填词？”马文琛下意识地摇头。牡丹姑娘又问：“那客官是品茶还是饮酒？”马文琛又摇头。牡丹姑娘眼珠一转，随即说道：“不如我替客官摸骨？”

一听这话，马文琛浑身骨头都快酥了，眼睛一亮，问道：“姑娘竟然会摸骨？”说完他缓缓伸出一只骨结粗大的手。

牡丹姑娘笑道：“哪家姑娘是天生的烟花女子？小女子堕入青楼前，跟一位异人学过摸骨之术，还很准确！”

马文琛舒服地躺在塌上，让牡丹姑娘给他摸骨算一算。

牡丹姑娘缓缓地将他两只手掌悉数摸遍，随后给马文琛斟了杯茶，轻声道：“客官一半时间用在行走烟花柳巷上，另一半时间却用在地下行走。”

马文琛听了浑身一震，愕然问道：“什么是地下行走？”

牡丹姑娘笑道：“就是打盗洞，进入古墓里寻找财物，先生的骨相决定了您应该吃这碗饭，我没说错吧？”

马文琛愣了半晌才说：“原来我吃这行饭是命中注定的？这下我心安理得了！快，给我算算，我最近运气如何？”

牡丹姑娘说：“客官近日会有一笔横财，还会有艳遇......”说罢，牡丹姑娘脸颊绯红，低下头去。

马文琛果然被说中，是个盗墓贼，常年行走江湖，最近还真的探到一处古墓，估计里面宝物甚多，所以才来青楼放松一下，夜间好去盗墓！

马文琛仔细打量打量了牡丹姑娘，不想青楼中有这样的奇女子，见她一副娇羞婉转的样子，按奈不住欲火，拉过牡丹姑娘就要共度春宵！

不想牡丹姑娘挣脱开来，小声说：“官人自重，小女子是个清倌人，只卖唱不卖身......”

马文琛强压欲火，笑道：“那是在下唐突了，这厢给姑娘赔不是了！”于是马文琛让牡丹姑娘弹曲子给他听，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半夜，马文琛骤然惊醒，留下一锭银子给牡丹姑娘，自己赶去盗墓了！

自从见到牡丹姑娘，马文琛的心就拴到了她身上，每天下午，他都要来和牡丹姑娘厮守，饮酒品茶听曲，半夜才离开去盗墓。马文琛出手豪华，每次都掷下大笔银两，惹得老鸨和丫环们都赶着他称呼“马大官人”。

说也奇怪，真被牡丹姑娘料中了，马文琛盗墓非常顺利，每夜都有收获，卖了不少银子，就愈发喜欢牡丹姑娘！

想起牡丹姑娘说过自己最近还有艳遇，马文琛几次追问牡丹姑娘艳遇在哪里？牡丹姑娘只是低头浅笑不回答，马文琛明白了，这艳遇说的就是牡丹姑娘！

和牡丹姑娘处得越久，马文琛就越喜欢牡丹姑娘，可日子一长老鸨却不干了，对马文琛抱怨说：“大爷有空还是劝劝牡丹姑娘，您没来时，她就像三魂丢了两魂，对其他客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我心疼她，又舍不得动手打，可这样下去把别的客人都得罪光了，总不能您一个人占了我的头牌啊？不如你为她赎身吧，你娶她回去，和和美美地过日子！”

马文琛一听大喜，但是心里知道，目前手上的银子还不够为牡丹姑娘赎身，就敷衍老鸨几句。

交往下来，马文琛发现牡丹姑娘十分聪明，举一反三，就不再掩饰，经常拿盗来古董来讨牡丹姑娘欢心。想不到牡丹姑娘对古董极有见地，甚至远在马文琛之上，对价格与行情十分了解！

马文琛好奇地问起原由，牡丹姑娘说她的祖上一直经营古玩店，传到父亲这辈，因嗜赌成性，败了家业，后来又惹上官司，家破人亡，她才被卖到这烟花柳巷中。她从小耳濡目染，所以才对古玩粗通一二。

马文琛大喜，自己手里还有些盗来的古董要出手，就一一拿来请牡丹姑娘过目，说出其中的掌故，估了价钱才送到古玩店里去卖。

马文琛越来越相信牡丹姑娘，就告诉她，自己探到一座古代王爷的墓，就在越州城外，其他同行都不知道！而自己估算了，这座古墓占地极广，自己才盗进了陵墓外围，就已经到手不少古董，再有十天半月，就能挖进墓中，到时候有数不清的珍珠玉器等他拿！马文琛已经拿定主意，盗完这座墓后就金盆洗手，为牡丹姑娘赎身，再开家古玩店，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牡丹姑娘不经意地问道，既然这座墓这么大，夜夜去挖掘，就没人发现？

马文琛得意洋洋地说：“为了掩人耳目，半年前我就在古墓边上的树林里盖了一座土地庙，里面供奉了土地爷和黑白无常，很是吓人！我就住在土地庙里，专门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去用洛阳铲挖掘地道。对了，现在到了紧要关头，我快要进入墓室了！大概十天不能来见你，先跟你告个假，这十天你不要见别的客人，所有的损失我给！”

牡丹姑娘点点头，说了许多祝福的话，马文琛就走了，果然十天没来！

十天后，马文琛来找牡丹姑娘，绘声绘色地说起了盗墓经过：那天他挖了九天，陡然挖到一扇朱漆大门。他心下大喜，朱漆门户应该是古墓的第一层。于是掏出早就备好的铁丝，拨开门锁，打开墓门。

只见一阵阴风阴森森地吹来，味道刺鼻！他赶紧捂住口鼻，庆幸多亏中途挖出数个通风口，毒风很快散去。马文琛走进墓门，看见地上摆着一只箱子，打开来一看，全是银锭子！这是墓中的买路钱，还有第二层墓葬，那才是珍珠玉器，最为值钱。

马文琛本想再往前挖，可还是克制了自己，因为按时间算，外面已经快天亮了，怕被人发现动静，就悄悄拖着箱子，从地道返回土地庙。然后换上干净的新衣服，来春风楼见牡丹姑娘。

牡丹姑娘听完，不置可否，马文琛顿时觉得不对劲！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兴冲冲地走进牡丹姑娘的房间，怀里还抱着个描金匣子！马文琛看见此人一愣，竟然是多年前的故交萧原山！多年没有联络，想不到竟在此偶遇，马文琛喜出望外，连忙让牡丹姑娘备酒，要好好和萧原山喝一顿。

牡丹姑娘很快搬来酒菜，马文琛想起这里是青楼，就问萧原山来做什么？萧原山喜气洋洋地说，这几日来春风楼，看上了牡丹姑娘，要拿钱为她赎身，这描金匣子里就是赎身的定钱一千两一银子！

马文琛顿时如遭雷击，面如死灰，后悔自己晚了一步！对饮了几杯酒，马文琛推托去如厕，出来去找老鸨。

找到老鸨，马文琛打听情由。老鸨满面春风地说遇到了财神爷了，让马文琛猜萧原山要出多少钱赎牡丹姑娘？马文琛说猜不出，老鸨的眼睛都笑成了一道缝儿，说：“整整一万两啊！”

“一万两银子？”马文琛不信，怀疑地问。

老鸨得意洋洋地说：“你知道当年我花了多少钱买下的春风楼？只花了一万两银子！我赚了这么多年钱，现在萧原山要出一万两银子买牡丹姑娘，你说我能不卖吗？”

马文琛懵了，三五年没见，难道萧原山发了大财？当年他们都是以盗墓起家，才彼此结识，后来官府查得紧，二人才各奔东西，难道萧原山挖到了大墓？

老鸨乐不可支地走了，马文琛却失魂落魄地坐在外面喝茶，而萧原山在牡丹姑娘的房里坐了足有半个时辰才离开。

马文琛迫不及待地进去，一把拉过牡丹姑娘的手，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牡丹姑娘唉声叹气，说：“你好几天没来，这几天萧原山包下了我！我本来是在等你马文琛不想接客，可萧原山重金贿赂了老鸨，老鸨强令我陪萧原山！

萧原山每天都要花费上百两银子，哄得老鸨晕头转向，过了一周，萧原山铁了心要赎她出去。老鸨说要一万两白银，只不过是想吓走他，谁知道他竟然一口答应了！

当初老鸨只花了两千两银子买了我，焉能不答应？现在，她还怕萧原山反悔呢。”牡丹姑娘说着，星眸含泪，万般无奈！

马文琛打听了萧原山住的客栈，出了春风楼，立刻来到客栈找萧原山。马文琛问萧原山，为什么要花一万两银子娶一个青楼女子？萧原山说看上了牡丹姑娘，铁了心要为她赎身！

听了这话，马文琛暗自叫苦不迭。见他良久不语，萧原山诧异地问他有何烦心事？马文琛长叹一声说：“贤弟，我也看中了牡丹姑娘啊！”萧原山顿时瞠目结舌。

马文琛与萧原山商量，要萧原山把牡丹姑娘让给他，萧原山死活不肯！马文琛一咬牙，出了客栈，来到土地庙的地道，加快了挖掘速度！因为马文琛知道，老鸨爱钱，只有拿出更多的银子，才可能争到牡丹姑娘！

整整一晚上，马文琛挖到了古墓第二层，发现三箱珍珠玉器就摆在门口！马文琛大喜过望，知道牡丹姑娘是自己的了。

算算时间天已经亮了，马文琛将三箱宝物全部拖进土地庙。他粗粗估算，这些东西价值绝对在两万两银子以上！

马文琛换了身衣服，迫不及待来到春风楼。牡丹姑娘还未梳妆，却让丫环赶紧将马文琛迎上来。

马文琛紧紧抱住牡丹姑娘，告诉他这件喜事，问牡丹姑娘到底打算嫁给谁！牡丹姑娘悄然在他耳边耳语一阵，马文琛连连点头，牡丹姑娘竟然早想出了好计谋！

一个时辰之后，萧原山来了，带来了一万两银票。老鸨喜不自胜，带着萧原山来到牡丹姑娘房里，看见马文琛问他又来做甚？马文琛从怀里拿出一个翡翠绿珍珠冠说：“这个古董，价值一千两金子！你给我两个时辰，我也能拿得出一万两银票，而且这定金也奉送给春风楼。”

一听这话，老鸨坐不住了，两只熊掌，她哪只都想吞，一时间竟犹豫不定，只恨春风楼没有两个牡丹姑娘。

就在这时，牡丹姑娘款步出来了，看看马文琛和萧原山，她嫣然一笑，说：“承蒙两位客官厚爱，都想赎了牡丹姑娘。牡丹姑娘年纪虽小，骨子里却最喜欢赌上一把。我想跟自己的命赌一赌，待会儿我要亲手摆下两碗女儿红酒，一碗有毒，一碗无毒。如果两位客官有胆识，不如签下生死状，谁有命，谁就赎了我去；如果不敢赌，不如现在退出吧，银子可以全部带走。”说完，牡丹姑娘拿出生死状，用眼打量两个人。

萧原山听罢，仰天大笑，走上前去签下自己的名字，马文琛也不示弱，当即将自己的名字也写到了纸上。

丫环很快端上酒来，萧原山看看牡丹姑娘，抢先一步，端起牡丹姑娘身边的酒一饮而尽。饮完酒，萧原山将酒碗摔碎，正要将银票拿出来，却突然感到眼前一阵发黑，接着七窍出血，倒地身亡。

萧原山手指着牡丹姑娘，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原来昨天深夜，他夜探春风楼，牡丹姑娘说出这主意，叫他喝下酒，吓退马文琛，两碗酒里她都不会下毒，想不到他被牡丹姑娘算计了。

老鸨先是一惊，忙令下人把萧原山的尸体拖出去。此刻的马文琛心花怒放，上前端起另一碗酒，一饮而尽。可是，他的反应甚至比萧原山还快，没走两步，手捂胸口跌倒在地。

大瞪着两眼，马文琛想不明白，牡丹姑娘刚才明明告诉他，她会设计毒死萧原山，然后跟着马文琛远走高飞，另一碗酒应该没毒的！

毒死了两人，牡丹姑娘主动来找狄仁杰狄大人投案自首！

狄仁杰听完这离奇的故事，冷冷地问牡丹姑娘：“他二人都喜欢你，愿意出巨资为你赎身，你为何要害死他们？”

牡丹姑娘哭倒在地，哭诉道：“大人，奴家真名叫杜牡丹。十年前，他们俩勾结匪徒血洗我父亲的古玩店，杀死我的全家，唯有九岁的我去了亲戚家躲过一劫。整整十年，我身负血海深仇走遍大江南北，一心要为父母兄弟报仇雪恨。

好不容易探得二人都在越州，我狠狠心卖身青楼，先后引来了马文琛与萧原山，这才演出了一石二鸟之计，除掉两个仇人！”

狄仁杰听完瞠目结舌，半晌才开口说：“牡丹姑娘，你其志可嘉！我来问你，你害死二人为何不远走高飞，却来衙门投案？杀人偿命，本官虽然同情你，却不能枉法！”

牡丹姑娘“霍”地一声站起来说：“大人！我全家被害，孤身一人活在世上！如今大仇已报，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我来投案，就是要让世人知道，恶有恶报！”说完牡丹姑娘猛冲几步，往衙门里的木柱子上狠命一撞，顿时头破血流，到底身亡！

狄仁杰感慨不已，下令将牡丹姑娘装殓厚葬！